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和九尾狐今時今日的這一段孽緣,大抵還要從一千七百年前,九尾狐化作妲己禍亂殷商開始說起。雖說這一段曆史已經被史書篡改得麵目全非,可九尾狐卻清楚得記得,那年星夜花架下,撩開重重疊疊紫白色花串,與自己遙相對望的撫琴男子。

……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忽然而已。

殷商末期,此時距白帝大婚還有一千七百多年。

女媧神殿。

“女媧姐姐,這殷商早已是千瘡百孔,強弩之末,內有各地諸侯虎視眈眈,外有東夷侵略頻頻,你自不去理他,過不了幾年自會滅國,何須吾出手?”白衣少年赤足盤坐在白玉製的大殿之中,唇角含笑,豔若桃李。

正殿之中原本白色的女媧石像忽然睜開雙眼,霎時間,人身蛇尾的女媧以石化人,麵色清冷,容貌端莊,英氣逼人,蛇尾盤踞又似綿延千裏,讓人不敢直視。

“殷商的氣數在帝乙之時就應耗盡,卻一直拖延二十餘年,汝可知為何?”

“苟延殘喘罷了,更何況,多幾年,少幾年,對你來說還不是彈指瞬間?”白衣少年赤足跳下,負手圍著女媧身側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女媧不去理睬少年,自顧自說道:“朝代交替,推陳出新有如日月更替,是亙古以來不變的道理,商朝滅亡,不過是曆史定數,殷商文明已是窮途末路,但帝辛殷受的出現,卻成了一個變數。”

少年停下腳步,疑惑得皺了皺眉:“帝辛殷受?你是說當朝天子?”

“此子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文武兼得,實乃雄才。”

“那豈非好事?”白衣少年剛想嗤笑,忽然心頭一念,問道,“難不成這個人竟然強到可以扭轉既成的敗勢?以至於連你都要出手了?”

女媧緘默。

白衣少年見女媧不語,隔了一會笑道:“既然這個人這麽厲害,那就別扼殺他了,任其發展豈不有趣?”

“一姓不可長王於天下。”女媧淡淡道,“汝需銘記此點。”

“你在害怕什麽,擔心人類過於超前的行為破壞曆史進程,大跳躍般的進步會更改人類格局以至於影響到神祗一族的……”

“阿嵐,汝的話太多了。”

白衣少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隻是眼睛依舊含笑,眉目如畫。

“殷受征伐有蘇氏,有蘇氏以女兒蘇妲己敬獻商王,然蘇妲己誓死不從,自絕於朝歌之路,汝可附身於妲己之軀,魅惑朝綱,助姬昌奪權,更迭朝代。”

“聽聞這妲己乃是蘇氏一族第一美女,那,可有吾美?”

女媧閉上眼,又睜開眼,隔了一會才說道:“不及汝之萬一。”

白衣少年笑得眼睛都沒了:“女媧姐姐方才是去求證了才回答的嗎?”

女媧答道:“是。”

白衣少年拍了拍手,說道:“既然如此,那吾便去了。”

女媧閉眼,正要隱去真身,白衣少年忽然又折了回來,笑嘻嘻得問道:“女媧姐姐,吾聽聞一個傳言,說商王殷受在你的神廟裏大放厥詞,對你不敬,且言語間還對你的容貌多有調戲,所以你才一怒之下想要滅商,是真的嗎?”

女媧無喜無怒道:“妄語,並無此事。”

白衣少年笑起來:“果然嘛,就說女媧姐姐你怎麽可能這麽淺薄呢!”

女媧見少年傾城的笑臉,想到那與少年千年不斷的羈絆,忍不住說道:“阿嵐,紫微星君初降人世,萬莫壞他修為,切記,切記。”

白衣少年一臉莫名,正想問個清楚,女媧已然隱去了身形。

正是少年的九尾狐還不知愁的滋味,更沒有去回味女媧這番提點,幻了九尾的身形便下界而去,此時正值妲己進宮,朝歌路上喧鬧紛紛,大批奴隸跟敬獻的琳琅珠寶浩浩****,卻沒有人注意到這輝煌車輦中的美人已然香消玉殞,九尾狐在車頂上勾腳而坐,嘖嘖兩聲之後便是附進了妲己的屍體。

朱唇點點絳色,星眸盈盈流轉,烏發楚楚襲人,容顏夭夭豔絕。

絕世少年須臾間幻做了傾世佳人。

九尾狐最是珍惜自己的容貌,被女媧說了一句不及萬一之後,他幹脆幻做了自己的臉,這盛世之姿別說是凡人見了醉生夢死,就算是上仙也會情不自禁癡迷連連。

所以當他們抵達王殿下輦之時,挽拉之人紛紛震驚,這……這原本哭哭啼啼不願來朝歌的妲己怎麽在下輦得一瞬間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美豔不可方物,如幻如夢!

幻作妲己的九尾狐淺淺一笑,那些人便似丟了魂魄一般,無法自拔。

王殿之上,原本漫不經心坐在王座上的商王殷受在看見妲己的麵容後一下站起,與其他人覬覦貪婪的目光不同,殷受的眼裏,隻有占有,濃重到攝人的占有!

順理成章的,妲己成了最受商王寵愛的妃子。

注: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忽然而已。【出自《莊子·外篇·知北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