宋家的府邸是坐落在一座山城當中的,而所謂山城,便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城鎮。

宋府便坐落在山峰腳下,而宋缺所在的靜堂,更是最接近山峰之處。

腳步聲響起,很快宋魯的身影從一座巨大的庭院之內走出,向門口的景添三人道:“隨我進去吧,大兄肯見你們了。”

“有勞魯叔。”徐子陵拱手道謝。

三人跟隨宋魯進入庭院,進門後是一道橫越池塘和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轉右曲。放眼四方,各處綠蔭遍園,隨步移、景各異,意境奇特。

曲廊盡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點,石亭另外一側,則又是一條曲廊。

新的曲廊連接另一進口,隱見其中是另一個空間,古樹參天,茂密碩壯,生氣勃勃。

眾人通過第二重的院門,眼前豁然開闊。

放眼望去,盡端處是一座‘五開間’的宏偉木構建築,一株高達十數丈的槐樹坐落在庭院中心,氣象萬千地高撐參天,像羅傘一般,把建築物和庭院遮蓋了小半。

整個庭院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翠綠遍地,與主建築渾成一體,互相襯托成‘參差巍峨’之狀,構成一幅充滿詩意的畫麵。

寇仲和徐子陵無不讚歎出聲,景添也對這裏的景物布置頷首認同。眾人圍著槐樹觀覽一圈,這才向那五開間的宏偉建築走去。

緩步登上白石台階,眾人向牌匾上刻著‘磨刀堂’三字的建築物走去,建築內的景象漸漸映入眾人眼內。

隻見磨刀堂偌大的空間當中,有一人正背門立在堂心,身上不見任何兵器,體型像標槍般挺直。

那人身披青藍色垂地長袍,身形屹然雄偉如山,烏黑的頭發在頭頂上繞紮成髻,兩手負後。

未見五官輪廓,便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氣概向殿外撲湧而來。

再看殿內兩邊牆上,分別掛有十多把造型各異的寶刀,靜靜地散發著凜凜寒意。

朝向門口的靠牆處,放有一座形狀仿若石筍,顏色黝黑光潤,高及人身的巨石,為磨刀堂那本已奇特的氣氛,添加了另一種難以形容的意味。

此景此人,以寇仲這麽不守常規甚至膽大包天之人,麵對殿內那被譽為天下第一刀客的超卓人物,亦有點戰戰兢兢。

“大兄,少俠們到了。”宋魯麵色恭敬,輕聲向殿內的宋缺稟報。

“晚輩徐子陵,拜見宋閥主。”徐子陵立即作揖躬身。

寇仲見此,連忙同樣老老實實地向宋缺的背脊施禮,語氣不含一絲輕浮,略顯恭敬地說道:“後輩寇仲,拜見閥主!”

“嗯。”宋缺並未回身,以柔和好聽的聲音回道:“不是還有一人麽?那看透老夫想法的策士,沒跟進來?”

眾人一愣,紛紛茫然。

“這、大兄……”宋魯臉上發燒,暗道大兄你裝過頭了,這‘聽聲辯位’的本事今天出錯了。

“也罷。”宋缺仍未回頭,繼續盯著那塊巨石,仍舊語氣柔和地說道:“才智高絕之士,自然看不上吾等‘耍刀弄棒’之般的武夫。”

話落,宋缺終於回轉身體,向門口看來。

那是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雙眼。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鬱表情,但又使人感到些許的難以捉摸。

然後這張有著‘極品大叔顏值’的麵孔,便驟然定格在了那裏。

眼神中的智慧、閃亮、神采飛揚等情緒全部消失,僅剩下了愕然,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的景添。

“大兄……”宋魯苦笑一聲,拱手道:“這位便是景添公子,公子卻是未有大兄口中的‘目視甚高’,而是同來拜訪了。”

嗡——

宋魯話音剛落,宋缺的身上突然發散出一股滔天的氣勢,將整個大堂籠罩,並快速向門口撲湧而來。

嗡嗡嗡嗡——

掛在牆壁上的那些兵器,在這股氣勢的帶動下,無不開始嗡鳴顫動,響似蜂群,音卻清亮。

噔噔噔……

寇仲和徐子陵仿若被什麽撞到,無不連連後退,麵色蒼白難受,額間霎時見汗。

這也難怪,畢竟寇仲和徐子陵真正的發跡,卻是從他們得到了‘邪帝舍利’而開始的。

但如今劇情變化,邪帝舍利已經被景添扔給了石之軒,因此,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的武功,要比原著當中弱了不知多少,兩人根本連‘宗師境界’的邊緣都還沒有摸到。

如此,被宋缺那宗師極致的‘武道意境’一衝,兩人哪還站得住腳步。

寇仲和徐子陵一直退出了門外,而宋魯則仿佛習慣了,卻是一開始便站在了門外,這樣一來,大堂之內便隻有宋缺和景添二人。

“好!好一個才智高冠天下之士!”宋缺沉聲爆喝,語氣中聽不出是怒意還是喜意,雙眼盯著景添道:“未想世間還有貴客這般高手!老夫眼瞎耳聾,感知閉絕,坐井觀天矣!”

“老、老景?”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扶持著站穩,而後難以置信地看向景添背影,心中震撼非常。

“是了……”徐子陵同樣盯著景添背影,喃喃道:“我隻知景兄氣象自然,再被景兄那‘自語道門之言’所誤,卻未曾想到,景兄的自然氣象,卻是武道神意……”

“先生何方高人!老夫宋缺,請問名號!”宋缺聲音不複儒雅柔和,雙眼閃亮,抱拳向景添問道。

“道門,逍遙人士。”景添微微一笑,聲音淡雅地回應了一聲。

“道門?想不到道門深藏不露、韜光養晦,還有先生如此高手!”宋缺略微震驚,盯著景添說道:“那道門王遠知恐怕也非平庸,如此說來,道門光‘大宗師’之位,便已經爭壓天下、乃至更甚!”

景添微笑不語,等同默認。

“好!好好!”宋缺向門口發呆的徐子陵和寇仲二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景添,身上的氣勢突然緩緩收斂,直至消失。

再次恢複了儒雅俊朗的氣質,宋缺上前一步,伸手到:“請進。”

景添知道對方這是口頭上的客氣,因為整個大堂內部並沒有供人落座的墊子,更無座椅。

但景添也無所謂,當即邁步,緩緩走入了大堂之內。

寇仲和徐子陵無語對視,猶豫了一下,隻好再次進入了大堂,更顯拘謹地跟在了景添身後。

直到宋魯最後一個進入,宋缺這才再次開口,直視景添問道:“不知大宗師身臨,尋我這隱居之人有何事務?”

宋魯和雙龍聞言,陡然雙眼睜大。

“請你來幫襯一下我的這兩位朋友。”景添並未直說目的。

“哦?”宋缺轉移視線,看向寇仲和徐子陵:“既如此,那麽你們此來所為何事?”

回神,雙龍沉默對視,而後寇仲深吸口氣,向宋缺鄭重行禮:“後輩寇仲,請宋閥主助兵!”

“助兵?”宋缺打量寇仲,又看了看景添,拿不準其中關鍵。

“讓宋閥主見笑,小子眼見天下大亂……”寇仲畢竟是主角,因此說著說著便不再忐忑,言辭清晰地將他是怎麽收納義軍,又怎麽組成一方小勢力的情況說了出來。

“原本小子還曾妄想竊得天下,但聽了老、景兄分析,小子才知大錯。”寇仲最後說道:“此際,小子僅想向閥主求助,助小子的少帥軍前去勤王。”

“揚隋當真已成定鼎之勢?”宋缺看向景添,認真詢問。

“當今天下,無有可擋。”景添點了下頭。

“宋閥所獲為何?”宋缺直視景添問道,他已經大致想明白了情況,景添才是能夠做主的那個。

“你想要什麽。”景添淡然問道。

宋缺盯著景添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第一,我宋閥無憂。”

景添頷首:“不動你分毫。”

“第二。”宋缺繼續說道:“天下漢為正統!”

“外胡皆卑。”景添再次頷首。

宋缺眼神欣慰,停頓一下,這才說道:“第三,我欲於你盡力一戰!”

“這便沒有必要了。”景添微微搖頭。

“怎麽?看不起老夫這幾式刀法?”宋缺蹙眉,聲音中浮現出淡淡的冷漠。

“你自認可敵大宗師?”景添道。

“老夫武之意乃專!武之神乃極!”宋缺低喝,同時抬手向牆壁那邊一抓。

鏘——嗡——

一柄寶刀突然自行出鞘,嗡鳴不已。

宋缺並未下一步動作,而是盯著景添沉聲說道:“老夫用誌不分,乃凝於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隨,才可言法,再從有法入無法之境,始懂用刀。”

麵色升起傲然,宋缺言道:“老夫刀意極端!全力之下,未必不敵天下之大宗師!”

徐子陵也適應了氣氛,這時突然有些唐突地插話進來:“小子鬥膽,不知這‘神’和‘意’究竟有何分別?”

宋缺看了看景添,而後五指內勾,往牆上那邊探手虛抓。

‘鏘’地一聲,那把半出鞘的厚背大刀、如若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牽扯般,突然自行飛了過來,落入宋缺左手的掌握當中。

就在厚背大刀落入宋缺掌握的一刻,他的人與刀頓時合成一個不可分割、渾融為一的整體。讓人看去,根本無法分辨究竟宋缺是刀,還是刀為宋缺,感官十分之矛盾,卻又感覺當是自然。

下一刻,宋缺雙目同時神光電射,罩定徐子陵,令徐子陵感覺自己的身體內外,沒有任何部位可以瞞得過對方的鎖定和觀察。那感覺仿佛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仿若暴露在寒風冷雪之中。

一堵如銅牆鐵壁般堅固壓抑、無形卻有實的刀氣,以宋缺為中心向眾人壓迫而來,令徐子陵和寇仲二人必須運氣抵抗,更要逼迫自己湧起鬥誌,否則必然心膽俱寒,不戰而潰。

這時,宋缺的神情又突然由嚴肅轉變成好整以暇,漫不經心地淡聲說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隨之,神意合一,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下一刻,宋缺鎖定在眾人身上的刀意,突然變得莫測起來,讓人分不清具體是哪處被鎖定了。

不過怪異的是,每感知一處鎖定目標,寇仲和徐子陵都覺得那才是宋缺真正要攻擊的地方,並且那股刀意又是那麽的堂皇明顯,讓人毫無可以抵擋的信心。

一時間,寇仲和徐子陵不禁升起了更加矛盾的感覺,令兩人難受得幾欲吐血。

便在這時,宋缺突然手腕一番,將刀收回,大堂內的刀意驟然消失不見。

“咳咳咳……”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咳嗽出聲,麵色難受。

再看向宋缺,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的眼中無不升起了驚懼的神色,他們都清楚,若非剛才宋缺故意放水,否則他們早被對方的刀意壓迫吐血了,更別提升起對抗的心思。二人不由膽寒,算是模糊地見識了宋缺的厲害。

“不知老夫兩手,可能入得貴客之眼?”宋缺不再搭理空中和徐子陵,轉眼看向景添。

“這樣吧。”景添並未回答,反而說道:“第三個條件更改一下。”

“請講。”宋缺麵色不變,淡然說道。

“我為你消除‘武道意誌’的隱患,再提點你進階‘大宗師’的道路。”景添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輕聲說道:“屆時再安排你於寧道奇一戰,如何?”

宋缺楞,其他人驚愕。

“哈!”半晌,宋缺突然荒唐地大笑一聲,對景添道:“你言老夫之武道有缺!?你言‘大宗師境界’可得他人指點!?”

另外三人也是愕然,畢竟誰都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武道領悟,古往今來,沒聽說個人領悟還可以靠其他人提點的。

景添不言,隻是淡笑。

宋缺盯著景添看了半晌,臉上的荒唐笑意收起,因為他想起來一件事,但凡‘大宗師’都是心堅意定之輩,根本不屑於說謊。

這麽說來,景添的話豈非是真的了?

不過宋缺也有自己的驕傲,因此輕哼一聲,體內刀意再次擴散開來,將寇仲三人再次壓迫得連連後退,很快退出了堂外。

“請恕老夫一試!”宋缺低喝一聲,盯著景添驟然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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