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頓並未讓卡蘭希爾拿著妮娜按照記憶臨摹出的藏寶圖離開,而是讓她不動聲色的回去。

卡蘭希爾也隱隱有了些猜測,所以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在屋子裏又呆了一會,目的達到的歌頓也就沒有挽留卡蘭希爾的離去。

待到房門重重的關上後,他就將一旁正在調笑妮娜的西莉亞喚來,吩咐她將關於藏寶圖的消息悄悄的散播出去,這對於經營爐火酒館這麽久的西莉亞而言,並不算什麽難事。

不過歌頓除了酒館以外,他還要讓謠言籠罩住洛塔穀外的碼頭區。

除了餌料香甜外,還要下足夠重的餌,才能聚更多的魚,從而將幕後的那條大魚吸引過來,讓它也加入這場饕餮盛宴。

很快,隨著歌頓的命令下去沒多久。

一股探寶的風潮就從一個外出剛剛歸港的醉漢口中彌漫開來。

……

“今天酒館的酒,我都請了!大家盡管的喝!”

一個恨不得向世界的人都宣布,老子是有錢人模樣的中年刀疤男子,咧起缺了顆門牙的嘴巴,放肆大笑道。

如果這裏不是洛塔穀,在深水港,寶石灣那種地方,說不得他懷裏已經摟著一個火辣性感的酒館侍應了。

畢竟隻要給上幾枚金幣,這些平日裏遞低廉麥酒,看都不會看上他們一眼的女子,就會服服帖帖,好似小貓般倒在他的懷裏,讓他為所欲為。

“可惜……”

理查德砸吧砸吧了下嘴,不過他並不是不知足的人,在其他地方,他可說不得沒這麽好的運氣,因此,有酒喝就足夠了!

說著,他又舉起了倒滿酒的小木桶杯。

“暢快的喝,不要擔心錢不夠,能夠把爐火酒館的酒喝完就算你們有本事!哈哈哈哈!”

“好樣的,理查德!”

“來,為了我們的英雄,理查德,幹一杯!”

“噢,諸神在上,這必須得幹上一杯,理查德!來,喝個痛快!”

四周有人高聲呼和,有人大聲喝彩。

顯然理查德是這裏的熟麵孔,不少人都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當然,喝彩中有幾分真心實意那就無人可知了。

不過在這麽一場熱鬧的酒館盛宴中,理查德的耳邊很快就傳來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陰惻惻的,宛如毒蛇在耳邊低語。

“理查德,你這是繼承了那個貴族老爺的家產,這麽揮霍!”

理查德驀的抬起頭來,便撞上了那人陰沉的臉,他正坐在了理查德這張獨一無二的小桌對麵。

酒館的空氣也不由冷靜了片刻,所有人看到男子背後帶著鯊魚船錨構成的披風,微微怔了一下。

霸占碼頭區東岸的獵鯊幫頭目莫德。

有人認出了他。

“聽說理查德欠莫德兩百多金幣!這下在酒館揮霍被莫德找上門來了!”

“莫德,他也不敢在這動手吧!”

“可是,出去就不一定了,你記得上次和莫德衝突那個外鄉人,已經沒有音訊了……”

“……”

聽著後麵的竊竊私語,莫德調整了一下坐姿,正襟危坐,雙肘交叉將上半身壓在圓桌上,死死的看著對麵的刀疤男人。

“有錢喝酒,不如這次把欠下的金幣還給還給我吧!”

“哦,莫德,是你啊!哈哈哈哈!”

看清了自己的臉後,理查德並未有任何驚慌,反而哈哈大笑道,似乎渾然沒將足以在洛塔穀買一處小屋的錢放在眼裏。

“一百二十個金幣!我記得離開前才一百吧,不過不管了!喏,給你!來,陪我喝杯酒!爐火酒館如此純正的烈焰之心,在外麵可是很少吃到的,不過現在天氣不太行,如果是寒風凜冽就好,這樣我都光著膀子在外麵轉個圈!不,兩個!”

理查德滿是熏意的臉龐抬頭看見債主,卻是再也沒有以前的畏懼,而是很大方的從鼓囊囊的錢袋裏,數也不數,直接抓了好一把金銀混合的硬幣,拍在了橡木製成的圓桌上,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罕見的鉑金幣,一般隻有在大城市才能看到這種金幣流通。

“多的就當是利息了!哈哈,來陪我喝酒!”

理查德打著酒嗝,站起身來,端著剛剛侍從端來的酒,一屁股坐在債主莫德旁邊,舉杯得意的道。

“你,不……了。”

莫德壓下了眼中浮起的驚詫。

他看著火紅的燭光在琥珀色的酒液上沉浮,木質酒杯中飄散著烈焰之心獨有的醇厚酒香,便從桌子上的一大灘硬幣中,收下了二十枚色澤光亮的金幣,還有一枚閃亮的鉑金幣。

就這樣直接起身,不顧理查德的挽留,離開了這個今日顯得格外喧囂的酒館。

一出門,他就召來了專門在酒館附近盯梢的手下,直接問道。

“什麽情況,理查德怎麽突然這麽有錢了!”

他手中還粘著酒香的金幣攥的很緊,要知道原本他還在妄圖用高利貸來壓迫理查德吐出他想要的東西,但如今金幣都還了,就注定他先前那麽努力讓理查德欠下金幣的計劃化作泡影。

“是有人資助他嗎?”

“不是說了讓你們好好盯著他!怎麽還是出事了!”

莫德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嚴厲,鷹隼般的銳利目光更是緊緊盯著一臉恐慌的手下,肌肉的緊繃代表著他現在就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如果不是身後的酒館給了這名“獵鯊幫”的中層成員些許寬慰,說不定淅瀝瀝的**已經從褲子裏麵流出來了。

要知道,眼前這個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如果讓他認為自己在盯梢期間,偷工減料的話,那麽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被害者。

前一個,可是被他眼睜睜看著,活生生被莫德掰斷骨骼,全身沒有一塊完好的肉,就像軟泥怪一樣,最後被丟垃圾一樣,丟進大海,落得個藏身魚腹的結局。

“莫德老大,真的不是我的問題!”

這位內心忐忑的幫派中層成員先將這個事情定性,然後再在莫德的質疑中,將故事完完整整告訴給了他。

聽完後,莫德臉色平靜了不少,但聲音依舊冷的可怕。

“你是說,他是五天前出的海?船上也派了盯梢的人,但是他們沒回來,就出海的他一人回來了?”

“是的,老大!”

“那艘船呢?”

“找不到。”手下苦著臉回答道。

“沒有?”

莫德驀的一下睜開銳利的雙眼,嚇的這個手下差點沒跪下討饒。

“真的沒有,老大,我在通知您之前,已經通知瑞卡他們查了個遍,碼頭那兒真沒有蘭德老頭的‘飛躍號’……”

“那這幾天海上有沒有風暴?”

“出海的第三天碼頭那片,下午那些漁船早早的回來了,是有個風暴。”

手下小聲的回答道。

“那你前幾天怎麽不告訴我!混蛋!”這句話,好似是導火索般,突的一下,莫德的怒火就燃了起來。

“我上次,說……都是我的錯!莫德老大,你就繞過我這一次吧!”

手下想到那天通知,莫德正在喝酒,但他還是沒有狡辯,知道如果自己強行硬頂,隻有死路一條,於是他選擇直接撲通跪下,懇求道。

“咚咚咚……”

見不言語,這名獵鯊幫的成員竟是直接叩首求饒起來。

“那既然有可能海難了?那他是被誰救了,又是坐誰的船回來的!”

聽著咚咚咚的磕頭聲,手下的腦袋已經肉眼可見腫起來,莫德按捺住憤怒,繼續質問道。

“理查德是說有人送他回來的,並沒有說是誰。”

“廢物!難道他出現在碼頭區,沒有一個人看見嗎?!”

“老大,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但這需要時間……”這名成員,有些猶豫。

“那你還在這裏呆著幹嘛!還不趕緊去找!先看看是哪個膽大的敢和我獵鯊幫作對!”

莫德罵完後,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吐了口氣,似乎這樣才能釋放出心中的鬱結。

而這時,手下才如蒙大赦的離開。

酒館外街道的很多人都看見了這一幕,莫德在“洛塔的幸運兒”理查德手中吃了個虧的事情也就不脛而走,不過這些都絲毫沒有影響到另一批人的行動。

直至第四天的晚上,有人額頭滲血,哭著爬到酒館三樓,一個個敲門,口中喊著救命。

酒館下麵有不少人已經聽到動靜,伸著脖子望向上麵,更有甚者已經聚集在樓梯口,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大膽的敢在洛塔穀的禁地,爐火酒館鬧事。

不怕那些孔武有力的怪物保衛,活生生撕了?

可當他們看見那個流血的身影時,卻發現,竟然是前幾天,整個洛塔穀都知道在海外有奇遇,獲得巨額財富的理查德。

此時的他滿臉鮮血,顯著的刀疤也是勉強根據血液流向,顯現出來,從眉眼中的恐慌以及畏懼,顯然是有什麽東西在追逐他,不然也不會慌不擇路的逃到了三樓。

而正巧的是,三樓把手樓梯口的守衛“剛好”輪值,也就讓這名原本住在酒館二樓的尊貴客人,跑到了酒館三樓。

很快,率先打開門的自然是和卡蘭希爾一同住進來的那群安姆帝國的功勳貴族,他們皺著眉看著走廊哭喊的理查德,厭惡與排斥更是快要溢了出來。

如果不是這次卡蘭希爾要求他們要在酒館中低調,以免讓妮娜難為,他們早就上前把這個下等人踢下去了。

“那誰,爐火酒館的人呢?給我上來,有人在三樓鬧事,萬一驚擾到了公……卡蘭希爾小姐,你們擔當的起碼?!”

有人對著樓梯下,大聲斥責,很快就有腳步聲跟著傳來,顯然,作為酒館的守衛已經在上樓了。

不過理查德看見目標人物出現自然不會心甘情願的等著下麵的守衛拖他下去,立刻捂著額頭不斷向外冒的血,朝著貴族一群人衝了過去,同時口中還大喊著。

“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大人……大人……”

他的聲音幾乎都要變形,很難想象三天前,他在此地的意氣風發,沒有人知道他這三天經曆了什麽,反正變成如今萎靡不堪的模樣,所遭受的痛苦肯定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貴族聽到這種幾乎都要變形的嗓音,自然是沒興趣與這種下等人交流,其中更有甚者,更是拔出來腰間長劍,怒斥道。

“滾下去,泥巴裏的賤種,不然我用劍把你的獨自絞爛!這裏沒人能救你!”

“可我有很多錢,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吧!”

這些貴族聽到錢更是嗤之以鼻,一個賤種又能拿出什麽錢。

不怪他們消息封閉,隻能說他們這幾天幾乎吃住都是在施法者的次元豪宅術當中的,對於酒館,隻能算個落腳點,他們也不會關心這裏發生的事情,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卡蘭希爾的身上。

不過就算知道了理查德前幾天的所作所為,內心孤寂也不會起半點波瀾。

他們隨意在帝都一場沙龍送出的禮物,就不止這個價格。

但聽到耳邊傳來的叮當響聲時,這些人還是不禁下意識望去,然後原本嗤笑的臉便頓時僵住了。

諸神在上,這是何等瑰麗的寶石,還有珍珠,瑪瑙。

這還是從這個泥巴裏的賤種手中掏出的東西?

隻見撲在地上的理查德,從腰間灰撲撲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又一枚閃閃發亮的珠寶,無論是紅寶石,還是藍寶石,都是質地最為純淨,沒有絲毫雜質的那種,若是放到帝都,交給最好的珠寶匠,恐怕在場大多數的人,看到後都不會無動於衷。

強烈的占有欲望,以及不可置信頓時浮現在了不少出來貴族的臉上,當然,些許疑慮還是會存於心中,不過就目前而言,這些都不是他們所會關心的問題。

他們隻想知道,為什麽,一個泥巴裏的賤民,如此懦弱,如此不堪,竟還能擁有這等昂貴之物,如果灰撲撲的袋子他沒看錯的話,那個應該就是施法者所用的次元袋了。

沒有使用閑置的次元袋。

在場的貴族都互相看了一眼,明白這個人背後大有問題,但昂貴的珠寶讓他們還是不由邁出了一步。

於是,理查德感覺有人扶起,還有人用治療藥水遞了上來。

然後,他便聽到了格外義正言辭的話。

“到底是誰,如此殘害帝國公民!放心,你的事情就包在我們的身上了!”

“先進來包紮一下傷口,慢慢說,我保證,沒有人敢殺你!”

……

看著理查德在守衛來之前,看似攙扶,實則脅迫進入了貴族房間後,西莉亞收回了目光,回頭望向正在和妮娜下古怪金銀棋的黑貓,小聲道。

“進去了!撒托斯和他們進去了。”

“噢!妮娜,我又贏了!”

歌頓渾不在意應了一聲,然後將爪心裏的一枚金幣放在空置的米子格裏。

然後看著五星連珠,對妮娜笑道。

妮娜也不見氣餒,隻是嘟囔了一句。

“再來,歌頓先生,今天,妮娜一定要贏你一次。”

顯然,她已經熱愛上了這種新奇而又易懂的棋類遊戲了。

而此時,也有人邁入局中,渾然不知,已為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