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夜誘東陵

緊接著,像是早已準備好了,朝中各種檢舉洛有節的奏折如雪花般堆滿了案台。洛有節數罪並發,證據確鑿,被判淩遲處死,並抄斬滿門。

至於她,洛清環,是唯一被免於處死的洛家人。當時,他附在她耳邊說:“當日,朕讓你記下你們所做的,今日,朕也約你看一場好戲。”

行刑當日,她被魔裔冥訣“請”去刑場,坐在了他身邊,親自看著洛家百餘口人被斬首,看著洛有節被千刀淩遲。而她,竟沒有掉一滴眼淚。

或許,是這些年她的淚早就已經流幹了吧。

他最終都沒有殺她,隻削去了她的後位,貶為平民,將她逐出宮去。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不知該去往何方。她以為她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死在某處路邊。但,偶然聽到的幾句傳聞卻讓她仿如在黑夜裏看到了一點星火,終於找到了一點希望。

聽說,這世間有位隱世高人,可以替人改命格,逆天命,讓人達成夙願。

如果說,她此生還有什麽夙願未了的話,那便是魔裔冥訣。她不明白,她未何窮盡一生,竭盡所能,卻終究走不進他心裏半步?她不甘心,她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想比昔顏更先一步認識他,在她未出現之前,便占滿他的心。

於是,她一路乞討,逢人就問,受盡了無數白眼和拳腳,隻為找到那位傳說中的高人。終於,有一天,一位白衣翩翩氣度脫俗的年輕男子主動找到了她。

那男子有一雙近乎於神一樣的眼睛,短短幾句,便道盡了她的一生。但卻告訴她,他雖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卻也無法扭轉已經發生過的事,隻能給她一個她想要的來生。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

雖然與她預期的大不一樣,但,想到隻要是能與魔裔冥訣在一起,即便是要等到來生,她也依舊願意等下去。於是,她接受了那人的條件。也於是,便有了這一世的靳寧。

說完這段故事,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沐蘭卻還久久的沉浸在她所講的那段過去當中,那些她曾經不知道的背後的故事也終於明了了。有些釋然的同時,又有些悲傷。

原來,她的一生也不過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她這個曾經號稱能預知生死,看破禍福的人,竟還是未能看透過自己的人生。從她出生開始,便陷入了雲池國國君的陰謀裏,幾經輾轉,直到死亡,也依舊未能逃脫。

所謂的大巫女,也逃不掉淪為政治棋子的命運。

而清環的命運,也同樣令她唏噓不已。像她這樣執念成殤的女人,真不知是讓人同情她好,還是心疼她好。

“那麽,魔裔冥訣後來怎樣了呢?”聽完了她的命運,對於魔裔冥訣的結局,沐蘭也更為好奇。

靳寧有些無力的笑了笑,道:“在我離開皇宮大概一年的樣子,便在街上看到了皇榜告示,魔裔冥訣自稱身患惡疾,時日無多,將皇位禪讓於他的皇弟,退隱山中養疾。自那之後,就再沒有他的消息。”

原來,他竟是這樣落寞的結局,那股壓抑在心底的痛讓沐蘭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果,我們不是愛上了同一個男人的話,或許,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靳寧如是說著,“隻可惜,命運弄人,你我注定要成為對手。但,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死。”

這倒讓沐蘭頗有些訝異,還未開口,靳寧便已站起身來,道:“我來這裏便是要告訴你,你想用死讓魔裔冥訣再記你一輩子,這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我之間的恩怨,在這一世徹底了結便好。或許汐楓說得很對,這世間的事都是有因果的,上一世,北漠欠你一命,才換來他這一世淒慘的結局,我可不想因此而欠你一命。”

光的折影為她臉上投下一片陰霾,她淡淡的道:“有時候,活著,才是一種最痛苦的懲罰。”說著,撿起地上的燈籠,轉身朝外走去。

“靳寧。”在她消失在轉角處之前,沐蘭開口叫住了她,道:“收手吧,其實,你想要的,你早已得到了,那個隻屬於你的,眼裏心裏都隻有你的人。”

靳寧臉上一怔,但也隻頓了幾秒,隨即帶著那束光,消失在暗影中。

寒午宮內,漏斷更深,東陵無絕秉著燭火,展開了一封剛剛被送來的飛鴿信函。那是一封很長的信,他看得很仔細,看到後來,眉宇間漸漸多了些了然,隨即卻又多了更多的疑惑。

這時,有腳步聲朝著寢殿的方向緩緩而來,很輕很輕。若非他習武人的耳力過人,幾乎難以察覺。這既不是吳庸,也不可能是他的近侍。

他不由得放下信函,看向腳步傳來的那處幃帳,而這時,那腳步也恰巧到了幃帳之後。

“你是越來越放肆了。”東陵無絕朝著那處幃帳說著,“朕未宣你,你竟也敢夜闖行宮。”

幃帳後竟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一隻修長均勻的手撩開了布幔,幃帳後的人依舊踏著那悠閑的步伐,朝著燈光處他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一襲素白長袍穿在他身上,徒增了幾分仙風韻骨,正是那風姿萬千的國師莫言。

“你我君臣二人已經許久沒有秉燭夜談,把酒言歡了。長夜寂寞,所以,進宮來陪陪你。”莫言語氣裏帶著些許輕佻,一麵說著,一麵竟就一抬臀,就著他麵前的案桌坐了下來,狹長的美眸一垂,落在他麵前的那封信函上,好奇道:“這字有些眼熟嘛,好像是你那侍衛焰風的筆跡吧?”

若換作常人,光憑他這一連番的舉動和言語,東陵無絕隻怕立刻便命人將其叉將出去斬了。可對眼前這個人,他隻是微微擰了擰眉。

不待他開口,莫言便邪魅一笑,道:“你是不是又想說,我這般姿態,定是投錯了胎,該生成女人才是?”這是他與他初相識不久,他親口說過的話。

眼前的男子身上確實有股獨特的風流韻味,不似女人的嫵媚妖嬈,卻是教同樣身為男人的東陵無絕也不得不承認,他那舉手投足間的風采不僅是能令女人為之傾心,便是男人,也會忍不住為之側目。

他並不好男風,但對莫言,他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那種打第一眼見到時起便生出的親切與信任感,至今又困擾著他。明明疑了,惱了,卻仍狠不下心像對待尋常人一般將他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