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即將起飛,趙秘書正要關機,手機忽然震動,屏幕顯示一條信息。

“老板,老板娘他...住的地方好像出事了。”

宋墨翰眉頭一皺,拉掉眼罩,拿過趙秘書的手機看了一眼。

而後,他竟瞳孔緊縮臉色劇變,手機都差點沒拿穩,就開始倉皇而急促地撥出了一通電話。

一邊對著趙秘書說:“下飛機!”

他反應實在太過劇烈,整個人像是一瞬之間就渾噩得無法思考,看得趙秘書也慌亂不已,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宋墨翰和趙秘書從特殊通道返回貴賓室,一路上趙秘書讓工作人員不要說話,除了緊湊的腳步聲,還有一個聲音顯得異常恐怖。

電話沒開免提,但透過揚聲器,也隱隱能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

無人接聽。

宋墨翰的麵色愈發難看,下一秒竟是直接衝出了出去。

趙秘書追在後麵,聲音發顫道:“老板娘吉人天相,一定一定不會...有事。”

但宋墨翰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早已經聽不見他說的話,機場大門一出,高大的身影直接進了一輛的士,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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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已經過去,雨也逐漸停了。

雖然還是沒有陽光,但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青草味,呼吸間便覺得格外清新。

但對麵那條街就沒有這麽幸運,有的房子連屋頂都不見了,岑洛站在門口,看著不遠處正努力工作的十幾台挖掘機、鏟車和救護車,眼底不禁流露出茫然。

他剛剛第一時間拿屋裏的座機給顧子揚打了電話報平安,顧子揚後來又去見一個MIT的校友早就不再這塊區域。

他萬萬都沒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親眼目睹了一場路龍卷,不遠處的屋頂吹走,活動板房吹翻,一些小型汽車被刮離路麵,電線杆和幾棵不太大的樹被連根拔起。

據住在隔壁的老太太說,這次龍卷的級別隻有EF1級,比起過往的嚴重災害來說,並不算很大。

但即便如此,附近的路麵還是一片狼藉,這一塊區域的輔道也被擋住了一半,周圍都拉起了警戒線和錐筒,防止外麵的人再進入。米國的消防員一邊清理街麵,一邊還在用生命探測儀和搜救犬確認是否有人被困。

岑洛讓顧子揚暫時不要回來,因為也幾乎進不來。

不久,有個拎著商務包的西裝男人一路小跑從一條夾縫中鑽進了現場。

岑洛認得他,剛住進來時,見過一次,是岑洛這一排小town house的負責中介,華裔,態度奇好。

“哎呀,之前我們這塊區域都做過風險評估的,遇到龍卷風的風險等級非常低,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災害,估計是今年米國的氣候有些變化吧,不過世界氣候近幾年都變化挺大的,這還是和人類維護環境有關。”

雖說說的好像挺有道理,不過岑洛剛剛和隔壁當地老太太聊了幾句,已經知道這裏並不是遭遇龍卷風風險等級很低的區域,但中介並沒有事先提醒,方才那段陳述就像是在甩鍋。

岑洛嘴角微抽,畢竟房子是揚子哥選的,且自己和揚子哥都沒事,也就沒空計較這些,立刻上前關心地詢問情況:“Mr Chew,這次龍卷風,請問你知道目前的傷亡人數嗎?”

“哦哦,沒有沒有,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問了兩個相熟的消防員,他們說基本都搜完了,沒有人被困的,剩下就是以防萬一和清理工作了。”

聞言,岑洛頓時鬆了一口氣,低聲感概道:“人沒事就好。”

“是呀,哎,不瞞你說,原本對麵那排town house也都是我們公司出租的民宿,就在你們到的第二天,那一整排都被一個富豪買走,得虧他買了,不然裏麵肯定有人住,那必然就會產生傷亡。”Mr Chew擠出笑臉,眼底滿是慶幸,“富豪運氣不好破了財,但他將來一定會有福報的,這次可相當於他花錢救了許多未知的生命啊。”

聽他這麽一說,岑洛不由覺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得承認好像是有這麽個理兒。

突然一下,他有些後怕,如果他和顧子揚今天出了門,剛好那個時間段在那條路上,又或者他們當初租的是對麵的房子,而富豪也沒有買那一排的話...

真的後果不堪設想。

租房中介看他臉色微變,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麽,連忙寬慰道:“別擔心,這棟房子的頂和牆都特別牢靠,另外,一般這樣的情況發生過一次,二次險情的概率極低,所以暫時不用安排撤離,更何況你們也就住3天了。”

“不過條件的話,還是暫時別住這裏比較好,畢竟前麵的路段堵了一部分,就看你們最後3天行程安排了,來回交通可能不太方便。”

“我明白,謝謝Mr Chew提醒。”岑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將Mr Chew送出屋時,岑洛忽然察覺到有一股極其炙熱的目光如影隨形,仿佛要把他從內到外掃視一遍似的。

他瞬間蹙起了眉。

可轉頭一看,發現居然是宋墨翰!

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男人領結未正,頭發也亂糟糟的,眼眶發紅,蒼白的麵色透出明顯的憔悴,可眼底迸發出的那點光亮,竟讓人覺得難以直視,仿佛有什麽稀世珍寶失而複得。

岑洛一下子呆住了。

“你怎麽在這裏?”岑洛很快回過神,側身看向眼前的男人,輕聲問道。

宋墨翰這才如夢初醒,急匆匆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眉宇間是一絲轉瞬即逝的慌亂。

宋墨翰收到消息的時候根本坐不住,耳朵嗡地一聲,轟響造成持續性的眩暈,整個大腦空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了。

隻要一想到岑洛可能遭受到危險,心髒就像被人攥緊了一樣被劇痛裹挾,跳動頻率忽快忽慢差點就驟停。

於是,他再也來不及考慮任何事情,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還做了好幾個備案。

現在人是見到了,心也安定了,但怎樣收拾殘局又成了新的問題,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宋墨翰幾不可察地輕輕喘口氣,頭腦此刻轉得飛快,好不容易才勉強克製住內心劇烈翻滾的情緒,沉著嗓子道:“我來米國做投資,正好買了對麵那一排房子。”

有的事情瞞不過,他幹脆直接攤開來說,具體細節卻一帶而過,不想把自己表現得像個一直窺伺前任動向的無恥之徒。

雖然,他的確是。

“本來隻是想打電話問問,但你剛好沒接,就想著過來看看情況。”

宋墨翰麵上的神色已經全部收斂,語氣也變得很平緩,仿佛隻是做了件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隻是藏在身後的手悄然捏緊,泄露出層層不安。

好在岑洛似乎並沒有想仔細詢問追究的意思,隻是點了點頭,說:“謝謝,是福是禍躲不過,命裏若有終須有,我很好,我沒事。”

“那就好,不過要是再繼續住在這邊,可能不太方便,而且也不夠安全。”宋墨翰忽然想起什麽,微頓後繼續,“顧子揚不在嗎?你和他商量看看。”

“嗯,等揚子哥回來吧,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去住市區的賓館,相對安全。”

這時隔壁老太太探出身子詢問:“你家電路都正常嗎?”

岑洛讓宋墨翰進了門,然後去查看,發現電路都斷了,轉身和老太太確認後,就去房間拿手機。

估計是對麵在清理和整修,影響到這條街的線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好,到了晚上就真的很麻煩。

“飲料在冰箱,左手邊櫃子有零食,你自己拿。”岑洛一邊說,一邊從房裏拿出手機。他昨晚又忘了充電,因而和顧子揚的那通電話通過座機,打完電話後,他將手機充上電,但沒去管,而手機又不知什麽時候被調到了靜音模式。

他低下頭,正要解鎖設備,目光卻忽然一滯。

一連串的未接來電。

那種滿心的急切,幾乎從每通電話的時間間隔中溢了出來,而且都是眼前這個人打的。

“其實今晚還是住city的酒店比較好。”宋墨翰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平和的口吻偏向建議,嗓音卻微微發澀,像是在緊張:“顧子揚應該把車開出去了吧,這裏現在也不好打車,要不,我送你吧,我的司機很快就能到了。”

所以,宋墨翰不是司機送過來的,也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那麽...

岑洛按滅了屏幕,然後靜靜地垂眸,把複雜的神色盡數藏在眼底。

隔了一會兒,他說:“好,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順路的。”宋墨翰回得很快,連尾音似乎都透著迫不及待的殷勤。

其實應該更沉住氣一些的,就假裝自己是一個沒有任何不軌念頭的朋友,順手幫一個不大不小的忙,僅此而已。

可太難了。

剛剛經曆了驚心動魄,差點心髒就沒了,幸虧岑洛毫發無傷。

此刻,宋墨翰的嘴角實在不聽話,在腦子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自覺地高高翹起。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那麽容易滿足的人。

僅僅是一個提議沒有被拒絕,就能讓他瞬時生出無限的欣喜,連胸腔都跟著快活地震動起來。

“再10分鍾就到了。”

岑洛點點頭:“我先給揚子哥打個電話,然後去收拾一下,可能還需要麻煩你等我一會兒。”見宋墨翰的嘴唇都有些幹裂了,人又不自己拿水,岑洛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水遞給宋墨翰。

窗外的一道光束正好射.進來,無比明亮的光線正好灑在宋墨翰的身上,讓目之所及的很多東西都變得更加清晰。

於是岑洛這時候才驚覺,宋墨翰的狀況,竟比他剛剛看見的,還要糟糕。

“好的,不著急。”宋墨翰接過水,“謝謝。”

這時,除了憔悴的麵色以外,岑洛看到宋墨翰拿水的手,竟然也沾上了點血漬。因為皮膚冷白,上麵紅色的痕跡就被襯得格外明顯。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傷的,但看上去應該是新添不久,一霎那間,岑洛想起昨晚的那個怪夢。

他莫名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