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顫抖的手拿出手機,看到上麵的滿格信號,早阪愛露出了死裏逃生般的慶幸之色,可在想要撥出的時候,又停下了手指。

撥給誰呢?

來的時候是瞞著大小姐的,因為她知道大小姐必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和發出命令的四宮家主產生衝突,可在那個冷漠的四宮家主,那個惡心人的老頭子麵前,大小姐的反抗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

結果,隻會徒增大小姐的痛苦罷了。

報警?

她不敢想象惹來警察,鬧出麻煩和可能存在的醜聞之後,自己和家人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那給父母嗎?可是這樣的命令,父母肯定是知道的吧

也許是父母妥協了,也許是同樣無法反抗命令,但那些都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隻能靠自己了。

早阪愛對著茂盛的灌木從,將胳膊護在麵前。

隻是一些疼痛而已,隻要咬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

一、二、三

“我不是說過,讓你在門口等嗎?”

突然的聲音,讓手已經伸入灌木叢的早阪愛停下了動作。

她循著聲音,看到一個穿著短袖襯衫,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人從剛剛跑過的拐角出現,不慌不忙的走到麵前,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己。

“別鑽了,衣服和皮膚都這麽好,劃傷了還挺可惜的。”

早阪愛趕緊縮回了手,隻是一個側身,便強製自己恢複了應有的禮儀姿態。

“失禮了,您就是荻原先生?”

“嗯,所以這麽急匆匆的跑進來幹嘛?”

早阪愛微微偏過頭,躲閃著荻原明的視線:“沒什麽,隻是覺得不應該讓您出來迎接。”

“結果你就迷路了,給我添了更多的麻煩。”

“非常抱歉!”

早阪愛深深的鞠了個躬,順便掩飾著自己因為強烈羞恥感而發紅的臉:“隻是這裏的路真的很奇怪,我剛才……”

“隻是一些小小的機關和障眼法罷了,防賊用的,跟我來吧。”荻原明從她身邊走過,隨口問道,“門關了嗎?”

這話讓剛剛直起身體的早阪愛又一次感到羞恥,好在這是跟在荻原明背後。

“沒沒有。”

畢竟這也是引起討厭的一環。

“你這孩子,怎麽冒冒失失的。”

雖然是責怪的話,但是從中,早阪愛並未聽出什麽責怪的意味,反倒有些……像是對寵愛的妹妹或女兒一般,帶著幾分好笑和幾分無可奈何的無意義說教。

“跟上來,不要再走丟了。”

“哦、哦!”

早阪愛從完全沒想象過的怪異氛圍中回過神,趕緊跟上了荻原明的腳步。

等等,這個彎是向右轉的嗎?

印象中,在剛剛跑上這條重複的道路時,看到的盡頭拐角也毫無變化,依然是向左,可是跟著荻原明的腳步,她踏上的卻是向右的道路。

而且隻是一轉,光線便一下子亮了不少,外麵的聲音也回來了。

她抬起頭,眯起眼睛適應著透過樹叢縫隙灑下的陽光,又走了幾步才發現,這就是自己剛進門時所走的路,前麵就是沒關好的門。

在荻原明關門的時候,她仔細看了看天,沒有看到幾片雲,更沒有哪一片靠近太陽,可以讓天稍稍陰沉片刻。

“荻原先生,剛才,天是不是陰過……?”

“沒有,也是障眼法。”

通過字麵意識,早阪愛能理解什麽是障眼法,但無法理解,到底該用什麽辦法“障”住天空,讓人產生天暗了的視覺錯覺。

“懂太多對身體不好,所以不要再問了。”荻原明再次從她身邊經過,“走了,跟好我。”

早阪愛沒理解什麽叫懂太多對身體不好,隻是下意識的跟緊了荻原明,和回到剛才那寂靜的死循環中相比,她寧願和幾個大漢來一場徒手肉搏。

後者起碼大概率能贏,而前者……簡直是一場噩夢。

跟著荻原明轉過那個噩夢開始的拐角,本來不自覺繃緊了身體的早阪愛,卻發現天空並未像上次一樣暗下來,外麵的聲音雖然在經過植物遮擋後減弱些許,但仍舊清晰可聞。

前麵也不像上次那樣是一條筆直的長通道,而是頗有幾分意境的曲折小徑,轉過之後,便是一個小巧精致的院子,和佇立在陽光下的主宅。

隻不過在看到主宅時,她瞳孔一縮,心中尚未來得及表現出的驚訝,立刻轉為了努力壓抑著的驚恐。

這棟宅子的所有窗戶上,都封鎖著一層鐵絲網。

乍一看去,就仿佛是一棟囚籠。

既然是囚籠,那自然就是要囚點什麽的。

荻原明推開家門,回頭看了看近乎凝固般的站在原地,隻有瞳孔暴露了真實情緒的早阪愛,不由得笑了一下。

“怎麽了,你不是要進來嗎?”

早阪愛收回視線,看向微笑著的荻原明,之前一切的好奇,羞恥,意外,以及“這個人似乎其實挺好的”一類的猜測,全部從心中沉寂。

取而代之的,是對那個讓自己來這裏的四宮家主的憎恨,對荻原明的厭惡,和對即將進入這樣一棟宅子的恐懼。

指甲死死了掐入手心,很疼,但適當的疼痛刺激,可以讓人保持理智和清醒。

在理智的克製下,她挺直身體,收斂表情,邁出了秉持著規範,如同教科書般優雅輕盈的腳步。

自己走進去,而不是以其他狼狽或者難看的方式進去,這已經是她為自己所保留的最後尊嚴。

“不用換鞋了,直接進吧。”荻原明從後麵關上了門。

早阪愛抑製著身體的顫抖,努力保持著原本的角度,隻是眼眶忍不住開始發紅。

直到踏進屋裏,聽到了那個聲音……

“喵——?”

家裏養著貓。

裝修上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或者說全是奇怪的東西。

這裏似乎不是女人的地獄,而是貓的天堂。

“你知道家養黨嗎?”

帶著一項提問,荻原明從玄關走來。

“貓的智商大概相當於三歲孩童,你給一個擁有充足行動力的三歲孩童自由,那麽它就有很大可能會在外麵迷路,受傷,甚至死亡,其中迷路的貓等於變成野貓,可生存能力又不如野貓,而野貓的平均壽命為兩年……哦,霓虹可能會高一些。”

“那麽你覺得,這到底是給了貓不受拘束的自由,還是缺乏養貓的責任感?”

荻原明嘩啦一下拉開窗簾,再拉開窗戶,彈了彈外麵的鐵網,

“家養黨認為是後麵一種,所以他們會謹慎的關好門窗,但家裏一直不透氣也不好,紗窗則容易被貓破壞,所以有條件的話,就會裝上這樣的封窗網。”

早阪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的家教和身份,不允許她在交際中出現不合適的發言。

可她的性格和大起大落的心情,又讓她忍不住。

“我知道你想罵人,但是憋著。”荻原明往沙發上一坐,笑眯眯的說道,“從今天這件事情裏,你應該得到的教訓是,不要未經允許就擅自闖入別人家裏,否則不僅會迷路,還會受到能把人嚇哭的懲罰。”

早阪愛紅著臉。

這不是害羞,而是快憋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