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莫言歸來

所謂煉獄,大概也不過如此。

“算了吧。”這半個時辰對靳寧來說並不比那刑架上的人好過,她終究還是抑製不住道:“君上,給她一個痛快吧。”

東陵無絕轉頭看她,似有些意外,道:“你竟然為一個凶手求情?”

話剛出口靳寧就後悔了,這不是她該說的,可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隻得又解釋道:“雖然她的確罪不可恕,可現在還沒有太後的下落,萬一……萬一那汐楓知道她死得這麽慘,衝動之下,恐怕會對太後不利。”

東陵無絕顯然不這麽看,冰冷的眼裏沒有半絲動容,道:“朕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時間做選擇了,難道他一天不交出太後,朕便要一直忍下去?”

靳寧咬了咬唇,低下頭去,道:“是我婦人之仁了,因為……因為她畢竟長得太像我,所以,我有些害怕。”

“你應該回別苑去。”東陵無絕淡淡說著。

靳寧吸了口氣,或許,他說的對,再在這裏待下去,她怕她的餘生裏都將倍受噩夢的折磨。鬆開了他的手,靳寧正要起身,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圍觀的人群迫得朝兩邊分散開來,避閃間,有不明就裏的人驚慌尖叫著,場麵立刻亂了。

難道,是汐楓來了?

東陵無絕顯然也有著同樣的質疑,激動得立刻站起了身來,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兵與侍衛立刻提高警惕,準備迎敵。

那一人一馬來得很急,還離有十餘丈遠,便高聲喊道:“住手!”

竟然不是汐楓,而是莫言!

侍衛認出他來,忙著人讓開了一條道。莫言連人帶馬衝到了刑台下,再一個飛身,直接從馬背上躍上了刑台。顧不上向東陵無絕施禮,卻一個箭步,奔到了刑架前。

劊子手也早已住了手,見他衝過來,下意識便讓開了一步。莫言一把解下身上的衣袍披在了那具遍體鱗傷的軀體上,隨後,才略帶緊張與激動的取下了那個套在她頭上的黑色布袋。

布袋下的那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雙充滿痛楚的眼睛驚恐而祈求的望向他。雖然因為疼痛而顯得麵容有些扭曲,卻仍不難辯出,這是一張陌生女人的臉。

“你……就是昔顏?”莫言有些錯愕的問著,先是有些失望,但隨即又有些慶幸的鬆了一口氣。

“莫言!”東陵無絕不知幾時也走了過來,語氣裏淨是對他這番舉動的質疑與不滿。

莫言這才回過神來,忙屈身跪下行禮,道:“君上,臣回來了。”

就他剛才這番舉動,東陵無絕便有無數疑問想問,然而,眼下有件事卻是他更為掛念的,讓他無暇顧及其它,道:“太後呢?”

莫言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有些沉重,緩緩道:“臣已找到了太後,隻不過已經晚了……現在正由濟州府官員負責護送,明後兩天大概就能抵達鄔江。”

“你說什麽?”雖然也曾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真正聽他說出口時,東陵無絕仍有些無法接受,“你是說,太後已經……已經……”後麵的話卻是怎麽也問不下去了。

莫言垂下頭去,道:“是臣護駕不周,請您節哀。”

這句話頓時將一切希望都覆滅了,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不在了。這些天來積壓在胸口的那股沉重在這一瞬間到達了臨界點,隨著那股支撐著自己的期望幻滅,東陵無絕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灰白,模糊,黑暗。

“君上!”莫言早就擔心著他得知這消息時必定難以接受,然而,卻也想不到,那個叱吒風雲的男人會就這麽倒下去,忙上前一步托住了他。

“無絕?”靳寧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刑架上那個假沐蘭震驚住,她知道,如果不是東陵無絕的意思,斷不會有人敢在天子麵前玩“移花接木”這一手,東陵無絕竟連她也瞞在鼓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是不忍殺沐蘭,還是,另有原因?

種種疑惑,卻在東陵無絕倒下的那一刻失去了意義,靳寧忙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倒在莫言懷裏的東陵無絕。

“他怎麽樣了?”見東陵無絕麵無血色,暈厥不醒,靳寧緊張的問向正為他把脈的莫言。

莫言皺緊了眉心道:“可能是心疾犯了,得趕緊傳禦醫,先帶他回住處再說。”說著,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官兵們早已在變故徒生的那一刻將刑台下的百姓堵到了街口,清出一條道來,在侍衛的領路下,莫言抱著東陵無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別苑。

經謝禦醫一番診斷後,確定東陵無絕是心疾複發,由於距上次中毒受傷不久,他身體本來就尚未完全複元,再加上這段時間幾乎都沒怎麽休息,總之,情況極其糟糕。

其實,東陵無絕的身體狀況莫言大致是了解的,但聽到禦醫下的結論,臉色仍是沉了下來,眸中隱隱醞釀著什麽。待揮退了禦醫,房中除了那個昏迷不醒的人,隻剩下他和靳寧時,氣氛瞬間凝結起來。

“現在這種結果,你滿意了?”看靳寧坐在床頭,緊握著東陵無絕的手紅了眼眶,莫言語氣中絲毫不掩對她的厭惡與蔑視。

靳寧正陷入傷心和擔憂之中,聽到這句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回過頭來看向他,卻被那雙仿佛能攝魂奪魄的眸子盯得心頭一震。

“你什麽意思?”靳寧反駁道:“這種結果,難道是我造成的嗎?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有事。”

莫言直視著她,不急不徐道:“因為,太後是你害死的。”

靳寧脊梁骨一顫,臉上險些露出端倪來。但她到底是有準備的,所以,未見半點心虛,道:“太後是被汐楓下毒後擄走的,這一點,有很多人都可以證明,你說話最好是小心一點。”

“事實是怎樣,你心裏很清楚。”莫言迫近她,妖魅的容顏上浮起一抹危險的淺笑,道:“你大概想不到吧,她臨死前指證了你。”

靳寧渾身一陣冰涼,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床上的東陵無絕。好在東陵無絕還在昏迷當中,這才讓她稍稍鎮定些,再回頭時,她眉目中多了一絲冷意,道:“你想詐我?哼,你心裏應該很清楚,真正對太後動了手腳的人是你莫言才對,你憑什麽這麽理直氣壯的在這裏對我興師問罪?”

莫言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虛,不錯,他的確是在詐她,不過,從她的反應裏,他也已經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你別忘了你自己是怎麽有今天的,你就那麽確定,被害死的隻是孟依青,而不是真的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