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驚得差點要跳起來。

她哪裏想到放出來竟是這首歌。

“這, 這是歌單自動播放的。”

“嗯,那還真的好巧。”昂德一本正經地附和。

說這話時他抱著手臂,倚在浴室門邊笑。

梁雯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在車上抓住這件事趁機調侃昂德, 此刻她也不得不緊急沿用昂德的那番說辭,聽起來還更加沒有說服力, 大數據搞出來的烏龍充滿戲劇性,讓原本平和的氛圍迅速滑向失控邊沿。

倒顯得好像是她刻意為之,惹人誤解。

突然,昂德向梁雯這邊走過來。

梁雯立刻緊張, 渾身繃得緊。

“咦,好奇怪。”昂德先是抬頭看了看空調上亮起的溫度數,轉頭就突然俯身, 雙手撐在床單上,將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梁雯牢牢地困在了雙臂之間, 帶著疑惑的腔調繼續問道:“明明溫度很低了,你怎麽臉紅紅的,熱嗎?”

他的呼吸像是帶著鉤子的風兒。

直吹進梁雯的耳道中, 霸道地往耳骨裏頭竄。

好似要把她那一顆早已七上八下的心勾出來瞧瞧。

梁雯緊緊抿著唇,睜大一雙眼睛, 本是想強裝鎮定與昂德對視, 不叫他看出來絲毫的不妥,但真到實踐的這一步,梁雯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昂德就像是一個自發熱的小火爐, 從眼神到笑容再到每一寸皮膚, 都在散著熱。

烤得她熱氣騰騰, 馬上就要熟透了。

“沒, 沒有啊。”

嘴硬的功力被梁雯貫徹到底。

無疑,她是極容易害羞的,還是不願自認的那一種。

昂德了然地“哦”了一聲,還故意拖長了尾調,眼中狡詐的目光充分證明他根本沒有相信梁雯說的強撐之言,不過就是換再遲鈍的人,也很難相信的吧,他折起手腕,用指關節觸上了梁雯紅彤彤的臉頰。

謔,燙得要命,哪裏是不熱。

梁雯自知已被揭穿,唇邊的微笑也變得有些尷尬。

兩個人離得實在太近,梁雯輕易便能嗅到昂德身上的沐浴香氛味,不是他平時的味道,而是那種酒店旅館中慣用的濃鬱香型,她幾乎要醉倒在這股疑似薰衣草的清新香味中,連帶著腦中渾渾噩噩,思維都變得不太清晰。

偏偏周遭氛圍還隨著攀升的溫度逐漸旖旎。

昂德盯住她的唇,逐漸靠近。

“我要去洗澡。”

梁雯情急之下用手抵住了昂德的胸膛。

肌膚與肌膚的直接接觸讓她倍感陌生,拿離也不是,繼續也不是。

“嗯,馬上就好。”

昂德的聲音低得不像話,也不是刻意為之,而是喉結滾動時,聲帶所被壓製出的必然,他講了話,看似是回應了梁雯,可逐字逐句都是在為他的行動做解釋,就仿佛在說,我將要吻你,要多久呢,嗯,馬上就好。

他的唇冰冰涼涼,有著舒服的觸感。

並不著急進行深入的唇齒交流。

昂德先是唇貼住唇,用些力氣摩挲了幾下。

他把溫熱的氣息毫不吝嗇地盡數呼出,不僅沒把唇上的那點涼意煨熱,反而產生了更加鮮明的對比,讓梁雯在冰與火之間亂了呼吸,甚至有些急急地想上前迎合,不經意間從齒縫間泄露出了一聲輕輕小小的嚶嚀。

昂德一頓,依依不舍地暫時移開唇。

這是他在接吻時的慣有步驟。

下一步就是漫長的深吻。

可梁雯卻抓住了這個無比短暫的間隙,矮身從昂德的臂彎下逃出了包圍圈,仿佛剛才勾人的叫聲是她故意放出的誘餌,就等著昂德乖乖上鉤,好露出些許的破綻,她跑得飛快,三步並作五步就進了浴室間。

留下了不知所措的昂德。

忽而感到赤衤果的後背一片冰涼。

空調的冷風其實從剛才就直直對著吹。

隻不過他後知後覺了而已。

等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逐漸傳出。

昂德也體會到了一把與梁雯相似的心灼。

尤其是二十分鍾後,浴室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梁雯的聲音混合著熱乎乎的水蒸氣跑了出來,明明是相同的沐浴香氛味,但昂德就是聞得頭昏腦熱,恍惚間聽到梁雯在叫他幫忙遞浴巾。

是的,由於太過匆忙,梁雯忘記把浴巾帶進去。

昂德眨眨眼睛,突然口舌打結。

梁雯第一時間以為昂德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便又把門拉開了些,自己盡力扒住門縫,整個人側著身子躲在門板後麵,探出了半個腦袋,睫毛濕漉漉的,眼睛裏也滿是氤氳的水汽,“昂德,浴巾。”

昂德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去拿。

從壁掛到浴室僅僅幾步的距離,但昂德卻仿佛是在走漫長的征途,卻沒有什麽黃沙漫天、九九八十一難的,反而很是輕盈,他像是踩在棉花上,腳步飄飄然地就到了浴室門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過去的。

好似這部分記憶被水蒸氣吞食了過去。

梁雯伸出手臂,上麵還掛著些水珠。

“謝謝。”

她十分不好意思,趕緊推上了門。

昂德靠在牆邊半天未動,好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這很不應該。

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情形危險又嚴峻。

要說諸如親擁抱等的親密舉動,昂德與梁雯之間早已不再陌生,從戲裏到戲外,他們已不知道進行過多少次了,那個時候就很想一種特殊的時間段,純情又克製,要親吻就隻是親吻,要擁抱就隻會擁抱。

與生俱來的生理反應頭一回被完全壓製下去。

但現下,天性顯然是違背不了的。

昂德躺倒在寬大的**,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他想要占有得更多一些。

也許是光線昏暗的房間,也許是意味深長的歌曲,更有可能是薰衣草味的沐浴香氛和飄渺無形的水蒸氣,當下的一切又一切,都讓昂德止不住地氣喘,體內好像又一頭即將蘇醒的野獸,蠢蠢欲動。

高中時期的那個傍晚。

男同學神秘兮兮地聚在教室後排。

幾個腦袋團團圍住一部手機,不住發出興奮的怪叫聲。

他們叫住了從旁路過的昂德,邀請他一起看。

昂德垂眸隻瞥了一眼,便皺眉拒絕了。

青春熱血的小電影。

啟蒙年輕直男的必備佳品。

但在昂德看來,那是粗製濫造的,流於表麵的瑕疵品,生硬地表達出淺陋又直白的宣泄主題,從畫麵到演員再要配音,毫無美感可言,他覺得這種東西看多了,不隻是某樣器官會虛乏,精神也會跟著一起疲累。

隱晦的主題,自然要用隱晦的美來表述。

昂德無端想到了那場親密戲。

那個時候的梁雯比任何時刻都要美麗。

她柔弱無骨,風情萬種,讓昂德甘願死於石榴裙下。

……

該死,不能再想下去了。

昂德緊急刹住了逐漸崩亂的思想,他明白自己還需忍耐,用最大的自製力與那種刻進骨子裏的天性對抗,這樣狹小粗糙的環境是完全不合適的,他不想日後回憶起來盡是老舊的天花板、破爛的小燈泡。

況且這不是一個人的事。

應當征求梁雯的同意,要等她準備好才行。

不能是情不自禁的半推半就,也不能是迷迷糊糊的半哄半騙,必須得是你情我願,在能清楚認知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完全了解需要承擔的後果,她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更沒有拒絕,才算是水到渠成的。

是因為相愛,所以想完全擁有彼此。

“昂德。”

梁雯在昏暗中輕喚了一聲。

此時已經熄了燈。

他們躺在同一張**,蓋著同一張被子。

“啊!什麽事!”

昂德一個激靈,說話聲音陡然變大。

“稍微過來些,你馬上要掉下去了。”梁雯憋住笑,語氣有些無可奈何,她微微側過頭,昂德幾乎縮到了床的那頭,他們身上蓋著的被子被繃得筆直,冷風嗖嗖地往裏灌,中間甚至能再躺進來一個人。

她也不知道平日裏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昂德。

今天怎麽一副小媳婦似的扭捏樣。

昂德挪了又挪,將距離縮小了些。

天曉得,他忍得辛苦,根本不敢靠近。

梁雯整個人香香的,那股味道實在勾人心魄。

“你今天好奇怪……”梁雯翻過身,麵朝昂德,輕聲講道。

本來她是想接著月色,仔細端詳一番昂德臉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白日裏奔波勞累,還是情緒太過大起大伏,梁雯竟然覺得有些困了,這是她為數不多不用靠藥物作用產生入眠訊號,越是想瞧,越是眼皮子上下打架。

梁雯的大半張臉埋在枕頭裏,聲音悶悶的。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睡熟了。

昂德聽著側麵傳來的均勻呼吸聲,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他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覺得有點絕望。

困意全無,甚至還感覺無比精神。

漫漫長夜,這得怎麽熬。

梁雯是突然驚醒的。

說來好笑,是因為她做了個小噩夢。

之所以用小這個字來形容程度,完全是夢境並不美好,卻帶著些匪夷所思的喜感,她夢到了自己被一頭會噴火的大恐龍圍追堵截,自己跑來跑去,恐龍就噴著火在後麵追來追去,最後不知怎的扭作一團。

自己竟然跟一頭恐龍打打鬧鬧。

掐爪子,扯臉頰,蹬後背,無所不用其及。

太詭異了,這個夢。

而後逐漸清醒過來的梁雯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懷抱裏,眼前就是結實的胸膛,她以為自己好像盜夢空間裏一般,一個夢境套著一個夢境,於是伸出手指戳了戳,頭頂頓時傳來一聲悶哼。

哦,會說話的,那看來不是做夢。

想到這裏,梁雯立刻瞪大眼睛,四顧查看。

一抬頭,就看到了線條淩厲的下頜。

在往上,就對上了一雙綠眼睛。

梁雯才發現原本安安穩穩睡在床右側的自己不知為何滾進了昂德的懷裏,而此刻自己正心安理得地枕在昂德的手臂上,雙手還環在他的腰上,甚至連一條腿還霸道地搭在他的身上,完全詮釋了什麽叫睡沒睡相。

她是像彈簧一般瞬時彈開的。

還順道卷走了大部分的被子,當然不是故意的。

“醒了?”

昂德忍著酸痛收回手臂。

他幾乎一夜無眠,說話有氣無力的。

梁雯這才看清昂德的整張臉。

一夜過來,眼底下的黑眼圈更為明顯了。

她驚訝地微張開嘴,伸手指了指昂德的眼下。

昂德默默捂住了臉,隻敢在心裏哀歎。

梁雯這一夜,可真是“折騰”死他了。

作者有話說:

咱們阿德真的是辛苦了,在這件事中得到同意是很重要的!

他可不是不行!隻是更尊重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