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易知道,以這白衣男子的實力,跨越這百丈距離,未必便是難事。

故而,許易不得不暗自備下二次攻擊的後手,趁著宮繡畫殺氣騰騰之時,悄然催動**魂鍾。

他心中極是有數,以這白衣男子的修為,決計不是**魂鍾能傷的。

可他此刻,哪裏還想著殺傷宮繡畫,隻想著速速奔命。

**魂鍾殺傷不能,震動陰魂卻是易事,隻需這稍稍遲滯,便是他活命之機。

鍾聲才起,許易身影已化作流光,直射遠方後厚重的青幕。

宮繡畫才控住心神,許易已遁到了青幕前十餘丈,他便有玉馬如風,再想追之,已是不及。

眼見得許易投入青幕中,消失不見。

霎時,宮繡畫心頭被濃烈殺意遮掩的極致痛苦,爆發了。

往事一幕幕,影音如昨,轉瞬又如雲煙散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柳向道豐神如活的影子,觸手的是無盡的虛無。

他伏在地上,纖纖玉手深**進石土中,痛苦的嘶嚎,忽的,又幹嘔起來,好似在嘔出靈魂。

哭號許久,哀意稍遣,殺意驟濃,宮繡畫青筋暴凸的臉上,極度扭曲,仰頭看天,祝禱道,“柳郎,你放心,我會讓這賊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墜於陰哭鬼壇,日夜受萬鬼撕咬,永世不得超生。”禱罷,俊目怨毒地盯著許易消失的方向,“狗賊,你以為躲進這沙汰穀便安全了,自今日起,我要你活在無盡的恐懼和悔恨中。”

身形一展,宮繡畫來到先前,許易受他虐魔刀擊中的地方,尋獲一把染血的泥土,大手一搓,泥土瞬間消失,一滴血珠現在他掌中,卻見他取出一疊杏黃紙來,中指破開,以血為引,在杏黃紙上勾勒數道,又猛地將那滴血珠打碎成一道極細的血霧,噴在已化作青赤的杏黃紙上。

隨即,宮繡畫騰身而起,傲立於巨木之巔,隨風搖擺,癡癡如石。

半個時辰後,一架龍舟破空而來,巨大的舟體,排得空氣,衝得天上的雲朵,堆出雪浪。

龍舟的巨型桅杆上,一張巨大的金龍旗幟,獵獵飄飛,巨大的“天一”二字,生著眩光,讓人不敢目視。

宮繡畫輕身一展,躍立龍首,舟內二十餘人,盡皆拜倒,“參見少主。”

宮繡畫卻不答話,怔怔看著眾人,熟悉的麵孔,又勾起了他的回憶。

“少主,您離開多日,掌門已生氣了,咱們天一道和巫神教聯姻之事,已迫在眉睫,您在這個時候不辭而別,掌門氣得把盤龍琉璃盞都給摔碎了。”

一個錦袍中年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吧嗒一通。

“摔了一個破琉璃盞,也值得你來我麵前放屁?你知道我最珍貴的寶物,也被人摔碎了麽?”

宮繡畫清冷的麵目,綻出滲人的笑來。

錦袍中年大急,“少主,掌門真的著急了,此次蒙少主召喚,掌門特意派在下前來,正是……”

“他著急了,那就讓他去死!”

宮繡畫終於爆發,隨手一掌,錦袍中年被擊飛了天,半空中鮮血狂吐不止。

“我的柳郎死了,你們可知道,我的柳郎死了……”

宮繡畫狀若瘋癲,仰天怒號。

眾人聞聲,無不巨震,跌落在甲板的錦袍中年本內火狂漲,打算暗中傳訊掌門,此話入耳,他的火氣瞬間消失盡,隻剩了慶幸。

實在是這位宮少主的性情,實在太怪誕了,不發瘋時,便是生人勿進。

一旦發瘋,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天一道的掌門,在他口中也不過是“老不死的”。

惜乎這位少主天賦絕佳,修為直追掌門,為淮西府有數青俊,聞名四方。

天一道合派奈何不得他,掌門也視其為攀登武道巔峰之人,罰不動,罵不贏,隻有任他去胡鬧。

唯有柳向道,乃是此魔頭克星,兩人的畸戀,舉派皆知,卻都故作不知。

每每宮繡畫鬧將起來,不可開交,柳向道一言,風波即平。

如今,柳向道竟然身死,這是何等可怖的消息。

當年,派中一位久閉死關的長老,消息閉塞,出關後,因某事拿柳向道作伐,不過喝罵數句,讓這位宮少主得知,當夜上門拜訪,次日一早,該長老的人皮就掛上了洞府外,作了血旗。

皮肉喂了幽鬼,陰魂沉入陰哭鬼潭,日日受陰鬼噬咬,鬼哭經年。

如今,柳向道竟死了,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位少主會如何發瘋。

“是哪個狗賊幹的,便是府中也得給我天一道三分薄麵,到底是哪個混蛋幹的,朱某非把他腸子掏出來晾晾。”

錦袍中年直挺挺站起,衝到近前,方臉鼓脹成球,似是憤怒到極點。

眾皆醒悟,同仇敵愾,揚言滅殺之聲,直衝雲霄。

宮繡畫素手一揚,二十餘張杏黃紙符,分落於諸人手中。

“追蹤符!既有此物,料來賊子便是隱入茫茫人海,也別想逃脫。”

“少主,何不傳訊七大宗門,合眾力追尋,即便淮西府廣大,我等七派合力,不怕那惡賊逃到天上。”

“正是如此,其餘一二級小門派,也可傳訊,料來這幫人不敢不出力。”

“……”

宮繡畫俏麵如霜,伸手一指,“此賊已遁入沙汰穀中,你等入內,將人給我帶回來,能抓活的最好,我要用這一輩子和他好好做個遊戲。”

怨毒的詛咒,讓眾人忍不住直打寒顫。

“沙汰穀?莫非拿狗賊連陰尊修為都不到!”

錦袍中年驚聲道。

適才,為怕宮繡畫發狂,諸人盡皆表態,好似抓拿凶手易如反掌,實則盡皆暗自打鼓。

單不提宮繡畫,便是柳向道亦是名震淮西的感魂中境強者,甚至被譽為陰尊以下有數人物。

更何況宮繡畫乃是陰尊修為的超級強者,實力強橫,那人在他眼前,殺掉柳向道,該是何等可怖的手段。

故而,齊聲表態之後,眾人盡皆出主意,要集合中力,實在是怕重擔全讓自己等人擔了,屆時,調子起高了下不來台是小事,連累自己平白丟了性命,那真是天大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