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奇妙。

放在以前,荻原明當真不知道酸這個字是怎麽寫的,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是傾向於專注自己的事情,以及自娛自樂的人。

而且就以前那類似於七海打工時,可以累到掛掉的狀態,也沒那多餘的心思,後來有了錢和地位,對正常人而言算是什麽都有了,更沒了可以誕生酸意的理由。

但是今天很奇妙的有了點,雖然很微弱,但確實有。

這種感覺對荻原明而言很新鮮,也很樂於好好尋思一會,然後做出相應的反應——就像之前那樣,“責怪”七海招蜂引蝶,以及“不讓”她和男生走的近。

雖然都是玩笑的說出來,但關於後麵那點,又怎麽會沒點真實情感呢。

所以,七海“這種事情才不用說呢”的回答,著實讓荻原明非常滿意。

雖說這事其實挺糟糕的。

畢竟荻原明不知道自己再過三年會是個什麽心態,自始至終沒想過什麽將來,但又要求七海遠離男生,就有種……嗯,文雅點叫占著雞窩不下蛋。

好在他一向擅長麵對一些不那麽光明的心思,包括自己的。

隻要不是一些原則性問題,便可以承認自己不對,然後繼續按照自己舒服的來。

“之後還有什麽事情嗎?”荻原明低頭問道。

七海在荻原明腿上枕的有點犯困,聞言提起了點精神,想了想還要幫櫻花莊收拾設備的事,搖著頭說道:“沒有了。”

“如果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帶我去逛逛吧。”荻原明輕輕拍了拍七海的頭,有所感慨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來學園祭呢。”

七海坐了起來,意外的問道:“荻原先生上學的時候沒參加過嗎?”

“我說我沒上過學你信嗎。”

“誒?喔。”

看七海好像真信了的樣子,荻原明又笑了一下:“開玩笑的,上過,隻是沒上太久,總的來說不是太有學識的人。”

七海稍稍的點著頭,思維突然跑的有點遠,莫名其妙的想著,既然荻原先生上學不多,那等將來有了孩子,功課方麵就得由自己輔導了。

然後思維便卡殼了。

荻原明站起來打算走,發現七海還坐在那裏發愣,好奇的問道:“想什麽呢?”

“啊……”七海回過神來,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在想,荻原先生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

“……你是怎麽想到這個的。”

“就是……從您上學不多,想到您將來孩子的功課問題,再想到您會和誰結婚……”

荻原明也有延伸和發散思維的習慣,但七海這波發散還是讓他有點驚著了,他表情奇怪的挑了挑眉,沿著路往教學樓走著,說道:“我沒想過結婚,也沒這個打算。”

這個回答讓七海有點微妙的安心,老實說,如果家裏多出來一個女主人,她也感覺挺奇怪的。

上次岩永琴子提議要當女主人的時候,七海就一邊想著那種感覺,一邊把水往她頭上澆,當然,她還不至於把那個有點神經的金毛蘿莉當成女主人來假想,至少也要是位更加成熟,更有風度的女性。

然後怎麽想怎麽奇怪。

不說會不會出現被女主人欺負啊,辭退啊一類的問題,一個最基本的衝突就在於,如果有了女主人,就不能去找荻原先生撒嬌了吧……?

七海跟在荻原明身後走著,又突然想起早阪愛在培訓的最後一天想要教她的課程,對自己當初的拒絕有些微妙的後悔。

然後趕緊搖了搖頭,將這亂七八糟的妄想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女仆就是女仆,將上位當成終極課程什麽的,怎麽看都太奇怪了吧。

荻原明回頭瞥了一眼:“你又在想什麽?”

這一次,七海沒老老實實將心裏想的以及聯想過程交代出來,帶著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小的撒著謊:“我在想帶荻原先生去哪玩,想了一下鬼屋,然後被自己蠢到了。”

荻原明想了想,點頭道:“其實可以,雖然對我而言沒什麽刺激,但讓你練練膽子也不錯,免得真撞到的時候太過緊張。”

“誒!!?”

七海的關西腔被嚇出來了。

一看她這反應,荻原明便決定了:“走,去鬼屋。”

“嗚……”

這是七海第一次感受到,隨著荻原明踏入世界背麵所要麵對的沉重。

雖然後悔的要命,但肯定是不能拒絕的,畢竟站在一個世界是她自己選擇的,也是她想要的。

既然如此,主人是陰陽先生,女仆當然也得擅長撞鬼……這樣說有點奇怪,應該是擅長應對鬼怪吧。

起碼不能被嚇哭。

摸著按照荻原明指示一直裝在兜裏的符,再想了想這東西對鬼屋沒用,七海心裏毛毛的。

當兩人重新走到人多的地方時,關於“七海大人成為了貓娘歌姬”的傳說已經開始在校內流傳。

畢竟那場製作陣容豪華的遊戲展和咖啡店裏帥氣的男裝麗人,本來就是最近的熱度話題,而在遊戲展的結局處,又出現了那般具有戲劇性的峰回路轉,最終導致了全場的情緒調動與亂七八糟的呐喊。

加上場館內的人員很多,這種可以作為談資的事情,出來之後得有一半以上都要被人詢問和找人聊,眾多因素相加之下,不變成到處談論的話題才怪。

能認出七海的人已經不少,荻原明的形象也很引人注目,隨著兩人走入攤位區,幾乎每一處都會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

這種情形讓七海有些不適應,畢竟在三個月前,她還是個挺樸素也挺普通的女孩子,雖說擔任著學習委員,但也沒有過多的社交時間,除去學習外,各方麵都是中規中矩。

但也當然不會露出怯意。

她就這麽大大方方的走在荻原明側後方,因為是跟著主人走在眾多的目光中,步伐儀態也按照著女仆的規範。

那種特殊的氣質,會令人產生難以接近的氣場,搞得想來跟她打招呼的女生都沒敢上前,轉為了與周圍人的八卦。

而八卦這種東西……也是一團不小的火,還有很強的化學效果,像是往原本的熱度上潑了盆油。

“七海大人已經有戀人了!?”

“不對,是……兄妹吧?”

“沒聽說過青山有哥哥啊,而且長相也不像……”

以荻原明的聽力,他能聽到那些充滿亢奮或失意的竊竊私語,但也沒有糾正的打算,因為他不覺得這樣的誤會是一件壞事,說白了,依然是占有欲在作怪。

七海雖然聽不到,但這種事想也能簡單想到,隻是她……同樣沒打算解釋什麽。

也就在這樣不知算不算默契的沉默中,兩人進了教學樓。

在咖啡廳旁的鬼屋門口,七海頂著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買了票,因為裏麵代表著“危險”,也是荻原明對她的鍛煉,因此她沒走在後麵,而是先一個走了進去。

荻原明後麵進來,隨手關上了門。

隨著光線的變暗,七海微微打了個哆嗦。

“走吧。”荻原明饒有興致的說道。

七海邁開了腳步。

雖然隻有一個教室大小,但在用黑布遮擋規劃出路徑後,加上其中的元素,這趟旅程也算不上短,而最令人緊張的,顯然就是不知會遇到什麽的前進過程。

尤其是第一個。

在極為昏暗的光線中,七海小心的向前走著,雙手擋在身前轉過了第一個拐角,意外的沒碰到什麽轉角殺。

然而就在她剛剛放下心來的時候,突然有東西從天花板墜了下來。

七海隨著動靜猛然抬頭,在東西墜落的過程中,看到了沾滿血跡的襤褸衣衫,和幹枯到不成人樣的慘白人臉。

“啊——”

“啪哢!”

隨著一聲激動而振奮的尖叫,呼嘯的拳影,以及幹脆利落的重擊斷裂聲,那製作精良的吊死鬼模型……被七海打斷了脖子。

荻原明:“……”

七海:“……”

看著撞上天花板後彈跳著滾到腳邊的鬼腦袋,幾米外沒有頭的鬼身子,還有在空中晃**著的繩索,荻原明回憶了剛才那堪比專業的一拳——

其實目標不是脖子,而是精準的以勾拳方式打在了下巴,哪怕這玩意是從房頂墜下來的。

荻原明沉默良久,拿起七海的手看了看,確認隻是破了皮,把她往身後牽了牽:“你還是來我後麵躲著吧。”

七海一臉尷尬而不失勉強笑了笑:“我,我可以的,隻要再適應一下……”

“嗯,我相信你可以適應,但鬼屋不是隻有道具模型,一般還有真人扮演,我怕這裏的工作人員適應不了你的拳頭。”

七海羞憤欲死。

而更讓她羞憤欲死的,是在兩人說話之後,幾隻鬼謹慎的從拐角後走了出來,摘掉腦袋上的偽裝或伸著化了妝的臉,抬著雙手謹慎的表示自己是個人,在以那樣的姿態湊近後,心疼的看著地上的模型。

七海很崩潰的狠狠的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我會按價賠償的!請問多少錢!”

幾個扮鬼的學生齊刷刷的退了半步,用見了鬼的眼神看著七海,慫的一匹。

在一番商討後,開鬼屋的班級接受了七海的賠償,但依然用“我們受不住這一拳”為理由,恭敬的把兩人請了出去,連門票錢都給退了。

並且拒絕再次進入。

荻原明站在走廊上,看著窗外熱鬧的校園,表情非常奇妙,非常奇妙。

“被趕出來了呢。”

“我錯了……”

“而且不能再進去了,在這練膽子的計劃涼了。”

“不要說了荻原先生,丟死人了……”

當然,這些話語並非是在責怪,不僅沒有,荻原明反倒笑的有點快樂。

所以逛這類東西,項目好不好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起玩的人好不好玩。

荻原明輕輕拍了拍七海的腦袋算作安撫,看著鬼屋門口眼神奇怪的售票學生,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周末去大一點的鬼屋吧,現在先去看看別的。”

“嗯……”

……………………

高中姑且還是個富有創造力的年齡,這所學校又是涉及創造性,傾向於藝術類的附屬高中,不然也不會把學園祭辦成一周之久,一圈逛下來,有意思的東西意外的多。

比如真白班級的森林作品展,就奇妙的擁有作品展與咖啡店與臉部速寫與森林與蛋包飯與玩偶裝這類繁雜的要素,讓人根本不知道她們在搞個什麽。

但是很有趣,而且能吃飽飯。

美咲和真白理應在這個店裏,不過因為遊戲展的緣故,櫻花莊今天集體沒有排班,拿番茄醬給荻原明的蛋包飯繪製速寫的,是一個穿著兔子玩偶裝的可愛女學生,能讓荻原明感到可愛的那種。

他看著看著想起一件事,向對麵的七海說道:“對了,那套貓娘演出服留下來吧。”

七海有些害羞,又有些開心的答應了一聲,然後看著那個女生的玩偶裝和紅著的臉,感覺似乎懂了點什麽。

荻原先生似乎對這些可愛的扮演服裝非常感興趣,比如……曾很狂熱很敗家的砸出對七海而言堪稱天文數字的錢,讓詩羽留住那對貓耳和尾巴。

當時七海就在想,為了防止主人再次敗家,要不要做點什麽,如今進一步確定了興趣……

在這樣的思考中,七海陪著荻原明吃完了當做午餐的蛋包飯。

嗯,沒自己做的好吃。

等大致玩的差不多,天色由明亮向著金燦燦轉變的時候,她把荻原明帶去了自己班級的咖啡店,和一看到自己就滿懷欣喜的同學表示自己不值班,但還是去隔間換了衣服。

那一身導致了她意外成名的侍者服,如果沒讓荻原明看到還是很遺憾的,既然有了機會,當然要穿上。

隨著七海換好衣服走出隔間,在座位等待的荻原明眼前一亮。

這種特殊的男裝搭配,讓他覺得自己誕生了新的興趣。

哦當然,本體是女孩子依然是最重要的點,不管多喜歡這種帥氣利落的感覺,他還是更喜歡軟軟香香的女孩子。

等穿著侍從服的七海端著咖啡走到麵前,荻原明更加細致的打量著說道:“這就是你被喊姐姐大人的原因?”

七海輕輕將咖啡放在桌上,沉靜的回應道:“是,因為顧客有點多,不小心用專業方式應對了。”

“這套也留下,嗯……不對,還是專門做一套吧。”

這個要求和七海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侍立在旁輕聲說道:“之前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感覺太浪費錢了,早阪小姐介紹的那家定製店還是很貴的。”

荻原明想都不想的說道:“沒關係,這是必要支出。”

因為七海來到店裏的緣故,哪怕臨近閉店,依然有一群陸陸續續女生聞訊而來,滿懷期盼的想要她們的姐姐大人給自己端上一杯咖啡。

然而讓她們失望的是,七海根本一步都沒有離開荻原明身邊,連看都沒回頭看,為她們端上咖啡的還是店裏值班的學生,又在她們的詢問中,一臉尷尬的小聲解釋著七海不是來值班的事情。

也就在荻原明如此享受著的時候,班級門口突然衝來了一個人影。

“小七海!”

唯二使用這個稱呼的美咲一個腳步刹車,焦急的喊道:“真白跟麗塔走掉了!”

七海第一次向著班級門口回過頭去,表情看不出情緒的停頓了兩秒,回道:“抱歉,交給你們了。”

看到七海旁邊的荻原明,美咲大概也明白了什麽,又向來時一樣衝刺著消失在了門口。

“出事了?”荻原明問道。

七海平靜的解釋道:“也許吧,麗塔一直想把真白帶回英國,讓她回到自己該在的藝術界,而不是在這裏畫漫畫。”

“你和真白好像關係還不錯,在意的話就去吧。”

“不去了,今天說好要和荻原先生一起的。”

看著七海那沒什麽波瀾的平靜眼睛,荻原明也不糾結,就這麽享受著被特殊裝扮的七海所服侍的閑暇時間。

而且按照記憶,真白隻不過是去送行罷了,算是虛驚一場。

不過他沒注意到,店裏有個女生正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和七海。

荻原明不是察覺不到別人的目光,但是今天投向兩人的視線太多,其中也不乏感到奇怪的,那個女生也不是荻原明眼中比較特殊的存在,而是“NPC”級別的路人,就算看到了,荻原明也不會在意。

樓下的操場,傳來了熱烈的歡呼聲。

七海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在外麵微微發暗的天色中看到了火光的閃亮,回頭提醒道:“篝火大會要開始了。”

“嗯。”

荻原明並沒有行動,隻是有點出神的看著窗外隱約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篝火大會的開始便代表著學園祭營業時間的結束,學生們紛紛離去,在店裏值班的學生也換掉了衣服,看著依然坐在那的荻原明和侍立在旁的七海,感到不知所措。

七海微微側過頭:“你先走吧,剩下的交給我。”

“嗯……辛苦青山同學了。”

有了這句,那名同學也立刻離開了。

荻原明又靜坐一會,走了出去,站在走廊拉開了窗戶,看著樓下操場上幾團旺盛的篝火。

察覺到荻原明似乎沒有下樓的意思,七海也暫時沒去換衣服,跟著一起站在窗戶旁,結果看到了樓下奔跑著的空太。

在學生的驚呼聲中,一輛車就這麽殺進了校園裏,美咲從車上探出頭,招呼著空太上了車,衝去了真白和麗塔所在的機場。

確認走廊裏已經沒人,荻原明抬起手,往外側輕輕的揮了揮,然後點上了一根煙。

從荻原明之前有些莫名的安靜開始,七海便意識到了什麽,之後看到荻原明在這裏點了煙,便正式確認了下來。

她按照指示退開了幾步,問道:“荻原先生有什麽心事嗎。”

荻原明看著樓下,問道:“喜歡嗎。”

“什麽?”

“我是說,還在喜歡那個男生嗎,剛剛上了車的那個。”

七海的瞳孔微微收縮,一時間沒有回話。

“想一想真白的樣子。”

在明亮的火星後,荻原明緩緩呼出了一口煙氣。

“那種在隻關注繪畫的生涯裏剛剛萌生出情感,缺乏自理又很可愛,好像需要依附著什麽才能活下去的小動物,可以最大程度激發起男人的責任感和憐愛欲,後者會讓男人投以更多關注,前者會讓男人難以置之不理,難以放棄。”

在短暫的停頓後,荻原明點了下煙灰,繼續說道:“會叫的鳥兒有蟲吃,會哭的孩子才有人疼,你這樣不哭不鬧的,摔疼了也隻知道躲起來藏好傷口擦眼淚的,哪怕別人知道,也終究容易被人忽略,讓人可以‘放心’的離開,讓你去走自己的路。”

“也哪怕相對於已經成名的天才,你這個平常人顯然會活的更加疲憊,但你笑著的樣子,實在太讓人放心了。”

“所以挺難的,想贏的話,挺難的。”

在一陣靜默中,七海靠近了一步。

拿著煙的荻原明微微側頭,皺了下眉,但七海第一次忽略了荻原明的示意,繼續靠近兩步,從後麵抱住了荻原明。

這是荻原明第一次被這樣抱住,緊緊的,像是一隻甩不掉的樹袋熊。

荻原明將煙頭在粗糲的外牆上輕輕碾滅,擱在窗戶的滑道上,以不怎麽高興的語氣說道:“不是說了,抽煙的時候不要過來。”

七海死死的抱著,輕聲說道:“我喜歡煙味。”

“不許喜歡。”

“已經喜歡了,喜歡您身上的。”

荻原明側著頭,看著七海把臉埋在自己後背,沒有說話。

但七海還有話要說。

“女仆是主人的,無論身心都是,從正式入職開始,那種事情就不存在了。”

荻原明笑了一聲:“一個月六十萬,就讓你把自己全賣給我了?”

“不止是工資啊,還有從來不會忽略我,一直在需要我,一直在支持我,這樣很足夠了,足夠把我完全買下來了。”

七海的臉在荻原明後背上蹭了蹭,小聲說道:“還超出了不少呢。”

荻原明並不讚同的說道:“眼界別那麽低,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趴在**啃專業書籍當休息身體,料理打掃當休息腦子,以你現在的辛苦,不算超出。”

七海小小的哼了一聲,也顯得很不讚同:“誰說的,現在最讓我辛苦的,是如何不被您給寵壞了,連女仆的本職都不知道好好做。”

聽到這話,荻原明是有點詫異的。

有嗎?

要說的話,他確實對七海多投入了一些關注,因為相對於看起來讓人心疼的,荻原明更心疼那些把任何疲憊傷口都藏的好好的,對著人露出開朗的笑容,甚至反而在關照著別人的人。

因為藏的太好,就太容易被人忽略,藏起來自己恢複的傷口,也比露出來讓人好好治愈要更疼一些,所以理應投入更多的關心——這應該沒什麽不對吧。

“嗯……”荻原明沉吟了一下,“其實我對女仆沒那麽高的要求,所以你也沒必要太糾結,關於本職的標準,你再降一點也沒關係。”

七海的胳膊緊了緊,明顯以抱怨的語氣說道:“您又這樣了,荻原先生,都說了這很讓我辛苦了。”

“……好吧,按照你自己的來吧。”

“感覺這樣也好辛苦……”

荻原明當時就不樂意了:“誒你這女仆怎麽這麽麻煩的!?”

七海的語氣也激烈了一些:“不能怪我呀,要麽是讓我放輕鬆,要麽是讓我隨心所欲,連我不好好盡職跑去幫忙做遊戲做料理都能答應,哪有這樣的主人啊!”

“搞半天還是我失職了?”

“嗚……是!就是您失職了!”

“我……”

荻原明收住髒話,卻半天沒想出下一句,差點沒讓憋死。

他反手往後摸了摸,摸到七海的屁股,重重的拍了一下。

七海發出了一聲痛呼。

“這是今天的懲罰。”荻原明又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裏,“下次再頂撞主人,就不是那麽輕鬆了。”

七海抱著荻原明的胳膊微微顫了一下,怯怯的問道:“會辭退嗎?”

“你想的美,是更疼的懲罰。”

“哦,那就好。”

這句“那就好”,又差點把荻原明給氣笑了。

七海以前不是這樣的啊,雖然沒早阪愛那樣由小心謹慎導致了絕對服從,但也是多乖的一孩子,如今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還真是給她慣得?

荻原明又抬了下手,發覺七海抱在腰上的胳膊緊張的僵了一下,又把手給放了下來。

剛才沒控製好力道,下手好像是有點重了。

“你不是負責閉店麽,去收拾吧,下去看看篝火回家了。”

一直像個樹袋熊般抱著的七海,終於慢慢鬆開了胳膊,但沒直接進店,而是轉到了荻原明身邊。

荻原明一眼就看到了她亮晶晶又淚汪汪的,好像隨時可以流出淚水的眼睛,皺著眉頭問道:“打疼了?”

七海揉了揉眼睛:“不疼。”

“都快哭了還給我說不疼……怎麽了,要說什麽嗎。”

“沒有,就是給您看看。”

留下這莫名其妙的話,七海轉身進店去了。

荻原明回頭看了會,又轉回來看著樓下幾團巨大的篝火,臉被火光映的忽明忽暗,心情被今天的七海整的有點迷,隻能再一次歎息著男人的占有欲。

而店內收拾東西的七海,也在心裏小小的哼唧著。

誰說我一定不會哭也不會鬧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