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羅塔星的生活基調,說實話是比較無趣的,至少和唐川曾經去過的那幾個星球相比是這樣的。

沒有發達的娛樂業。

沒有尖端的民用科技。

他們的語言中,甚至沒有明確的主語和賓語,譬如正常人請別人幫忙自己,應該表述為:能夠請你幫我拿一下那個東西嗎?

然而布羅塔星的成年人世界裏,同樣的意思,他們會表述為:把東西拿來。

如果對方空閑的話,會直接二話不說,將東西轉交給請求者。

如果對方正在忙的話,便會頭也不回,回答一個字:忙。

可不管對方幫不幫助自己,請求者都不會心裏不是滋味的,對方忙,那就自己做嘛。

可以說在布羅塔星的成年人世界裏,從外鄉人的眼光來看,是完全沒有人情味兒的。

不過這卻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整個社會體係中,完全是效率至上,很少去講人際交往的。

這也是為何布羅塔星的文明發展速度,會遠遠高於平均值的原因之一。

在切除了大部分腦組織之後,讓他們擺脫了多數日常生活中,根本沒必要的事情,能夠一心一意,高效快捷的完成一件事情。

或許在其他人眼中,這是十分可悲的事情,因為他們整個種族,時刻麵臨著來自於觸手怪的威脅,讓他們拋棄了幾乎所有享樂的事情。

可一旦你丟失了負責“痛苦”、“迷茫”、“悲哀”的身體器官之後,自己就完全不會再生出類似的感觸。

譬如蔚藍星的人類,如果切除了他們的腎上腺素、去甲狀腺素、荷爾蒙分泌腺體,他們的諸多欲望,就會趨近於零,也不會再因為沒有滿足某些欲望,而感到急不可耐和難受。

本來愛一個人愛的死去活來,可切除了你多巴胺等關於愛情的腺體,你就又覺得愛情毫無意義。

這就會衍生出一些關於倫理的討論。

那就是如果你的喜怒哀樂,都來自於那些激素的分泌,那麽你所做的一切選擇,你發自內心的愛意,除了後天模因的洗腦之外,到底是來自於你的主觀意識,還是來自於那些分泌激素的腺體呢?

但是很明顯,在布羅塔星並沒有這樣的社會矛盾產生,因為他們選擇切除大腦,是整個自然大環境,推動他們這樣去做的。

而且在切除大腦之後,他們的運算能力,不僅會得到質的拔高,還會丟失大部分負麵情緒,但是那些產生愉悅的器官腺體,卻依舊保留了很大一部分。

也就是說,從外人的眼光來看,他們的生活方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實在太無趣了。

但是在布羅塔的成年人自己看來,他們卻由衷的感覺,自己比其他人快樂的多。

他們會因為完成了任務而感到快樂,會因為照顧了後代而感到快樂,會因為自己對集體做出了貢獻而滿足。

卻唯獨不會感到痛苦。

這就像某些人天天泡吧蹦迪,日子久了,會發自內心的感到空虛,會覺得泡吧蹦迪完全沒有意思內心空落落的。

而某些學霸,他們會因為做出了一道難題,而感到發自靈魂的愉悅和滿足。

以常人的眼光看,泡吧蹦迪,可比做題有意思多了。

但是放在上述的兩個個體身上,泡吧蹦迪的反而感到空虛痛苦,看似孤獨的埋頭做題的學霸,卻感到由衷快樂。

人類是總喜歡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譬如見別人沒有朋友,隻會埋頭做題,就覺得別人一定過的不開心。

可是曆史上的諸多名人事跡,已經完全駁斥了這一點,到處結交朋友,四處吃喝玩樂,反而會那些偏執的天才偉人,感到極端的痛苦。

讓他孤獨的一個人,抱著難題研究,一輩子不會被難纏的伴侶所打擾,反而會讓他發自靈魂的愉悅。

所以完全無法以一個既定的標準,去衡量別人到底快樂與否,你所追求的快樂,或許正是別人痛苦的來源。

布羅塔人卻剛好是明曉這一點的物種,也是一個極其看重集體利益的文明,所以他們幾乎都是主動的選擇,在成年之後切除大腦,投入種族繁榮工作中去。

所以如果非要做一個幸福指數調查的話,布羅塔星人的幸福感,可能還會高的嚇人。

因為他們大部分,都不大能理解痛苦為何物了,能不幸福才怪。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並不是布羅塔陸地文明的全貌,隻能說是他們社會體係中的常態而已。

前麵也提到過,他們還沒有成年的新生代,是沒有切除大腦的,在重要的崗位上,除了切除大腦的領導層,通常還有兩個成年了,卻保留了完整大腦的人員,去輔佐領導層,進行他們不擅長的情感工作。

譬如對新生代的教育。

譬如和外星人的交流。

譬如一些文學作品的編撰書寫。

所以隻要沒有真正融入布羅塔星的社會當中,去參與他們普通人的工作崗位,其實是體驗不到這種情況的。

在大街上,依舊有很多學生組成的群體,在老師的帶領下,嘰嘰喳喳的向遊樂園進發。

還能夠看到很多沒有切除大腦的成年人,工作累了,出來摸魚打屁,喝杯奶茶。

雖然整個社會,是由多數工作狂組成的,可布羅塔星,依舊是有周末和法定假期的。

原因是隻要還是凡類生物的範疇,就肯定是需要休息的,就算你自己不想休息,你的身體都要逼迫你去休息。

不同的是,那些切除了大腦的人,他們會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覺得自己休息夠了,自覺地在周末加班,或者學習其他專業科學知識。

而進行教育工作和輔佐工作的成年人,他們卻是真正的在享受周末,四處玩耍。

所以逛了大半天,唐川覺得,其實這裏還是挺熱鬧的,雖然娛樂產業不多,但是有趣的地方也不少。

街上能夠看到的切除了大腦的人也不多,他們估計都藏在大樓裏,進行著自己熱愛的工作與學習吧。

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刻板與無聊,對於唐川自己來說,這顆星球的生活狀態,還是挺不錯的。

最讓他覺得有趣的地方是,不管走到哪裏,唐川似乎都能夠聽到很多都市傳說。

那些吱吱呀呀的學生,那些溜出來摸魚打屁喝奶茶的成年人,他們的談論當中,總會聽到一些荒誕又真實的故事。

因為昆塔莎早就打過預防針,說這顆星球上,偶爾是會發生一些超自然事件的。

所以唐川也不知道這些傳說當中,到底有幾件是真,幾件是假。

譬如不遠處,現在就有個溜出來喝奶茶的社畜,在那裏和同伴聊天,言之鑿鑿的聲稱,自己的鄰居昨晚非自然死亡了,警察來的時候,還以為是猝死,因為鄰居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傷痕,房門也是從裏麵反鎖的。

但是他從他二舅的小姨子的三兒子那裏聽說,鄰居的屍體,立馬被神秘官方組織帶走了,並對相關人員下了封口令。

聽說是鄰居的死因是,身體中的某個關鍵器官,突然消失不見了。

社畜言之鑿鑿道:“隻有我知道,他消失的那個器官,肯定是心髒!”

同伴詫異地問道:“為什麽?”

社畜悄悄說道:“因為我看見了,當時他醫生趕來的時候,給他做了心肺複蘇,想要試一下能不能搶救,可是手才放上去,胸口就塌下去了,第二天就傳出這個傳聞,那消失的不是心髒,又是什麽?”

同伴不可思議道:“真有這麽神?”

社畜低聲道:“你忘了前兩個月,那個吃人的公寓啊?雖然官方已經辟謠了,可是消失的那些人中,就有咱們公司的清潔工老皮修,你還真信老皮修辭職手續都不辦,就直接去外地養老了啊?他的社交帳號都被注銷了……”

同伴聽他說的頭頭是道,也一臉將信將疑,最後,似乎想起了什麽,抬頭一看時間,臉色一變,道:“壞了,咱們說出來給客戶轉賬,這都沒察覺一個小時過去了。”

社畜輕描淡寫道:“不慌,那些工作狂,說什麽就信什麽,咱們就說銀行封路不就行了。”

“天天這樣,你也太沒有社會責任感了吧?”

“那能怎麽樣嘛,當初我想切除大腦的,但是沒有通過審核,他們說我情感太過於豐富了,適合輔佐工作,我輔佐你媽哦,老子想搞教育,但是他們又嫌我可能會帶壞小學生,看不起誰呢,我像是會帶壞人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