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紙包,露出一件包著的古董,蘇葉大體看了眼,應該是件漢代的銅樽,敞口,深腹,銅樽下承三足,器形十分規整。張凱上上下下的瞧了一遍,見銅樽沒有損壞,這才長舒了口氣。

“凱哥,怎麽你也喜歡上玩古董了?”蘇葉有些鬱悶,怎麽今天碰到的人都在玩古董,真是邪了門了。

“嗨,我哪兒懂這高級玩意!”張凱給蘇葉倒了一杯啤酒,歎了口氣,說道,“按說這事羞於啟齒,可是小葉子你也不是旁人,我就不怕告訴你。是這樣,上個星期的時候,我閨女在老家生了場怪病,渾身上下起了一身的紅sè疙瘩,俺爹帶著妞妞在縣醫院打了一星期的點滴,藥也沒少吃,可那些疙瘩就是不見輕,哎......”

張凱說到傷心處,眼睛中淚光點點,卻再也說不下去了,戰友順子在一旁接過話茬,“俺們幾個戰友眼看著大哥整天長籲短歎的也不是辦法,大夥一起湊了幾萬塊,讓大哥把妞妞接到省城的大醫院去治。沒想到在醫院看了三天,錢都花光了,那幫醫生連個病因都沒有查出來,唉!”

蘇葉默然的點點頭,現在醫院看病都是走程序,病人送進醫院先走完流程再說,一道道檢查過了以後再送往科室就診,這樣做能最小減少醫患糾紛,不過也容易增加患者的醫療費用,甚至拖延病情。

“那這件古董又是怎麽回事?”蘇葉問道。

張凱用桌上的粗糙紙巾擦了擦淚,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這得感謝我這幫好兄弟,我這輩子要錢沒錢,要權力沒權力,就有一幫水裏來火裏去的好兄弟。這件古董就是順子他們四個,花了最後的一點積蓄,幫我在翡翠街淘的,他們希望這古董能賣個大價錢,然後把妞妞送往首都最好的醫院去治病...”

順子搔了搔頭皮,憨厚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俺們也是在電視台上看到的,據說現在這東西很賺錢,對了,蘇大哥不是上過學嗎,您給俺們掌掌眼,看看這東西值錢不?大哥閨女的病,可全指望這東西呢。”

五雙真摯的眼睛一起看著自己,蘇葉隻好硬著頭皮點點頭,口中默念著天眼咒,默默用天眼透視眼前的這件漢代銅樽。

開了天眼後,蘇葉發現自己看的更加清楚,這件銅樽直口平底,口底的尺寸大體相同,在外口和足上凸起的地方有古怪的紋飾三道。再看看釉麵,上麵穿插著整齊有規律的小裂紋,蘇葉也說不好,這些裂紋到底什麽來路。

仔細看了幾分鍾,蘇葉又端起銅樽,仔細看了看圈足,也沒看出什麽毛病,就是在底部三足的其中一足中,蘇葉又發現一道細細的裂紋,這道裂紋和釉麵的開片明顯不同,而且跟剛才看到的酒樽裂紋有異曲同工之處,蘇葉看到這裏,不由得眉頭一皺。

“怎麽樣小葉,這個值不值錢?”張凱趕緊問道。

蘇葉猶豫了一下,笑道,“東西呢,我看應該不錯,不過是不是真品,隻有專家看過才能下結論。正好,我剛剛認識一位古董拍賣行的專家,有機會找她看看去,應該能估個價格。”

“唉,老天爺真是戲弄人啊。”張凱喝口悶酒,搖頭道,“我張凱一輩子沒幹過一件缺德事,老天爺為什麽要讓我的女兒受這種苦啊。”

其他四人聽到班長這麽說,也都鐵青著臉不說話,他們其實心裏也知道,哪裏能指望一件破東西賣大價錢呢?班長的閨女他們見過,長得水靈又乖巧,真是人見人愛的小天使,沒想到居然要熬不過這一關了。

順子忽然把袖子一擼,拍著桌子站起來,“cāo,不就是幾個臭錢嗎,明天我去賣血賣腎,不管怎麽樣,不能眼看著大哥的孩子遭罪。”

“老四,你給我坐下,再亂說話,小心我跟你翻臉!”張凱一瞪眼,順子怒氣哼哼的坐下了。

“大哥,您也別怪老四,要真逼急了,這種事咱們幾個還真能幹的出來,腎沒了還能活,妞妞的命可隻有一次。”另一位戰友也說道。

聽著這些鐵血漢子發自肺腑的話,蘇葉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在今天的時代,能擁有這種友誼,真是太難得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張凱雖然隻是個打工仔,可是有這些肝膽相照的好兄弟,這是有多少錢都換不來的啊。

“凱哥啊,妞妞現在在哪兒呢,我學過一點醫,讓我先道,蘇葉一直不提自己學醫的事情,一來醫不叩門,二來他在這個圈子呆久了,也逐漸開始接受一些行內的規矩。

“怎麽,小葉你也懂看病?”張凱眼睛猛的一亮,就像夜sè中閃過一顆流星,“哎呀,真是太好了!”

“走走走,蘇大哥我帶你去,妞妞正在我們工棚呢,哎,這娃娃可是受大罪了。”順子就是個急xing子,兩百塊錢往桌上一摔,拉著蘇葉就往街上打車。

兄弟們對視一笑,這個順子,做事莽莽撞撞的,不過他們心裏也一樣的著急,恨不能現在就看到妞妞好起來。

幾個人打車來到郊區一家工地的工棚,已經是夜裏十一點,集裝箱改裝的工棚裏傳來一陣陣喧囂聲,睡不著覺的民工正吆五喝六的打著牌,偶爾有兩三個人,神神秘秘的走出工棚,往遠處亮著粉紅燈光的地方走去。

張凱幾人引著路,幾人來到最南邊的工棚,打開鎖進去後,裏麵立即傳出一股酸腐的味道,幸虧蘇葉在監獄呆過,否則還真是怕了這亂糟糟的屋子。

屋裏有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穿著棗紅sè的外套,正坐在床頭邊,眼皮不眨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孩子。蘇葉估計,這人應該是張凱的老婆了。

“媳婦,你先讓開,這是咱們村的小葉,他想給妞妞瞧瞧病。”張凱說著,給蘇葉在旁邊拉了把椅子,“屋裏頭挺亂,讓小葉見笑了。”

蘇葉搖搖頭,仔細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女孩,大概七八歲的年紀,一臉的紅sè斑點,嘴裏不住的說著糊話,白皙的小手臂上,紮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

“這他媽是誰幹的?”蘇葉猛的抓起妞妞的手臂,喝問道。

張凱一愣,似乎沒想到蘇葉這麽憤怒,他的老婆歎口氣說道,“在華信路一家私人診所看的,那醫生一個勁兒的勸我們打針,孩子的病就是不見輕。”

“畜生!”蘇葉暗罵一聲,有些醫生真是想錢想瘋了,病人進了診所,甭管有沒有效果,先紮上幾針賺點錢再說,這種無良醫生,跟殺人凶手有什麽區別,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們真下得去手。妞妞生病已經夠痛苦了,還要再受這冤枉罪,這幫人還是不是人啊!

當然,這種行內垃圾蘇葉怎麽可能放過,既然有他診所的地址,那就不難查出是哪家醫院了,不過眼下還是先給妞妞治病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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