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3兩軍對壘

薩珊王伊嗣俟聽說大唐要直接進攻巴林地區既擔心又高興。

高興的地方在於這樣就可以速戰速決奪回失去的國土,擔心的地方在於第一仗就啃這麽硬的骨頭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之前薩珊王朝屢戰屢敗連國都泰西封都丟了,伊嗣俟不得不組織人手在尼哈溫德建立新的防線。

如果這次會戰再失敗,就意味著薩珊王朝剩餘的國土將被切割成零星的碎片,無法再組織起統一戰線。

到那個時候才真的是滅頂之災。

已經被打的幾乎失去勇氣的伊嗣俟不想這麽冒險,他想先阻止住大食人的腳步,在慢慢的想辦法奪回失地。

甚至,就算無法奪回失地也行,隻要能保住現有的國土。

李道宗一來就打大決戰自然不是他想要的。

其實不隻是薩珊人不理解,西征軍中同樣有許多人不理解。

李道宗不得不把中高級將領都召集到一起,告訴他們這麽做的目的:

“以前我們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家人而戰,不管麵臨什麽樣的情況將士們都能堅持的下去。”

“現在是在萬裏之外為他國征戰,戰事拖的時間太長會讓戰士們產生厭戰情緒。”

“而且我們遠離本土作戰補給困難,大食人在自己的家門口打仗補給方便。我們越打越弱,他們越戰越強。”

“所以必須要趁現在將士們士氣還在,各種補給都齊全的時候打大決戰。這一仗打贏了,就可以把士氣保持更長時間。”

“同時也可以震懾周邊的各個勢力,讓他們老老實實當大唐的藩屬,為大唐提供足夠的炮灰和軍需物資。”

“所以我們最忌諱的是打爛仗,哪怕一直勝利都不行,決戰才是我們最需要的。”

能被選入西征軍的無一不是精銳,很多都是從軍校走出來的優秀畢業生,都是懂兵法的人,李道宗一番講解之後都明白了他的苦心。

在深感佩服的同時,都改變態度全力支持他的計劃。

統一了內部思想後李道宗下令出兵,留下李孝逸帶領五千本部人馬防守叡蜜城。

所以實際上他攜帶的隻有四萬本部人馬,七萬各種扈從軍。

但沒人擔心他們會失敗,撇開士兵的戰鬥力不說,這一次隨行的還有一百門大炮。

大軍一路殺奔戰場,沿途各大勢力的人都遠遠的圍觀,看到武裝到牙齒的大唐軍隊都發自內心的感到戰栗。

太強了,散發出來的氣勢都讓人忍不住轉身逃跑。

用時十幾天大軍抵達尼哈溫德,在這裏見到了薩珊王伊嗣俟。

見到李道宗後伊嗣俟的姿態擺的很低,雖然名義上他是一國之主,但國和國是不一樣的。

李道宗又是大唐宗室擁有王爵頭銜,還是大月氏都護府的大都護,而他這個薩珊王才隻是波斯都護,歸李道宗管轄。

他實在沒有勇氣在李道宗麵前擺譜,不過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大都護,直接對巴林發起進攻是不是太危險了,要不咱們先從別的地方發起進攻?”

李道宗對他的態度也很和藹,畢竟也是一國之主,但態度卻很堅決:

“這一戰無法避免,大食人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管我們從哪裏進攻迎接我們的都是大食人主力。”

“想必最近一段時間大食人已經停止進攻了吧?甚至有從前線撤軍的可能,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伊嗣俟驚訝的道:“大都護果然不愧是大唐名將,情況真如您所說。一個月前大食人已經停止進攻,半個月前就開始把前線的兵力抽調到巴林防守。”

李道宗道:“他們不是為了防守,而是想收縮兵力等待我們去決戰。”

伊嗣俟連忙道:“那就更不應該去了啊,大食人肯定在那裏布置了重兵,您隻有四萬將士,我能抽調出來的兵力也隻有十五萬……不能往陷阱裏跳啊。”

很顯然他沒有把扈從軍放在眼裏。

李道宗道:“你放心,打仗可不是誰的人多誰就能贏。要不然幹嗎還打仗,大家報一下人數決定勝負不就行了嗎,此戰我心中有數。”

伊嗣俟見攔不住他,隻能說道:“哎,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我也不多說什麽了。我麾下十五萬將士悉聽您指揮,此戰就交給大都護了。”

李道宗終於露出了欣賞的笑容,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這位薩珊王雖然能力不足,但麵臨滅國之危還是能豁的出去的。

李道宗也沒有用四萬人加七萬扈從軍衝擊大銳的打算,就算有火炮他也不願意這麽做。

那樣就算打贏了也是慘勝,不是他需要的。

他早就盯準了薩珊王手中的軍隊,雖然薩珊軍隊大不多大食人的軍隊,但也是經過係統訓練的正規軍,比臨時招募的扈從軍要強的多。

不能用來打攻堅戰,用來牽製大食人的軍隊還是能做到的。

雙方商量好之後,大軍休息一天再次出發。

伊嗣俟站在路邊看著從麵前走過去的唐軍,眼睛都直了。

“這是陌刀軍,他們手中的刀就是陌刀。所有人都是從全軍遴選出來的大力士組成,手上都有幾百斤的力氣。打仗的時候一刀下去敵軍人馬俱碎。”

“這是輕騎兵,重點是他們的衣服,裏麵的貼身內衣是絹帛製作,可有效阻擋拋射而來的箭矢。”

“這是重甲騎兵,他們除了手中的戰刀,還有專門破甲的金瓜錘、鶴嘴鋤……”

伊嗣俟都聽麻了,陌刀隊光手中的大刀就重幾十斤,輕騎兵身上的輕甲在要害部位鑲嵌的有鐵片。重騎兵更是從上到下都是鐵,起碼有幾十斤。

薩珊王朝最強大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奢侈的軍隊啊,簡直就是用錢堆出來的。

不,應該說就是用錢堆出來的,古代不光是金銀銅能當錢使用,所有的金屬都具備貨幣的屬性,鐵也是。

也就大唐掌握了先進的冶鐵技術,又發現幾座儲量巨大的鐵礦,修建了很多巨型煉鐵廠,讓鐵器普及到了民間把價格壓了下去。

在他沒有出現之前,鐵比銅還要值錢。

這幾萬大軍,光製造鐵甲的成本,都能壓垮出大唐之外的任何一個國家。

更何況這隻唐軍每人都是三匹戰馬,一匹用來攜帶武器裝備幹糧,另外兩匹換乘。倆字,奢侈。

這還不算,很快一支裝備比較簡陋的部隊走過來,這支部隊大部分的士兵甚至連輕甲都沒穿,就穿著布衣,且押送著一輛輛馬車。

伊嗣俟驚訝的問:“這是運送糧草的嗎,怎麽和主力混在一起了。”

他的一名屬下說道:“不是,這是神威大炮。”

伊嗣俟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神威大炮?就是能在十裏外攻擊敵人的神威大炮?”

“對,就是它。”

伊嗣俟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貪婪:“要是我們也有這種神器就好了。”

那名屬下道:“大炮好造,難的是一種叫火藥的東西,配方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都是私下配好之後在運送到前線使用。”

“據說這支軍隊所有的火藥,都是用海船從大唐本土運送過來的,用完了再從國內運送。”

伊嗣俟歎了口氣道:“不用解釋,我不會打神威大炮的主意,我們得罪不起大唐啊。”

那官員這才放下心來,就怕這位不靠譜的國王亂打主意。

……

此時大食國一方也已經調集大軍等待著李道宗的到來。

努爾曼穆卡林是巴林地區的最高軍事將領,原本應該是他在指揮這支大軍,可是就在今天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傳來。

一名使者來到前軍大帳:“將軍,哈裏發和先師率兵抵達二十裏外,請您前去迎接。”

努爾曼驚訝的道:“什麽?為什麽不早點通知我?”

使者道:“哈裏發害怕有人泄露他的行蹤,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

努爾曼也顧不上管那麽多了,連忙帶人前去迎接,在十餘裏外見到了大食國的國主也就是哈裏發奧斯曼。

雙方見禮過後努爾曼道:“哈裏發,您怎麽親自來前線了,太危險了。”

奧斯曼道:“在所有的傳說裏大唐都是無敵的存在,今天終於要和他們一戰,我不能不來。”

努爾曼道:“我明白您的顧慮,可太危險了。”

奧斯曼的表情卻凝重下來,道:“唐人隻出動了五萬人,其餘全是臨時招募的扈從軍和薩珊殘部。”

“算上我帶來的這十萬人,我們聚集了四十萬大軍在此,你還說危險,這一戰你就如此不看好嗎?”

努爾曼正色道:“唐人的強大不是吹噓出來的,突厥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且我得道確切消息,唐人攜帶了一百門神威大炮。麵對這前所未有的強敵,我認為再慎重都不為過。”

一旁的阿齊茲誇獎道:“未料勝先料敗,將軍已得兵法隻精髓也。”

奧斯曼也滿意的道:“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這一仗還是交由你指揮,我坐鎮後方為你鼓舞士氣。”

努爾曼道:“謝哈裏發,寫先師誇讚。”

奧斯曼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阿齊茲道:“這次我來是準備見一見唐人的統帥,問一問他們有何打算。仗不能打的這樣稀裏糊塗啊。”

努爾曼道:“勞煩先師了。”

四十萬大軍每天的消耗都是難以計算的龐大數字,幸好這些年大食國南征北戰掠奪了大量的財富。

自從占領巴林以來就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把這裏建設成為重要的軍事基地,否則光是後勤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奧斯曼一行人到達的五天後大唐的軍隊也到達前線,李道宗在三十裏外安營紮寨。

本來他還防備著大食人偷襲,結果風平浪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就在他這邊把營寨紮好,人馬安頓下來之後,大食國的信使到達送來了一封書信。

正式阿齊茲約他陣前相見。

李道宗看完後,決定前去見一見這位傳說中,被嶽山用一段信息坑了幾十匹馬的人物。

他的決定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害怕大食人耍詐。

反而是伊嗣俟建議可以去見麵,雖然大食人很凶殘但很守信譽,還說要是李道宗信不過他可以陪著一起去。

李道宗怎麽會慫,力排眾議決定前去赴約。

再說他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踏入大食人的射程之內。這種情況下雙方大軍都會隔的很遠,對麵有任何動靜這邊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及時撤走。

危險的反而是阿齊茲,因為唐人的大炮可以攻擊十裏外的目標。

於是李道宗就告訴信使,明天上午陣前相見。

第二天雙方各自帶領大軍來到戰場,雙方相距三裏各自停下,李道宗和阿齊茲單騎進入劃定好的中線在這裏相遇。

阿齊茲用唐禮拱了拱手道:“李將軍你好,我是阿齊茲。”

作為商人他是懂大唐語言的。

李道宗也回禮道:“阿齊茲將軍好,某李道宗。”

阿齊茲道:“我想將軍也不想聽我說廢話,咱們直奔主題如何?”

李道宗道:“正和某意,有什麽話阿齊茲將軍盡管到來。”

“不知道將軍勞師遠征所求為何?”

“薩珊是我大唐的藩屬國,你們大食國入侵他的國家,殺害他的子民,我大唐自然要出兵討回公道。”

“隻是如此嗎?”

“要不然你以為呢?”

“是我的錯,不該問這個問題。那麽請問大唐要如何才肯結束這場戰爭呢?”

“大食國歸還薩珊的土地,賠償他們的損失。怎麽,難道你們想主動歸還?”

阿齊茲笑道:“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隻有將士們手中的刀說了才算。將軍以為呢?”

李道宗道:“痛快,哈哈……”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各自問了幾個想問的問題,都對對方的打算有了了解,各自返回本陣。

“大將軍,那個阿齊茲都說了些什麽?”

李道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準備決戰吧。”

然後雙方各自撤軍,為即將展開的大戰做準備。

……

遠在西方準備和大食國進行會戰的李道宗等人並不知道,在大唐發生了一件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