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留的緊急聯係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好說。

裴然拿到號碼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打過去,他又叮囑了一遍,讓沈綿綿千萬別自己試圖去聯係陸陸。

然後自己就拿著號碼去找了林非。

林非那邊查一個電話號碼還是很簡單的,不過這個號碼顯示的登記信息是外地的,登記人能在人口數據庫查到,顯示就是一名外出的務工人員,現在人也不在本市。

這個號碼顯示的機主信息應該不會是裴然他們想要找的人。

但是警方想要核實這名人員的信息需要時間,裴然想了一下,決定打電話過去試一試。

林非沒有阻止他。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方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誰啊?”

語氣輕快,還帶著點吊兒郎當的味兒。

裴然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我找陸陸,你幫我帶個信給她,讓她給我回個電話,就這個號碼,急事。”

聽到“陸陸”這個名字,那個男人的聲音像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又接上話,像是想起來了陸陸到底是誰。

“你誰啊?”

對方的語氣裏多了一點好奇。

裴然說:“你不用管我是誰,幫我帶個話就行,就說我有事請她幫忙。”

說完,裴然不等對方再問什麽,他先把電話給掛了。

他的目標是聯係上陸陸,其他說再多都沒有用。

裴然打完電話,就開始等陸陸來聯係自己。

而林非他們那邊又多了一個要查的人,更是忙得飛起。

這一等,就從下午等到了晚上。

在裴然都要覺得自己的這條線沒用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終於打了進來。

是個手機號,不是座機。

裴然一下子就坐正了,捏著自己的手機,在心裏祈禱了一下,希望對方不是什麽賣保險的。

“喂?”

隨著裴然的聲音響起,電話那一頭的人沒有第一時間出聲。

一直懸著的心,突然落了一半下來。

熟悉的沉默,是陸陸。

裴然說:“你在聽嗎?我有事情要你幫忙,長話短說,有人在昨天晚上,綁了我的秘書,我猜應該是你幹爸的人,和你沒有關係,不然你也參與其中的話,你應該不至於會認錯我……我的秘書是無辜的,他們抓他也沒有用,你和他們說,我可以用我自己換他。”

裴然說完,等著對麵的回複。

電話那頭終於有聲音傳來,果然是陸陸。

“這個事情我不知道,我沒有和那些人在一起,我……為什麽要幫你?”

陸陸現在的處境也不好,她本來是和她幹爸的人在一起的,原本一群人在剛出事後,還在想著要怎麽辦。

但是一天、兩天……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包括陸陸,都清楚地認識到陸一他們不可能再從裏麵出來,陸一完了。

陸陸這個前老大的養女,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陸陸並不傻,這些人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她果斷跑了。

當然除了這一點之外,陸陸還有自己的想法,她幹爸和陸叔,還有跟著她幹爸的很多人都進去了,很有可能是再也出不來了。

隻要她現在跑了,那麽她的生活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她聽沈綿綿聊起工作,聊起各種有趣的經曆,讓她很羨慕。

也許,重新開始之後,她也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

而不是睜眼所見,永遠是那些滿眼都寫著賭博和貪婪的人。

她不喜歡他們。

陸陸留給沈綿綿的緊急聯係電話,她隻給過她一個人,那個中間聯係的人,也是一個和她的世界完全沒有關係的普通人,是她偶然認識的人,她許諾了對方,隻要有人打他的電話要找自己,她就會給對方一千塊,永遠有效。

那個人貪財,一定不會錯過賺這麽一筆錢。

當陸陸接到電話的時候,她真以為是沈綿綿找她,無論是想勸她去自首,還是配合警察來抓她。

但隻是她沒有想到,那個手機號碼,會是裴然的。

竟然是裴然找她。

陸陸想不到裴然會找她,更沒想到裴然會想讓她幫忙。

裴然當時接近他們的目的就不純,看似是貪財,實則並不是,他們的那些賭場被一鍋端,有誰的手筆在其中,她也猜到了。

但是陸陸有一點想不明白,她開始以為裴然是和柳城合作,回頭對付她幹爸,但是據她知道的消息,柳城這次倒的黴可不比她們這邊小。

所以,裴然應該也不是柳城的人。

那他做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

隻是為了錢嗎?

可是她從來也不覺得他是一個貪財的人。

陸陸想不明白,就像現在,裴然請她幫忙,說願意用自己換被綁錯的秘書。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他又一個公司的老板,又不是警察,還拿自己去換人質?

陸陸為什麽要幫裴然這個問題,裴然也沒有準確的答案。

裴然說:“我也不確定你會不會幫我,但是總要試一試不是嗎?你現在是我唯一能找的人,你和那些人不一樣,我覺得有機會。”

陸陸再次沉默下來。

裴然說了實話,沒有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來騙她幫忙。

陸陸突然無聲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這個人,真是從頭到尾都這麽“誠實”,連騙她都不屑。

裴然又說:“還有,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這個社會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這是你的機會。”

陸陸:“……”

這是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

漆黑的夜裏。

某個無人注意的小倉庫中,亮著一盞昏暗的小燈。

幾個滿臉凶相的男人圍著一張小桌子正吃著東西,桌上和地下,散落著不少已經喝空的酒瓶。

間或有人壓低了聲音說上幾句話。

倉庫裏原本的一些雜物都被扔到了邊角落裏,靠著裏側的牆邊,放著兩個巨大的狗籠,籠子上蓋著髒汙的油布,看不到裏麵有沒有關著什麽,也沒有動靜聲發出來。

“魚哥,陸陸來了。”

一個瘦猴似的男人從外麵小跑進來,對著倉庫中間那張小桌前的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陸陸來了?那位大小姐不是突然跑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被叫作魚哥的人是個格外精壯的男人,大概也就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看人的時候,眼神裏都帶著凶光。

過來和他說話的瘦猴一看就是很怕他,大氣都不敢喘。

“她說,她說……”

被魚哥瞪了一眼,瘦猴一個激靈,立即說了下去,“她說見不得我們幹蠢事,看在陸總的份上,特地過來提醒我們一句。”

幹蠢事。

魚哥似乎是被這個說法給刺痛了,他立即冷笑了一聲,說:“讓她進來,我倒要看看誰才是真蠢。”

以前她是大小姐,現在麽,她要是惹他不快,那他就讓她當個小姐。

很快,那個瘦猴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身黑衣,打扮得既利落又低調的陸陸。

魚哥的眼神從她出現後,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頭到尾,一寸一寸地打量,似乎這樣看就能看出朵花來。

陸陸麵色如常,她走上前,甚至抬腿踢了一腳坐在魚哥對麵的光頭男人。

那男人摸了一把頭皮,似是要發怒,但看魚哥沒發話,隻好站了起來。

陸陸往那裏一坐,先朝著魚哥笑了笑,伸手從桌上撿了罐啤酒,開了就先喝了一口。

看她這麽沉得住氣,魚哥的表情才變了變,一下子又變回了陸陸熟悉的那樣子。

“我的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前兩天這是去哪裏了,突然找不到你,害我們兄弟幾個都很擔心。”

陸陸沒理會他這個不痛不癢的問題,說:“聽說你們去抓了裴然?”

魚哥挑眉。

陸陸不會真喜歡那個裴然吧?當時可是有不少人傳過這個。

這位大小姐都走了,就是回來救心上人的?

魚哥沒否認,說:“抓了,大小姐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

陸陸輕笑一聲,一臉嘲諷,“就是看你們這些蠢貨連抓個人都能抓錯,特地回來提醒你們一聲。”

這次是當麵被人說蠢。

魚哥臉頰上的肌肉**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就變冷了。

“大小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陸依舊表情淡定,絲毫沒有被他嚇到,說:“你去把人拉出來,再拿個手機,上網查一下,看看裴然長什麽樣,你就知道我有沒有胡說騙你。”

她那樣子,完全不像是在說假話,魚哥也變得有點不確定起來。

他沉默了兩秒,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手下的人,去把“裴然”拉出來。

就是剛才被陸陸搶了座位的光頭,他親自過去,走到牆邊的兩個狗籠邊上,一把拉開了其中一個籠子上的油布。

籠子很大,但是要裝一個成年男人,雖然是不夠的。

籠子裏的人可能是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盤腿坐靠坐著,拉開油布的動靜,讓他睜開了眼睛。

他很安靜,也看不出哪裏驚慌,等到籠子打開,也不用人說,自己就配合地走了出來。

金秘書這個肉票一路上就跟個貨物似的被塞來團去,身上的西裝,上班特地收拾的發型,全亂了,那副很顯斯文氣質的金絲邊的眼鏡也不知道丟到了哪。

但是等到走到倉庫中央,被一幫綁匪惡狠狠盯著看的時候,他的表情,還是如平時那樣沒有什麽區別。

精英,專業。

也不用人家再說什麽,金秘書剛才在籠子裏已經把倉庫裏的對話都聽到了耳朵裏。

“我叫金耀,並不是裴氏的老板裴然,這位小姐說得沒錯,各位大哥,你們應該是抓錯人了。”

魚哥:“……”

手下這幫全是廢物!

連抓個人都能給抓錯!

金秘書伸手去推眼鏡,結果推了個空,他隻好有點不習慣地將手收了回來。

“這位魚哥是嗎?既然人已經抓錯了,這個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我雖然隻是個秘書,但是也有點錢,幾百萬能拿得出來,我花錢買我自己的命,你看成嗎?還有,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我也可以加入你們,看你們……”

他環視一圈,眼中有一些不言而喻,讓他按了下來,換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詞繼續說下去。

“看你們的專業應該和金融都搭不上邊,想來大家在社會上混口飯吃,最終目的還是都想著要過上好日子的,那你們就應該需要我這樣的專業人才。”

“時間倉促,我手邊也沒有ppt可以介紹我自己,但是你們可以從我的現老板裴然身上看出來,他就是個靠中彩票發家的暴發戶,短短幾年,能做到今天的規模,我可以毫不慚愧地說一句,其中有我的功勞。”

“魚哥,你看,能給我一個在你這邊工作的機會嗎?當秘書,我是專業的!”

作者有話要說:

裴然:對,我就是個暴發戶,我可以為金秘書背書,他才是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