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重新振作
安德瑞佇立在城牆之上，無言地眺望著遠方安靜得可怕的森林。
自從起源魔族在發動投石車攻擊兩天之後，對麵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第三天派遣斥候前去偵查，發現森林裏並沒有什麽魔族，甚至都沒有大規模駐軍過的痕跡。
接到這個報告後，馬爾薩斯和其他指揮官在第一時間便意識到自己中了起源魔族的詭計。
募集了一批死士後，就分配了十幾匹駿馬，分別向奧古托周圍城市鄉鎮疾馳而去，搜集起源魔族的最新動向。
而現在是在確認起源魔族離開森林後的第三天，安德瑞懷著沉重的心情又一次站在奧古托郡城的城牆上。
雖然說這次的責任與他並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他還理應得到所有人的感激。
因為大部分人都清楚，起源魔族之所以繞開奧古托郡城，使得整個王國的要塞城市免於災難的英雄，正是這位對外自稱是“神眷者”的末日雷匣守護者安德瑞。
不過如果以他們的實力可以抵禦住起源魔族的進攻呢？或者說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選擇保守地留守在城內，而是主動地向外偵查一下呢？
說不定這樣可以救下更多的生命吧。
身為守護這個地區的鎮魔者，天生的職責便是憑借大魔法師和永生之皇留下的力量守護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民。
即使是如今保全了整個奧古托郡的大部分人口，但這也不是可以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沒有盡全力守護自己的使命，使他在今日一直耿耿於懷的原因。
繼續眺望著遠方，他仿佛看見起源魔族的大舉壓境，看見無數普通百姓流離失所，甚至被魔族殘忍地殺害。
僅僅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還是難以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嗎？
“安德瑞前輩，原來您還在這兒啊。”
不知不覺，下午溫暖的光芒漸漸消失，留下的是一片火燒般的雲彩。
就是這火紅的顏色才讓安德瑞一不小心產生了起源魔族屠城的幻想吧。
循著聲源看去，那個堅韌不屈的年輕人正一臉擔憂地站在他的身後。
這是他在前些日子從起源魔族手中救下的一個孩子，是一個重新振作起來的年輕人。
經曆了那樣的人間煉獄和斷臂的打擊，還能從其中站起來實屬難能可貴。
聽他自己的說法，似乎是有找到了自己的責任所在，必須從怠惰中站起來，在心裏認為要保護的人麵前挺身而出。
這個保護並不僅僅是來自物理上的。
事實上安德瑞也知道萊特因在這幾天突然幹勁十足，還更加活躍地來找自己聊天的原因。
這是想在精神上保護自己這個看上去很受傷的老人罷。
沒想到有一天還會得到年輕人的“憐憫”，但這份出自善意的關懷，安德瑞還是欣然地接受了。
因為他不能確定萊特因這個小夥子到底是真的重新振作了起來，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偽裝出的假象。
內心的深處，安德瑞很希望那天冒險暴露自己的營救可以取得一點效果。
獨臂的年輕人見安德瑞望著自己出神，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連忙罷手道：“晚輩沒有想叨擾前輩的意思！如果前輩還想獨自靜一靜的話，晚輩現在就離開。”
“沒必要，過來陪老夫聊一會兒吧。”
年輕人走動時，左邊空****的袖子隨風飄**著，無時無刻不再顯示出主人的缺點。
可萊特因對此並不在意，相反還很努力地將每一件衣服的左袖子保留了下來。
這也是算激勵自己的一種方式。
自從恢複到可以起身運動開始的一個星期，前幾天還隻是在迷茫地練習曾經的劍術，失神地表示要保護昏睡不起的娜拉。
但自從這幾天娜拉醒來後，再加之所謂“要保護”自己，萊特因這個年輕人便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積極性，令安德瑞倍感意外。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堅持下去的話，不用說恢複到以往的水準；就是超越之前的能力也不在話下。
曆史上也有過獨臂將軍的故事，那些人的事跡此時在萊特因的腦海中無時無刻地回想，想著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超越他們。
“前輩還在為起源魔族的事感到難過嗎？”
萊特因沒有禮儀性地噓寒問暖，再做做樣子的關係幾句，而是直接用帶著真摯感情的聲音提出疑問。
安德瑞自然也不會在意這樣唐突的提問，隻是歎了口氣道：“沒錯，這還是無法讓老夫輕易放下啊。”
“這並不是前輩的錯！前輩與其在這裏無意義地眺望，倒不如準備下一次對魔族的戰鬥。”
“你這······”安德瑞盯了一小會他堅定的眼睛，無奈地搖頭道：“還真是不會安慰人啊。可別在娜拉的麵前這樣說話。”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強項呐。”萊特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但隨即又握拳鼓勵道：“不過我還是選擇相信前輩這些日子做出的決定是最好的，奧古托所有人能夠活下來，王國第一道要塞沒有失守都是前輩的功勞！而且我也相信，前輩一定可以擊敗那些雜碎！”
“哈哈，老夫倒也希望如此。”
“對呀！前輩！您一定要相信自己，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神眷者啊！”
萊特因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顫抖的右手差點要握住安德瑞的因常年接觸高量魔力而與年齡不符的更像年輕人的手。
“連我這樣的小角色都可以振作起來，相信前輩也可以的！”
安德瑞抬起手，在空中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將手放在了萊特因的左肩上。
“老夫可不認為像你這樣子的人會是一個小角色。可惜······”
萊特因知道他想要表達惋惜之情，可在那之前便支支吾吾地開口：“其實有一件事一直不敢和前輩開口。我想要趁著現在這個氣氛，向前輩提出這個有些無理取鬧的要求······”
扮演獵魔協會神眷者角色的中年人大度地笑道：“這樣的說話方式可不像你的性格。說吧，老夫盡量滿足你。”
萊特因猛地抬起頭，興奮地看著安德瑞的麵容，但嘴巴卻隻是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知道醞釀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後，萊特因深吸一口氣說：“我希望前輩可以收我為徒，我想要成為像前輩一樣的英雄，保護我身邊的人。”
安德瑞原本和藹的眼神在聽到要求的那一刻跳動了一下，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聲音：“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年輕人。”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萊特因點頭道：“我早就成為自由業者之時將生命放下，我一定會盡全力加入獵魔協會，就算是麵對最危險的魔物，即便是起源魔族，我也會拚盡全力戰到最後一刻！”
安德瑞搖頭道：“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年輕人。”
他默默地將手放在一旁鑲嵌著末日雷匣的手杖上：“不過如果你還是堅持的話，老夫也不建議指導小友一下。”
“多謝前輩！”
小隊的人馬排成一線行進在森林裏狹窄的小路上。
這是由族長羽淩率領的羽人族五十名精銳戰士。
最終組成的隊伍由三十名傳統空戰羽人戰士和二十名步戰羽人戰士組成。
順帶一提，戰士長羽天是作為一名步戰隊員參與的這次討伐戰。
“距離魔動山脈的邊界地帶越來越近了，全體做好隨時進入戰鬥的狀態，不要有絲毫鬆懈！”
羽天在得到前方探路的羽望回報，向身後的所有戰士們提醒道。
現在的他正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上，走在僅僅隻次於父親羽淩的位置上。
這位族長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雖然知道這是為了避嫌而刻意遠離，但羽天還是對這種無形的隔閡而感到莫名的失落。
“如果遇到起源魔族的突然進攻，還得仰仗族長大人了。”
兼任副戰士長的羽望回到自己的位置後，注意到羽天失落的神色，便主動向羽淩族長搭話。
在這一路上，羽淩族長確實很少開口，即使是對離得最近，血緣關係也最親密的羽天，也隻是說過寥寥幾句指令。
“我是背負鎮魔九州之一的鎮魔者，自然會擔任起這個責任。”
羽淩的話語冷淡，沒有夾雜任何的感情色彩。
也許隻是在為大戰調整狀態？
跟在他身後的二人也不再開口，隻是在這有些沉悶的氣氛下安靜地行進。
直到————
“很抱歉不能讓你們就這樣踏過這個路口哦？”
在即將拐彎的一個路口上，突然閃出一個身披黑色法袍的人類。
“我聞到了邪惡的腐臭。”
身為一方鎮魔者的羽淩在看到人類出現的那一刻便感覺出對方的不一般——至少在魔力量方麵遠遠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除了還在魔動山脈東側與獵魔協會糾纏的大魔法師轉世，唯有的解釋就是起源魔族了。
所以在人類表達出意願的那一刻，羽淩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催動身後的鎮魔器朝人類發起第一輪進攻。
隻見他身後的雙翼張開，銀白色的金屬光澤瞬間點亮幽暗的森林。
但這一動作並不是他想要飛身上天，而是直接調用鎮魔器這一底牌——沒有時間與這樣一個魔族耗下去。
淩厲的寒光迸發，羽淩身後的雙翼轉眼間便射出幾十道令人膽寒的“飛刀”，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刺向眼前的敵人。
“還真是沒有禮貌呢。”
黑袍人類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在原地暗自的嘀咕。
難道他有什麽秘法可以化解這突兀的一擊？
羽天緊張地觀察對方的動作，自忖如果自己擁有那件鎮魔器，也不一定可以這麽快時間做出反應進行有效的抵擋。
不過很明顯，所有人都隻是把注意力放在突然出現的黑袍人類的身上，而忘記了天空中發生的變化。
一道更為魁梧的身影轟然突破遮天蔽日的樹林，擋在人類的麵前，將打向人類的飛刀全部抵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