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上人

“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孟依青擺開一副說書的架式,開始款款道來。

原來,江北一帶曆來便有亂黨滋擾,借地勢之利,在江北日漸猖獗。幾個月前,正是東陵無絕微服去夏涼的時候,有數千亂黨打劫江北三省納貢的船隻,劫走財物不下十萬兩。

這事一出,幾位軍機大臣和負責監國的豫親王都為之震驚,共同商議後,決定火速派兵清繳。最終,在兵部尚書嚴溯的建議下,委派卓君山為平亂大將軍,羅繹為參軍,即刻發兵剿滅亂黨。

說到這裏,孟依青刻意停了一下,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這卓君山可是婉芸公主的親哥哥。而那羅繹,則是沈嬪的表叔。”

這倒的確讓沐蘭很是意外,“這婉芸公主不是東陵無絕的妹妹嗎?怎麽姓卓?”

“誰告訴你他們是兄妹了?”孟依青一副料你也不知道的眼神看她,“這卓婉芸是已故的護國大將軍卓烈的女兒,自東陵無絕登基之後便被召入宮中,前年已經正式封為端儀公主,這事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知道。”

其實,也不能怪沐蘭孤陋寡聞,她這些天光自己的事就夠她傷腦筋的了,哪還有心思去管其它。再說,她又怎麽能想到,能讓東陵無絕這麽疼寵的公主,竟然和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東陵無絕登基有八年了吧?那也就是說,卓婉芸進宮的時候才七歲?一個護國大將軍,又不是什麽王爺的女兒。這種沒有皇族血緣的女子竟然能被召進宮封為公主,莫非……

這怎麽看都有豢養蘿莉的嫌疑啊。

看她表情一臉的玩味,不用說孟依青也知道她在想什麽,繼續爆料道:“卓婉芸能當上公主也是有原因的,她有個堂姐,叫卓纖纖。在太後的記憶裏,這可是唯一一個曾讓東陵無絕為之落淚的人。”

聽到這話,沐蘭突然感覺心被什麽揪了一下似的,東陵無絕這樣的人也會流淚嗎?能令這樣一個男人為之落淚,這卓纖纖又是個怎樣的女子?

“怎麽,吃醋了?”這回,輪到孟依青玩味的看她,自然也沒有漏過她神色間的轉變,繼而道:“放心,她早就死了。”

雖然沐蘭也已經預料到是這樣,聽她親口說出來,仍不由得問道:“怎麽死的?”

“因為東陵無絕。”或許是那段屬於太後的記憶太過沉重,孟依青臉上竟顯露出一抹從未流露過的憂傷,“十三年前,東陵無絕他爹還是太子的時候,因被人誣陷有篡位之心,被當時的皇帝廢除太子之位,封為晟王,遣往封地南陽。”

晟王帶著全家前往南陽,卻在離城一百裏外的銅嶺遭遇伏擊。當時東陵無絕已經十三歲,在遇刺途中,被卓纖纖所救。

卓纖纖自幼父母雙亡,被堂叔卓烈養在跟前。得悉東陵無絕身份後,卓烈率兵殲退刺客,救下了晟王。

後東陵無絕投了金峽關的先鋒營,開始隨軍征戰,短短兩年便已開始獨立帶兵。東奴軍在他手底下吃了好幾次虧後,不知得了何人的計策,竟買通人抓了卓纖纖,想以此生擒東陵無絕,用來要脅西楚。

卓纖纖卻也是個烈性女子,緊要關頭,竟不惜拚了自己的性命,傷了挾持她的東奴軍首領,當場死在了東陵無絕麵前。

當時的場麵是怎樣的壯烈,沐蘭想像不出來,卻也不得不欽佩那個卓纖纖的勇氣與魄力。同時,心裏卻又滋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有些酸澀,有些壓抑,似乎有什麽堵在了心裏。

之後,東陵無絕率軍攻破東奴國軍營,親手殺了那個當時東奴國赫赫有名的驍勇大將軍。

也正是那一役,讓老皇帝想起了自己還有這麽個孫子,在晟王鬱鬱而卒之後,東陵無絕被召回了京城。也許是覺得對死去的晟王心中有愧,老皇帝一道聖旨,冊立了他為太子。

兩年之後,東奴軍再度在邊境蠢蠢欲動,東陵無絕請旨親征,率軍十萬,血洗了東奴整座城池,當真做到了雞犬不留。這對一向不安分的東奴國而言無疑是個很大的震懾,自此,東陵無絕的名字令所有敵軍聞風喪膽。

當時還隻是都尉的卓烈卻在那一役中不幸戰死,在東陵無絕登基之後,追封其為護國大將軍。卓婉芸被接進宮養在太後跟前,卓君山因當時已有十歲,則由族中叔伯養在身邊,許其每年進宮一次。

十五歲時,卓君山通過了東陵無絕的考校,入了驍騎營,自此可算是平步青雲。

說起來,卓家能有今日的光景,不得不說與卓纖纖息息相關。

因為不能久留,這些事孟依青也是簡略的一帶而過,然而,短短數語中也能讓人想像到,這其中隱藏了多少錯綜複雜的陰謀陽謀。

末了,她才言歸正傳道:“這次卓君山得任平亂大將軍,本也算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東陵無絕不在宮裏,各處守軍大將也不便隨便調動,他若立下此功,今後自是一步登天。可偏偏出了事,那卓君山竟然中了亂黨的埋伏,生死不明。朝中官員見他初回京城,一直壓著不敢上報。直到前幾日,亂軍多數伏法,殲了幾個亂黨頭目,才將這事一並報了上來。”

聽到這裏,沐蘭也總算是明白了事情始末,“這麽說來,那卓君山已是凶多吉少了?”

否則,東陵無絕心情也不會如此差了。

孟依青點了點頭,“亂黨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卓君山依舊是下落不明。”

“依我看這事沒這麽簡單。”也許是寫多了宮鬥陰謀,沐蘭看事總不免往陰暗麵想。這整件事聽起來就怪怪的,要說其中沒有什麽彎彎繞,她還真不信。

“而且,若隻是心上人的堂兄出了事,他頂多也就是難過一下,遺憾一下,畢竟戰死對軍人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可我看他的情緒,明顯是生氣憤怒,說明這其中有貓膩。”

孟依青奇了,“我發現,你對他觀察得挺仔細呀。”

沐蘭嗔了她一眼,辯道:“你怎麽不說是你那便宜兒子表現得太過明顯?再說,我們是幹什麽吃的?這點都分析不出的話,還寫什麽書?”

孟依青樂道:“看你,我不過隨口說說,你臉紅什麽?不過,既然你這麽善於分析,那你可知,那個讓他惱怒的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