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旻親王探監

“這樣的景致,以後怕是再難看到了。”一聲幽涼的感歎被吹散在風裏,卻不是來自她,而是,她旁邊的莫言。

又被他偷看了心事嗎?沐蘭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唇,道:“有些風景,一生隻看一次便夠了。”因為,會永遠留存在心底裏。

莫言聞言一笑,道:“說的也是,有些風景,一生隻看一次,卻能銘刻於心。而有些風景,就算天天擺在眼前,也終究是被忽略的命運。”

沐蘭笑著嗔了他一眼,道:“從政的人可不該這麽多愁善感。”

“我比較例外。”莫言回視了他一眼,道:“我從來都比較文藝範兒。”

沐蘭頓時驚訝了,他什麽時候連“文藝範兒”這種詞都學會了?

看她的表情,莫言卻笑得更深了些,忽而輕聲歎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領略一下你的那個世界。”

他指的是現代吧?沐蘭忽然也忍不住想,不知道她死了,會不會再回到現代去?但很快她便打消掉了這個念頭,她現在可是在自己的身體裏,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就算還會有以後,那大概也隻能是轉世投胎了。

“說不定會有那麽一天的。”不去想那些未知的以後,她笑著回答身邊的人,“以後還有很多美好的風景,你可要替我好好看遍它。”

莫言隻是笑了笑,笑得有些讓人看不透。沐蘭正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卻是像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去。

順著他的目光,沐蘭這才發現,不知幾時起,這熱汽球裏的另外兩個大活人正睜大了眼睛盯著他們。

靳寧那一臉恨不得將她倆丟下去的表情就不說了,光是東陵無絕那張撲克臉,便足以令周遭的空氣冷掉一截。

原來,那股寒意不是因為身在高空,而是出自這兒。

“西楚的律法沒有規定囚犯不能聊天吧?”沐蘭笑了笑,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東陵無絕卻依舊冷著臉,目光銳利的掃了一眼沐蘭和莫言,道:“你倆很熟?”

見莫言正要答話,沐蘭卻搶先一步,道:“國師莫言的名聲,在西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雖是初次見麵,卻已猶如故識,一起聊聊風景,這也不足為奇吧?”

“是嘛?”東陵無絕譏諷的冷笑猶如窺破了她的謊言,目光轉向莫言,道:“等忙完了這一切事宜,你自己來向朕交待吧。”

他的話莫言並不意外,自打護送太後靈柩回鄔江起,東陵無絕就不曾正眼看過他,也未曾問過他一句,就像,當初發現他為了沐蘭欺騙了他時的態度一樣。

這便是東陵無絕,如果當他連質問都不屑為之的時候,說明,他已經窺破了背後的真相。至少,是一部分真相。所以,他不需要質問,他要的,是坦承,是對方的態度。

當然,這隻是針對他在意的人,若換作是別的不相幹的人,早就直接發落了。

莫言不知道這一次他又知道了多少,不過,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早已有了打算。迎著那雙清冷如霜的鳳眸,他淺淺一笑,道:“臣謹遵旨意。”

上蒼還是眷顧著皇室的,兩天裏的天氣都是風和日麗,雲淡風清,熱汽球行進得很是順利。第二日傍晚時分,熱汽球順利降落在了皇宮中寬敞的較場之上。

早有侍衛宮人發現這一異景,驚慌之下奔湧而來,待見到是東陵無絕,這才急忙撤了武器,跪地山呼萬歲。

巍巍皇宮,景致依舊。沐蘭有些感慨的打量著四周,曾經視為監牢一般的深宮,此刻看在眼裏,竟也有種家的親切。再看眼前,那個與東陵無絕並肩而立接受朝拜的靳寧,一個是威儀天子,一個是華貴公主,不管是外形還是氣質,兩人都很登對。

即便是,那個身體裏的靈魂早已更換。但那又如何?在外人眼裏,那依舊是靳寧公主,依舊是尊貴的德妃。

禮罷,東陵無絕便命人前來安置太後的遺體。因為早已接到他的旨意,宮裏已經做好了各項安排和準備。很快便有人抬來禦駕,將太後送回寧壽宮,待吉時再行入殯。

最後,東陵無絕掃了一眼沐蘭,道:“將她押入內務府大牢,等候發落。”

在場的侍衛宮人也早已留意到沐蘭的存在,紛紛在心裏揣測著這個長得酷似德妃的女人究竟是誰,雖然她身上的囚服和腳上的鏈條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不過,在侍衛將人帶下去之後,這個八卦還是很快傳遍了整個宮廷。

有人盡覽過諸國風光,有人嚐遍山珍海味無數,也有人經曆過多次坎坷奇跡,而像沐蘭這樣,在短短一年多內,先後出入過慎刑司,啼露山地牢,刑部大牢,鄔江縣衙獄,最後進入內務府大牢,這樣的際遇隻怕也是世間罕有。

坐在內務府大牢內,沐蘭百無聊賴的暢想著,要是有紙墨,也許,她可以趁著最後的時間寫本《西楚國各級牢獄遊記》,說不定這部遺作還能幫助後世的人們更全麵的了解這個時代不同監牢的不同結構,待遇,以及拿手的刑罰。

就在她思考著從何下筆的時候,她的牢門前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探監者。

乍一看到東陵應弦,沐蘭還以為是這牢裏光線暗,自己看花了眼。對方一身氣派的青色蟒服,雖然素淡,端的卻是貴氣十足。大概是她棲身的地方光線較暗,他打身邊太監手裏接過了燈籠,貓下腰來打量著她。

待看清了她的臉後,他臉上露出一抹所有人見過她都會有的驚訝來。

“聽說,謀害太後的同黨與宮裏的德妃長得極為肖像,我道是宮人們編排出來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幾可亂真。”東陵應弦將燈籠遞回給身後的太監,在遞過來的椅子裏坐了下來。

沐蘭往牢欄前移了移,打量著他的神色,道:“親王不惜屈尊降貴來這牢裏,不像是專程為了來看我的吧?”

被她一口道出頭銜,東陵應弦不由得挑了挑眉,道:“你居然認得本王?果然是有些本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沐蘭卻已隱隱猜到了一些,“親王莫非是想向我打聽清舞公主的下落?”

聞言,東陵應弦再度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她,似乎是想問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沐蘭也不賣關子,笑了笑道:“很好猜,君上將靳寧公主帶回來了,可是,當初與靳寧一同去有窮的清舞卻不見蹤影。想必你已經去問過靳寧了,在她那裏得不到答案,自然隻好試試,從我這個汐楓的同夥身上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