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組負責人的熱感冒終於痊愈。

這也就意味著一拖再拖的重要戲份即將重啟。

這一段的取景地在酒店餐廳, 時空上與前段銜接較為緊密,可以說成就是主人公前廳初遇的延續,同住一個酒店的兩對情侶, 總會有機會常常碰麵,本就覺得有緣分, 自然少不得同桌食餐。

表麵和諧風趣的飯局,桌下卻暗藏齷齪風情。

女主人公文鶯自與察爾金廳內一別後,常常魂不守舍,無意識地就會摩挲起手指, 好似要把那日的碰觸再好好重演回味一番,文鶯觀人麵色最為敏銳,她相信察爾金絕不是扣緊襯衫領口那粒扣子的好好先生。

所以她捉住晚餐的絕佳機會, 意圖試探到底。

文鶯在釋放內心野獸,也在撩火。

她不懼烈焰, 巴不得引火燒身。

這是梁雯目前所理解到的角色心理,但這就如同紙上談兵,有再豐富的理論知識儲備, 都不如一場親身實踐來得有收獲,她從未拍過這種尺度的電影, 對於撩撥時的微妙心理更是難有精準把握。

不然也不至於從好幾天前就開始焦慮。

梁雯正坐在化妝間內, 闔著眼睛,任化妝師塗抹眼影。

左手邊一陣輕微的動靜,好像是有人坐下了。

待她睜開雙眸, 僅憑撞入餘光的那隻手, 就認出是昂德了。

他正要做發型。

自昨日輪番的自我剖白後, 他們之間那種古怪的氣氛得以大大改善, 但鑒於房間內還有陌生人在, 梁雯也不想突然表現得過分熱絡,引人議論,便隻是偏過頭來朝昂德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

香檳色的眼影在她的眼皮上燦若銀河,很是漂亮。

她不再擺出拒昂德千裏的戒備。

他自然能感覺到,神情顯然更加愉悅了些。

今天梁雯的手腕上罕見地出現了飾品。

她平日裏並不愛佩戴這些纏纏繞繞的東西,這根鏈子屬於劇組,是為了這場戲的劇情需要,特意選的跟華麗服裝搭配的鑽石手鏈。

單排鑲嵌,細細的一根。

有簡單的環扣,設計成了半脫垂的款式。

昂德注意到,多看了幾眼。

實話說來,沒什麽是梁雯戴著不好看的。

但她更適合素些的手鏈,合襯氣質,太浮誇的反而喧賓奪主。

不過服化組也是費了心思,為首飾的具體樣式還同昂德進行了細致的溝通,女主人公文鶯自身沒有高消費的能力,但虛榮愛炫耀,雖然一切的行頭都是男友安德烈置辦的,但她享受得心安理得。

文鶯有豔壓群芳的野心,恨不得精致到手指甲。

珠光寶氣,誓要在席間讓察爾金的女友黯然失色。

這樣的人設,與梁雯本人可謂是天差地別,毫不相幹,昂德其實想看看梁雯究竟能有多大的爆發力,能把這個角色詮釋到何種境界,或許可以期待,梁雯能夠憑借這部作品,從此在世界影壇上占據一份位置。

“你好像有些心事。”昂德突然用中文詢問。

梁雯無意地蹙著秀氣的眉,麵上有隱隱的憂心。

正忙著手頭活計的化妝師和發型師聞言對視一眼,滿是意味深長。

“我在想接下來的這場戲。”梁雯如實交底。

她知曉昂德使用中文是怕揭露到個人隱私,但也不想這段本無需保密的對話被如此加密,然後再經由傳播,變成什麽奇特版本的緋聞,給昂德造成困擾,所以她還是用回了化妝造師們熟通的法文。

“說說看。”昂德給予她鼓勵。

梁雯轉過臉來,正色說道:“文鶯這樣的女孩兒,像紙。”

她做出了一個好奇怪的比喻。

昂德的眼神亮了亮,大拇指拖住下頜,食指壓在唇上,儼然一副被吊足胃口的模樣,他無聲地示意梁雯繼續說下去。

“她淺看起來是內斂生澀的模樣,但骨子裏卻有愈漸膨大的野心,就像紙張一般,拂動起來柔軟無害,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鋒利的邊沿割傷了手。所以我有點不確定,她到底該無措些,還是該遊刃有餘些?”

梁雯解讀出的文鶯,狡黠又壓抑天性。

第一場戲中文鶯暫居被動位置,照情緒的遞進來說,她勢必不會展開猛烈的攻勢,但骨子裏的被壓迫以及各種的不順意,讓這個姑娘如氫氣球般膨大,不斷被注入名為負麵的氣體,隨時會爆發。

這種兩麵性就極為搖擺,尋不出什麽錯處。

但梁雯試圖找出最完美的一種。

昂德聽得認真。

“為什麽不能兩者兼顧呢。”他給出了一個提議,“人性本來就是複雜的,麵對一件事時的反應,刹那間可以產生無數種變向,任何的真情流露都是存在即合理的,況且甜頭初嚐,卻吃不完全,才真的叫食髓知味。”

梁雯猶如醍醐灌頂,瞬間被點醒。

她太鑽研,以至於陷入了誤區。

文鶯跟察爾金隻有幾麵之緣,憑下意識來識人心,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所以她依舊還是會端著淑女的表象,並不立刻釋放本性,試圖把自己居於觀察者、掌局者的高位,靜默觀察,嚴陣以待。

她仍然有驕傲在,所以絕不會先做下三濫者。

所以無論是真是假,她會驚慌,會無辜,更會欲拒還迎。

計謀也好天性也好,一切都合理。

扮豬吃老虎,以自身為餌,誘獵物深入,再慢慢試探、玩弄。

梁雯啞然失笑,“她好卑劣。”

“察爾金比她卑劣萬分。”昂德挑起了笑。

此時妝造師們整理好工具,便悄然退了出去。

梁雯不希望正式拍攝時再有任何失誤,抓準時機想向昂德先套套話。

看看他打算怎麽演這段,她也好有個應對。

“我更喜歡出其不意。”

昂德聽完了梁雯的提問,突然拉近距離,將她困在了臂彎和椅子靠背之間,笑得玩味,眼神從梁雯的眉彎一直描摹到唇邊。

梁雯自然被小小驚了一跳。

“想攻其無備啊。”她快速整理好了表情,悠悠然地說著話,帶著些蓄意,一點也不避諱昂德的目光,“看來你沒少在古典名著上下功夫啊。”

“是老師教得好。”昂德說著恭維話,絲毫不諂媚。

梁雯突然綻出一抹笑容。

“乖。”她伸出手指,快速在他的下頜處勾了勾,“這才叫出其不意。”

昂德沒想到有這一招,直接愣住,喉結急促地滾動了一下。

氛圍忽而變得有些黏膩,粘連住了兩人的目光。

梁雯輕咳一聲作掩飾,施施然起身,接著拍了拍昂德僵直的肩膀,開口催促,語氣甚至都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快走吧,要來不及了。”

她半提起裙擺,腳步倉促,像落跑的新娘。

昂德緩了好幾秒,才掩麵笑了出來。

李克貝餐廳內燈火通明,水晶吊燈奢華精美。

劇組選定了靠裏的桌位。

有半檔鏤花屏風遮蔽,隔絕出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這個屏風是道具組特意定製的,下半部分完全封閉,可推拉便於特寫。

在法國隻要是正式些的餐廳,都有嚴格的著裝規定,所以梁雯今天穿著的是一條半開叉的黑色長裙,較為修身,將曲線勾勒得極為精準,自她出現在片場裏起,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拐著彎地往她身上落。

梁雯坐下來後,露出了勻婷的小腿。

這場將會是近乎瘋狂的試煉,徹底脫離開了框定。

他們連彩排都沒有,直接準備進入正式拍攝,按照昂德的原話說,大家就真當這是一次碰頭聚會,該吃飯的吃飯,該演戲的演戲,不需要背台詞,不需要記動作,沒有什麽對錯,隻有好與更好。

梁雯意識到,前一場大概隻能算是熱身,昂德已經足夠包容了。

從這一場開始,所謂的昂氏即興,初才拉開帷幕。

餐桌上,四人談笑風生,相見恨晚。

文鶯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察爾金的褲管總在她的腳踝處拂蹭,癢癢的,撓人心的很,她故意翹起腳,好似無意地從察爾金的腿側擦過。

但這個動作被拖延得很漫長。

沒人會把這當做不小心的。

下一秒,文鶯就感覺膝蓋一涼,原來是察爾金挑開了覆蓋在上麵的裙子布料,好似是警示,又好似是邀請,他用兩根手指,在小巧的膝蓋骨上點了點。

餐桌之上,正用著刀叉的文鶯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對麵這個一臉無事的壞男人,她笑意漸深,腳下則肆無忌憚開始做起亂來,貼著褲管,一路向上。

最後高跟鞋尖,輕輕抵在了那一處的咫尺之地。

察爾金的眼神終於變了變。

他行動迅速,不驚擾任何人的,就握住那截腳踝,明明在緩緩往下放,但手就是很不老實地往上移去,碰到了滑溜的裙邊。

下一秒,手指就順著那道開衩摸了進去。

文鶯陡然一驚。

叉子上的一段蘆筍掉在了圓盤中央。

油光碧綠。

她沒什麽說服力地瞪了作亂者一眼,更像在嬌嗔。

文鶯一邊從裙擺下麵揪出亂點火的手,一邊狡黠地轉了轉眼珠,手肘一動,就碰掉了手邊放置著的餐巾,她立刻向在座的三人歉意一笑,便俯身去撿。

唇上的口紅仍然耐久鮮紅。

她匆匆在指腹處印上這膏體,轉而蹭在了察爾金的手指上。

像血,像紅葉石楠。

另外兩人正在興致勃勃地交談,根本沒注意到絲毫異常。

察爾金將手指移到唇邊,輕輕一吻。

文鶯的眼中立刻遍布狂熱。

手指再度滑進了裙擺裏。

把將將被贈與的膏體抹在了她的大腿上。

痕跡斑駁,像抓痕又似吻斑,曖昧又澀情。

最後的空鏡畫麵定格於屏風上的花紋,成團成簇的花朵,枝繁葉茂,其中有兩朵,自根莖處就開始纏繞,不分你我,虛化又逐漸清晰的背景中,正是文鶯和察爾金交繞不放的手指。

足夠逾情,相當不堪。

作者有話說:

剛過來的寶子們別忘了點點收藏哇,鞠躬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