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所謂的黑社會

“韓伯伯。”楚林生禮貌的笑了笑,“你怎麽下來了冰雪的情緒好些了嗎”

韓廳長也笑了笑,拍了拍楚林生的肩膀:“她好多了,現在已經睡著了,放心吧。”

楚林生點了點頭,知道韓廳長肯定是有話想對自己說,於是靜靜的等待著。

“林生,在剛剛冰雪的情緒有所穩定之後,她和我說了一些事情,對於你在此之前和冰雪一直從事的事情,我已經了解到了。”

韓廳長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可這番平淡的話語傳到楚林生的耳中,卻令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震。

看來,韓廳長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複仇的念頭了,更知道了當年那場震驚全省的爆炸事故不是一起意外了。

“林生,你的仇人究竟是誰我不知道,而我這次回到縣城也僅僅是因為冰雪的傷勢,我不會在這裏逗留太久,半個月後,我或許會將冰雪帶走一段時日,帶她去省城接受一下更好的康複治療。”說到這裏,韓廳長的表情一凝,道:“但我卻可以為你提供一個人,這個人,或許對你在複仇的路上有所幫助。”

“誰”楚林生深吸了口氣問道。

“林媛。”韓廳長緩緩的從口中吐出了這兩字。

對於“林媛”這個名字,楚林生感覺有些耳熟,但一時半會還真就想不起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琢磨了一會,他猛然的一拍腦門,問道:“韓伯伯,莫非您說的是前些年在我們這裏當過縣委書記的那個林媛”

“沒錯,就是她。”韓廳長滿意的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小夥子和自己女兒說的的確差不多,他是一個聰明的人,什麽事情一點就透。

在楚林生高一時,康定縣政府忽然空降了一位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縣委書記,最重要的是,這位縣委書記還是女性,她的名字就叫做林媛,那一年,他年僅二十四歲。

當林媛踏入縣政府的當天,康定縣的老百姓內之間就傳來各種小道消息。

有人說,這林媛的背景絕對不簡單,他的身後一定有著一位強硬的班底,要不憑她這個年紀,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縣委書記這麽高的職位的。

還有人說,這林媛其實並沒有什麽背景,他是中國政法大學畢業的,在校期間的各項成績優越,畢業後在北京給一名區長做過兩年的助理,如今是因為國家提倡培養優秀的年輕幹部,所以才將她派到了這裏。

還有人說,林媛隻是高中學曆,她是某位不知名的大官的二奶,是那大官提拔她的。

不管怎麽說,流傳在老百姓之中的話語都是傳言,誰也不知道她究竟來自哪裏,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學曆,唯一給人們留下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她在電視屏幕上那出水芙蓉般的容顏和那上位者特有的氣息。

康定縣的老板姓距離生活中的林媛相隔著十萬八千裏,但他們卻親身感受到了因為林媛的上任從而對他們創造出的實惠。

康定縣正中有一條國道,叫黑遼路,據說這條線路是從哈爾濱一直通到了大連,這條路始建於十多年前,多年來承受著各種貨車的碾壓,經常會出現坑坑窪窪的情況。

在林媛到來之前,以往的康定縣政府花錢去維修、維護這條流經本縣區域內的線路的時候,總會在半年之內重新出現毛病,道路又變成了坑坑窪窪。但自從林媛上任後的那次維修直到現在,這條路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新的毛病,就如同用黃金澆灌了一般,堅實無比,任憑那幾十噸甚至上百噸的大貨車從此處碾壓而過,它自黯然不動。

據知情人透露,林媛上任之後維修這條路所花費的政府撥款,要比以往的時候還要少。

但不知道為什麽,就在三年多之前,也正是楚林生剛剛踏入高三的時候,林媛卻突然從縣城消失了,具體她是被調走的還是主動辭職的無人知曉,總之,關於她忽然消失的這件事,在康定縣的老百姓口中又是引起了一輪熱議。

有人說,林媛是被調走的,她現在已經升職了,她在康定縣工作這兩年其實就是混一些政績和資曆而已,她根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咱們這小縣城怎麽會容得下她呢。

還有人說,林媛出事了,她貪汙了,她之前的確是被某大官包養的二奶,上任就是為了狠撈一筆錢而已,後來被檢察院的人發現了,隻不過政府為了臉麵而沒有將此事公開而已,她現在沒準正在監獄裏反省呢。

這時,持反對觀點的人站出來了,他們說,林媛根本不可能貪汙,這點從她上任之後縣城內的各項公益事業的建設中就能體現出來。

總之,對於這位康定縣史上最為年輕的女縣委書記的莫名離去如同她上任之初時一樣,議論紛紜,但誰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楚林生對於林媛的了解也僅僅是基於縣城電視台每天晚上六點時準時播出的新聞節目中,那時候的楚林生乃是一個標準的紈絝子弟,對於這貌美的女縣長存在著很強烈的獵豔心理,可縱使那時候的楚林生優越感十足,但每當從電視屏幕中看到林媛的身影後,他還是會感覺到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僅僅是楚林生一個人有,可以這麽說,康定縣15到50歲的男人都會出現這樣的感覺。對於那個年紀輕輕就能攀爬到縣委書記職務的林媛,更多的人是會將她當做成女神一樣存在人物,她的高度和她的背景,更為她罩了一層朦朧的神秘。

林媛莫名的離開了康定縣時隔三年後的今天,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當初她給康定縣人民帶來過什麽利益,但卻沒有人能夠忘記她那張幹淨利落的臉和腰杆挺直的背影。

她是一段傳說,一直活在康定縣爺們的意淫世界。

楚林生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思緒,將視線落在了韓廳長的身上,不解的問道:“韓伯伯,你怎麽會忽然提起她呢”

韓廳長淡然的笑了笑,笑容中竟包含著楚林生完全無法摸透的高深莫測,他頓了頓,緩緩道:“林生,你可以騙得了冰雪,但你卻騙不了我。”

楚林生心頭一顫,更是困惑無比了,弱弱的問道:“韓伯伯,你在說什麽。”

韓廳長又是是一陣淡笑,忽然雙目一凝,眉頭緊緊的顰在一塊,道:“我從你的眼中讀到了一股仇恨的火焰,你現在絕對不會像冰雪說的那樣,不知道你的仇家真正是誰,我想,你現在已經明確的判斷出了你的仇家是誰,你也正在努力的去尋求報仇的辦法,不幸的是,冰雪的車禍打亂你的計劃。”頓了頓,繼續說道:“但你卻有些忌諱這個仇家的力量,所以,你之前沒有和冰雪說出實話,對嗎”

韓廳長的這番神來一筆的話語頓時將楚林生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他清楚的知道韓廳長是個高人,否則他絕對不會有這麽亮的一雙眼睛,但他卻萬萬沒有料到韓廳長竟然會有這如此敏銳的洞察能力,將他心底的秘密層層刨開。

“是”楚林生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隱瞞的必要了。

韓廳長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話鋒一轉,緩緩道:“我雖然最近這些年來一直在省城工作,但我對康定縣如今的勢力還是比較了解的,如果我掌握的資料沒有錯的話,康定縣境內現在有著兩股實力,對吧”

楚林生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而你的仇家也恰恰是這兩股勢力的其中一個,對吧”韓廳長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楚林生判斷不出韓廳長究竟是憑借什麽這麽準確說出事情的緣由,此刻隻感覺到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從後背冒出,他忽然覺得自己變得透明了起來,在這個左心房內插著一顆彈片的老人麵前通透無比。

雖然楚林生沒有回答韓廳長的話語,但他此刻的表情卻已經暴露了他內心中的想法。

韓廳長訕訕一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林生,我雖然不知道你打算去怎麽複仇,但我想提醒你一些句話,可能你會覺得這番話從我口中說出有點別扭,但我卻必須給你講清楚。”頓了頓,韓廳長意味深長的說道:“黑社會是一種曆史的產物,也是社會步入現代化一種體現,有人說,古代也有黑社會,那些土匪、強盜就是黑社會,但我要告訴你,這句話是錯的。”

“所謂的黑社會,必須的硬性條件之一,就是它與統治階級的政府產生了聯係,而這種聯係卻不是排斥的,相反,是相互吸引、密不可分的,這其實是社會一種進步的體現,在日本,在加拿大,黑社會是合法存在的,因為這樣會減少犯罪率,維持社會的穩定,因為他們是資本主義。”韓廳長頓了頓,接著說道:“但黑社會在我們國家卻要隱藏於地下,就算他們與有些官員搞好了關係,他們也不敢公開自己是黑社會,形成這種差別的原因就在於我們國家的政體,黨領導人民的宗旨就是讓人民當家做主,而黑社會的存在卻違背了這條旨意,因為我們是共產主義。”說到這裏,韓廳長目光一閃,道:“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忽視掉我們國家的黑社會的力量。”

“我在公安係統工作了大半輩子,我現在就明確的告訴你一句話,在我們國家,對人民會說,堅決打擊黑社會,但行動上,卻並不是這樣。”韓廳長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忽然有些沮喪,這是一種隻有經曆過滄桑歲月沉澱下來的一種沮喪,沉吟了片刻,繼續道:“早些年我工作的時候,我就沒有深諳出這個道理,我對黑社會一直是深惡痛絕的態度,結果我得罪了很多很多的人,這些人中,有黑勢力團夥,還有我的同事和領導,後來我改變掉了自己的態度,所以我才走到了今天這樣的高度。”

“我之所以改變了自己的態度,不是因為我向黑社會低頭了,相反,我悟出了黑社會的存在有時候要利大於憋的事實。”

“就拿康定縣來說,若是沒有這兩個勢力對立,達到相互製約的狀態,康定縣的犯罪率一定會比現在高,這實際上是一種生態平衡。”

“而你,如今卻要打破這個生態平衡。”

“因為當年的那起爆炸事故,我有幸和你父親見過幾麵,對於你的父親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不是一個平凡的人,所以,作為他兒子的你的能力,我不會懷疑,你或許真的有能力做到打破這個生態平衡,但,這卻是一個無比艱難的任務。”

“還是拿康定縣來說,這兩股勢力所侵蝕的部門遠遠不止公安係統,他們和公檢法甚至和執政的領導也一定會有著聯係,所以,你若是想報複,需要走的道路不僅僅是摧毀掉和你有仇的那股勢力的武力,你首先要做的是,去打掉他的保護傘,隻要他們的層層保護傘被你打破,他們的勢力也就不攻自破了,否則就算你通過頭腦摧毀他們的單純武力,他們同樣會死灰複燃。”

聽到這裏,楚林生終於有了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般的感覺,隱隱中,他已猜出了韓廳長究竟想表達什麽。

“而我之前和你說的這個林媛,就是可以讓你脫去他們保護傘的一個人,至於你怎麽去做,隻能由你自己去想。”韓廳長緩緩的掏出了根煙。

韓廳長深吸了口煙:“林生,我對你的期待很大,我希望你這輩子不會去幹荒唐的事,雖然政府有時候會默認黑社會的存在,但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東西,政府還是會讓他們永遠消失的,就像碾死個螞蟻那樣簡單。”頓了頓,韓廳長忽然語重心長的說道:“報仇,就是簡單的報仇,通過正規的渠道走,拿起法律來捍衛自己,隻有這樣,路,才會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