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朱五收到了齊魯之地快馬送來的戰報。

“濟南深夜破城,潛伏於城中的湯和等人用掌心雷製造混亂,趁機占領城門。半炷香後,朱重八率領重甲步兵衝入城內,與元軍展開巷戰。”

“一日後,朱重八肅清濟南全城。濟南蒙元鎮北王闔家自殺,臨死之前鎮北王命親衛燒毀濟南的糧草銀庫。朱重八隨得城,但繳獲無多!”

“此戰,朱重八麾下猛將陳材,吳良戰死。”

“得到了濟南,占領齊魯全境,元廷就會調集重兵打你了,重八哥你要挺住呀!”

外麵晴空萬裏,朱五於書房之中,緩緩撕掉手中的戰報,繼續忙碌著手中的文件,時而皺眉,時而沉思。

從閩地回來當天,朱五下發了漢軍名冊統計的命令,時至今日兵部奏報的,統一核算在籍的漢軍將士戰兵,二十萬三萬五千人。

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這二十三萬人都是實打實的戰兵。

開國初期,跟隨朱五起家的老兄弟們都封了元帥的官職,麾下各領一軍。除此之外,還有數目龐大的漢軍最精銳部隊,為朱五的漢王親軍。

將領的軍隊分配到各個地方駐紮,漢王親軍駐紮在京城附近。現在的漢軍編製有些過於龐大,指揮體係也過於單薄。

將領們雖說都對朱五忠心耿耿,但是一將之帥手下動輒數萬人馬,長此以往勢必帶上深深的個人烙印。

而現在的大漢無仗可打,正是一邊訓練一邊整頓的時候。

想了許久,朱五提筆開始在紙上書寫。

“漢王親衛中軍改組,設置神機,羽林,天策,指揮使司。此三司指揮全由火器兵組成,為漢王一等親衛中軍。每司五千兵員,指揮使一人,副指揮同知兩人,下設千戶,百戶,五十人為總旗,十人為小旗!”

“設鷹揚,驍騎,龍驤為騎兵,每司亦五千人,編製如上!!”

“虎賁,虎威,虎豹三指揮司,為重甲步兵。”

“設雄武,振武,宣武三指揮司……”

“各指揮司之上,設有後勤參謀總部,各部所用火炮統一報備,統一調配。”

一口氣寫了許久,琳琅滿目好幾張紙,吹幹了墨跡交給了書房中的書記官,“叫兵部仔細看,好好議!”

書記官小心的接過,放在密封的紙袋裏,快步拿出去。

書房裏隻剩下朱五一人,端著一杯熱茶站起身,看著雲淡風輕的窗外。

“北方一亂,元廷最後一口氣也撐不了多久。漢軍二十三萬戰兵,加上各地不吃軍餉的軍衛,半年之內可動員將近四十萬人,屆時全軍北伐,一戰定江山!”

想想如今,自己造反已經是第五年,隻要再等三四年就可以揮兵北上。不過收複燕雲舊地隻是開始,以後還要繼續往北,收複舊日河山。

同時在南方,那些世人嘴中的蠻荒之地,安南,呂宋等地,也都要劃在華夏治下。

未來,任重道遠。

朱五笑著喝了一口熱茶,天邊一群燕子在飛舞盤旋。

與此同時,一條小船在京城的碼頭邊緩緩靠岸。

一個白胖的青年砰嗵一聲跳到岸上,滿眼都是新奇和激動。

他身後,一個俊俏的後生也慢慢從船艙裏出來,怯懦帶著些迷茫的看著京城,高大的城牆。

……

“爹,快坐!”

王府後院,謝蓮兒拉著父親的胳膊,在花園中坐下。

石桌上,擺著許多當季的瓜果。

“爹嚐嚐這個香瓜,可甜了!”

雖然當了母親,但是麵對父親之時,謝蓮兒還是一副曾經天真的女兒墨陽。

謝廣坤笑看著女兒,眼裏隱隱帶著心疼。

這王府是牢籠,女人身為王妃,可是每天也隻能在這後院之中活動,高高的宮牆像是隔斷了這裏和外界的聯係。

“呀呀!”朱嶽被搖籃車推過來。

笑容頓時在謝廣坤的臉上綻放,他拍著手,大笑道,“哎呀,我地好外孫呀!想爺爺沒有!”

一聲爺爺讓伺候小朱嶽的嬤嬤有些變色,但是看了一眼王妃沒敢說什麽。

“爹,您是外公,不是爺爺!”謝蓮兒糾正道。

“叫啥不都一樣!”謝廣坤心中不服氣,“他和我親孫子有啥區別!再說,我又沒孫子,將來謝家的一切,不都是他的?”

“爹!”謝蓮兒看看左右,小聲道,“你別亂說!”

謝廣坤有些生氣,自己的女人成了別人老婆,自己的外孫是別人的兒子,自己想親近都要礙於這個那個不能隨心。

難不成,再過些年,自己這當姥爺的,還要給外孫子下跪不成?

心裏越想越氣,可是卻無可奈何。再想到那日老道在他家的說話,頓時是又氣又堵。甚至,還隱隱有些委屈。

看出謝廣坤心裏不痛快,謝蓮兒柔聲道,“爹,怎麽了?”

“一個孩子還是太少,咱家要是多幾個孩子,你爹我現在也不至於無依無靠!”謝廣坤歎氣道,“你在家的時候咱家還有些人聲,你出嫁之後,爹每天晚上把所有燈都點上,可還是覺得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爹!”謝蓮兒心裏發酸,“回頭,我和漢王說說,回家住幾天!”

“算了!”謝廣坤苦笑,“你要回去,那些文臣書呆子又要說東說西,什麽禮呀法呀的!”說著,伸手摸摸謝蓮兒的頭發,“你們這王府這麽大,就一個孩子太單薄了,多些人氣兒,才有個家樣!”

“爹!”謝蓮兒臉色通紅,“那不得慢慢來嗎?”

生孩子一直是她心中的大事,謝天謝地終於給朱家生了一個男娃。可是有了一個,就想有第二個,她也知道作為女人,當然是生的越多越好。

謝廣坤看著女兒的臉色,猶豫再三,終於一咬牙,開口道,“其實爹的意思是,王府裏太冷清,光靠你自己給漢王添丁猴年馬月去,不如……”

說著,心中開始生疼起來,低下頭。

天下哪有全女兒給丈夫說小的丈人?

自己怕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吧?

那天,席道人去了謝家。當著謝廣坤的麵說,漢王子嗣單薄,他給漢王又尋了一門好親事。可是這事他不能先出頭,要自己來探探女兒的口風。

要不是不敢動手,謝廣坤到場就想揍席應真個滿臉花。

可是隨即一想,人家這是給足了謝家臉麵。人家不聲不響娶進來,跟謝家的女兒打擂台,自己不也得忍著嗎?

再說,席老頭說了,張羅這事純粹是看漢王的子嗣單薄,蓮兒是正宮,誰生的孩子,都得叫她娘,都是她的兒子。孩子的生母,永遠都是側室,上不得台麵。

“爹!”謝蓮兒會錯意笑道,“你又想送點好看的丫頭進來!”說著,驕傲的笑笑,“漢王,可是不願意碰呢!”

當初謝家在嫁女和蓮兒有孕的時候,送進來不少絕色的侍女。這些女子就是給漢王朱五寵幸的,她們都是謝家的自己人,不怕得寵了和謝蓮兒打擂台。

“不是這個意思!”謝廣坤低下頭,“我是說……這個……閨女……漢王要是再納妃……你……”

“爹,什麽意思?”謝蓮兒似乎懂了,冷若冰霜,“好端端的您怎麽說這個?到底怎麽了?”

謝廣坤不知如何作答,目光落在石桌上的茶壺上。

強笑笑,“爹就是隨口一說!”說著,指著茶壺笑道,“其實就算是納妃也不是什麽大事。你看,一個茶壺要配好幾個茶杯呢,茶壺是男人,茶杯是女人……”

“可是那麽多茶杯中,隻有一個是主人用的,其他都是給別人喝茶用的!”謝蓮兒冷笑,“爹見過誰每天換著茶杯喝茶的?再說,這比喻也不恰當!茶杯是拿出來給別人用的,媳婦呢?”

謝廣坤訕訕地,不知如何作答,心中苦的好像一口氣吃了十幾顆黃連。

“您是聽到什麽?”謝蓮兒繃著臉問,“漢王納妃,我也攔不住,他隻管納就是。”說著,冷笑下,“男人麽,喜新厭舊很正常!”

……

“漢王……娘娘睡了……”

通往臥房的路上,侍女膽怯的擋在朱五麵前。

“這麽早?”朱五腦子中正想著事,聞言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說著,又往前走。

“殿下……”侍女再次擋駕,說話聲音都在發顫,“娘娘說,她今晚要一個人……睡!”說完,再也控製不住驚恐的雙腿,直接跪下。

一個人睡?

朱五百思不得其解,看看侍女,在看看窗戶都觀著的臥房。

“抽什麽瘋?”心道一聲,推開侍女,走向門口。

伸手一推,門在裏麵掛上了。

“蓮兒!咋回事?”朱五在門外問道。

“臣妾累了,想靜靜,請漢王恕罪!”房裏傳來蓮兒疏離的聲音,“若是漢王今日想找人伺候,臣妾身邊的丫頭,隨便挑一個就是!”

“你抽瘋阿?”朱五皺眉,拍兩下門,“有事就說事?這是哪一出?”

“臣妾累了,請漢王讓臣妾靜靜!”倆麵再次傳出蓮兒冷清的聲音。

“吃錯藥了你!”朱五心裏有些惱怒。

看看關著的門,看看周圍戰戰兢兢的宮人。

“更年期提前了你?”

罵了一聲,轉身走開。

女人就是麻煩!自己一天這麽多事,回來還要猜他們的心思。

在花園裏走幾步,朱五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不和蓮兒一個房睡,自己去哪睡?

正生氣呢,朱玉從外麵過來,神色有些古怪。

“你又怎麽了?”朱五沒好氣的罵。

“爹,有個人,來了!”朱玉離著很遠,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