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開幕,在劇場的後台處,七海拿著台詞稿,對著一些需要情緒聲調較高的重要台詞做著最後的練習。

“喵介先生——!”

確認發音和渲染力應該合格之後,七海閉上眼睛,慢慢的深呼吸著。

空太從一邊走了過來,安心的說道:“狀態很不錯嘛,沒有想象中那麽緊張。”

七海苦笑了一下,隨後又回歸正常笑容:“其實還是蠻緊張的,但作為女仆,總不能連這種小場麵都應付不來。”

“這已經不是什麽小場麵了吧,青山你眼裏的女仆到底該是什麽樣子啊……”

“至少要會開戰鬥機?哈哈,開玩笑的。”

在空太難以笑出的玩笑中,櫻花莊的其他幾人陸續到來。

“器材已經調整完畢了。”

“觀眾也入場完畢了。”

明明最近連續熬夜,昨晚更是幾乎通宵爆肝,但這七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出絲毫倦容,隻有隱隱的激動與興奮。

自暑假結束後便一起合作努力至今,勞累著糾結著,失落著亢奮著,終於完成了無論水平還是精良程度,都感到極為自豪的互動遊戲。

在成果即將展現之時,那種激動感覺,沒經曆過的人真的很難理解。

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之際,幾人聚成一圈,將手疊在了一起,由空太做出了最後的宣言。

“大家一起好好享受這三十分鍾吧!”

……………………

“不好意思,相關人員通過~”

在幾分鍾前,借著教師和櫻花莊宿管職位的便利順利入場,年齡為二十九歲又二十二個月的千石千尋老師經過坐著人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座位上的宣傳冊和燈光棒,她意外的“咦?”了一聲,拿起燈光棒奇怪的打量著:“這是什麽?”

“應該是同步操作時候用的吧。”

從旁邊座位上傳來的熟悉聲音把她嚇了一跳,驚訝的抬起頭來,和麵前一名戴著眼鏡的灰發男子對上了視線。

灰發男子招了下手:“好久不見了。”

兩人顯然是熟識,而且似乎還有點特殊關係,導致千尋老師驚的差點把熒光棒戳到對方臉上:“你……你為什麽在這!”

“要說為什麽……”灰發男子把視線移向尚未開幕的舞台,嘴角流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我隻是來看看,看看櫻花莊的學弟學妹們努力的成果。”

櫻花莊是“問題學生聚集地”,普通學校暫且不論,能在偏重藝術類的學校被稱為問題學生的,原因反而可能是“天才的怪癖”,現在的櫻花莊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曾幾何時,這兩個已經三十歲的成年人也是住在櫻花莊的追夢者,隻不過一個成功了,成為了業內有名氣的遊戲製作人,另一個放棄……或者說失敗了,回到母校做了一名美術老師。

潛力終究隻是潛力,夭折的天才,也從來不會缺少。

千尋老師輕歎了口氣,微微閉了下眼睛,準備坐下時,視線的餘光注意到了後座,差點又驚的跳了起來:“你為什麽也在這?”

這比看到自己還一驚一乍的反應,讓灰發男子回過頭去,看到了撐著側臉翹著腿,另一手拿著燈光棒的荻原明。

雖然並不認識,但作為一個見識過形形色色的成年男性,灰發男子本能的感覺到荻原明不是什麽普通人——哪怕荻原明正和場館中的普通學生一樣,一亮一滅的按著燈光棒。

“我為什麽會不在這。”荻原明聳了聳肩,“今天可是小七海放置了我將近一周的結果驗收日,也是她走上舞台的日子,怎麽說都得來看看吧。”

千尋老師更加深沉的歎息著,入了座。

灰發男子顯得有點在意:“這位是……?”

千尋老師猶豫了一下,沒把“七海的包養人”這句話給說出來,哪怕這確實是她的第一反應。

不過灰發男子不認識荻原明,荻原明卻是認識他的。

沒等千尋老師想好新的說法,荻原明便主動向著灰發男子伸出了手:“您好,藤澤先生,我是一名玩家,雖說不是您的粉絲,但很喜歡您那種用了心的作品,希望在下一部遊戲裏,我依然能看到‘用心’二字。”

有這麽一句,就不用多說了。

被稱為藤澤的灰發男子同樣伸出了手,稍微用力的握了握:“當然,你會看到的,玩家先生。”

看著仿佛燃出了某種火花的兩個男人,千尋老師表情奇怪的歪了歪眉頭:“這是……玩家和遊戲製作人的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不至於,但好感是有的。”荻原明收回了手,繼續一亮一滅的按著燈光棒開關,“這年頭有資金的遊戲廠商容易賺爛錢,有夢想的又容易缺經驗缺技術缺錢,像藤澤先生這種有夢想又有實力的,理應收獲玩家的好感。”

藤澤笑了笑:“從業多年,這是我聽過最動人的讚賞了。”

“啊當然,如果您哪天變了,我也可能是罵的最狠的那一批。”

“咳咳……您還真是……”

在藤澤不知如何回應的哭笑不得中,劇場的燈光隨著“哢噠”一聲暗了下來。

“好了,龍套的寒暄到此結束。”荻原明將視線投向了舞台,“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欣賞‘主角們’的成果吧。”

前排的兩人也安靜下來,將視線投向了前方。

熒屏亮起,出現在屏幕上的,是卡通風格的動畫——那是一艘自宇宙飛向地球的圓柱狀貓型飛船,隨著飛船接近地麵,無數落下來的喵咕隆星人大肆破壞,又將東京化為了一片火海。

嗯,又。

東京這地方真的挺難,但凡是場麵比較大的,好像不毀個東京塔都對不起觀眾——就連這樣的卡通裏都有個歪斜的鐵塔,歪的如同女巫的帽子尖。

隨著一段“粗壯”的貓型機器人「喵波隆」拳打腳踢眼射激光,毆打入侵的喵咕隆星人的開場動畫,七海那異常莊重的遊戲介紹也隨之出現,響徹了整個會場。

當單束聚光燈重新打亮時,穿著貓娘服的七海出現聚光燈下,捂著並不存在的耳麥,向著滿場的觀眾們,開始了她的演出。

“這裏是喵子,已經到達預訂位置,啊!你們就是喵波隆的駕駛員吧!”

這一段故事荻原明記得,老實說,初看的時候非常尷尬——是那種看中二病談戀愛都不曾有過的尷尬。

但等後麵慢慢理解尊重二字後,很多東西便會開始明白,會開始尊重每一個走上前台傾情演出,想要給觀眾帶來享受的人。

哪怕那份表演並不成熟,顯得浮誇或瑟縮,但隻要足夠認真和用心,呃……也不是說不能羞恥,但總之捂好嘴,藏好就對了。

除去中二病那種真心令人社會性死亡的快樂,剩下的尷尬大多是人想保持超然的矜持與形象,不願踏入應有的“劇情”中,站在“正常”的局外去看特定的“不正常”,當然會尷尬的要死。

但倘若你願意享受——哪怕是將顏料塗滿了臉,畫成醜陋的小醜,在樓梯上癲狂而無聲的舞蹈,都會酷炫到令人發狂。

當然,七海此刻的表演遠遠無法和那種表演相提並論,但作為一名樂意享受遊戲的玩家,而不是出於其他任何理由,荻原明都願意遵從屏幕上的提示和她的引導,舉起發亮的燈光棒。

隨著無數燈光棒的舉起,遊戲裏出現了代表完成的效果音,熒屏上的喵波隆積蓄起能量,從眼中射出激光,擊敗了麵前的敵人。

從劇場中的一片歡呼聲便能知道,這種沉浸其中所享受到的互動感,著實帶來了非常棒的遊戲體驗,而這熱烈的反響和氣氛,也讓觀眾的沉浸感更上了一層。

荻原明也很舒爽,以及七海的貓娘服挺萌的。

雖然和個人屬性不太搭,但還是挺萌的。

哪怕已經有了另外一隻更加真實還更加撩人的貓娘,但有了更好的,也不代表從此看不上別的貓了,都挺萌的。

總之這套衣服一定要留下。

帶著欣賞的目光,荻原明拿出手機,拉近鏡頭後對著七海拍了一張照,給早阪愛發了過去。

【看,你的學生】

按照周常,今天是早阪愛可以睡懶覺的休息日,不過昨晚荻原明沒去找她,想來也不會起的太晚。

其實本來是打算去的,被早阪愛求了一次擁抱之後,再結合情況,荻原明算是知道了不少東西,就算不想讓她勞累,睡個素的也挺不錯。

結果晚上時候,早阪愛主動發了一條消息,道著歉說明早有事,導致荻原明沒有去成。

早阪愛果然已經起床了,在荻原明消息發出不到一分鍾後,她的消息便發了回來。

【看起來很有熱情,不是單純的偽裝,青山小姐是在享受著這次演出。】

【放置了我快一個星期,要沒拿出點能讓她享受的成果,回去之後我就得抽她屁股】

【荻原先生舍得嗎?】

【……嘖】

看到這樣的回複,早阪愛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到了新的消息。

【那就換成抽你的】

早阪愛的笑容僵住了。

這期間,四宮輝夜在偷偷的觀察她。

昨晚回來之後,她感覺早阪愛心情好多了,最初感到非常意外,但又在細致的思考推理之後得出了其他結論。

——雖然沒有搭話,但好歹是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就算之後躲到其他地方去哭了,但哭也是一種很好的情緒發泄,哭過之後,心情反而會平複很多。

加上終於見了麵,還可能在之後的line上又有了不錯的交談,回來之後心情變好也可以理解。

嗬,戀愛中的女人,就是這樣忽陰忽晴,非常丟人。

這可不是居高臨下的亂下結論,而是非常權威的認知,論起戀愛中的丟人程度,四宮輝夜不會輸給任何人。

昨晚因為擔心,以及某種難以言說的奇妙理由,她讓早阪愛“留宿”在自己房間,而在猶豫之後,早阪愛也沒像以前那樣一板一眼的守著規矩,總之在臨近休息時間正常的回了房間,後來又偷偷摸摸的跑了過來。

然後四宮輝夜發現,早阪愛和自己躺在一個被窩也沒什麽太特別的反應,就是以比平日親密點的狀態聊了會天,然後正常睡覺。

不會跟個女人在**就亂**,說明她對那個女生是真愛。

在這之後,四宮輝夜意外發現早阪愛睡覺不太老實,會迷迷糊糊的抱上來……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抱了抱之後,又好像很嫌棄的放開了。

雖然這種事讓四宮輝夜很受傷,但也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早阪愛各種戀愛跡象越來越明顯了,比如昨天回來時候帶著戀愛類的輕小說,今天上午閑暇翻看時,手機放的很近,屏幕一亮就立刻拿了起來,然後開始一邊打字一邊傻笑。

笑著笑著又突然笑不出來了——就像現在這樣。

啊,一定是又觸及到了“對方隻是把她當朋友看”的傷心話題吧。

“早阪。”四宮輝夜輕輕的喚了一聲。

早阪愛抬起頭,帶著一如既往,卻怎麽看都有點不自然的表情:“怎麽了大小姐?”

“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沒有……嗯,沒。”

早阪愛很難用非常確切的語氣說沒有,因為她嚐試了道歉,甚至忍著羞恥給出了一些“特殊”的承諾,結果發現荻原明怎麽都沒放棄下周過來打自己屁股的念頭,所以心態有點崩。

“那你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嗎?”四宮輝夜繼續問道。

“沒……也沒有。”

早阪愛很難用非常確切的語氣說沒有,因為在荻原明說不會打疼之後,她放下畏懼,想象了一下那種情景,結果在強烈的羞恥中,竟然隱約產生了一絲被欺負的興奮感,所以心態有點崩。

四宮輝夜親眼目睹了早阪愛低著頭突然笑出來,又突然笑不出來的樣子,因此非常確定早阪愛是在瘋狂隱瞞。

而除了非常難以啟齒的戀情,以兩人之間的關係,加上身為主人的詢問,早阪愛有什麽理由不說呢?

算了,早阪不想說就不說吧,這種事情讓她說出來,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而且就算說出來,自己也沒什麽好辦法。

那該怎麽幫幫她呢……

想來想去,四宮輝夜也隻能想到兩個字,放假。

“這樣吧,早阪。”四宮輝夜提議道,“現在家裏的管束寬鬆了,以後每周……我都盡可能抽出一天時間,組織一次學生會的聚餐,就是普通的放學後湊在一起玩,一起吃過晚飯再回家。”

早阪愛不知道四宮輝夜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但想了一下自煙火大會之後,本家那邊對四宮輝夜的管束確實寬鬆了不少,僅僅是每周一次聚餐,對象又是學生會成員的話,應該還在本家的容忍範圍之內。

確認了可行性,早阪愛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所以……”四宮輝夜說出了這樣做的目的,“在這個時間裏,如果你有什麽想做的,就去吧。”

想做的?

早阪愛意識到這是四宮輝夜和昨天下午一樣的“放置”,但說起想做的,確實有。

而且有了很正當的理由——想去看看青山小姐。

在昨天荻原明已經進行了邀請,自己又說了確實想去見見青山小姐後,這樣的理由就變得正當化了。

“是,我明白了。”

想著每周可以多見一麵,早阪愛麵色如常,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欣喜。

四宮輝夜敏銳的注意到了那一點情緒,心下得意著,但又有點失落。

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一定要幸福啊,早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