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老成精
可是我還沒說話，那個老瞎子倒是先開口了，“不用說了，我知道。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說完慢吞吞地從我身邊擦了過去。
不用跟他說話，我心裏就鬆了一口氣。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明明就是個瞎子，剛才怎麽知道我要說話。
一瞬間，一股恐懼的感覺一下子就卷到我身上。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條不見人煙的小路，再加上這個能“看到”我動作的老瞎子。
我剛放下去的一顆心，一下子就又提了起來。
我非但沒敢跟著他走，反而本能地倒退了幾步。
這個老瞎子實在太詭異了，我打心底有點兒不敢相信他。
老瞎子就好像能看到我的動作一樣，忽然停下來，轉身問我，“怎麽，你還不相信我老瞎子？”
我點點頭，然後就趕緊搖搖頭，沒敢回答。
老瞎子繼續說道，“你要不相信我，可以自己走，天亮之前我保證你走不出古墳口。”
古墳口！
聽了這個名字我渾身就是一顫，脫口而出，“這裏不是古風口嗎？”
老瞎子嘿嘿地笑了笑，“這地方原來就叫古墳口，打多少年前開始就到處都是墳，後來當官兒的嫌難聽，就給改了。名字雖然改了，但是墳沒變。這裏依然到處都是墳。”
聽了老瞎子這話，我不由得就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朝四周到了一圈。
可是這裏到處都黑影幢幢的，除了老瞎子手裏的那根蠟燭，什麽都看不到。
老瞎子隨口說道，“別看了，你看不見的。”
我嗯了一聲，心裏又是一顫，心說他根本就不是瞎子，不然怎麽會對我的舉動這麽了解呢。
說完之後，老瞎子轉身繼續朝前走去，一邊走嘴裏一邊說道，“沒有我這根蠟燭照路，沒人能在晚上走出古墳口，今天晚上出不去，明天可能就得有人給你收屍。”
他這話既像是對我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心裏猛地一揪，趕緊就跟了上去。
老瞎子這話實在太嚇人了，我再也不敢一個人在這地方待下去了。
我問老瞎子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他好像沒聽見一樣，沒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說，還是真的沒聽見。
但這個時候，我也不好意思再問第二遍。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走了十幾分鍾，我就覺得氣氛有點兒尷尬，於是隨口找了個話題說道，“你，你點這根蠟燭，是為了不讓人衝撞了你嗎？”
我早就聽過瞎子點燈的傳聞，據說瞎子走夜路的時候點燈，並不是要為自己照路，而是要為眼睛不瞎的明眼人照亮，防著他們衝撞了自己。
其實我這麽問純粹就是沒話找話。
沒想到老瞎子十分突兀地回答我說，“不是，這根蠟燭不是給人用的，是給那些人看不見的東西用的，防著它們衝撞了我。”
我愣了一下，人看不見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人看不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可是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裏的隻有一樣東西，鬼！
想到這兒，我驀地打了個寒顫，覺得這個老瞎子有點神鬼叨叨的。
我打心底有點兒忌諱他，於是下意識地拉開了跟他之間的距離。心裏想著，萬一有什麽事兒，我跑也來得及。
誰知道我腦子裏剛開始轉這個念頭，就聽老瞎子忽然說道，“別離我太遠，不然那些看不見的東西還會找上你的。”
我一驚，趕緊跟上去，緊貼在老瞎子的後麵。
我問老瞎子，“剛才我迷路又轉回來，是不是跟這裏看不見的東西有關。”
老瞎子頭搖搖頭回答說：“你遇鬼打牆是跟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有關，但是跟古墳口的東西沒關。”
我聽的雲山霧罩的，沒明白，就問他，“什麽意思？”
老瞎子扭頭瞥了我一眼，我很難形容被一個隻有眼白的人瞥一眼是種什麽感覺。
怎麽說呢，就像是被一股子冷風直接滲進了骨頭裏，讓人從心裏麵發寒。
我被他看的心裏發毛，就問他，“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老瞎子這才嘿嘿一笑，回答說，“你剛才遇上鬼打牆，是因為被你脖子上騎著的那個不幹淨的東西給迷了眼。那東西是你自己帶來的，不是古墳口的。”
我一聽說我脖子裏此刻就騎著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那個司機說過的話：你的脖子裏騎著一個小孩子。
我的腦子裏忽然電閃過一個念頭：是那個鬼嬰！
想著那個鬼嬰此刻就在我身上，我一下子就毛了，趕緊朝自己的脖子上看，同樣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這個時候就聽老瞎子說道，“別找了，有我這根蠟燭在，那東西早就跑了。”
我心裏這才一安，然後緊走幾步，跟上老瞎子。
此刻，從我心底已經完全信賴老瞎子了。
就聽剛才他說的鬼嬰的事情，我就知道他沒騙我，而且他手裏的蠟燭能驚走鬼嬰，我開始覺得這個老瞎子一定不是一般人。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的光景，老瞎子才停下來。我這才注意到，已經跟他走到了一座房子前麵。
說是房子，其實隻有孤零零的一間屋子，而且這間房子竟然是用土坯子蓋起來的，看樣子很像是上世紀劉七十年代的東西。
我看了一眼就驚訝地合不攏嘴了，真沒想到現代還能看到這種東西。
真不知道這種房子，是怎麽扛過幾十年都不倒的。
想著，我就朝四周掃了一圈。
可是這一看我就發覺了不對勁兒，這裏方圓我能看到的範圍之內，好像隻有老瞎子的這一間屋子，其他地方全都是黑影幢幢。
那些黑影隻有半人來高，雖然看不清楚是什麽，但是怎麽看都不像是房子。
我問老瞎子，“這是什麽地方？”
老瞎子回答說，“這地方叫古墳口十八號。”
古墳口就是古風口。
這裏就是古風口十八號！
我一個激靈忽然就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米楠約我見麵的地方嗎。
我沒想到她竟然會約我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見麵。
我現在就到了古風口十八號，可是米楠呢。
想起米楠，我就想起了那個死嬰。
如果那個死嬰現在已經變成了鬼嬰，那麽米楠呢，她還是人嗎。
想到這兒，我就覺得後背發涼，我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問老瞎子，“這地方除了你之外，就沒有別的人了嗎？”
“有啊，這一片都是。”老瞎子伸手往麵前一劃拉，“不過都是死人。”
我驀地就是一驚，下意識的朝著前麵他劃的範圍看去。
那裏隻有半人來高的黑影，他指的就是那些東西。
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明白，可是瞬間的驚怔之後，我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那些黑影，全是一個個的墳頭！
那些小墳頭隻有半人來高，一個個的墳頭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個個的人蹲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