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當天晚上,荻原明等到七海回來,吃完夜宵,聽著她睡下,就果斷的出門去了。
距離周末已經過去三天,回來又被小狗狗蹲在門口等著,戳到了心,之後不輕不重的發了一通脾氣,又被那份“不聽話”給萌了一臉。
這晚上要不做點什麽,根本就沒法睡覺。
嗯?
開車出去沒幾分鍾,荻原明突然降下車速,有所察覺的望向未被路燈籠罩的黑暗。
好像有什麽東西,不過有點遠。
想了想,荻原明還是驅車趕了過去。
對於世界背麵的事情,如果不是侑子小姐委托,或者有人花錢請他去,荻原明基本不會做什麽,當然,這不是說危害很大也不管,而是說他與世界背麵其實接觸不多,又沒什麽相應的消息渠道,一些危害很大的情況在他聽說之前,侑子小姐早已親手處理或者將委托發給了他。
而除此之外,如果碰巧遇上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他也會順手處理一下,但不會滿世界的主動去找,當一名除魔衛道的正義使者。
因為感覺很輕微,也不知道什麽具體情況,荻原明這一來主要是出於好奇,不過他的好奇心也沒多重,在走了一段卻沒有發現之後,便在路口轉向,去往了夜晚依舊繁華的地方。
似乎是個很能躲,也挺怕人的家夥。
如果有需要的話,荻原明可以算一卦試試將其抓出來,不過沒有確切的出沒地點和信息,這一卦會比較難算,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
而在沒有明確需要又沒帶東西的情況下……當然是選擇轉去照顧點生意,解決一下今晚被萌出的血。
當然,血是要換算成其他東西的。
荻原明開著車,駛向了不眠的夜晚。
而在他的尾燈後,拄著手杖的金發少女從小巷中走了出來。
她左右看了看,下巴放鬆,露出了一張毫無形象的疲憊臉。
“嘁,又跑掉了嗎,這種抓不到的家夥該怎麽辦啊……”
她戳了戳身邊飄著的黑色小獸。
那是一種隻有手掌大小,脖子上圍著雲朵般鬃毛的小東西,是名為狛犬的守護獸。放在理論上是荻原明出身,目前又不能算是出身的隔壁國度,其實就是門口鎮宅的石獅子。
石獅子通常分為一公一母,跟在岩永琴子身邊的狛犬也有另一隻白的,隻不過正幫忙在附近搜尋。
當然,她的動作在普通人眼裏就是在戳空氣,因為那是普通人看不到的妖怪。
得到了狛犬搖頭的回應,岩永琴子知道了另一隻也沒有發現,恨的咬了咬牙:“繼續找!不就是比耐性嗎!我就不信了!”
她搖晃著身體,帶著惡鬼般的表情沿著街道走了下去,嘴裏也發出了惡鬼般的低語。
“今晚,不會讓你睡的!”
……………………
因為那一個親吻,以及確認了被需求著的交談,七海的亢奮持續了整整一天。
她極有興致的自己花錢買了一堆食材和茶,去櫻花莊幫了幫忙,做了一些家務活,又在美咲學姐感動到幾乎變成了掛件的情況下,做了一桌對櫻花莊眾人而言堪稱奢侈的豐盛夜宵。
也從閑聊之中,確認了荻原明說的話——
在之前吃晚餐的時候,負責今天做飯的美咲學姐就吃的眼淚汪汪,其他人也是出於禮貌,盡量裝成了很有胃口的樣子。
當然,絕對不是因為難吃,隻是兩天下來口味有點被養刁了,又確實處於極大的壓力與疲勞中,於是在前兩天最為幸福的時間裏,突然沒得到相同的救贖,必然會多少缺點胃口和興致。
然後一頓奢侈豐盛的夜宵下來,還真差點把幾個人給感動哭了。
帶著這份成就感,以及“花了不該花的錢闊氣了一把並獲得了快樂”這種混雜著罪惡感的奇妙快感,七海又興衝衝的回了家,給荻原明做了夜宵,再熬夜做好了帶著流心的糯米團子,放進冰箱,躺在**幸福的睡了過去。
帶著這種亢奮勁,七海第二天上午又在咖啡店吸引了一大群女生,甚至出現了“姐姐大人”,“七海大人”這類奇怪的稱呼,並在下午受到一些奇怪的追隨,變成躲避遊戲。
終於甩脫那些女學生回到喵波隆準備室,又收到了仁學長“如果現在有學生會競選,你說不定能把現任的會長幹翻掉哦”的吐槽。
最後繼續日程,在第二日晚上做櫻花莊的夜宵之前……突然想起什麽。
也一下子斷了線。
就是那種“啪”的一下,突然丟了魂的樣子。
某隻金發小動物有所察覺的抬起頭,在片刻的觀察後放下手裏的畫夾,爬到靠坐在牆角的七海身邊,抬手戳住了她的臉。
七海回過神來,看著那張精致的臉蛋,疑惑的問道:“真白,怎麽了,已經餓了嗎?”
“七海,又開始了。”
大概能感覺到這樣表述有點難懂,真白換了一句:“不要像前天晚上那樣了。”
“嗯?前天晚上我很好啊。”
七海普通的笑著,習慣性的想糊弄過去,卻突然察覺到屋子裏已經沒有任何筆尖沙沙聲和鍵盤敲打聲,變得安安靜靜。
麗塔笑眯眯的湊了過來,和真白一左一右坐在七海旁邊,很親密的挽著她的胳膊:“昨天看你那麽興奮,我還以為已經成功了呢,怎麽,兩天過去了,我們的救星小姐還沒行動呢?”
這話聽的七海有點迷茫:“行動……成功?什麽?”
出於謹慎,麗塔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道:“昨天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七海努力控製住自己,讓自己不要那麽一驚一乍,但臉還是無法控製的紅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臉在發熱,但也真的鎮定不下來,隻能撐起腿來抱著膝蓋,順便把臉也埋在了臂彎裏:“沒,什麽啦。”
繼續逼問不是紳士所為,淑女也是一樣,隻是確認昨天確實有令人害羞的好事發生,麗塔便笑眯眯的跳過了這件事,繼續問道:“那前天呢?你說……不知道那位荻原先生為什麽不雇別的女仆?”
七海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麗塔的下一個問題就變得有點奇怪了。
“是女仆的你想知道,還是你想知道?”
七海理解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麗塔小姐是問,是因為工作想知道,還是我自己想知道嗎?”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麗塔曖昧不明的說道。
這個七海倒是回答的挺快:“當然是因為工作啊,作為女仆,至少應該了解主人,才能好好的幫助主人吧。”
“唔——這已經不是普通女仆的任務範疇了哦。”
“荻原先生給我開的工資很高啊,如果隻是做到普通的程度,有些說不過去吧。”
“嗯……原來是這樣……”
麗塔若有所思的點著臉蛋,確認道:“青山小姐的目標,是成為那種熟知主人心意,且能提供很多幫助的貼身女仆對吧?”
“嗯!當然!”
在一步一步的引導中,麗塔問到了這個程度,當然,這也和七海對她沒有警惕,也沒打算刻意隱瞞有關。
七海隻是習慣性的獨立,因此會對突然到來的關心和幫助表現出一副“我沒事”的態度,導致談話的中斷,可如果以一種閑聊與討論的氛圍對話,就像詢問她為什麽想當聲優,對話也不是不能持續下去。
而在這些人裏,也就麗塔兼具著能靠這麽近的女孩子身份,以及這般嫻熟的談話藝術。
既然確認了目標,知曉了一件作為例子的困擾,一些善於交際的人,就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但是那位荻原先生……在私事上刻意躲著你?”
這個問法讓七海搖了搖頭:“也不是躲著啦,唔……隻是沒什麽機會了解,荻原先生也不會說什麽。”
“那就去問吧!”
出身西方的麗塔可沒有霓虹人那般對距離感的遵守,有的隻是對人的尊重,而當不涉及尊不尊重的時候,就可以做出相當熱情直接的決定。
拍著七海的肩膀,麗塔以那份熱情渲染著她:“又不是什麽會被人反感的問題,直接去問就好啦,啊對了,你們的關係應該還算好吧?那位先生也不是太古板的人吧?”
七海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額頭,稍稍帶著一些自信說道:“關係,嗯……應該是很好的,荻原先生也並不古板,很多時候會很坦誠,很直接呢。”
麗塔放下了最後的擔憂,進一步鼓勵道:“那就絕對沒問題!如果不好意思當麵問的話,用手機呀!很多麵對麵難以說出口的話,在網上就可以變得很輕鬆的!”
七海沒用郵件或者line和荻原明聊過天,最多是偶爾詢問一句回家時間或者想吃什麽一類的,她想象了一下,感覺確實要和緩不少。
在麗塔的鼓勵,不,在一道道帶有鼓勵意味的視線中,七海拿出了剛買不久的新手機。
這手機也是荻原明讓她買的,理由是“你總不能拿著一個連line都沒法用的老手機”,雖說這個提議隻是不想看七海明明逐漸開始成為小富婆,卻還過分節儉,但七海卻將其作為了工作要求,以及女仆的丟臉就是給主人丟臉,趕緊衝去買了一個好的。
雖說基本不用來做什麽,拿著很浪費就是了。
在少許的猶豫後,七海小心的發出了一句話。
【荻原先生,您在忙著嗎,我能不能問您一些事情?】
荻原明的消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既然是小七海的消息,那當然是不忙的,說吧,想問什麽】
七海並未回避坐在身邊的真白和麗塔,因為一個除了繪畫外完全是隻小動物,一個是正在幫忙出謀劃策的人。
看到這樣的回複,麗塔笑著揶揄道:“看來關係真的很好呢,至少在親近程度上,已經達到‘貼身女仆’的級別了喲。”
七海有點想把麗塔趕走,當然,這隻是因為有點害羞。
不過現在也不是害羞的時候,所以她按捺著衝動想要回複,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始。
麗塔在旁邊半鼓勵半慫恿著:“直接一點,就按照你想問的去問,女仆和主人之間的交流應該盡可能清晰,你們的關係程度,也不需要什麽委婉的表達吧。”
七海感覺這話確實說的很對,也鼓起勇氣直接問道:【我想知道,荻原先生在我之前,為什麽沒有雇一名女仆或者普通傭人呢?】
【倒是沒有太多理由,隻是沒有考慮,最多加上個不習慣生活隱私暴露罷了。】
這次不用麗塔慫恿,七海就追問道:【那為什麽又會雇傭我呢,隻是為了給我一個工作嗎?】
【當然不是,其實仔細想想,我也沒什麽難以見人的隱私,加上那段時間確實感到生活不方便,有了這樣的念頭,又正好碰上了你。】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得到了徹底的解答。
“隻是普通的時機問題嗎……”麗塔有些疑惑的撐著臉蛋,“總之先問別的吧。”
有些問題比較隱私,並不適合當著麗塔的麵去問,七海想了想,問出了下一個不太隱私的。
【那,為什麽您會安於現狀,不想著變得更加富有,更有權勢呢?】
這一次,荻原明回的有點慢,在七海開始擔心是不是自己問的太過,開始緊張的時候,消息才突然彈了出來。
【隻是普通的缺乏野心和上進心罷了,我覺得現在很好啊,所以你什麽時候回來,昨晚你烤的餅幹已經被我吃完了,今天我想吃點別的。】
餅幹?
這話麗塔看不出什麽問題,隻能想象出一個好吃懶做般的形象,怎麽看都有點廢柴。但七海能很明顯的知道不對,畢竟她昨晚做的,是荻原明要求的糯米團子。
她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回道:【我沒遇到危險,荻原先生,目前正好好的在櫻花莊呆著】
看到這樣的回複,麗塔也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笑著道:“你不了解荻原先生,但他倒是好像很了解你,也很擔心你呢。”
七海紅著臉沒有應聲,在感到高興的同時,也因為這種事有點羞愧。
隻是幾句詢問,就讓荻原先生感覺不對,開始試探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危險,如果反過來,自己能不能從荻原先生一些稍微反常的話語裏察覺到不對,察覺到荻原先生在危險之中呢?
她感覺自己做不到,因為她並不能想象,荻原先生說出什麽樣的話是反常的,除非是那種很誇張很鄙夷般的過分責罵,但如果真的處於聊天被人監視指使的危險中,那種情況也不會出現吧。
帶著更加下沉的心情,七海看到了荻原明的回複。
【沒事就好,問題答案不變,隻是沒那個野心和上進心。所以今天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想‘探究’我了?】
啊,又被看的清清楚楚的。
七海抿著嘴,突然爆發出了小小的怨念,有些直愣的回道:【因為荻原先生您什麽都不告訴我啊。】
麗塔本來也在考慮話題該如何進展,一看到這種回複,差點驚喜的拍起了手。
“七海。”真白突然在旁邊出了聲。
麗塔和七海一起看著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提議,雖然大部分時間真白都飄忽在外,但偶爾也會有一針見血的時候。
隻見真白小小的吞咽了一下,小聲說道:“我也想吃七海做的餅幹。”
七海那一口氣頓時瀉了下去,露出了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好,明天過來的時候給你帶。”
“嗯,我用年輪蛋糕跟你換!”
麗塔也帶著寵溺而無奈的笑,看著七海安撫這隻突然貪吃的小動物,在這個過程中,終於看到了她手機上彈出的消息。
【也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沒什麽值得告訴的,也沒什麽必要性,就像今天這些答案,有哪些是有意義的嗎?】
七海看著回複,默默的又把臉埋進了胳膊裏。
好像確實是這樣……
【我明白了,再稍晚一些我就回去。】
七海這樣回複著,結束了這段詢問,雖然還有一些問題,但剩下那些就算想問,也不太適合當著麗塔等人的麵了,
麗塔稍稍有點遺憾,又皺著眉頭,陷入了思索。
“有什麽問題嗎,麗塔小姐?”七海有點在意的問道。
“唔……看起來確實是因為太過普通,沒有什麽必要性……”
在片刻的遲疑後,麗塔還是抱著幫到底的心態,把話說了出來。
“但也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位荻原先生守的密不透風哦,啊當然,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啦。”
………………………
另一邊,坐在陽台躺椅裏的荻原明表情微妙,蹭了蹭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
這都是什麽鬼問題?
總不能說因為不習慣讓“NPC”一樣的普通人進入家裏這個隱私區域,但二次元妹子就沒問題,還特別想收成女仆吧?
也不能說覺得世界很虛幻,權勢什麽也很虛幻,導致並沒有什麽在這裏爭權奪勢的心思,以及在世界背麵已經達到了一人之下的地位吧?
這小女仆,怎麽一句句的往穿越者心態上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