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昨兒晚上挺猛呀?”

書房裏,隻有朱五和席老頭兩人,侍衛都退得遠遠的,聽不到他倆說話。

朱五一手拿著水壺,一手扶著茶碗,銅壺裏熱水落在茶葉上,頓時一片泛著白氣的茶香。

昨晚的事,朱五不能裝不知道,因為老頭知道他身邊,有朱五派出來暗中保護的衛兵。

事情的來龍去脈,朱五早就清楚了。

“你以後別派那麽多人在我身邊!”席老頭有些不滿意,“想辦點私事都瞞不過你!”

朱五給老頭倒茶,笑道,“那可不行,你是咱大漢的定海神針,容不得半點差池。給你派人,是保護你!”

席老頭哼了一聲,翻個白眼。

“啥時候辦呀?”朱五又問。

“辦啥?”老頭不明白。

“結婚呀?”朱五道,“費那麽大事,又殺人又放火地,英雄救美你圖啥?見義勇為,樂於助人?”

席老頭又瞪了朱五一眼,“我是看他們娘倆日子艱難,惻隱之心你懂不懂?”

“城外頭有地是艱難的女人,咋不見你拉扯!”朱五笑道,“看對眼了就趕緊的,一把歲數了,還等啥?我給你操辦,保準風風光光!”說著,笑笑,“你不想明媒正娶?就想收房?收房你也得擺幾桌熱鬧下呀?”

“滾!”席老頭沒好氣道,“老子一把歲數了,你調侃我呢?”說著,喝口茶,氣呼呼地說道,“我的事,你別管,沒大沒小的!”

被搶白幾句,朱五也不惱。老頭對於他,已經是家人一樣,甚至比家人還要親密。

“火氣有點大!”朱五繼續道茶,“得放放!陰陽調和。”

“你……”席老頭哭笑不得,“小五,這事打住吧。我真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而已,沒別的想法。我都這個歲數了,人家還不到三十,娶人家不是坑人家嗎?”

我還不了解你老的東西,你就是抹不開你那張老臉!

朱五心裏笑笑,嘴上道,“這時代,歲數不是問題,一枝梨花壓海棠麽!”

眼看老頭要急,朱五趕緊又道,“你說是沒這個心,可是她咋整?你把人家直接送侯府去了,人家心裏咋想?

你這個身份,就算是你一輩子不去那,她敢出門嗎?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今天死了,她也得在那府裏守你一輩子!”

席老頭頓時語塞,他這人說實話聰明是聰敏絕頂,可是兩世為人都是鑽研學問,所以情商上,接人待物上,似乎一直有所缺陷。

“身邊有個人,回家有頓熱乎飯,有個人給洗洗涮涮,多好!”朱五繼續勸道,“要是在弄個兒女出來,這輩子就全乎了。”

說著,給老頭倒了一杯信茶水,“你上輩子沒個孩子,老天爺讓你再活一回,這輩子也一個人孤老,對得起老天爺嗎?”

席老頭不說話了。

知識分子臭毛病多,都是順毛驢,得順著他說。知識分子嘴都硬,就算心裏有那個想法,也做了出來,可是還得別人勸。

他們講究的是順水推舟,不是生米煮成熟飯。

“對了老頭,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過了一會,朱五繼續說道。

席老頭明顯一怔,“啥?你一天派八百個人在暗中,我能有啥事瞞著你!”

朱五笑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嘴邊比劃一下。

席老頭懂了,冷笑,“你小子知道的夠多的!”

“拿來吧!”朱五伸手。

“不給,這玩意有害!”

朱五懇求,“少抽點,沒事兒!”

“我年輕時候也是這麽想的,現在咳咳地,天天咳嗽,一把一把的吃藥!”席老頭正色道,“這玩意我給你了,就等於傳播開了,用不了多少年,全天下都是。”

朱五已經猴撓心了,上輩子沒啥愛好,就是抽煙喝啤酒。見不著還好,見著了豈能忍住。

“真不能給你!”席老頭打開朱五伸過來的手,“這是惡習,這玩意能引發多少疾病?別把老人的話當耳旁風,健康最重要。”

“全世界哪都沒有咱們那抽煙地人多!相關的疾病也最多。支氣管,呼吸道,心肺,哪樣都是要命的!”

席老頭說的苦口婆心,“真要是提前幾百年擴散,你我就是曆史的罪人!”

朱五喝口茶,沒出聲。

前世他跑網約車的時候,每天都有醫院的單,什麽樣的病人都拉過。

男人大多是肝,心肺,心腦血管。這些病的主要原因,除了遺傳,就是煙酒。再加上現代人飲食睡眠不健康,更加劇了這些病症,越來越年輕化。

多少人一輩子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最後因為這些病都交給了醫院。

要是花錢了人能留住也行,到最後人財兩空的,還不比比皆是。

好似他來這個世界之前的一個月,淩晨兩點接到一個單子,那哥們上車就問,跑不跑長途。

那可是G州C沙,好幾千塊的大單。人家說了不走平台,直接給朱五現金,一單夠朱五拚死拚活拉好幾天的了。

但是朱五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上車的哥們告訴朱五,乘客兩人,一是他,二是他爹。

那哥們他爹剛死在醫院裏。

為了避免朱五害怕,那哥們還補充一句,剛死地,還熱乎這呢!

為了錢,朱五當然選擇拉。

往生的老先生放在後座上,朱五和那哥們一路閑聊。

老頭抽了一輩子煙,抽死的。為了治病家裏除了自己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本來醫院可以提供車輛送回去,但是來回一兩萬,實在坐不起,隻能雇車。

老頭那病,一瓶藥好幾萬,吃上就能活著,不吃就得死,家裏實在吃不起,唯一的生機做手術。

手術也留不住人。

有病之前老頭一百四十多斤,往生的時候八十多斤,折磨的。那哥們說,他父親到最後,走路摔個跟頭,都能把腿摔斷。

當時朱五開車有些累,想點支煙,邊上那哥們說。

兄弟,別抽了,自從我爹查出這病,我也戒了。你去醫院那個病區裏看看,抽煙得這病的,疼得嗷嗷叫喚。

男人,最後那點尊嚴都被疼沒了!人被折磨的,都不是人了。

煙是忘憂草,可是也催命的毒藥。真要是讓這玩意提前幾百年普及,成了生活必需品。

可真成了罪人,千古罪人。

“你也別抽了,天天咳嗽!”朱五再次倒茶,“你在哪弄到的呢?”

“年輕時走南闖北雲遊四方!”席老頭笑笑,“再加上有心尋找,總能找到!”說著,雙手端起茶杯,“不過,這味兒不如後來的煙,辣嗓子不說還衝!”

“你別說了!”朱五擺擺手,“從知道你有煙之後,我嗓子眼就開始刺撓。”

“我知道個好辦法!”席老頭忽然笑了起來,“讓一個人戒煙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抽吐,抽暈,抽到再也不想抽!”

說著,席老頭從懷裏掏出一個銀色的盒子,在裏麵挑了半天,挑出一根白色的長條說道,“嚐嚐!”

朱五咽口唾沫,“你不是說不給嘛!”

“隻有這一根!”席老頭笑道,“盒子裏幾根沒了之後,這世上不會再有這個東西!”

“抽就抽!”

朱五飛快的搶過來,放在鼻尖下貪婪的聞著。

沒錯,有那味兒了。

白色的宣紙包裹著細絲煙葉,裹得很瓷實,就是過去老家老一輩人,抽得卷煙。

朱五撕掉前麵的紙頭,叼在嘴上,“火!”

“最煩你這種人,蹭煙又蹭火!”席老頭又掏出一盒火柴,呲啦下點燃。

火柴在造就造出來了,但現在還屬於軍事專用的東西,隻有少量流入民間。

吧!吧!

白色的煙霧冒了出來,朱五張開嘴巴,美美的吸了一口。

“咳!咳!”

可是一下秒,想象中那種感覺卻沒每來到,反而好像置身在火場,鼻子吸進去的全是燃燒的濃煙。

“咳!咳!”

朱五撕心裂肺的咳嗽,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席老頭在一邊,幸災樂禍的大笑。

“這啥呀?”朱五連喝兩杯茶,腦袋裏昏昏的,肚子裏有點反胃,“怎麽這麽嗆?”

席老頭笑道,“不嗆是煙嗎?這樣的煙,我抽了二十年!你還想抽嗎?”

“滾!”朱五把手裏的煙直接扔在地上,碾成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