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侑子小姐,我找你借個人,四月一日應該在店裏吧,麻煩讓他接個電話。”
對於使喚四月一日這事,荻原明沒什麽心理負擔,畢竟他已經白給了一波,雖然是他自己都不太搞得清意義的功德,但從侑子小姐的反應來看,肯定等同於很大的價值,委托幾次這種小事還是綽綽有餘的。
安排完那邊,荻原明的下一件事是開車送霞之丘詩羽回家。
畢竟用了她整整一下午,總不能在用完後便讓她自己坐車回去,那也太拔【嗶——】無情了。
哪怕大部分時間不用她做什麽,但有一個第三方和“其他女生”在場,總比單獨一個男人讓人放心的多。
因為用不著再陪著青山七海,霞之丘詩羽坐在了副駕駛,夕陽那昏黃的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拉下遮光板,望著金燦燦的路麵,語調如同感歎一般的說道:“荻原先生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呢。”
“那是當然,她難道沒有讓人喜歡的理由嗎?”荻原明反問道。
“確實……有,但也不至於讓你做到這種地步吧,你的規矩呢。”
“這裏就要提到一個問題了,霞之丘小姐,你覺得我那麽守規矩,究竟是為了什麽?”
守規矩是為了什麽?
霞之丘詩羽還真沒有思考過這個,畢竟正常來說,一個人的規矩就是行事方式,行事準則,僅僅源於三觀,而並非因為什麽目的。
荻原明也沒指望霞之丘詩羽回答,在拋出問題後,便自己解釋了起來。
“各取所需且代價平等的交易,是對因果擾亂最小的一種交集,此外無論付出太多還是收獲太多,都會擾亂不少因果,可能導致一係列後續麻煩。”
“比如我不求回報盡心幫你,導致你對我產生了感情,結果後來我去找別的女人時,你嫉妒心一起把我給鯊了,或者把別的女人給鯊了,這就是付出太多的典型麻煩之一。”
這極為貼切的例子和通俗易懂的解釋,讓霞之丘詩羽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再比如說我讓你當十年的情人,付出的代價僅僅是讓你可以隱姓埋名出版創作,還用強迫手段逼著你達成了交易,你也可能恨到哪天趁我睡覺把我給鯊了,或者利用別人來對付我,這就是收獲太多的典型麻煩之一。”
真是超好懂的。
也許因為在情景模擬中鯊了荻原明兩次,霞之丘詩羽的心情變得很好,順著說道:“所以你提出價值對等的交易,且不逼迫我,我就算接受了,也是在痛苦中自己選擇了接受,這樣三個月之後,我既不會喜歡你,也不會怨恨你,隻會平靜的離開,再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
“完全正確,雖然咱倆有過關係,算是產生了一些因果,以後再遇到也可能會打個招呼,對罵兩句,或者再發生點什麽,但總比另外兩種平和的多,可能導致的發展也少的多,因果這玩意說起來玄乎,但本質上也就是這樣。”
緩了口氣,荻原明慢慢說到:“但也不全是這樣,比如說後麵那個逼迫你達成不平等交易,這是作惡,會讓我遭天譴。”
這嚴肅的語氣,讓霞之丘詩羽忍不住笑了一下,沒太當回事的說道:“會被雷劈嗎?”
荻原明搖了搖頭。
“這種天譴也許存在,但也不是我能觸及的,想觸及大概得屠個城,而在那之前,我早就因為惡因引來的惡果,比如說上街殺人時被軍警擊斃,或者五弊三缺的原因掛掉了,後者是陰陽先生的弊端,也是正常天譴的表現形式,你可以將其理解為限製我的一份法律。”
“五弊三缺是什麽?”
“五弊是鰥、寡、孤、獨、殘,三缺是財,命,權,正常陰陽先生五弊三缺必犯其一,作死就犯的多,犯的要命,而我比較特殊,隻要不作死就什麽都不會犯。”
霞之丘詩羽微微偏頭,看著荻原明的側臉,突然感覺這個人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雖然在平日的接觸中熟悉了,知道荻原明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類型,可在被權勢欺壓過之後,霞之丘詩羽確實對此心存畏懼,害怕這種難以受到法律限製的人。
這表示著自己會受到何種對待,都隻在他人一念之間,感覺很不好。
不過就算對這些東西並不相信,但看荻原明說的認真,至少他本人很信的樣子,霞之丘詩羽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然後她發現,話題好像跑偏了。
“所以你對那個青山七海付出那麽多,就不怕麻煩了麽,荻原先生。”
“霞之丘小姐,你可能對我有某種誤解,或者對麻煩這個詞有某種誤解。”
荻原明聳聳肩,顯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我嘴上說的怕麻煩,並不是說真的怕,而是嫌麻煩的意思,所以平日會守規矩,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我的人生態度。”
“這樣在我有需求的時候,就可以專心解決達成需求過程中的一切麻煩,而不至於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因果弄的無暇分身——就像平日攢著錢,就是為了在有想買的東西時候砸出去一樣。”
“再舉個實際點的例子,就是比如在你想鯊我的時候,搞掉你拉來幫忙的人,打掉你手裏的刀子,把你關進地下室。因為我沒招惹過其他人,便不會有人借著這個名頭搞我,你也永遠不可能被救出來。”
霞之丘詩羽瞪大了眼睛,很不樂意的說道:“荻原先生,我們正在討論的是你對那個青山七海的付出,能不能不要用我這種惡毒的女人舉例說明?”
“可她應該不會拿刀捅我,但我尋思你會。”
“天譴呢!?”
“這東西啊,其實對我而言沒有那麽嚴格,也不是沒辦法躲避或抵消,把你送進地下室這種小事,還不至於對我造成什麽影響。”
霞之丘詩羽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剛剛產生的安全感沒了。
人也自閉了。
…………
荻原明還是把霞之丘詩羽送到她家附近,讓她自己走了回去。
進到家裏,晚飯正巧做好,霞之丘詩羽和父母一起吃了飯,像往日一樣閑聊一番,然後回到了房間。
今天的事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麽,雖然因為那強烈的差別對待感到不爽,但那終究是別人的事,隻要不想成為誰的誰,那種事就無關緊要。
至於對荻原明的感官,也不過是轉了一圈回到原處,即便知曉了其中的道理,也沒什麽可利用的地方。
但說沒有任何在意的事……也不盡然。
霞之丘詩羽坐在桌前,習慣性的打開電腦,將鼠標指向最近編輯著的遊戲劇本。
可在點開之前,她的視線慢慢上移,看向了另外一個沒有名字的文檔。
良久之後,鼠標在顫抖中緩緩靠近,雙擊,點開。
構思已久的故事在她麵前展開,依然是那般精致的文筆,巧妙的穿插,流暢的敘述,甚至比之前的成名作更好,如果就這麽寫下去,定然會是一個觸動人心的故事。
但卻沒有後續。
文段的最右邊,有一個沒有寫在外麵的故事名字——《純情一百帕》。
這是原本快要發表的霞詩子老師的新作。
「霞詩子?你是霞詩子老師吧!」
「不是,你認錯人了。」
麵對那一行行文字,霞之丘詩羽的視線快速模糊,變得什麽都看不清楚。
她無力的推開鼠標,慢慢趴在桌子上,蜷縮著身體,許久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