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是沒有心的。

雖然他已經成功化形,並且修成了上神,但胸腔裏跳動的那顆心髒,也僅僅隻是有心髒的形狀而已。

徒有形,卻無意。

晏重霽也一直清晰的知道,這顆心是假的——它存在的意義,隻是讓他的化形更為完整,更像是一個人而已。

可他終究不是人,即便他偽裝的再像,他也隻是一顆無心無情的石頭。

石頭沒有愛恨喜怒。

然而這一刻,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胸腔裏的那顆東西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一下一下又一下……那是心跳的聲音嗎?

可他哪裏來的心?

晏重霽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目光怔然的看著那抹耀眼的紅,感受著那越來越激烈的跳動。

*

晏重霽?

歲離下意識收起了臉上的笑,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了不遠處正安靜地看過來的男人。

這個時間,晏重霽應該在準備後日的婚典,便是要出現,也應是出現在龍端月那邊,而不是來這裏。

所以他的突然出現,讓歲離與五師姐都有些疑惑和驚訝。唯有滄珩,眸光微閃,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不著痕跡的勾了起來。

歲離頓了片刻,也跟著喚了一聲:“大師兄。”

明明她方才還笑得滿麵春光,然而在看見他的瞬間,那燦爛的笑便立刻消失。看到他,她便這麽不開心嗎?

晏重霽抿緊了唇。

“大師兄怎麽有空到這裏來了?”滄珩笑著開口,“你與嫂嫂那邊已經忙完了嗎?嫂嫂身邊沒有家人相伴,定然緊張不安,大師兄你身為丈夫理應陪在她身邊才對。”

“二師兄說得對。”五師姐也跟著點頭,認真的道,“所以,大師兄你為什麽來小師妹這裏?”

為什麽?

無人知道,便連晏重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是下意識的如往常一般,朝這裏來。

“她不是你們嫂嫂。”沉默片刻,晏重霽開了口,卻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冷聲道,“我不想再聽到這個稱呼。”

尤其是當這兩個字從歲離的嘴裏說出來時,他心中煩躁更甚。

聞言,歲離立時看向了滄珩,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來,大師兄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歲離向滄珩傳音道。

滄珩回道:“那胡編亂造、漏洞百出的故事,自然瞞不過大師兄。想來,他根本沒有相信龍端月。”

對於這個事實,歲離其實並不驚訝。

即便龍端月能操縱這個幻境,但是想要騙過晏重霽就太難了。哪怕這個幻境布置得很是精妙,讓人難以看出破綻。

可她想要算計的人是晏重霽,從一開始,她就選錯了對象。

便是晏重霽此時尚沒有意識到這是幻境,但以他的警覺,定然已經看出了不對。

“所以大師兄才將計就計,假裝相信了龍端月,順勢找出破綻。”歲離下了結論,“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好好演完這一場戲。我倒是想看看,這龍端月還有什麽手段。”

況且,出幻境的關鍵還在龍端月身上。

隻是……

“大師兄看出了龍端月的不對勁,那我們呢?”思及這一點,歲離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絲緊張。

“你不想他認出你?”

“……我隻是不想再添麻煩。”歲離沉默了幾息,才傳音回道,“二師兄,你也知道我與大師兄之間還隔著似和的命。”

她當然不怕晏重霽,她隻是不想再重蹈覆轍而已。

“在找回似和之前,我不想再與大師兄起衝突。拔劍相向,一次便夠了。”歲離的聲音帶著一絲極淡的自嘲。

況且,如今晏重霽已經恢複了記憶。

她也再沒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滄珩沒有再傳音,隻走到了她的身邊,溫柔又堅定的道:“沒事了,二師兄陪著你。”

兩人旁若無人眉目傳情,沒有絲毫掩飾。

那一襲豔紅忽然變得刺眼至極。

心髒在那一刹那,驟然緊縮,近似……嫉妒。嫉妒,有什麽東西值得他嫉妒?

晏重霽猛然移開視線。

“不用理會我,我隻是隨意路過而已。”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拽住一般,煩悶難受,晏重霽罕見的有些心慌。

“那大師兄來得真巧!”五師姐笑道,“我剛把婚服送到阿離這裏,大師兄你看看,好看嗎?”

若是平時,她自然不會問晏重霽這些。現在不同平時,算是特殊時刻,所以她才有膽子說這些。

“阿離本就長得漂亮,穿上這婚服是不是更加好看了?”五師姐驕傲的歲離,毫不吝嗇的誇讚道,“我家阿離可是六界第一美人……”

晏重霽根本沒有聽清五師妹那一長串的誇讚,聽到她問,他本能地又朝那抹豔紅看了一眼,眼睛卻像是被燙到了一般。

恰好與歲離目光相對。

“大師兄?”

歲離喚了他一聲,風華絕代、絕豔傾城。

好看嗎?

他本應對美醜無感,這一瞬目光仿若被這耀眼的紅擊中。

晏重霽倏然轉過身,隱沒在袖袍下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握成了拳頭,他不再看那襲紅色,沒有回答五師妹的問題,隻冷冷留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竟直接用了瞬移仙法,離開了這裏。

“大師兄看上去有點不對勁啊,他臉色好像有些發白。”五師姐看著晏重霽離開的方向,微微皺眉,“二師兄,你擅長醫道,可看出什麽了?”

昆侖七子中,滄珩對醫道頗有興趣。在這方麵,他也頗有些天賦,通常情況下,兄弟姐妹們受了傷生了病都會來尋他。

不過晏重霽修為最深厚強大,倒是從未有虛弱的時候。

“無需擔心,應不是什麽大事。”滄珩笑了笑,似有些意味深長,“想來是因為第一次成婚,大師兄緊張吧。”

“大師兄也會緊張?”

五師姐震驚,“他那麽強大厲害……”

“為何不會?”滄珩反問了一句,“若無意外,我們這一生都隻會成一次婚,這般重要的時刻,誰能不緊張?”

“倒是有些道理,可是……”

這是大師兄啊。

他們昆侖無所不能、從未露過怯顯過弱的大師兄,竟然也會緊張嗎?

她搖了搖頭,沒再繼續深想這個問題,隻有些遺憾的歎息道:“大師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哎,我也是傻了,竟然對牛彈琴。石頭怎麽會知道美醜?大師兄從不會在意皮囊的。”

“自然。”歲離自然的接了一句,“大師兄從不會以貌取人,他比我這等俗人有深度多了。”

便如他,從不會在意似和是仙還是妖,長得美還是醜。於他來說,這些都不重要吧。

不像她,最是在乎外表,膚淺又庸俗。

“大師兄在不在意不重要!”五師姐走過來,為歲離理了理衣領,又笑著對旁邊的滄珩道,“隻要二師兄在意不就行了?”

聞言,歲離啞然失笑。

“二師兄,你真要娶我嗎?”她眨眨眼,滿是促狹的傳音道,“我怕以後未來二嫂嫌棄你是個二婚。”

滄珩沒說話,隻無奈的笑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

“晏大哥呢?”

晏重霽的住處,龍端月親手捧著婚服過來,問童子道,“婚服做好了,要他試試才行。他去了哪裏?”

“不知道。”童子搖頭,“大師兄一早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聞言,龍端月有點不滿,臉色不由沉了沉。

“那我在這等他回來。”她強壓心裏的不滿,“你去找一找他,告訴他,我在等他。”

她倒是想要親自去找,但現在她無法控製幻情花,龍端月也不想去費這點力氣。反正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晏重霽最多隻是出去一會兒,最終還是會回來與她成婚的。

隻是雖這般想,可龍端月還是有點不爽。

身為尊貴的公主,龍端月自來風光無限。她又生得好看,天賦出眾,從來都是別人捧著她追著她,還從未有人如晏重霽這般慢待她。

越是這樣,龍端月心裏越不服輸。

她發誓,她定要晏重霽心甘情願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要他徹底成為任她驅策的裙下臣!

思索了一會兒,龍端月忽然有了主意。

“算了,你不要告訴晏大哥我在等他。”龍端月拉住了正欲要離開的童子,笑著道,“你也不要說我來找過他,我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驚喜?”

童子疑惑地看著她。

“行了,這不是你能管的事。”龍端月沒耐心與一個小童子多廢話,也不屑掩飾,“別愣著了,去找人吧。我的耐心有限,可不想等太久,明白嗎?”

她突然的變臉,讓童子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應了一聲,這才飛快的跑走了。

看了一眼那慌慌張張離開的身影,龍端月哼笑了一聲,眸光流轉,捧著婚服轉身進了晏重霽的房間。

看著稱得上簡陋的屋子,她眼中嫌棄一閃而過。須臾,她伸手一揮,便見屋子大變了樣。

龍端月換上了婚服,又精心化了妝,整個人豔麗張揚到了極點。

看著鏡子裏那張足以讓人驚豔的美人臉,她自信的笑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點燃了龍族特有的龍靈香。

她雖無法完全控製幻情花,但是一些小的改動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所以雖在幻境,可這龍靈香的效果與真實無疑。

龍靈香,有迷情之效。

一切準備妥當,沒多久,門外響起了一陣沉沉的腳步聲。

是晏重霽回來了。

龍端月笑著站了起來。

下一刻,房門被打開。

“呀!”她轉過身,看向站在門前的男人,驚訝啊了一聲,羞的滿麵通紅,“晏大哥,你怎麽回來了?”

不等晏重霽回答,她紅著臉,極為羞澀的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我就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

說著,她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期待的麵向他。

然後,她如一隻蝴蝶開始舞動。

身姿輕盈翩躚,一顰一笑都美得不似凡人。她當然也不是凡人,隨著她的動作,當真有蝴蝶飛了出來,圍著她轉動。

這便是龍端月為晏重霽精心準備的驚喜。

世間男人無甚不同,皆好色,她不信晏重霽是例外。那些戀慕他的女仙之所以沒有打動他,隻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還不夠美。

也不夠入他的心。

可她不一樣。

那些庸脂俗粉又怎麽能與她相比?她們連她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龍端月選擇性忽略了歲離。

火紅色的精致裙擺在空中飛揚,美麗的仙子身姿曼妙,是這世間難見的美景,能令天地間無數人心醉。

晏重霽沒有動。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仿佛入了迷。

成了!

龍端月心中一喜。

她舞到了他的麵前,粉麵桃腮,暗香襲人,柔如春水,便連聲音也仿佛染了風月,“晏大哥,端月美嗎?”

那長長的豔色裙擺從晏重霽的眼前飄過,龍端月緩緩朝他倒去……

嘶——

一道銀光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像是利刃劃破皮膚的聲音。

下一瞬,一場比那婚服還要豔麗的血雨灑在了空中。

龍端月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驚恐地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男人。

他靜靜的看著她倒下,墨黑的瞳眸中沒有絲毫變化,手中劍,銀白的劍身上尚有鮮血緩緩滴下。

“醜。”

直到龍端月徹底倒在冰冷的地上,嶄新的婚服染滿了汙痕與血汙,他才淡淡吐出了一個字。

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便是她的舞姿沒有打動他,可龍靈香呢?晏重霽為什麽看上去一點影響也沒有受?!

然而,這些話龍端月再也沒有機會問不出來了。

晏重霽那一劍沒有絲毫放水,一劍便要了她的命。在幻境中咽氣後,她便立刻被驅逐出了幻情花。

這一次,她徹底無法控製幻情花了。

她再也無法進入幻境。

待地上那具身體徹底沒了聲息,晏重霽才袖袍一揚,一陣風起。下一刻,地上的屍體便化為飛灰,消散在了天地間。

不僅是龍端月的屍體,包括屋裏的那些布置,也在瞬間消失了。

包括龍靈香。

聞著空中隱隱的香氣,晏重霽麵無表情的收起了手中劍,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遲疑和半分驚訝。

須臾,他轉身出了門,向方儀聖人所在的主峰去。

“你怎麽這時來了?”方儀聖人有些疑惑,“都要成婚了,時間緊張,你不應該……”

“師尊,龍端月不見了。”

沒等方儀聖人說完,晏重霽便沉聲打斷了他,“婚典不能舉辦了,取消吧。”

*

龍端月失蹤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

方儀聖人派人四處尋找,卻都沒有找到絲毫線索,龍端月仿佛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歲離與滄珩自然也知道了。

兩人對此都有些驚訝,想不通龍端月為何突然不見。

“她不是想要大師兄嗎?”歲離不理解,“如今就快成功一半了,她沒有理由離開。”

畢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龍端月精心準備了這麽多,沒有理由中途放棄。

但他們翻遍了昆侖,確實也沒有找到她。

歲離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龍端月雖然不在了,但是幻境還在,他們還沒有從裏麵出去。

幻境的一切依然在繼續,龍端月的離開沒有任何影響。

也不對,還是有一些影響的。

“端月姑娘不在,那明日的婚典該怎麽辦?”

“對啊,賓客陸陸續續來了,這新娘不見了,這可怎生是好?”

婚典即將開始,賓客已到,龍端月的離開讓昆侖猝不及防,大家都在討論現如今該如何收場。

“取消婚典。”

方儀聖人處,晏重霽直接道,“送他們回去便是。”

未婚妻不見了,他看上去並不著急,與平時無甚不同。

“不必取消。”歲離與滄珩對視一眼,出聲道,“大家來都來了,敗興而歸到底不好,也會讓人看我們昆侖的笑話。”

晏重霽平靜的神色一瞬間有一絲破裂。

歲離道:“端月姑娘不在,那便先舉行我與二師兄的婚禮。師尊,如期舉行吧。”

旁邊,滄珩也點頭。

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一切按部就班進行,一是不打草驚蛇,二便是不要讓晏重霽懷疑。

方儀聖人問:“你們想好了?”

歲離與滄珩齊聲回道:“師尊,我們已經決定了。反正早晚得辦,那宜早不宜遲。”

“既然如此,那婚典如期舉行。”方儀聖人一錘定音。

從主峰出來,歲離想了想,對晏重霽道:“大師兄,你先不要著急。我們會幫你找……端月姑娘的,以昆侖的能力,定會找到她的。”

這是正常的反應。

畢竟龍端月不見了,他們若是一點反應也無,那也太假了一點。

這當然也正常,畢竟龍端月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說起來,與晏重霽相識一萬多年,歲離隻看過他因似和失態,為她的死幾欲……癲狂。

那日的一幕幕又出現在她腦海中,清晰鮮明。

歲離心口微滯,頓了頓,止住了自己的思緒,沒再繼續想下去。

“你放心,她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龍端月當然不會有事,這可是她搞出來的幻境。所以這話歲離說得很篤定。

晏重霽垂頭,看著麵前安慰他的女子,忽然想,或許他不應該毀了龍端月的屍體。

人死了,當然要辦葬禮。

天地間,從沒有紅白喜事一起辦的道理。

“我的事我自會處理。”

他語氣有些冷硬。

話一出口,晏重霽自己先抿緊了唇。他明白歲離是關心他,可她越關心此事,他心口越煩悶。

“我先走一步。”

說罷,不等歲離開口,他轉身欲走。

“大師兄,”一直沉默的滄珩卻忽然出了聲,“明日我與阿離的婚典,你可不要忘了送我們的新婚賀禮。”

語帶玩笑之意,仿若隻是師兄弟之間的打趣。

“我和阿離都很期待。”

晏重霽的身體驀然一頓,片刻後才加快了速度離開了這裏。

他沒有回答滄珩。

*

時間眨眼而過,很快便到了婚典這日。

做戲做全套,歲離一早便如一個真正的新娘子一般起來打扮。

換衣,梳發,化妝……

她今日精心裝扮,比之那日試婚服還要好看百倍。紅衣烏發,雪芙紅唇,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美。

“阿離,時間到了。”

師姐們的聲音響起,緊隨而來的是咚咚咚的喜鍾聲,告示著吉時已到。

昆侖位於天界與凡界之間,是仙也是人,這場婚典既有天界的浩大和莊嚴,亦有凡間的浪漫和溫存。

師姐把一塊紅蓋頭放到了歲離的頭上,遮擋了她大部分的視線。

“阿離,走吧。”

“二師兄應該來了!”

原來成婚是這般麻煩的事。

最初的新奇消失後,歲離感到了一絲疲憊,並不好玩。

她跟著師姐們的指示,出了門。

跨過門檻的刹那,她從紅蓋頭下,看到了一抹與她相似的紅。

“二師兄!”

她喚了一聲,那抹紅影頓住了腳步。

歲離想要走過去,紅蓋頭一**一**的,頗為煩人。周圍沒了其他人的氣息,想來是滄珩把其他人趕走了。

想到此,歲離伸手想要把紅蓋頭扯下來,然而剛碰到,手腕便忽然被人緊緊拽住。

“二師兄?”

她微微愣了愣,疑惑的又喚了一聲。

沒有人應她。

她隻能聽到麵前人的呼吸聲,仿佛微微加重了幾分。

下一瞬,她忽覺身子一輕,待她反應過來時,竟是已經落在了柔軟的喜**。

歲離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身體和神力皆被封住。

不僅如此,除了聽力和說話,其他的感官忽然間全失去了效用。

她能聽到麵前人的呼吸,卻辨別不出他的氣息。

不是之前的那種禁錮,而是有人給她下了特殊的禁製。她試了試,發現暫時解不開禁製。

能做到這種禁製的人極少。

歲離皺緊了眉。

“二師兄,吉時已到,你快把禁製給我解開,莫要讓大家等久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回應她的是手腕驟然加緊的力道,大到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細微的疼痛。

她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抓住她手腕的手驀然一鬆。

“你是誰?”

她冷聲問道。

著大紅色喜服的姑娘仰躺在床榻上,紅蓋頭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了紅潤的唇與精致雪白的下頜。

她似是躺著有些不舒服,身體緊繃,白皙柔嫩的脖頸繃得很直。

晏重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段白玉頸子上。

修長、纖細,帶著致命的**。

他喉嚨忽然有些幹涸,垂首,情不自禁地朝它靠近。

鼻尖抵住了一份柔嫩。

心髒怦然而動。

——他突然意識到,他想要吻它。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新來啦!六千!!!我要大家誇誇哈哈哈哈。下章出幻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