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起因

次日,張淑波跟張夫人帶著東西欲往李府去,這時張淑波看到有一小廝探頭探腦的往自己這邊看,看了身邊的桃子一眼,桃子才幾不可見的尋了過去。

小廝一見桃子,才討喜的上前,“桃花姐姐,是謝府的姑娘讓人送了信給二姑娘,剛送來。”

桃花將信收好,又掏了一把銅子遞過去,小廝笑著連謝了兩聲跑開了。

馬車裏張淑波見桃花回來又點了點頭,才笑著跟張夫人又說起京城裏的趣聞來,等到了李府之後,趁著張夫人先下馬車,張淑波把信打開掃了一眼,神色大變。

時不可待,將信收了起來,搭著桃花的手下了馬車,桃花明顯感到主子的臉色不對了,雙目冷清還透著一股寒氣。

張夫人帶著張淑波上台階時,得了信的元娘才帶著下人迎出來。

“這就是元娘吧?看看這模樣,可真是好的。”張夫人幾步上了台階拉著元娘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隨後將自己手脖子上的鐲子滑到了元娘的手碗上,“這是伯母給你的見麵禮,可莫推拖了。”

在府門口麵裝模作樣,作戲誰又不會?

元娘微微的笑,“元娘謝過夫人。”

張淑波也上前來見禮,一行人這才進了院,花廳裏張夫人隻掃量了一眼,掩下眼底的輕視,抿著手裏的茶,這樣的人家,也不知道老爺在顧慮什麽。

“府裏隻姐姐一個人,想來也無趣的緊吧?”張淑波隻把茶在嘴邊沾了沾便放下了。

元娘淡笑道,“跟以前的日子比起來,哪裏會覺得無趣。”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以前她們家窮,她又何必遮掩,又沒有什麽可丟人的,她也不想再與丞相府的人往來,自然也不用像上一世那般巴結他們。

張淑波一愣。

她沒有想到元娘就這樣坦蕩的說出來,如此一來,到顯得她有些不識趣。

張夫人在一旁把女兒的小心思都看在眼裏,在掃了一眼臉上帶著淡笑,落落大方端坐在那裏的元娘,心下歎了口氣,女兒是有幾分小聰明,可是跟眼前的李元娘比起來,那就是牛之一毛,跟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反正今日是來認錯的,張夫人也索性放低架,笑吟吟道,“明日在府上,讓元娘受委屈了,你伯父特意讓我過來看看你,也讓我告訴你,大西北那邊你盡可放心,咱們大周的將士可威武著呢,有朝一日定會凱旋而歸。”

語罷,又感歎道,“你們姐弟也是個命苦的,可是有句話說的好,苦盡了甜就來了,好日子還在後麵呢,你可要放寬了心,莫跟人說那些讓自己心沒底的話,最後到弄的自己傷心。”

原本該昨日就來了,可是外麵的流言一出來,張丞相從宮裏回來後就發了脾氣,又找張夫人商量了一番,這才耽誤了今天過來。

元娘也把她的話聽得分明,這是在怪她把丞相府的事情傳到外麵去了嗎?

如果沒有先前丞相府做的那些事,自己肯定會見好就收。

但是事情並不是這樣,她越是退讓,越讓丞相府覺得她好欺負,這次不讓他們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元娘對上張夫人的雙目,目光清純,瞼起臉上的笑來,紅唇輕啟,微歎出一口氣來,“我本就是孤女,又沒有親人,府裏的人口簡單,除了平日裏出去買菜的婆子,是半步都不出府的,如今家弟又在外麵爭戰,我又哪裏心思出去結交朋友,這心裏就是有事也得憋在心裏,自己一個人受著。”

張夫人臉色微沉,“你年歲小,不知道人心險惡,況且朝堂上的事也不是咱們這些婦人能懂得的,能安份的呆在府裏,也是難得修來的福氣。”

這手可真夠長的,竟管到李府來了。

也可以看得出來,丞相府這是霸道習慣了。

目光一轉,元娘眨了眨眼睛,“也不怕夫人笑話,我年歲也大了,總是想著要給自己尋個好婆家呢,也沒有那個靜心坐下來修佛,聽聞夫人平日裏與各府的夫人們常走動,我聽了好生羨慕呢。”

張夫人坐在椅子上,笑望著元娘,好像老者慈愛的看著晚輩,但不達眼底的笑意卻透著骨寒意,冷的刺骨,張夫人也算是圈中貴婦裏的佼佼者,何時被人這樣當場落過臉。

果真是小家子裏出來的,一點規矩也不懂。

一時之間氣氛僵在那裏。

張淑波麵上帶笑的冷眼旁觀的坐著看戲。

就當這時,見有月紅跑了進來,“姑娘,宮裏派人來了。”

張夫人一愣。

張淑波的笑也僵在臉上,眼裏閃過一抹狠決,輕啟朱唇,“真是沒規矩。”

元娘不理會她,笑容溫和,“夫人,那我就失禮先過去了。”

“是宮裏派來的人?不知是哪個宮派來的?”張夫人回過神來,到不明白何時有宮裏人認識這姐弟兩個了。

元娘心下一愣,上一世可沒有宮裏派人的事,麵上卻不表露出來,也不接話,看向月紅。

月紅見都看著自己,愣了一會,方搖搖頭。

張夫人窘迫的橫了月紅一眼,主子小家子出來的,下人也是個蠢的。

“既是宮裏來的人,定是貴人,我陪侄女一起去看看吧。”張夫個站起身來,也不等元娘回決,就先一步出了花廳。

張淑波也笑嚶嚶的捥起元娘的胳膊,“姐姐,咱們也快出去吧。”

“是啊,再不出去,怕還讓人誤會這裏是丞相呢。”元娘似笑非笑。

張淑波的笑卻又是一僵,咬了咬唇全當沒有聽到。

話已經說了,元娘可不相信她沒有聽到。

到底是在府上,又是丞相府的,既不往來,也沒有必要成仇人,元娘也不好在多說難聽話。

到了院子裏,下人早就領了人進來,說是宮裏來的人,卻是謝府派人送來的,來人正是範吉,元娘認得。

“我家夫人今日進宮,太後娘娘就讓我家夫人順路把給李姑娘準備的教養嬤嬤送來,太後娘娘念及李姑娘沒有長輩又是姐弟相依,就派了兩個嬤嬤過來幫著照扶一二。”見過禮之後,範吉三言兩語的把事給說了。

元娘笑著道了謝,“勞煩你家夫人了。”

範吉事辦妥了,就告退了。

元娘這才給兩位嬤嬤見禮,都是看著五十多歲的婦人,穿著宮裏製的宮裝,發髻梳的幹淨,隻帶了一朵絨花。

其中一個姓周,臉長得圓圓的,看著和氣,另一個姓容,長長的臉滿是嚴肅,目光也犀利,看著到像個不好相處的。

張夫人母女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這樣的恩寵可是頭一份,不過想著外麵的流言,加上李朝晨正在大西北帶領打戰,想來這是皇家在安撫李家呢。

與張夫人不同,張淑波想到早上收到謝婷的信裏麵寫的東西,心裏的嫉妒就忍不住一股股的湧出來,目光觸到元娘臉上時,也多了幾分鄭重。

到底是她太低估這個李元娘了,以前一直誤以為是小家子出來的,又沒有父母,現在細想想,一個女子年歲小小的就能將姐弟二人養大,那豈是一般人。

能讓謝宣注意到,想來定有不一般的手段。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又恨起當初自己的魯莽來。

打在謝府書房裏聽到侯爺說那帕子是李元娘的,她就記在了心裏,在普陀寺巧遇,那樣淡雅的氣質,就覺得刺眼。荷花池邊,看到張子華一群紈絝的,就心生一計,她趁機踩了張淑蘭的腳,張淑蘭尖叫時推了身邊的人,擁擠的人群就亂了起來,趁亂她讓交待了桃花,將李元娘擠到了岸邊,輕輕一推,就看著李元娘掉了下去。

隻是沒有料到張子華是個蠢的,到了嘴邊的肉都沒有吃掉。

一計不成,越發讓她不放心,總覺得這個李元娘不同,可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便讓人散了流言出去,隻要有一點危險,她也不能讓這個人存在。

流言的平息,反而弄破了張子華的名聲,李府又送謝禮上門,一切看都是那麽理所當然,她不相信李元娘真那麽好運。

此時在看看眼前,張淑波不想承認都不行了,李元娘卻實走運,宮中的教養嬤嬤,得是多大的榮耀啊。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把關係鬧僵了。

安撫下心底的不安,張淑波笑的璀璨上前,曲膝作了個萬福,“真是恭喜姐姐了,宮裏賜給姐姐嬤嬤,可是天大的榮耀。”

這樣的態度和舉指,明眼都看得出來是在示好。

有孫相府嫡女的身份,又當著宮裏賞來的嬤嬤麵,這樣低俯作小,元娘在不給麵子,那就是不知趣,拿大。

看透這一點,元媽媽說立馬上前熱情的扶起來,“妹妹這樣做,可真讓我沒臉見人了。”

接與不接受,好與不好,也不是麵上幾句話就真的好了,元娘也沒有想過真與張淑波交心,隻要此時在外人眼裏,挑不出她的毛病就行了。

張夫人料到了元娘會上道,心下覺得女人這點做的聰明,將丞相府真心誠交的心意表現了出來,當著宮裏嬤嬤的麵,李元娘這樣聰慧的人,不可能不順下來。

見差不多了,張夫人才上前握住兩人的手,“看你們這樣子,好的像親姐妹是的,隻是出來畢竟也不短了,府裏還有事就不多留了,改日裏你們姐妹有的是時間親近。”

“既然夫人有事,我也就不多留夫人了。”元娘讓月紅帶著兩位嬤嬤去花廳裏,笑盈盈的將張夫人母女送走。

不等回花廳,到是見鍾叔走了過來。

“姑娘,這是張小姐身邊的下人遞給奴才的,還跟奴才說,讓姑娘把私人用物收好了,莫弄丟了而到時壞了自己的名聲。”鍾叔有些不滿。

不過是個帕子,丞相府的人總是大驚小怪的。

平兒接過來遞給元娘,“主子,看著是你的針線。”

元娘認得這帕子,不是讓朝晨拿去了嗎?怎麽落到丞相府的人手裏了,難不成朝晨喜歡的是丞相府裏的哪個姑娘,然後將帕子送給人了?

不是她多想,而是除此之外,她實在猜不到為何自己送給弟弟的帕子到了丞相府。

回想張淑波對自己的那股敵意,難不成也是因為這個?

不然她從未與丞相府接觸過,又怎麽可能讓張淑波對自己一副敵意呢。

這事元娘實在想不透,把帕子收起來,隻等著朝晨回來在問他吧。

平兒見左右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姑娘,奴婢打聽到戰事的事情了,聽說那邊軍糧緊缺,戰事又吃緊,所以隻守不攻,就一直拖到了現在,不過聽說皇上已經派丞相籌糧去了,想來大少爺那邊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元娘沒有料到平兒真能打聽到。

盛京與大西北天南地北,這事可不好打聽。

“你從哪裏聽到的?”這事裏到透著股怪異。

平兒笑的眯了眼睛,“昨日奴婢在後門賣貨郎那裏買胭脂,聽到兩個婦人說的,看她們衣著,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

這一片住著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說起來也就是李府最差。

元娘眉尾微微一挑,“在外麵買胭脂的婆子哪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既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也是那不在主子麵前露麵的,卻知道這樣的事,你不覺得奇怪?”

平兒一愣,想了一會兒,才愣愣的點點頭,“照姑娘這麽一說,到像是故意說給姑娘聽的。”

看這丫頭還不是最笨,能馬上就想透,這樣的年歲,也是難得了。

元娘淡淡一笑,望向飄著浮雲的天空,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隻以靜製動就行了,有了那算計的心怕是也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