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隻是眨眼的功夫,歲離便發現自己竟然又換了一個地方。

依舊還是在昆侖山,隻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她進入了一個房間。她的記性很好,所以哪怕已經過了很多年,她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誰的房間。

畢竟這間房間裏的很多東西都是她一點點添置的,即便房間並不是她的。

“歲離,你喝酒了。”

就在歲離怔愣的時候,清冷的男音驟然在她耳邊響起,語氣中似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滿。

她抬眼看去,對上了晏重霽微涼的眼睛。

也是這時,歲離才發現她似乎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了,或者嚴格的說,她被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裏。

此刻她的身體有了自己的意識,而她,成了一個旁觀者。

望著這屋裏熟悉的布置,以及聽著那過了萬年也讓她記憶深刻的話,她也立刻反應過來——這似乎是她一千歲壽辰的時候。

這天,不僅僅是她的生日,更是她鼓起勇氣告白的日子。

而接下來,她身體的行為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撲到了坐在蒲團上的晏重霽身邊,蹲在一旁,捧著臉,入迷的看著他完美的側臉。

便是沒有鏡子,歲離也能猜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麽傻。

但一千歲的歲離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反正這間屋子裏除了她,便隻有她的大師兄,沒人會笑她,也沒人敢笑她。

“大師兄,我喜歡你。”

歲離感受到了自己胸腔裏那顆怦怦直跳的心髒,像是想要跳出來似的,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清楚的提醒著她當年的她有多麽激動緊張又忐忑。

這句話,她早已在心裏念了無數遍;這個場景,她也想過了無數次,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做不到鎮定冷靜。

她也能感受到現在的自己心中盛滿了多少期待。

隻可惜啊,自己注定是要失望了。

“歲離,你不小了,別胡鬧。”

一切都與曾經一模一樣。

歲離早已知道了這個結果,況且她都經曆過一次了,所以自然不難過。她現在更關心的是,這個幻境到底是怎麽設置的?

按理,幻境隻能製造幻象,誤導入幻境的人。可如今看來,這幻境還能控製她?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歲離看著麵前的男人,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隻是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再有多少想法也無用。

幻境還在繼續。

“哈哈哈哈哈,大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在與你開玩笑?”‘她’笑了起來,故作輕鬆的道,“您別生氣,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她’其實挺難過,但是小孩子也要麵子,而且她也不再是小孩兒了。

歲離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

她甚至還記得接下來晏重霽說的每一個字,記得他的所有反應。

他會淡淡的看她一眼,再用好聽又冷淡的聲音對她說:“下不為例。今日是你生辰,你已懈怠了一日,明日再不可……”

“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

熟悉的冷冽聲音打斷了歲離的回憶,她驚訝地看向晏重霽,為什麽與當時不一樣了?

“大師兄,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我為什麽不能問?”

待到晏重霽的聲音再響起,歲離這才發現,剛才的話竟是她說的。她仿佛一瞬間被解開了所有禁錮,不僅能說話了,也能動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歲離一時竟也參不透,眉頭不由緊鎖。

“歲離,我在問你話。”

見她發愣,晏重霽再次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語氣微微加重了,“你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

他看著她,俊美的臉上打眼一看似乎沒有什麽表情,但仔細看,便能發現他的唇角微微下壓,分明是生氣……或者說是委屈?

隻是歲離正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發懵,一時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直到晏重霽又問了一次,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她很確定當年的晏重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當然,他也不會關心這種事。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眼裏似乎隻有修煉,從不沾風月之事。

無論這場風月是否與他有關。

所以事情的走向與當年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幻境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為何她有所有記憶,晏重霽看上去卻像是真的回到了萬年前,無論是年紀,還是記憶。

這般思索下去也無濟於事,想要找到答案,她必須要出去尋找。

“大師兄,我想起還有點事,我先走……咦?”

歲離這般想著,隨口應付了一句,便想站起身離開。然而,她話未說完,剛一動,手腕忽然被一隻熾熱的大手拽住了。

是晏重霽。

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

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燙破細嫩的皮膚。

歲離微微有些驚訝地看他,卻見晏重霽抿著唇,眉峰銳利,又了一次:“你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

他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是執著。

歲離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有抽出來。不但如此,她動一下,手腕上的力道便重了一分。

“大師兄?”

“回答我的問題。”晏重霽沉聲道。

不知為什麽,歲離莫名感到了一絲壓力。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她似乎還感受到了一絲煞氣,隻是若有若無的,待歲離想要進一步確認時,又恍若隻是她的錯覺。

她現在還沒有弄懂這幻境的構成和目的,自然也不能與晏重霽起衝突。思及此,她沉吟了片刻,學著曾經的自己的模樣笑著回道:“就隨便開個玩笑嘛,大師兄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就好,我下次不會了。”

晏重霽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沉凝的看著她。

歲離暫時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以為他是在生氣,她想了想,繼續補充道:“我這不是喝醉了嗎?就想與您開個玩笑。大師兄你不要生氣了,這次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與你鬧這些玩笑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仿佛是頭疼。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是真,她還稍微湊近了晏重霽一點,朝著他的方向微微呼了一口氣。

“大師兄,你聞聞,是不是都是酒氣?”

男女有別,歲離其實並沒有湊得非常近。但以上神的五感,自然也能聞到那股酒氣。

當然能清楚感受到的也不僅僅是那絲酒氣,還有其他東西。

本該是很討厭的。

晏重霽不喜飲酒,也不喜歡酒。他認為酒是一種無用的東西,對於神仙來說,更是沒有任何益處。

醉生夢死,那是凡人需要的,神仙不需要。

他自然也討厭酒氣。

然而這一刻,望著麵前那張帶著酒紅的臉,他卻微微恍惚了一瞬。他沒有避開,身體甚至微微前傾了一點。

隻這一點實在太過細微了,歲離沒有發現,晏重霽自己也沒有發現。

“這種玩笑,你與別人也說過嗎?”

明明該訓斥的,話卻在出口的瞬間變了。他的耳邊又一次響起了不久前她對別人說的那話。

“我的心上人特別特別厲害,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好的人……”

眼前也閃過了她與滄珩親密玩鬧打趣的一幕幕,每一幕都極其清晰。其實也沒什麽好意外的,他們自來關係就極好。

晏重霽自己雖從未接觸過這種事,可他看過,所以也不稀奇。

他是頑石,沒有情、欲,可其他人不一樣。

歲離是花,她有七情六欲。年紀小時不懂,可如今她一千歲了,少女已長成,生了情思,不過是世間很平常的事。

她長大了,早晚都會有喜歡的人。

他是她的大師兄,他可以教導她,他能管她的修行,卻不能插手她的人生,更管不了她的感情。

她天真懵懂,從未吃過苦受過委屈,若是去了外麵,難免會有他們看顧不到的時候。

可她喜歡的是滄珩。

滄珩是昆侖弟子,是她的二師兄,自來便疼愛她,自是不會欺負她。若他們真在一起了,其實還是一件好事。

同門多年,晏重霽對自己的師弟自然有所了解。

所以他知道,滄珩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與滄珩說過嗎?”

沒等歲離回答,他又問道。

“二師兄?”歲離怔了一下,她為何要與二師兄開這種玩笑?隻是不等歲離想明白問明白,晏重霽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

“出去。”

他臉色突然就冷了下來,看上去莫名有些嚇人。

他的情緒變化有點快,而且頗有些莫名奇妙,歲離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見晏重霽仿佛生氣了,歲離心裏也惦記著出去查看,便也沒有多問,而是從善如流的點頭,應了一聲:“好。”

晏重霽臉色更冷了兩分。

“明日卯時,起來練功。”他聲音又冷又硬。

“哦,好。”

歲離依舊乖巧的點了頭,看上去是個極為乖順懂事的小師妹,不過,“大師兄,你的手……”

歲離動了動自己的手。

她一隻手腕還被晏重霽抓著呢,上麵傳來一陣陣燙意。

晏重霽仿佛這才意識到什麽,立刻放開了她,麵色平靜淡然,冷聲道:“出去吧。”歲離輕輕嗯了一聲,便要站起來,然而腳剛一動,卻忽然傳來一陣不該有的酸麻。

她是神仙,神仙怎麽會腿麻?

這太奇怪了!

歲離猝不及防,來不及多想,身體驀然朝前倒去。

一隻手抓向了她的衣裳,卻聽撕拉一聲,竟是衣裳被撕裂了,下一刻,她墜進了一個結實滾燙的胸膛。

如烈火一般的熾熱完全罩住了她。

太燙了。

怎麽會這麽燙?

“……歲離,起來。”

作者有話說:

啊今天寫的很不滿意,一直刪刪減減的嗚嗚嗚嗚,抱歉親們,太晚了。爭取明天或者後天把加更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