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經初步習慣了這種生活,但回頭想想,依舊挺不可思議的。
在難得悠閑的五一黃金周假期裏,詩羽的房間裏,七海看著小圓桌對麵一手紅茶一手
小說的詩羽,表情有些微妙。
詩羽不是感官遲鈍的人,隻是有點旁若無人的耐性,不過被這樣看久了,又並非來自
她不願意搭理的人,她姑且還是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抬眼問了一句:“怎麽了? ”
“沒事,就是覺得七海也不知道怎麽說,有點尷尬的來了一句,“詩羽小姐辛
苦了。
這段時間,詩羽讓七海改稱呼了,直接叫自己名字就好。
至於七海的尷尬,是因為在上個周末,荻原明突然給七海和早阪愛說,讓她倆出去住
兩天,自己要和詩羽談談。
早阪愛正好有段時間沒回家了,幹脆帶著七海去了京都一這不 是問題,問題在於回
來時,七海差點讓沙發上的血跡,-些亂糟糟的痕跡,荻原明胳膊上的傷口,以及看起來
整個人都半死了的詩羽嚇暈過去。
在她的詢問之下,荻原明交代了發生的事。
如果說之前的差點嚇暈過去還是誇張說法,那聽了事情之後,七海是真的差點過去。
她不是會罵人的性格,也隻又氣又急的罵了兩句“荻原先生怎麽能這樣”,然後就小
心翼翼的照顧詩羽去了。
結果醒來之後,詩羽緘默好半晌,對不知所措的七海輕輕說了一句“沒事,就這樣吧
之後的幾天工作日,詩羽就經常被荻原明接回來了,偶爾是直接回來,偶爾是在外麵
吃飯或過夜。
但也不能說像以前一樣,因為詩羽變得很少笑,不太說話。
來到家裏的大多時候,她隻是普通的看著書,戴著耳機敲敲鍵盤,哪怕偶爾躺在荻原
明身邊,也沒像以前那樣濃情蜜意,隻是既沒有冷淡,也沒有熱情的普通樣子。
七海擔心的問她什麽,她也隻會普通的說一句“不用在意”。
就像現在這樣。
“不用在意,我沒事。”詩羽的目光重新放回了小說上,“也用不著 多照顧我,像以
前一樣就行。”
怎麽可能一樣就行啊
在這件事情上,七海著實感到太過分了,絕對是錯的,然而身為受害者的詩羽- -直沒
有什麽表態,她也不可能自顧自的去和荻原明爭辯,結果就這麽不上不下的卡著,讓她難
受的不行。
同樣因為這個態度,她對詩羽這邊也是一籌莫展,既沒法安慰,又沒法幫助什麽,到
頭來隻能多點照顧。
雖然早阪愛也給她說過一句“其實可能不用管”,但七海怎麽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在這樣難受的狀態裏,她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以及荻原明和岩永琴子的說話聲。
之前荻原明出門門去接岩永琴子了。
因為相處關係比較特殊,這裏也沒什麽傭人的禮儀規矩,七海沒有起身,隻是往門口
方向聲音稍大的打了個招呼:“岩永小姐來 了?
詩羽的房間與樓梯臨近,幾秒鍾後,拄著手杖的岩永琴子出現在了門口-
看到詩羽,她的嘴角立刻勾起了笑意,笑眯眯的說道:‘“在開茶會嗎, 看來我來的
正好呢。
詩羽側目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看自己的小說,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也沒看到。
岩永琴子也沒禮貌的問一句能不能帶自己一個,就這麽帶著笑意走進了屋,坐在桌旁
在岩永琴子走來的過程中,七海求助的往門外看了一眼
她肯定不介意岩永琴子參
與,但詩羽就不一-定了,畢竟詩羽和岩永琴子原本就有點水火不容,而在七海眼裏,詩羽
最近又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結果和岩永琴子-起來的荻原明隻是在門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七海當時就有點絕望,但再一想,幫主人處理處理女主人之間的矛盾,大概也是
女仆的分內之事
應該是吧,雖然根本沒聽說過什麽先例,但確實是主人的麻煩來著?
想到這裏,七海臉色微微發苦的收回視線,給岩永琴子倒上了茶。
岩永琴子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愜意的歎了口氣,之後笑眯眯的一-轉小腦袋,對著麵無
表情看書的詩羽,張開破嘴就是一句:“聽說你被日 了兩天,從野貓被日成家貓了?”
剛捧著茶杯尋思自己說點什麽的七海,差點把茶噴了。
她-邊讓嗆的說不出話,一邊使勁的擺著手,想讓岩永琴子閉嘴,在七海看來,這已
經不是在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觸黴頭了,而是揭傷疤。
結果詩羽並未露出什麽痛苦或慍怒的神情,隻是稍稍看了岩永琴子,挑眉回了一句:
“換你就是從**被日進太平間了,羨慕嗎?”
正在那翹二郎腿的岩永琴子身子-一歪,從椅子上翻了下去。
剛順過來點氣的七海人都傻了。
她愣了幾秒,才趕緊把岩永琴子從地上扶起來,擔憂的問道:“你怎麽樣, 岩永小姐
?”
岩永琴子抓著桌沿爬回椅子上,擺擺手示意自己安好,而後對詩羽怒目而視:“不羨
慕!,
關注點在這裏嗎! ! !
七海難得有了吐槽的心情,又覺得這心情出現的不合時宜,然而仔細想想,又搞不清
現在的情況到底算不算不適合開玩笑的壓抑。
她甚至隱約覺得,詩羽的心情其實還不錯?
在七海這麽想著時,岩永琴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果然, 你不需要什麽關心,其實你
根本是樂意接受這種強迫吧。”
詩羽目不斜視的回了一句:“還不到樂意的程度。 ”
岩永琴子冷笑著說道:“但也不是死都不願意? ”
詩羽看著書,沒有說話。
這等同於默認的反應把七海驚著了,她愣愣的看著詩羽,茫然的問了一句:“等等,
誒?詩羽小姐沒在怨恨獲原先生嗎?
詩羽麵無表情的回道:“有一 些。
一些,意思就不算嚴重,在接受範圍之內?
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心理狀態,搞得七海很懵。
詩羽抬眼看了看七海,終於將手裏的書放下,捧著茶杯說道:“所以我說你不用太在
意我,像以前一樣就行。”
七海還是感到難以理解:
“可是那種
“如果我真的不願意,他是做不到的。”詩羽平靜的說道, “何況是我讓他那樣做的
七海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的問了句:“為什麽? ”
詩羽再一次沒有說話。
如果隻有七海,她還願意多說幾句,但和岩永琴子的關係,讓她不願意說太多。
倒是岩永琴子笑眯眯的對七海來了-句:“你就沒 點又想又不想的事情嗎?在這種時
候,如果有人替你做出選擇,也不一定是什麽壞事吧。”
這麽一說,七海倒是猛然意會了。
在感情方麵,女孩子的心思總是比較多,也比較複雜的,而以荻原明和詩羽那從開始
到現狀都存在扭曲的關係裏,感情自然會更加複雜,存在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很正常。
隻不過詩羽的境遇雖然本質上是這樣,實際情況又複雜和嚴重的多,而在詩羽離開之
前,七海雖然和她交流很多,卻維持在一個“較淺” 的層麵,反而沒能像岩永琴子這樣看
的明白。
在稍稍明白了點的感覺裏,七海遲疑著問道:“那詩羽間
“既然是被逼著選擇了不願意的方向,肯定還是要生氣的吧。”岩永琴子笑眯眯的剖
析道,“不過既然也有 願意的成分,那就是暫時下不來台,還在鬧別扭唄。
這種被人剖析心理的感覺還是很討厭的,因此詩羽瞥了她一眼道:“也沒那麽簡單。
“我知道。”岩永琴子笑咪咪的說道,“不過更 多的就和我無關了,不是麽?”
也對,岩永琴子就算明白,也隻需要明白到這個程度就好,剩下的和她無關。
但被她用一個簡單的“鬧別扭”來形容,果然還是太惡心了。
於是詩羽喝著茶,又不說話了。
能這樣扳回一局,岩永琴子的心情好了很多,連手裏的紅茶都變香了,她優雅的抿了
一口茶,美滋滋的說道:“既然都算接受現狀了, 那麽接下來,就來談談今後的家庭地位
問題吧。”
詩羽放下茶杯,眼皮都不抬的問了一句:“你能被 日兩天嗎?
岩永琴子差點把小圓桌給掀了。
“你這半野半家養的母貓有什麽好得意的! ! !”
“確實沒什麽好得意的,大概就是比倉鼠個子高一些,腿長一些,胸大-一些,耐用一
些。”
“啊啊啊啊啊啊! ! !”
在岩永琴子抓狂的叫喊聲中,七海臉色微妙的幹笑著,感覺自己的女仆修行還是很不
到位,完全無法勝任為主人處理矛盾這項工作。
如同往常一樣,七海不由得在想:麵對這種情況,早阪小姐會怎麽辦呢?
話雖如此,七海現在也不可能跑去早阪愛屋裏,把她拉進這樣殘酷的戰場中,也隻能-
邊傻看著,-邊在這想想了。
同樣在二樓的休閑房間裏,荻原明一聽到岩永琴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忍不住發愁的
揉了揉眉心。
算是預料之內的發展吧,所以剛才一看到岩永琴子和詩羽湊在了一起,他就趕緊跑路
了。
以前是一個相對超然的狀態,因此不容易出現什麽狀況,出現了也容易脫身,可在真
正“入局”了的現在,-些感情上的麻煩也就正式登場了。
今天是荻原明運氣好,還算機靈的提前躲開了,但這種事屬於既定的命運,就算再東
躲西藏,也終究會結結實實的砸到臉上。
挺愁人的。
但也沒什麽辦法,畢竟是自己選的路,有什麽問題也隻能受著。
想想最近這倆星期,自己接了這個陪那個,出門次數能趕上以往的兩個月,連遊戲都
不太有空玩,荻原明就又一陣發愁。
女人確實沒遊戲好玩,但眾所周知,四個是炸。
在楊榻米下陷的輕微聲響中,- -陣香風緩緩襲來,跨過荻原明的身體,麵對麵坐在了
荻原明腿上。
看著唯一沒給自己造成過什麽麻煩的早阪愛,荻原明心裏-鬆, 抬手抱住那軟軟香香
的嬌軀,終於得到了-些愜意的慰藉感。
早阪愛也愜意的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早說過, 讓七海不用太擔心,荻原先生也
該好好告訴她啊。”
荻原明聳了聳肩:
“把詩羽哄好之前,我沒資格說這話,哄好之後也沒。
早阪愛想了想,理解的說道:“確實, 這話隻能等霞之丘小姐自己說出來,不過我估
計,想徹底哄好是比較難的。”
荻原明對此倒不在意,也早有心理準備,歎著氣說道:
“可以了,她願意將大部分傲
氣讓我毀掉,隻留下小部分給我甩臉色,已經是最大程度的妥協了,再往下,那就不是她
了。”
所以荻原明沒在意那不冷不熱的臉色,反倒帶著點熱臉貼冷屁股的舔狗意味天天找她
用充足的陪伴慢慢軟化,塑造下來台的台階。
因為那種態度,已經是詩羽用來維持最後一分自我的唯一手段, 已經能稱得上一句
可憐。
本就是用四分之一的心去應對整顆心,又讓詩羽付出了從人生選擇到自尊心的犧牲,
那荻原明怎麽能跟大爺似的翹腿躺著,付出點根本算不上犧牲的表麵功夫又能如何?
荻原明也是個心氣高的,但真正的高傲,本就不該涉及表麵的端架子。
確認荻原明也很明白狀況,早阪愛也就不操心了,畢競那是荻原明和詩羽之間的問題
也隻能兩人之間慢慢解決。
細聽著隔壁隱約傳來的吵鬧,她不懷好意的揶揄道:“熱鬧起來了呢。 ”
荻原明抓著早阪愛的肩膀,稍稍分開了一點,看著那張俏臉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
,來氣的用手揪了揪,想說是不是沒你的事。
又猛然意識到,好像還真沒早阪愛的事。
首先,她和七海是完全沒有衝突的,不僅沒有,還似乎在原本基礎上額外增加了一層
導師身份,導致七海對她更加的敬重。
其次,她和岩永琴子的關係也很良好,在她還沒退掉出租屋的時候,岩永琴子都完全
不往家裏來了,而是直接去出租屋等荻原明,並和早阪愛共同“經曆”了很多。
最後,她和詩羽之間頗有-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既不會刻意接觸交流,但舉動間
也不疏遠,哪怕詩羽最近一直臭著臉, 也沒對她露出過一點火藥味,也不知是不是私下裏
有點額外的交情。
而她那已經稱不上小心謹慎,卻依然很有分寸的性格,更不可能主動招惹什麽。
結果到了現在,她反而成為一個看似身處局中,卻又悠然自得的“局外人”了。
荻原明就感覺奇了怪了,揉著那好像多了點肉的臉蛋問道:“怎麽就你一 個沒事的,
你是自然變成這樣了,還是早就開始準備了?”
早阪愛的臉讓揉的奇奇怪怪的,連帶著笑容也顯得很奇怪,含糊不清的回道:“誰知
道呢。
如果是平時,荻原明也就讓她糊弄過去了,最多在心裏感歎一.下這小狐狸的狡猾,不
過今天,他是真的在愁以後怎麽辦,並感覺早阪愛的為人處世可能會有點參考。
所以荻原明語氣很凶的追問道:“給 我說!
早阪愛當然不可能怕了,但也沒有再糊弄,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潤滑油是 不受力的
荻原明挑了下眉頭,恍然意識到早阪愛究竟一直在做什麽,也意識到早阪愛的做法對
他不構成參考。
作為需要互相磨合的幾方,荻原明能做的也隻能是盡量收斂棱角,不要互相刺痛,而
在這個磨合的過程裏,早阪愛卻沒作為一塊同樣需要磨合的石頭。
而是如同融化-般,充當著很特別的“潤滑油”角色,讓這樣的磨合變得更加輕鬆了-
點,也讓所有衝突變的與她無關。
該說是真正的聰明嗎。
但一般來說,如果能做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又有誰願意把自己變成別的樣子呢。
荻原明輕輕按著早阪愛的後背,讓她趴進了自己懷裏,在她耳邊說道:“辛苦你了,
謝謝,有什麽不高興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早阪愛趴在荻原明肩膀上,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柔聲回應道:“不用擔心, 我
當然不會客氣,也確實沒什麽不高興。”
說著話,她抬起頭來,輕輕咬住了荻原明耳朵,吐著氣含糊的說道:“隻要 荻原先生
好好的‘喂飽’ 了
收回前言,這小狐狸也不是一點麻煩都不製造,反而是某種意義上麻煩最大的一
個,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有什麽辦法呢,自己選的路,受著唄。
也許該重新買張床了。
想著這個,荻原明揉著早阪愛的腦袋,手隨著早阪愛的腦袋越來越低。
又在幾分鍾後,岩永琴子氣鼓鼓的來了休閑房間,結果-到門口, 那口憋悶的氣就一
下子噴了出來。
“你這隻偷腥的母貓!
早阪愛歪了歪腦袋,挺大方又口齒不清的說道:“分你一 點?”
“閉嘴!”
“啊
“不是讓你這麽閉嘴啊! ! ! !'
如果說這還是讓荻原明樂在其中的亂子,但在岩永琴子這兩句信息量很大的吵鬧傳到
隔壁後,隔壁緊接著傳來的七海聲音,就讓荻原明又揉起了額頭。
“詩羽小姐?你、你要回家嗎?
很顯然,那隻不可能完全馴服的小野貓聽懂了岩永琴子話中的信息,當場決定走人。
而和生氣相比,獲原明更懷疑這是一種蓄意報複。
因為荻原明再不當人也得要點臉,不可能當場爬起來,支棱著跑去抓她,隻能眼睜睜
的看著她溜走,徒留一份憋屈的無奈感。
而從樓梯口那邊,傳來的一聲足以讓荻原明聽到的冷笑,也佐證了荻原明的猜測。
走就走吧,明天再給她抓回來唄,這事還有的折騰呢。
看著門口那隻往樓梯方向得意洋洋揮手告別的金毛蘿莉,荻原明拿起桌上的手機,給詩羽發去一條[明天等著]的消息,之後拍了拍早阪愛的腦袋,指著門口那隻金毛蘿莉說
道:“把她給我抓過來。
如果要抓詩羽,早阪愛不會動手,但說抓岩永琴子,她挽起袖子就上了。
片刻後,從院子回來的七海一臉為難的趴在1 ]邊,眨著不知道往哪看的眼睛,小聲說
道:“詩羽小姐走
荻原明將今天所有亂子的罪魁禍首按在桌上,照著她小屁股啪啪啪的抽了幾巴學。
然後發現岩永琴子可能是真的長大了。
荻原明揉著額頭,看著反應不太對勁的岩永琴子,看著一邊忙一邊還愉偷 去掀岩永琴
子裙子的早阪愛,餘光打量著在門口躲躲閃閃的七海,再想想那隻抓到機會就跑了的貓。
到底誰說後宮好的,這往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麽辦啊
荻原明有些無力的往後靠去,對這大概符合每個男人夢想的美好未來,充滿了濃濃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