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停歇,海麵升起了一抹驕陽,將雲彩鍍成金色。

暴風雨過後的海麵平靜了不少,已經有漁民趁著風暴剛過,在海灘上拾取那些來自大海的饋贈了。

而不滅公主號的水手也踩著晨曦漸起之時,結束一晚的歡愉時光,陸陸續續的回到船上。

然而,等到他們回到甲板上,就已經發現其他的水手正在努力修繕破損的甲板。

他們正圍成一圈,努力的拿著一根根船釘固定好裁剪好的木板。

從漏洞往下望去,第二層,第三層,直至最底下,都有水手在努力修繕,從他們精氣不足的臉色來看,顯然是一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征兆了的。

“怎麽會這樣?”

剛剛回到船隻的水手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一個熟悉的船隊小頭目,叫喚著他們,才恍然如夢般醒來。

“喂!卡薩,還有瑟林,你們在那裏呆著幹什麽,快上去降帆調試,待會就要出海了!”

“噢噢,好的,奎特老大!”

水手忙不迭地點頭,然後邁著有些酸軟的腿,熟稔的開始順著纜繩攀爬上去解開繩扣。

……

而另一邊,當金色的陽光映襯在斑駁的橡木地板上,會議廳裏,歌頓、妮娜,還有卡蘭西爾,以及其他的金屬龍,還有冒險小隊裏的人,包括就連傳奇劍聖李奧,也在其中。

他們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桌子上正在緩慢愈合的“人形”生物,雖然它四肢盡斷,但從蠕動的軀體,微微顫抖的手指來看,顯然還是活著的。

若是普通人在這,這種詭異的衝擊力恐怕還以為是來到了邪教祭祀的現場。

血腥氣彌漫在會議廳之中,甚是恐怖。

不過他們都是經驗老到的冒險者,別說一個碎成爛肉的人形生物了,就算這個人形生物突然站起,再發動攻擊,那大多數人也會麵不改色的給它們再來上一刀。

畢竟,艾歐大陸上比這難看,血腥的怪物還有很多,如果因為外形而畏懼,不敢動手,那麽這種人注定無法在冒險者之路走太遠,回到家鄉當一名守城門的衛兵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就是抓到的‘老鼠’?身上還攜帶者史拉蟾的卵,是想要幹什麽?”

有貴族臉色難看的盯著著被歌頓抓住的潛入者,然後又望了望會議角落,那個正瑟瑟發抖的水手。

正是昨天替船長傑西弗傳訊的卡洛,不過此時他滿臉蒼白,眼神驚懼,靠在角落中不知所措。

“那顯然是想將這些卵,通過水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入我們身體中,等到我們感覺到身體不適的時候,想要再處理的話,那就一切都晚了。”

“不過我在外從不喝別人的水,就算是船上的也不例外。”

有人上前一步,搭訕說道,然後笑著又搖晃了下自己腰間的水壺,順便狡黠一笑。

“您要不要,我有兩個,友情價三百金幣。”

他看著眼前華麗服飾的貴族意有所動,頓時上前推銷道。

“不要聽他的,還有三天就能到蘇美裏恩,那裏我和一家煉金小店的老板熟識,你這樣的魔法水壺,成本隻要四十個金幣,畢竟那裏落魄的法師可比其他城邦的乞丐還要多。”

“喂喂!”

那人剛想斥責拆台不要太過分,把老底都給揭沒了。

但下一秒,貴族的話就讓他大喜。

“三百金幣?我買了!快給我。”

顯然,貴族已經被史拉蟾的卵弄的有些杯弓蛇影,就算隻有三天,讓他再去喝船上的水,那他是萬萬不敢的,而三百金幣,買幾天的安心,對於他們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了。

至於台上的歌頓,根本沒注意到台下已經逐漸演變成奇物兜售會,就算注意到,它也不會管,它現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這個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一塊似金非石的黃銅色澤羅盤。

指針,儀表和普通羅盤並沒有什麽區別,但唯一不同的是,這上的羅盤所指引的方向和正常羅盤完全不同,無論歌頓怎麽移動,轉圈,它的指針都絲毫未動,就像是壞的一般。

但從眼前這人將羅盤藏匿在最為重要的保護盒之中,還浪費了它一張珍貴的“開鎖卷軸”,顯然不是那麽簡單的。

“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大清洗麽?可如果這個消息傳遞出去,恐怕水手都會紛紛離開了!”

卡蘭希爾看著那個已經變成一攤爛肉的潛入者,憂愁地問道。

“封鎖消息,他應該隻有一個人,我們先抵達蘇美裏恩再說。”

歌頓把玩著羅盤,冷冷地說道。

“真的嗎?”

卡蘭希爾瞪大了眼睛,看著妮娜肩頭的歌頓,驚詫問道。

“哼,這群受到混沌海蠱惑的瘋子一向以瘋狂著稱,很少會有一人以上的行動,就算是散播混亂,往往也是一個真正的信徒,配合上被蠱惑的民眾,而眼前這人有著明顯的混沌海痕跡,還帶著位麵殘留的氣味……錯不了!”

歌頓依舊把玩著動也不動的銅製羅盤,頭也不抬的回頭道。

“沒錯,他的身上的確殘留有位麵氣味,不過,他不是人類,這個點就足以證明一切,先隱瞞下來,讓水手加快修繕甲板,我們就出發吧!”

那名帶著麵紗的女巫範迪娜也同樣說道,同時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掃了歌頓一眼,很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墮影冥界的原住民,影靈。”

有見多識廣的金屬龍斬釘截鐵道。

雖然大多數能夠行走於其他位麵的影靈早已在鴉後的幫助下,保護靈魂,塑造成為最頂尖的死亡殺手,但凡是總有例外,影靈徹底擁抱死亡,被鴉後轉化為強大的哀誓魔或者其他生物前,還是有肉體的。

而原本作為人類的影靈,在鴉後的幫助下,主動遷徙至墮影冥界,並且居住的數千年之中,整個人或者說整個種族早已變的和主物質位麵的人類不同,他們變成了一個有著極端情緒和驚人欲望的種族,因此若是外人想要辨認影靈也十分方便。

因為大多數影靈為了向種族唯一的神祇,鴉後證明自己的優秀,他們折磨自己,用殘忍的物體刺穿皮膚和骨頭,用鋸齒狀的倒鉤損傷自己的肉體,用傷疤和紋身掩蓋自己,都隻為了這些行為喚起的衝動的感覺,據說這樣能夠證明自己對鴉後的虔誠。

而眼前這具殘碎身體的大部分過去的傷痕與紋路,還有身體散發的強烈負能量,便是最直截了當的證明。

“沒想到這群墮落的凡人也來到了這個世界,而且居然還是信仰著史拉蟾的影靈,看來墮影冥界那裏也並不安定。”

有人回憶起影靈的資料,略微驚詫地說道。

畢竟基本上所有影靈都信奉的是死亡的主宰,鴉後,而不是以混亂無序鑄成的史拉蟾……

“先不管它是為什麽來的,我們要明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實在是太危險了,公主殿下,我們要不要……”

有貴族字正腔圓的緊急強調道,他們已經有點想要放棄尋寶的打算,畢竟怎麽看,這一行旅程都有些不安定,為了些許財富把命給搭上了可不是一個正經貴族所會做的事情。

“你們不去的話,可以!把船和人留下,自己重新撘一條船回安姆吧,順便告訴我的父皇,我已經找到姐姐的蹤跡了,讓他不要擔心。”

卡蘭希爾聽到貴族勸她回安姆的想法,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不過她還是沒有把話說死,刻意留了個空子,好讓這群隻知道拖後腿的早點離開。

畢竟現在都快起航了,還有幾個貴族沒有準時回到不滅公主號的艦隊之上。

卡蘭希爾在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那名貴族見事不可為也就立刻退下。

還是愛卡西主動站了出來。

“那就交給我吧,不過需要點時間!”

擅長心靈力量的星界神使在心靈,記憶這一方麵可以稱得上是佼佼者,歌頓自然也沒有異議,其實它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隻是沒有證據不敢胡亂放言,真正的結果還是得等星界神使親自獲取後,才能知曉。

“那就麻煩了!愛卡西大人。”

卡蘭希爾感激的望向這個羽翼收攏,行走在凡間的天使,羽毛折射著晨曦之光,好似已然有神聖加持於她身。

最棘手的事情解決了,那麽問題就拋到了下一位,出賣訊息的水手卡洛,如何處置。

傑西弗略微惋惜的看著這個原本在不滅公主號前途無量的水手,搖了搖頭,直接走了出去。

他一直都是將他作為二副甚至大副來培養的,基本上等資曆夠了,上麵位置空下來,就是他頂上去,但沒想到,最後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其他人見也沒什麽好商議的也都紛紛離席,水手的事情他們可不會在意太多。

他們現在心底唯一關心的便是這個事件的主謀,而不是一個被脅迫或者說背叛者的故事,而事件的結果不出意外會在第二天的會議上,阿卡西會通知大家,所以空氣已然變的渾濁的會議廳就自然沒有什麽好呆的。

歌頓也一同離開,不過在出去之前,它和愛卡西的目光相交一會,收到歌頓的訊息,愛卡西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走吧,我打算繼續去底艙沉眠,補覺,而且,妮娜你知道嗎,我感覺我又變大了!”

它不由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貓類身軀,不知為何,連變化後,它都感覺自己變長了那麽零點一厘米。

四五天的功夫,歌頓已然感覺到沉眠期即將結束,最後一波暴漲也讓他成功的摸到了四十米的門檻,而不出意外,等到完全蛻變完畢,也就是如今這個模樣。

現在唯一缺乏的便是體內血脈成熟後所賜予的能力、天賦。

“真的嗎?歌頓先生,快讓我看看!之前太暗了我沒看清……”

妮娜驚喜不已,忍不住摸了摸肩膀上的歌頓,想要抱住它,但被歌頓靈活的躲過了,一邊躲一邊說。

“騙人,不對,騙龍!你的眼睛早就是黑暗視覺了,昨天你肯定看見了,而且這裏怎麽變給你看!”

歌頓機警的看著這個側顏已經初具少女雛形的妮娜,似乎眼前的不是嬌柔可愛的美少女,而是一頭擇龍而噬的母老虎。

“那換個地方,隻有我們兩個!”

“不行!”歌頓嚴詞拒絕。

“不嘛,我就想再看一次,真的就一次,歌頓先生,求您了!”

妮娜一臉好似獲得了個大寶貝,不住的央求,撒嬌。

但歌頓何其冷酷,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再次拒絕,甚至為了防止騷擾,都妮娜的肩頭跳了下去,打算自己獨自溜回已經打掃修繕完畢後的底艙。

不過妮娜哪裏會這麽容易放棄,而且從歌頓的狀態來看,顯然是心口不一的,和歌頓相處這麽久,妮娜自然清楚什麽是它想要的,什麽是它討厭的。

而這一項肯定不在討厭之列,至少偶爾妮娜能從歌頓眼中看見熟悉的目光,那是貪婪和占有的目光。

其他人或許妮娜會覺得從身心上都厭惡,但歌頓流露出的目光,卻是個例外。

她……甘之若飴。

然後,一場你追我趕的追逐戰開始了。

直至最後,沒有人勝出,妮娜沒有追到跑的飛快的歌頓,但歌頓還是讓她靠在自己鱗片上好好睡了一覺。

她和自己不一樣,從本質在來講,除去人類的靈魂,她依舊隻是一頭普通的洋龍。

不具備神性的她,還是幼龍期,本身就嗜睡,再加上昨晚的戰鬥再加連夜的勘察,尋找,早就讓少女身心俱疲。

而躺在歌頓的爪心,便是最舒適、柔軟的巢穴。

於是,等到中午烈日懸空之時,借著底艙隔板縫隙裏撒下的細碎陽光,可以空間廣闊的底艙,龐大的巨龍安然趴在金幣織成的地毯上,隻不過它的姿勢有點奇怪。

雙爪並攏,側臥靠胸,仿佛要將爪子裏的東西揉進心髒一般,死死的護住。

而從指根間露出的縫隙來看,隱隱約約都看見一隻通體玄藍,體態優雅的纖細巨龍正一臉恬靜的躺在其中,她睡的很香。

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