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坐。”

等那位馮經理走了以後,周耀光抬手,示意淩雲和曾盈盈隨便坐,然後微微一笑:“事情太急,因此隻能請兩位來這裏坐一會兒,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啦。”

淩雲知道周耀光說的事情太急是什麽意思,那是怕他們繼續賭下去,再贏一把過億的,或者也怕他們直接結算拿著錢離開金沙。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件事自然會成為所有賭客口中的談資,但金沙賭場卻會淪為同行眼中的笑柄,一億事小,麵子事大。

周耀光親自上前,關好了貴賓廳的房門,轉身問道:“不知兩位想喝點兒什麽?”

這是一個單獨的貴賓廳,房間很大,確實十分奢華,要不是那一張顯眼的賭桌擺在這裏,這裏更像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客廳,一切應有盡有。

既然連發牌的荷官都沒有,淩雲和曾盈盈自然不會坐在賭桌旁,兩人並排坐在了供客人休息用的沙發上。

淩雲笑道:“不用了,周老板不妨有話直說就是。”

“痛快!”

周耀光坐到了兩人對麵,目視兩人,還是先看了看曾盈盈,但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淩雲的臉上。

“鄙人周耀光,其實並不是金沙酒店的真正老板,但這個賭場,有我的一點兒小小的股份,所以算得上是這裏的話事人。”

周耀光說的是普通話,卻十分蹩腳,帶著很濃很濃的港腔,但好在淩雲能夠聽懂。

曾盈盈扭過頭,湊到淩雲耳邊輕輕說道:“他是當地人,也就是濠江的地頭蛇。”

淩雲心中了然,隨意點了點頭:“幸會。”

對淩雲來說,這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看在對方還算懂事的份兒上。

周耀光一下子就卡在那裏了。

按照套路,我自報家門以後,你好歹也應該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啊,就說一個幸會算什麽意思?

曾盈盈不想把事情搞太僵,於是趕緊做了介紹:“周老板,這是我男朋友,叫林天,他話少。”

“原來是林先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幸會幸會。”

周耀光是場麵上的人,知道曾盈盈給他台階下,立即換上了一副笑容,做出熱情的樣子。

“林先生是大陸來的?”

“不錯。”

“如果周某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第一次來濠江吧?”

“嗯。”

“可是,據我所知,林先生好像沒有辦理出關手續?”

聽到這裏,淩雲終於抬了抬眼皮,心說這濠江的賭場,果然神通廣大,這都能查得到。

“對。”

淩雲當然沒辦出關手續,他是從海上直接飛來的。

“那……”

周耀光就說不下去了,大陸來的,又沒有辦理任何出關手續,那就等於是偷渡了。

“對。”

淩雲似笑非笑:“不行嗎?”

周耀光趕緊擺手:“林先生千萬不要多想,我們濠江人不在乎這些的。”

“那你一上來就打聽我的身份,是幾個意思?”

“哎呀,林先生誤會啦,我是覺得您既然是曾小姐的男朋友,卻又這麽麵生,想多多了解您一下,跟您交個朋友啦!”

“哦,我還以為你想找人把我給抓起來呢。”

“林先生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剛才我為什麽還要給您安排套房咧?”

淩雲隻是簡單的三言兩語,連消帶打,就把周耀光逼的亂了方寸,趕緊解釋,然後又苦笑著對曾盈盈說道:“曾小姐,您這位男朋友,雖然話很少,可說話真是厲害!”

“是。”

曾盈盈仿佛也被淩雲傳染了,有樣學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

說完之後,就連曾盈盈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裝逼的感覺確實挺爽的。

“周老板,我勸你還是有話直說吧。”

曾盈盈今天是來玩兒的,可不是來這裏聊閑天兒的,她見周耀光一陣東拉西扯,也有些不耐煩了。

“好!”

周耀光也知道自己問太多,引得人家不高興了,於是立即轉了話鋒。

“曾小姐,雖然我知道開賭場的,就不能怕客人贏錢,可我們開賭場,說到底也不過是做生意罷了,您的父親又是我們賭行裏的頂級高手,料想我們賭行裏的一些秘而不宣的規矩,他也都懂,也都跟您講過了,您這樣突然過來拿走我們一個億,恐是有點兒過分了吧?”

周耀光語速很快,確實是開門見山,一口氣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完了。

你別說,周耀光說完這些,曾盈盈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因為對方現在講的不是賭客和賭場之間輸贏的事,而是在拿賭行的規矩說事,曾盈盈的父親既然號稱賭神,那肯定是賭行裏的大佬,他雖然隱居京城,但如果來賭城的話,身份比周耀光還要高,曾盈盈作為曾六指的女兒,今天錢是贏了,卻算是破了行規。

周耀光這番話,等於抓住了曾盈盈的要害。

就在曾盈盈心念電轉,想著怎麽應對的時候,淩雲忽然漫不經心的撓了撓頭發,扭過頭問道:“盈盈,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嗯,意思就是,我們今天贏的有點兒多了,說我破了行規……”

“哦。”

淩雲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周耀光燦爛一笑:“周老板,輸不起啊?”

周耀光沒想到淩雲會這麽直接,他尬了一下,緊接說道:“也不是輸不起,隻是大家都是道上混的,總要講一點兒江湖規矩……”

“屁的江湖規矩,我來賭場就是來贏錢的,不來贏錢,難道要給你們賭場送錢啊?”

淩雲冷笑,一點兒都不客氣:“再說了,牌是你家的,發牌的荷官也是你家的,我們從頭到尾連牌都沒碰過,更沒有出老千,現在我們贏了,你不但不讓我們走,還跟我扯什麽行規……這不是輸不起是什麽?”

“林先生千萬不要誤會,我當然知道兩位是沒有出老千的啦。”

周耀光差點兒沒被淩雲給噎死,他有些急了,趕忙解釋道:“但是大家都在道上混,總要互相給一點兒麵子的啦……”

“哼哼!”

淩雲依舊冷笑:“我想周老板既然開賭場,一定聽過這麽一句話,叫做賭場無父子。”

“連父子情分都不講,還講什麽麵子啊?”

“我再反問你一句話,如果今天我們在你賭場裏輸上一個億,我讓你講講麵子,把輸的錢還給我,你給不給?”

“呃……”

周耀光被徹底問住了,喃喃道:“那樣當然是不行的啦……”

“哈哈哈哈……”

淩雲聽完放聲大笑:“說來說去,你們的規矩是雙重標準唄,你們贏了就講賭場規矩,我們贏了就講賭行規矩,總之就一句話,隻能你們賺錢,我們隻能輸,是不是啊?”

周耀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話音轉冷:“林先生,你可以問一問曾小姐,我周某人在濠江混跡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輸了不認賬的時候,我剛才說那些,並不是不讓你們帶錢走。”

淩雲往沙發裏一躺,好整以暇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想跟曾小姐講清楚,以她的身份,不應該這麽玩兒,更不應該不顧她父親的江湖地位,這麽破壞賭行規矩。”

“嗬嗬……”

淩雲氣笑了:“就是說,如果她今天帶著這些錢走,就是給她父親臉上抹黑了唄?”

周耀光:“我可沒有這麽說。”

“掩飾沒意思,那我就明白告訴你,今天這件事,跟盈盈無關,是我手癢了,想來賭場試試手氣,我可不是賭行的人,你們那些破爛規矩,我也不懂,更不想懂!”

周耀光:“……”

淩雲說出這話,他可就不能再拿曾六指的身份,和賭行的規矩來說事了。

“林先生不要生氣嘛,大家和氣生財。”

周耀光沉吟一番,又換上了一副笑臉,目光卻明滅不定:“我看林先生的意思,還有您那種下注的方式,似乎對自己的運氣很有信心?”

淩雲聽了暗笑,心說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你扯扯那麽多,還不是想把錢再贏回去?

“馬馬虎虎吧,我覺得自己手氣挺好,還能贏個一兩把……”

“說來也巧,就在今天晚上,我們這裏恰好有一個賭局。”

周耀光抬手一指那張賭桌:“不知道林先生有沒有興趣參加呢?”

這才是他剛才給兩人開套房的目的,賭場輸掉的錢,自然也要通過賭局贏回去。

淩雲故作沉吟:“那得看我有沒有時間……”

“林先生如果不敢的話,周某人絕不勉強。”

周耀光冷笑,指著賭桌上的籌碼盒:“兩位請自便。”

“不敢?!”

淩雲凜然起身:“你罵我呢?說吧,晚上幾點?”

周耀光見淩雲終於上套了,心說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他不動聲色:“晚上十點,準時開始。”

“賭什麽?”

周耀光真的不知道,此刻淩雲心裏想的也是,終於上套了。

“本來定的是國際上最為流行的撲克,但如果林先生不喜歡的話,可以任你挑選。”

“不用了,那就玩兒撲克吧。”

“林先生,我們是一億籌碼上桌,如果林先生不夠,我可以做主,給林先生墊付一千萬。”

淩雲暗笑:“那就多謝了。”

周耀光:“……”

他以為話說到這種地步,淩雲一定會自己湊夠一億,不可能讓他墊付,沒想到人家二話不說就要了。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定了?”

淩雲點頭:“定了。”

周耀光滿意而笑:“既然如此,那我安排人先送兩位去套房休息,養精蓄銳,然後晚上大殺四方!”

“回見。”

淩雲伸手拽起曾盈盈,直接出門。

“兩位的籌碼……”

淩雲頭也不回,瀟灑一擺手:“不用那麽麻煩了,放在這裏就是,我相信一定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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