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禍水東引

以華妃的性子,沐蘭自是不難猜測她此行的目的。伸了個懶腰後,迎向她的目光,道:“才睡到一半便被人吵醒,當然不好。怎麽,華妃這是失眠了嗎?”

說到這裏,故意恍然大悟,“哦,也對,如今你長了這一身疹子,得有好長一段日子不能侍寢了吧?怪不得這麽多嬪妃裏,也就你還有空來看看我。”

被她說到了痛處,華妃臉色立刻黑了下來,連帶看她的目光也再不掩飾恨意,冷冷笑道:“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嘴硬,你真當自己還是錦福宮裏的德妃嗎?”

說著,纖指越過牢欄,長長的護甲挑起沐蘭身上那套粗質布衣,輕蔑的勾起了唇角,“你以為還會像上次一樣,坐個牢也能因禍得福?哼,本宮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我嚴均瑤向來是有仇必報的,跟我玩這些手段,你還嫩了點!”

“這麽說來,華妃姐姐還是個中高手嘍?”沐蘭抽回了華妃手中的衣服,順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那麽,下毒栽贓,苦肉計什麽的,想必也不在話下吧?”

華妃被嗆得連忙連了一步,一手抵在鼻間一手空扇著麵前的空氣,好一會,才得已開口,“哼,你還想反咬一口?可惜,鐵證如山,你就是說破了這張嘴,也沒人會再信你。”

說著,摸了摸裹在脖子上的絲巾,眼裏的恨又多了一些,道:“放心,本宮會在君上麵前替你求情,不會讓你死的。隻不過,你這張臉……”

說到這裏,華妃陰翳的笑了笑,也不繼續說下去,然而,那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要讓她生不如死!

沐蘭不以為意的也跟著笑了笑,“狡兔死,走狗烹,華妃,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的下場嗎?”

東陵無絕既已決心對嚴家下手,她華妃在這後宮裏耀武揚威的日子,怕是也不久了吧?可惜,她似乎還絲毫也感覺不到。

也許是沐蘭的神情太過篤定,華妃竟不由得有些發怵,卻仍昂了昂脖子,不屑的道:“你不會是幼稚到要跟本宮說報應吧?可惜,所謂報應,向來隻是沒本事的人說來安慰自己的話而已。與其想這些自欺欺人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我想,這後宮裏憎恨你的人不止本宮一個吧?”

在這皇宮,拜高踩低,落井下石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這些沐蘭不用去想也知道,“我倒沒看出來,華妃姐姐原來這麽關心我?那我也給你一些提醒,如何?”

看她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華妃心裏已是不爽,聽她這麽一說,更覺荒誕,“哦?你倒是說說看。”

沐蘭笑看著她,道:“華妃姐姐既然自詡是宮鬥中的個中高手,那想必也知道什麽叫一石二鳥,借刀殺人吧?”

華妃皺了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沐蘭不急不徐的道:“你難道就從來沒有假設過,如果下毒的人不是我,會如何嗎?說起來,這次出行的嬪妃本來就沒幾個,如今咱倆一個落了獄,一個毀了容,也不知得輪到誰來伺候君上呢。”

說到這裏,果然見華妃變了臉色,袍袖下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

沐蘭隻當沒看見,又道:“所以說,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陰溝裏翻了船,那可就輪到我來笑話你了。”

華妃繃著臉,冷冷道:“哼,你以為這樣說,本宮便會信你嗎?”

她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沐蘭知道,以她的心高氣傲,又怎麽可能不往心裏去?便也不與她爭辯,隻涼涼的道:“還有,太醫難道沒有提醒過你嗎?雖然是中毒引起的,不過,這種陰冷潮濕的地牢對你脖子上的疹子可是最不利了。”

這話一出,華妃終於淡定不能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感覺脖子裏那些疙瘩竟有些發癢起來。她很不自在的咳了咳,又狠狠剜了沐蘭一眼,道:“別以為你這麽說,本宮便會放過你。畢竟,咱們的帳可不止這一筆。”

說完,再也不願多作逗留,風一般轉身出了地牢。聽到腳步聲遠去,沐蘭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斂去。

地牢裏剛剛恢複寧靜,卻聽到對麵牢籠裏傳來了莫言的聲音,輕笑著讚道:“好一招禍水東移,原來,這就是女人之間的戰爭嗎?”

看他精神弈弈,像是休息得還不錯,沐蘭嗔了他一眼,道:“你倒是還有心情看熱鬧。”

莫言眼裏一片清亮,饒富趣味的打量著她,道:“雖然早就看出你心思靈透,不過,從剛剛這一出戲來看,你遠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

被他這麽一讚,沐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遂也笑道:“不就是女人之間的戰爭嗎?你都看出什麽來了?”

莫言倚著牢欄,還真就給她分析道:“其一,從華妃對你那些話和舉動的反應來看,至少可以排除,這並不是她的苦肉計。其二,以華妃的個性,又豈能容得被別人利用?何況,被你的話這麽一激,她自然要想辦法去核查。有些事,換個人去做,也許結果會截然不同。”

沐蘭不得不佩服,這莫言的眼睛還真是夠毒,什麽也瞞不過他。不錯,她的確是在試探華妃,有能力又有動機害她的人就這麽幾個,用排除法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當然,她也知道,華妃不可能會幫她,就算她真查到了什麽,也不可能說出來。因為,她不可能放過這個除掉自己的機會。說不定,這還能成為她對付另一個人的把柄。

不過,沐蘭並不是將希望寄托於她。如今孟依青必是已經在暗中開始調查,華妃若有所動作,孟依青自然會注意到。她和孟依青對這後宮的水尚未摸清,華妃卻不同,這便叫借力使力。

看她智珠在握,莫言眼裏流露出一絲寵溺,笑著搖了搖頭,道:“看來,不用我幫忙,你自己就能做得很好了。”

“那可不一定。”沐蘭看向他,心裏斟酌了好一會,才放低了聲音,慎重的道:“如果我懇請你幫我,你願意嗎?”

這是她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莫言眼裏一時竟有些意外的欣喜,道:“我答應過幫你,自然不會食言。”

沐蘭凝視他,認真的道:“無論什麽忙都願意幫?”

莫言沉吟了片刻,道:“是,如果你覺得非這麽做不可的話。”

這個人雖然神秘莫測,說話卻向來算數。見他答應得這麽幹脆,沐蘭詫異的同時,心裏更多了一分暖意。

或許,這個時候,她可以相信他一次。這樣想著,便將身上裹著的被褥翻轉平鋪,就著一旁碗裏剩下的一點清水,在被褥上寫起字來。

雖說他們說話已盡量放低了聲音,東陵無絕應該也不會變.態到隨時隨刻監聽他們,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還是保險起見。

待她寫好了,便直接牽起棉被,將字跡呈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