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章盛大而孤獨的巡禮

“導師!過兩天結業考試不要緊張,隨便透點題給咱,保證提高通過率!”

這是一座坐落於市中心的學院,五年前那場大戰以慘烈結束、魔法從傳說照進現實後,由大魔法師在三百多年前開辦的魔法學院和同盟會聲名遠揚。

雖然這座學院的入口對普通人來說仍舊遙不可及,但比之重建起來的獵魔協,會在外知名度要高許多。

教鞭打在黑板上的清脆聲響,讓教室裏亂哄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不行的!你們這些小鬼給我老老實實複習!”

身著一襲在魔法學院裏標誌著最高位話語權和能力的鎏金星鑽法袍,可本人怎麽看都隻是個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女性。

她咬著嘴唇、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這群親手從入學帶到畢業的學生。

說實話,在嚴格管教這方麵,她離自己師尊和師兄差得太遠。

不知礙於性格偏向文靜還是與學生們年齡相差不多、拉不下臉麵,即使被大魔法師欽定為今後第十九殿初代殿祖,歸根結底還是個對人情世事方麵初出茅廬的女孩。

於若伊,原主脈不明的末流魔法世家子。

因對魔法知識研究頗深卻限於自身血脈晶骨不純的條件,得到當時第六殿純血主脈後裔、兼當時第六殿殿主的夏文彥重視,並破例帶到大聖堂參加十八諸殿會議,結果雙喜臨門。

不僅這位被帶去尋求始祖幫助的女孩得到大魔法師認可,連其子亦為純血後裔的夏子濯也爭取到機會,留在可望不可及的大聖堂修行。

至於其中原因,在當年還受到很多猜測。

畢竟當時各大殿主發現始祖看見這小女孩時,臉上露出驚訝、欣慰等異樣光彩。

其中原因大概隻有被師尊重新取名為於若伊的她自己知道,由於長相和師尊以前一個很重要的人相似,所以得名“若伊”。

當然這隻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師尊通過天賦魔法探查,得知她魔力通路屬於特殊完整的空間係基礎魔法,才決定留下於若伊成為關門弟子,傳授三百多年來一直沒第二個人能涉足的空間魔法領域。

在大聖堂跟在師尊身邊學習的那段時間,於若伊聽師尊小聲念叨著什麽“既然神佑係魔法在這個世界無法使用,但是把部分屬於空間魔法的要素提取出來,應該也能初步建成一個完整體係吧”之類。

即將出任新建立第十九空間殿殿祖、以及五年來在學院裏任教經驗告訴她,當年師尊和夏辰叔叔一起建立魔法學院時,沒有提及所謂【神佑係魔法】。

過段時間正式走馬上任的第十九殿前,隻有【炎】、【霜】、【雷】、【死靈】、【自然】、【神念】、【水】、【土】、【風】、【金】、【魔偶】、【鑄兵】、【幻術】、【馴獸】、【輔援】、【煉金】、【陣術】和【執法】共十八殿。

其中執法殿作為收納各大天才和優秀者的中間平衡者身份,保障其他十七殿和平了三百多年。

聽師尊說,每一種殿專攻的魔法類型不一樣,當初光是招收前十七殿殿祖就耗費了師尊十多年時間。

而身為第十九殿殿祖的於若伊,連師尊都在和夏辰叔叔聊天時非常認真說“這十九殿能有適合人選真是意外”。

安穩下來的這幾年夏子濯特意調查過於若伊出身,血緣關係最近能追溯到第十三殿,可要去認祖歸宗確實沒必要。

為了將魔法盡可能普及到更多人,師尊在大聖堂建立後深入研究,終於找到可行的辦法。

那就是通過變形者能力改變人的基因序列,再通過長時間培養磨合,將骨骼改造成能容納魔力的【晶骨】。

說白了是用晶骨來彌補普通人沒有魔力容器這一先天不足,相比起魔法種族那些更為複雜的肉體魔力容器,以晶骨作為載體能更好延存且具備同體積下高幾個檔次的儲存量。

但這種改變會隨著十七殿祖的後代與普通人繁衍不斷稀釋,所以便有了十七殿各自保留一到三條主脈,與其他殿純血後裔進行繁衍,保證晶骨質量,盡最大可能保存大魔法師始祖的心血。

於若伊要認祖歸宗,關係怕是沒個一時半刻扯都扯不清,更別提現在她已經是欽定的第十九殿殿祖了。

然而台下這些十七八歲的學生似乎對今後注定在魔法學院體係、甚至世界各地掌握極大話語權的導師不重視,相反還能以十分熟絡的語氣和對話,和平時的於若伊打成一片。

“你們要是在考試裏掛科了,小心我師······”

台上導師突然反應過來並立刻閉嘴。

上次離開大聖堂,師尊特別教訓過她不要太依賴對方,作為殿祖要有自己的權威和氣場。

不愧是從五年前那場戰爭中心漩渦裏走出的始祖閉門弟子。

上一刻還有些手足無措的於若伊此時像變了個人般,渾身上下釋放出濃鬱魔力威壓。

要是在法袍灑上些血漬,說她剛剛從戰場回來、手裏帶著無數異族生命都沒人敢不信。

畢竟這份從真正生死之爭裏磨礪出的殺氣,在平時隱藏得很好。

現在要不是於若伊為鎮住這群小鬼拚盡全力調出來,在常人眼裏根本看不出。

區別於平時狀態之外的導師。

“有誰想去魔動山脈單獨曆練一個月,盡可在這場畢業考試放點水。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在裏麵的。”

坐在講台下的學生受到強大魔力威壓逼迫,紛紛帶著堅毅的目光坐直看向黑板,異口同聲道:“導師請上課!”

殺氣內斂、威壓散去。

若無其事的於若伊翻開教案,開始給這群小鬼進行畢業前最後一堂課複習:

“那麽,先從通史課複習。你,站起來給同學們回憶下自永生之皇時代起,人類社會共用過多少官方年號?”

點到名的學生全身繃直地站起來,像個機器樣緊張回答,生怕哪兒會出現錯誤。

“報告導師!自永生之皇建立貝格烈皇朝後,有帝國曆、新紀元曆、永皇曆和現在使用的聖堂曆。分別由貝格烈皇室、銳斯聯盟、聖皇教會和大魔法師始祖創立。分別存續六百三十二年、二百八十二年、二百八十五年和如今聖堂曆三百八十四年,月份依舊以聖皇曆的【複蘇】、【建威】、【燃魔】等十二個名稱命名!現在是聖堂曆三百八十四年歸無月二十七號,距離開年畢業考試還有四天!”

“嗯,坐下,知識點記得很牢固,但上課回答問題不用補充其他東西。”

於若伊點頭,算對這次回答比較滿意,繼續帶著同學們複習更多知識考點。

“複習重點是聖皇曆的最後五年,也就是師尊······大魔法師始祖活躍的年代。六翼形成背景和第一代深淵魔眼家族覆滅是次級重點,六連諸峰的魔物會戰過程和第二代深淵魔眼家族是重點。那位同學,你有什麽問題嗎?”

應聲而起的學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就是感覺,如果畢垂德沒有加入毀滅教,說不定現在能和文靈揚齊名了呢。”

“你的想法倒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地方,畢垂德確實和文靈揚一樣教導出了英雄。那你告訴老師我,【人類三英雄】分別是哪三位?分別有哪些功績?其他同學注意聽著,說不定這次我出題就考這個!”

“額,人類三英雄的說法側重於【普通人】和【英雄】,且默認特指聖皇曆最後五年出現的普通人英雄。師不過靈、俠不過布、帥不過珪。有著武者之師美譽的文靈揚,不僅教導出後麵布蘭斯、皇甫珪和圭哀等英雄,其本身也在丘川城留下轟轟烈烈的事跡,絕對名副其實。早年和壯年都持劍走天涯的布蘭斯則憑一己之力斬殺兩騎滅世奴,為其師報仇,留下‘神覺一劍斷浮沉,邪魔萬古徒求索’的經典史詩。在人類與毀滅教戰爭裏運籌帷幄、統帥全軍的皇甫珪在戰爭裏即使稱不上力挽狂瀾,也絕對有著舉足輕重、中流砥柱的地位,是他幫助人類軍隊在多次不利戰鬥裏占據主動權,為人們開拓出未來,甚至聽說有幾位殿祖是皇甫珪麾下戰將士兵的後裔,非常推崇這位英雄。”

這位同學滔滔不絕說完一大堆,於若伊陰著臉道:“我問你有哪些功績,你盡給我說些空話!這要是考試,怕是隻能給一兩分為您潤潤筆?坐下!回答這個問題,要從人物具體事跡入手。比如文靈揚,你們隻記得武者之師,有幾個同學還記得【軍靈】······”

“獵魔協會號稱【最強懲罰者】的是誰?”

“米爾恩侯是哪位災煞?”

“遏製住毀滅教披著聖皇教會外皮、侵蝕貝格烈南方的幫派叫什麽?——你!不準汙蔑師尊!範伊靈和他隻是簡單的朋友關係!滾到後麵罰站!”

“九騎滅世奴中死於羅克郡城的有哪幾騎?”

“大聖堂最初是依托什麽建立的?”

“接下來是非常重要的考題,年年必考的送分題!你來回答,為什麽在禦魔權杖和夏辰叔、額,複活之冠與永生之軀未出世前,人們普遍認為已有八件鎮魔器?你來說!啊?你怎麽聽的課!說了多少遍,【斬魔刀皇】是後來為紀念七星製作出的武器,不屬於鎮魔器!好,正好你來回答近代史考點,斬魔刀皇有哪七種魔法效果?治愈不能、麻痹、劇毒、灼燒、冰凍、等等,怎麽可能會有七轉連!?我要被你氣死了!那是九轉連,是古代史的內容,屬於獸宗宗主災煞九轉毒龍!不信?來,你看看這斬魔刀皇到底有沒有七轉連!”

滿臉脹??紅、氣鼓鼓的於若伊體內魔力通路湧動,從虛空探手抓出一把黑色刀刃,指著上麵七顆魔力結晶說:“咯,斬魔刀皇!你說說看,哪兒有七轉連!”

被這陣勢嚇到的學生各個瑟瑟發抖。

誰能想到小老師一言不合直接拔出教材上的真品啊!

難道這就是未來新殿祖的能量!?

曾染著無數異族血跡的斬魔刀皇光是揮動便可引發空氣哀鳴,別說是麵對一群尚未畢業的學生了。

“認錯!?跟我認錯有什麽用!到時候考試錯了不能及格,我反正幫不到你!既然你這麽喜歡九轉連,那具體講解九轉毒龍的故事和能力,哦對了,為防止你弄混淆,把七星和救世聖鎧的知識點也複述一遍!我不信今天教不會你們這群小鬼了!”

穿著星鑽導師長袍的於若伊著實被這群學生氣到了。

明明是先前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的知識點,沒想到快考試了還這麽多糊塗蛋!

雖說這五年帶一個班出來隻是師尊交給她的閑差事,目的是為在成為殿祖前累積些管理分殿的經驗,但她可不希望自己帶出來的第一批學生,會成為這第六殿其他同僚的笑柄。

沒錯,這兒是主修神念係魔法的第六殿,由當年帶著自己去大聖堂找始祖、殿主夏文彥掌管。

這座殿主要不了多久就會退休,將殿主之位讓給其子夏子濯,同時也是於若伊的······

現在是上課時間。

手持斬魔刀皇在教室裏亂揮的年輕女子,急著向教不會的學生證明知識點,並未去考慮這麽多。

“咳咳,若伊丫頭,適可而止。”

從虛空內側傳出的聲音讓提著刀的她緩過神來,轉眼間變成犯錯害怕挨罵的鄰家小姑娘,把長刀收回空間結界內。

“星痕叔,這事兒別告訴師尊,要不然連這把刀都會被收走!”

於若伊背過身小聲和看不見的某個人商量。

事實上是利用空間魔法的奧妙,與另一端被她視為存物空間鏈接交流。

“哼,下不為例!”

一股精神意誌帶來魔力語言,讓於若伊原本氣得激動萬分的大腦冷靜下來。

意識到剛才揮動斬魔刀皇時的失態,紅撲撲的臉轉向學生:“那個,剛才是老師太激動了,繼續上課,上課哈。這位同學別停,逐步分析九轉毒龍的魔法,這對你們進一步了解魔力通路構成形式有很大幫助。”

本學期最後一節通史課,在無傷大雅的鬧劇裏結束。

於若伊長歎口氣,抱著那本厚厚的教材離開教室,滿臉生無可戀。

因為她知道,等待著她的不是咖啡和沙發,而是一群說起故事來比誰都激動的老學究。

“若伊?怎麽了,那群小鬼頭又惹你生氣了?”

抬起頭看見早早等候在教室門口的師兄夏子濯,她徶徶嘴道:“什麽叫惹我生氣?這是你們第六殿的小鬼,考試不及格可影響不到我第十九殿!”

“好啦,不要生氣,上課時候他們回答的好像挺流暢的啊。”

夏子濯是神念殿下任殿主接班人,在五年前那場戰爭裏和於若伊一起旅行。

相識相知過程雖然想起來有些尷尬,可現在毫無疑問是其他人眼裏最般配的一對魔法師。

“照著書回答都要找那麽久,天知道考試時候能記得多少。”

於若伊沒有掙脫對方挽住自己肩膀的手:“不說這些了,你殿裏的小鬼自己搞定。”

“以後成了十九殿祖,要不要我到你那兒幫幫忙?”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的!”

空間殿到底有沒有生源還是個未知數,畢竟三百多年來師尊都未找到一個適合成為十九殿的人。

連於若伊自己都是借著天賦魔法是一條完整空間基礎魔力通路的優勢,受到師尊重視培養成如今地步。

按照師尊說法,想構建空間基礎魔力通路難度比另外十七殿要高幾倍,即使是執法殿裏那些天才,也不見得有幾個能做到。

“好好好,我當然相信若伊一定能行。其實這次回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想聽嗎?”

迎著夏子濯的話,於若伊翻了個白眼,吐吐舌頭說:“沒興趣,哼!”

“別啊,對我們來說都是好消息!”

年紀和她相仿的未來殿主略顯冒失地攔在前麵,一臉驕傲拍著胸脯說:“哼哼哼,我正式宣布,第六殿大導師夏子濯,正式步入高階魔法師的行列,有資格繼任殿主之位,亦不辱使命完成師尊給予的任務,可以在大聖堂風風光光地迎娶於若伊小姐!”

這番話聲音不算大,卻足以讓周圍路過走廊的導師、學生們聽見,也足夠讓她羞澀埋頭看地。

“討厭······你,到了高階就到了高階嘛,有必要大庭廣眾說出來嗎!?”

“那可不行,這是我期待已久的場麵。當年師尊不是說三十歲以前突破高階魔法師,就允許我們在大聖堂舉辦婚禮嗎?”

“到時候十八殿殿主肯定不會缺席,魔法學院範圍裏肯定人盡皆知,提前說出來也沒什麽吧?”

“可是、這,這太羞恥了!”

“有什麽羞恥的?你是我夏子濯的女人,到時候可是分別掌管兩大魔法殿的大人物,誰敢笑話?”

“哼。”

於若伊輕哼一聲,動用空間魔法進行跳躍,直接消失在夏子濯眼前。

後者知道這是對方一貫逃避對話的做法,清楚她要去哪兒的夏子濯自然不著急,慢慢悠悠轉過角,跟著於若伊急匆匆的背影前往第六殿檔案室。

“於小姐、夏先生,你們總算來了!”

前一刻激烈討論、看見兩人一前一後趕到又立刻笑臉相迎的老學究們紛紛上前,把兩位新人接到座位上。

甚至於、夏二人還未坐定前,有位學者已迫不及待問到:“上次說的那個開天巨靈,當時具體情況是什麽?目擊者說隻看見一道白光降世,掀起宛如世界末日的熱浪和魔力威壓,災煞之一的開天巨靈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那是師尊在大聖堂刻印下的終極魔法武器【裁決天輪】,灌注大量魔力後,可在全大陸範圍內進行精準轟擊。”

夏子濯搶先回答:“開天巨靈作為人造魔偶,即使具備滅世火種的加持,也避免不了核心摧毀會徹底死亡的特性。正是抓住這一點,師尊利用【寂滅龍鎧】標記好位置,從大聖堂開啟裁決天輪一舉將之轟殺。”

“方不方便詳細說說裁決天輪的具體信息?”

“具體信息的話,我其實也不太清楚,畢竟師尊做出的東西各個都是遠超我等能力和理解範圍的神器。裁決天輪的威力和作用在這場戰爭裏不可忽視,結合現有情報我們大概能推斷出······”

靜靜看著師兄兼未婚夫的夏子濯與各位整理情報的學者交談,於若伊不知不覺陷入回憶。

開天巨靈是他們在旅行裏遇到的第三尊災煞級對手,聽說在古代曾驚鴻一現,有【陸地巨獸】等傳說佐證。

其本質是一尊最高可達千米高的魔偶,除非一舉將核心破壞,否則能源源不斷汲取周圍土地再生,差點毀滅了一座城市。

當時她、夏子濯和師尊通過遠程操控的空殼盔甲寂滅龍鎧三人組成隊伍,遊曆在各國間整合己方力量、對抗災煞。

說實話第一次看見遮天蔽日的陸地巨獸時,於若伊雙腿發軟連走路都困難。

幸好有夏子濯保護自己躲過坍塌的城市廢墟,師尊利用裁決天輪及時將之擊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災煞集團,師尊能保證這場戰爭已經把他們全部剿滅。

以左手擁有腐蝕權能、右手具備雷電之力的毀滅禦前為首,除卻失心惡魔、藏影冥刺和九轉毒龍,剩下的災煞分別為吸血鬼始祖鬼牙血使、滅世奴之主炎獄死判、以及陸地巨獸開天巨靈。

別看隻有四大擁有威脅戰力的災煞,在他們正式交手前,包括師尊在內對敵人能力還一無所知。

而對方卻通過僥幸存活下來的失心惡魔給予情報,先手打了人類世界一個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整場戰爭仍舊處於擁有魔術王之稱的師尊掌控中。

結果自然是人類取得了最終勝利。

要不然輪不到夏子濯和這些來自學院的老學究講述當年發生的故事。

這五年來二位大魔法師始祖的弟子,在忙於自己的事的閑暇之餘,會每個季度接待一次負責編寫曆史的學者,還原整場戰爭全貌。

“老先生,我記得去年已經解釋過了,毀滅禦前的左手腐蝕權能是高度概念化體現。嗯,我知道您老聽不懂,但簡單來說毀滅禦前能以腐蝕概念侵蝕空間,達到和第十九殿祖空間跳躍相似的效果。”

談話裏突然提到自己讓於若伊從回憶裏走出,師兄正好在給他們重新解釋這場戰爭的開端。

“子濯,我來說吧。”

身為空間殿殿祖,解釋這種事顯然更有權威性。

“好吧,不要勉強自己。”

回應對方關心的目光,於若伊將思緒放到八年前,那是戰爭開始的地方。

“災煞之首毀滅禦前為追尋師尊掌控的某種力量,在不知那股力量在何地的情況下,對整片宇宙凡是擁有智慧生靈的地方發起侵略,並用整整三百年時間攻占霜巨人與天龍族鎮守、生存的寒霜星域,利用鬼牙血使同化權能培養出大批不畏生死的魔龍與巨人軍團。”

“發生在寒霜星域的戰爭不僅沒讓災煞勢力受損,反而令其變得更加強大。毀滅禦前認為時機終於成熟,開始策劃利用這以前在這片大陸根本無法招收到的力量,回頭進攻有大魔法師始祖、永生之皇坐鎮的大陸。”

“師尊告訴過我,他們之所以能在茫茫星河內準確移動,除了腐蝕權能帶來的空間跳躍便利外,還有炎獄死判感應【魔種】的能力加以定位。我們的大陸出現過起源魔族,其他擁有智慧生靈的星球也有類似起源魔族、懷揣魔種之物,成為炎獄死判等災煞定位目標。”

“總之,毀滅禦前帶著數不勝數的戰力回歸這片大陸,災煞、滅世奴、鬼牙軍團(含魔龍、霜巨人)、烏伽爾、烏利迪姆、穆修胡休等以魔動山脈為中心,瞬間席卷掃**方圓千裏的土地。”

“若不是永生之皇大人深入魔動山脈與毀滅禦前對決,以自身暫時墮落成滅世奴的代價成功斬落毀滅禦前左手,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落於誰手真說不定。”

聽到這兒,老學究們點點頭。

提出有關腐蝕權能和空間跳躍等專業性疑惑,得到於若伊和夏子濯一一解答。

雙方討論良久,完善補充了很多有關重要戰役的具體細節與經過,進入下一個議題。

“這次我們幾個老骨頭來,也是接受了很多吟遊詩人的請求,想盡可能了解夏殿主、於殿祖和始祖龍鎧的故事,不知是否方便?”

聽到這個請求時,二人皆表現出意外。

旋即想通,這場戰爭他們三者貢獻就算稱不上代表戰局,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更何況是兩大殿主和始祖分身這等極為重要、敏感人物事跡,有大量吟遊詩人請命了解這段故事很正常。

“當然沒問題,那就從我們三人離開大聖堂下山開始說起吧。”

“好好好,請說,請說!我們這幫老骨頭多的是時間,越詳細越好!”

原本於若伊還想從自己和師兄成為師尊弟子的那時候說起,畢竟在大聖堂學習的那段時間對她而言是人生裏少有快樂、有著特殊意義的時光。

既然師兄不想把這段專屬於他們的故事分享出去,於若伊也沒打算破壞這氛圍。

“想起來,當時我和若伊、於殿祖還不知道寂滅龍鎧是師尊遠程操控的空盔甲,一直傻乎乎得以為是某個從未見過卻強悍到讓我五體投地的師兄,真有些好笑呢。”

當夏子濯提起這件事時,會不可避免聯想到這段複雜曲折的感情經曆。

老實說,從拜入師門那天起,於若伊僅僅把夏子濯當做哥哥看待,絕沒有現在男女之間的情感。

所以旅行的前段時間,旁觀從不展露真容的【龍鎧師兄】戰鬥,那份颯爽英姿與照顧人的性格,竟讓她不知不覺間對師尊的分身產生好感,以至於忽略了夏子濯的感受。

因為這件事,於若伊清楚記得夏子濯醋壇子翻過三次,為證明自己擅自行動八次,出言頂撞師尊分身二十六次······

當然,這些皆是建立在二人尚不知曉寂滅龍鎧操作者是師尊大魔法師的情況下。

很顯然師尊在旅行過程裏也意識到了這哭笑不得的問題。

最開始是通過和夏子濯坦白,令大男孩羞恥地躲著龍鎧走整整一個月。

然後有了師尊時時刻刻在旁鼓勵,夏子濯以合適的時機、態度在於若伊麵前表現自己,一度讓女孩單方麵陷入選擇兩難症。

按照師尊說法,為穩住那時雙方都很有幹勁的狀態,直到戰爭結束魔術王才給於若伊變了個魔術,促成夏、於有情人終成眷屬。

心照不宜的兩人在講述故事時顯然想到一個點上,憨憨地對視笑了笑,並未引起麵前幾個老學究注意。

“我們下山意識到的第一個對手,是從三百多年前幸存下來的災煞失心惡魔。前身為因麥摩瑞騎士的惡魔之軀早已被師尊消滅,可失心仍舊可通過改良版精神魔法【奴隸印】將意誌力轉接,隻是每次使用都會破壞本體精神力。當我們找到他時,已經是瀕臨極限的最後一次轉接意誌逃走了。”

“這名災煞失去惡魔,戰力自然能忽略。不過三百多年來潛伏人類社會,搜集到的情報盡數交接到其他災煞手中,對這場戰爭造成十分嚴重失衡破壞。特別是有關鎮魔九州和魔法學院的情報,在敵人眼裏完全是透明化。”

“我們三人深入被災煞控製的區域,找尋蛛絲馬跡、接觸各族被奴役者、追蹤傳聞傳說,終於在失心惡魔統帥海洋魔物破開魚龍族防守前將之滅殺,並成功通過魚龍族聯係上大陸之外眾多島嶼之地的盟友,帶回足以短時間抗衡災煞麾下大軍的戰力。”

緝殺失心惡魔過程重點在潛伏、刺探情報的工作,於若伊清楚記得好幾次遭到鬼牙軍團甚至是鬼牙血使親自追殺。

要不是有師尊操控的寂滅龍鎧斷後、自己空間魔法大成,極可能會被迫提前麵對災煞方麵幾近能征服世界的戰力。

真正來到失心惡魔麵前、擊殺對方的過程倒很簡單,寂滅龍鎧內搭載著死靈係魔法,稍微花點功夫就能探知失心惡魔意誌不夠進行下次奪舍重生,利用死靈係魔法將其精神力徹底扼殺。

“我們隊伍在這場戰爭裏主要負責在敵人後方行動,保存己方戰力,為後來絕地反擊做準備。”

換做於若伊講述那幾年冒險經曆,一時不知從何處說起。

得到夏子濯建議,身著星鑽法袍的女孩抿抿嘴說:“最開始還未深入敵人身後作戰,也就是大聖堂尚處凍砂荒原時,我們斬殺失心惡魔倒數第二具傀偶,緊接著麵對的是毀滅禦前和開天巨靈對周圍城市的威脅。”

“各位前輩應該清楚,鬼牙軍團裏魔龍和霜巨人數量總歸是少數,加上大城市有永生之皇追加刻印的魔法陣保護,人類和各個種族自發組織起來的軍隊還能與災煞麾下烏利迪姆等猛獸抗衡。”

“師尊在初期下達的任務很明確,就是盡可能削弱敵方高層戰力,進行斬首行動。期間我們活躍在各大城市間,締結出強有力包圍圈一度把災煞勢力限製在魔動山脈方圓五百裏內。隨著我們與襲擊人類後方的毀滅禦前接觸越來越多、鎮魔九州等前輩從各地趕來,包括師尊在內似乎都沒意識到毀滅禦前的真實意圖,以為憑借現在集合起來的戰力能夠和四尊災煞正麵一戰。”

“結果誰能想到,失蹤已久的永生之皇早已被炎獄死判控製,淪為一騎可以匹敵鎮魔九州聯手的滅世奴。魔動山脈亦為災煞誕生之地,擁有活化滅世火種的功能。失心惡魔的情報讓我們自以為能出奇製勝的底牌全部淪為笑柄,開天巨靈趁著我們大半精銳外出之際接連攻克防線都市摧毀我方戰線······要不是師尊對此還有應對防範之措,否則那場戰鬥將會成為葬送大陸文明的慘敗。”

“裁決天輪、斬魔刀皇、寂滅龍鎧和永生之軀自毀模式,成為我們得以逃出生天的機會,我們也成功抓住了這次機會,否則今天無法像這樣麵對麵分享這驚心動魄的故事。”

“狼狽逃出魔動山脈的我們並非一無所獲,探知了災煞那邊真實戰力、終結永生之皇墮落行為、利用裁決天輪絞殺尚在肆虐的開天巨靈,讓毀滅禦前意識到大聖堂或許是征服這片大陸、尋找當年毀滅教追尋之物的關鍵和最大阻礙。”

“按師尊說法,毀滅教和災煞追尋之物就在大聖堂中,並起著維續世界穩定的重要作用。於是臨時回到大聖堂的我和師尊一起刻印下轉移大魔法,在毀滅禦前帶著大量魔龍、霜巨人與雪精靈(火精靈變種)、因摩斯、亙古禁忌迷宮物種交戰時刻,帶著大聖堂與後者轉移,一起去了接——”

忽然想起師尊下達的禁令,於若伊張張嘴卻沒再吐出一個字,水靈靈的大眼睛帶著可憐看向師兄,像是在征求什麽意見。

“咳咳,接下來交給我吧。”

夏子濯摸摸她的腦袋,卻被於若伊氣鼓鼓地用手打下來,十九殿殿祖不覺得在這群老學究麵前做出親昵動作很符合規範。

手尷尬停留在半空的夏子濯幹咳兩聲,接著話題說:“接引聖域,這四個字的分量無論放在什麽時候地點,是連師尊都必須表達尊敬的名稱。”

他不至於告訴這群人接引聖域是孕育這片宇宙根源魔力的神聖之所,而所謂【接引】之名的來由,哪怕於若伊這閉門弟子也無法從師尊那兒得到半點消息。

不過這在五年前與災煞交戰時期的秘密,已經無需隱瞞下去,僅僅告知名字和地點不影響什麽。

迎著老學究們灼灼目光,夏子濯點頭道:“接引聖域在曆史上有另一個說法,就是永生之皇獲取力量的不可知島嶼。在那兒可以隔絕外界一切探查,除去當年的永生之皇,現世隻有師尊能開啟接引聖域對外界的結界。”

“大聖堂轉移至接引聖域內得到一千多年前,大魔法師安排入住到這片島嶼上的種族剛開始過慣了土皇帝生活,還不服從師尊對這片土地的調度。為不影響外界戰爭發展,由師尊出手、我們在那些種族麵前施展些手段和力量,總算讓忠誠於師尊的一派占據上風,並帶著這群受到接引聖域滋養、體質比外界普通人強大一倍的種族離開接引聖域,投入外界戰場。”

兩位親身經曆者不知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強忍著憋笑的表情自然沒逃過學者們的眼睛。

回想起接引聖域千年“土著”看見蒸汽機、魔法等在外界已經習以為常的事物並視之為神明的場麵,還有師尊遠距離投影嚇得激烈反對派屁滾尿流場景,至今還有些憋不住。

但有關大聖堂遷移至接引聖域的事,二人有一點沒說明。

自師尊轉移到這片外界難以入侵的土地後,就開始了“猥瑣偷襲”模式。

雖然知道背地裏這麽說師尊很不禮貌,可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每當裁決天輪魔力填裝完畢,師尊會掐著點開啟接引聖域結界。

在前後不到幾微秒間隔裏,拋出裁決天輪魔力光束打擊到外界,並立刻關閉結界準備下次裁決天輪再打開。

這種做法令毀滅禦前氣得牙癢癢,更是讓炎獄死判帶著諸多滅世奴前往海岸,試圖搜索接引聖域具體方位。

當然是徒勞。

改裝寂滅龍鎧加裝上弱化版裁決天輪【神聖製裁】(具備獨立於十八殿之外的光屬性魔法,出於某種於東水不願透露的原因,沒能找到合適的弟子和施法方式),帶著接引聖域土著先一步抵達外界。

而雪精靈、魔偶等戰略生力軍則在接引聖域休養生息,等到決戰前陸續投放到戰場。

趕到此地探尋英雄故事的學者們拿起筆快速記錄,不願放過一絲細節。

“正是這次轉移事件,我們三人隊伍才轉入敵人後方行動,擊殺失心惡魔、決戰炎獄死判便是在這期間發生的。”

由於先前已經說過失心惡魔的大體經過,夏子濯繼續擔任講解員帶著眾人揭開當年誘殺炎獄死判的秘密。

於若伊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邊欣賞著怎麽都看不膩的子濯側臉,邊隨著故事回到當年稱得上險象環生的時刻。

擊殺失心惡魔後,他們把目標放在了圍堵在海岸邊的炎獄死判身上。

這尊災煞要論實力,絕對是不弱於、甚至在後續遠遠超過毀滅禦前的存在,是三人小隊在這場大戰裏遇見最危險、強大的敵人。

從毀滅禦前確認了裁決天輪發出地位於??大海上,就吩咐炎獄死判帶著幾騎實力靠前的滅世奴把守在附近,時刻緊盯。

毀滅教時期九騎滅世奴的說法沒錯,不過這九騎僅僅是指在這片大陸上留駐有九騎滅世奴而已。

炎獄死判麾下攏共有滅世奴二十騎,像千煞這種實力隻能勉強排在前五左右。

由此可知想拿下這尊災煞的難度到底有多大了。

計劃進行得倒是很順利,三人隊伍以寂滅龍鎧為首,聯係藏在暗地裏的盟友拖住炎獄死判麾下大軍。

於若伊利用空間魔法配合夏子濯的神念係魔法暫時控製住滅世奴,由實力最強的寂滅龍鎧師尊分身來和災煞決一勝負。

本身刻印有大量魔力通路、裝備幾乎用之不竭的魔力結晶、以及作為盔甲根本不需考慮魔力承受量的寂滅龍鎧,憑借弱化卻威力仍舊不容小覷的裁決天輪魔力通路穩穩壓製炎獄死判,大有一鼓作氣直接將對方拿下的勢頭。

然而誰曾想炎獄死判在最終時刻露出真麵目,師尊事後跟他們二人解釋過,炎獄死判本質上是變種元素之靈。

普通元素之靈是通過高濃度魔力來產生、開啟靈智,這炎獄死判則是以滅世火種本源力量為根基的滅世之靈。

之所以會被寂滅龍鎧壓製,是因為炎獄死判麾下滅世奴攜帶的本源力量將它稀釋,導致戰力大不如前。

那場戰鬥接近尾聲,炎獄死判突然回收這世上所有滅世奴的本源力量,萬流歸宗的災煞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不出意外地,三人小隊雖然擺脫了滅世奴的糾纏,可麵對完全體炎獄死判束手無策。

哪怕師尊從接引聖域丟出一發裁決天輪正兒八經地命中對方,也無法將之抹殺。

畢竟這種本源力量達到一定濃度露出真麵目後,擁有一種聽起來像天方夜譚的權能——不死性。

意思是即使挨下成千上萬發裁決天輪,最多隻能剝奪其行動作戰能力,想要徹底抹殺對方絕對不可能。

至少利用常規力量絕對不可能。

這種情況迫使三人撤退,恢複完全體的炎獄死判顯然不打算放過三人,各種不可思議的權能從災煞掌握的力量裏顯現,想要活下來的唯一辦法隻有逃回接引聖域!

“多虧了若伊空間魔法便利,讓我們得以扛著炎獄死判近乎毀天滅地的威壓,從海岸逃出生天,順利進入接引聖域避難。”

夏子濯現在講述的故事,是世上九成九智慧生物都不知道的往事辛秘。

那時候凡是涉及到接引聖域的內容,皆受到大魔法師始祖限製,目的當然是為了防止災煞們一擁而入。

就算大魔法師很清楚接引聖域進入方式單一,但他曾多次像兩位弟子提起過作為魔法始祖真正擔憂、忌憚之物。

三百年前供奉於毀滅教殿堂內、掛在災煞們口中的神秘【主上】,至今仍未現身。

見識到毀滅禦前和炎獄死判等稱得上是作弊的權能,大魔法師愈發對這創造出災煞的【主上】忌憚。

區區一個連自己都能掌控的接引聖域,怕是擋不住對方【主上】。

要是毀滅禦前真借助什麽手段得到開啟接引聖域的方法,再逃下去就沒意義了。

等到於若伊二人回到接引聖域休息後,大魔法師始祖利用外界魔偶視野反複確認毀滅禦前沒有親自來接引聖域的意思、炎獄死判一人守在海麵上等著裁決天輪發出、結界打開的瞬間,終於下定決心。

他明白禦前災煞的目的,無非是讓炎獄死判守在這邊,打消寂滅龍鎧三人小隊和裁決天輪對外界的影響。

經曆過此事並順利活下來站在這兒的於若伊明白,師尊偏要打開結界主動迎接炎獄死判進來,稱得上是生死賭局。

師尊在賭,賭這三百多年來和夏辰叔叔探討的原理是否正確。

賭炎獄死判的本源火種之力,會在大聖堂內完全消散。

三百多年來研究各大魔法殿的基礎魔力通路固然占據了師尊大部分時間,可師尊從未忘記外界還有至少三尊災煞虎視眈眈。

通過當年懲罰者峻熙在羅克郡城和失心惡魔、滅世奴不朽的戰鬥分析,大魔法師始祖得出根源結晶具備克製滅世奴本源火種的特性。

本應汲取周圍生命力修補己身的不朽死在七星鋒芒下並非巧合,而是賦予救世聖鎧魔法增益效果的七星同樣染上根源之力,得以在一次次創傷對手期間斬落滅世奴本源力量,令火種消散。

至於身具不死性的炎獄死判,大魔法師始祖也賭對方失去了不朽那份本源火種,不死性在根源之力前出現破綻,會葬身於根源之力的光芒。

事實證明,這招請君入甕的做法是正確可行的。

炎獄死判踏上接引聖域的那一刻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卻無法逃離這片孕育根源之地。

經過誘導和挑釁,炎獄死判終於還是來到了大聖堂所處的山下,與大魔法師始祖展開激烈的隔空對峙。

根源力量配合前世記憶,於東水如願以償將炎獄死判的本源火種消磨殆盡,令最具威脅的災煞葬身於此。

目睹整個過程的於若伊和夏子濯對這場戰鬥的評價很簡單——“難以用語言形容。”

君不見當日天地變色、萬物哀鳴?

可曾想世界本源動搖、滅世降臨?

即使現場沒有華麗的魔法綻放,單憑聖潔光輝和混沌火焰對峙交鋒,便足可令世上所有人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若不是師尊提前將接引聖域所有智慧生靈安排進入大聖堂周圍、至於聖潔光輝庇護下,光是陪葬者少說有成千上萬。

“針對炎獄死判的大戰結束後,我們重新回到大陸,並意識到真正的決戰即將開啟。”

“即使有師尊派出的魔偶、各種火、雪、木等精靈以及人造元素之靈加入戰局,仍然無法挽救己方頹勢。”

說起這點,麵前興致勃勃記錄著今天史詩戰爭的學者們皆凝重點頭。

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從戰爭裏走出來的幸存者,對當時整體戰局把握以及曆史記錄很清楚。

失去三尊災煞和滅世奴又如何?

說實話真正對人類構成威脅的,是吸血鬼始祖鬼牙血使和其麾下鬼牙軍團、還有受到毀滅禦前殘留腐蝕權能掌控的獸群,對戰爭影響最深最廣。

凡是隸屬於鬼牙軍團的魔龍、霜巨人抵達戰場,己方據點基本堅持不到半天時間便會被攻破。

遇見強者會抓起來交給鬼牙血使同化。

遇見冥頑不靈的抵抗者,會淪為猛獸進攻侵略的養料。

五年前結束戰爭,大陸早已滿目瘡痍。

荒涼、沉寂環繞著大地,無從看出在幾年前這還是一片生機盎然的土地。

有接引聖域養精蓄銳、從世界各地征召的多種族盟軍、以及從天外趕來的天龍族殘部支援,大戰就此打響。

由本土最強戰力魚龍族和外來龍族天龍合力對抗魔龍等精銳敵人,於若伊和夏子濯聯合其他魔法殿主牽製災煞鬼牙血使,師尊操控的寂滅龍鎧直接對上敵方核心毀滅禦前。

那是場注定成為傳說的戰鬥,血色的戰爭之花在此綻放,無垠大地又將被染紅。

作戰過程無需贅述,因為來訪者手裏厚厚的一疊筆跡、詩歌已經將這場決戰描述地淋漓盡致。

最終己方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終結了亂世,為災煞奏響哀歌。

其中故事自然有更多驚險、感動與史詩,讓於若伊二人坐下來慢慢講述,能讓這些老者待在檔案室七天七夜沒法出門。

不過留下更多遐想與期待,時刻保持好奇的態度觀察這美好當下,似乎是師尊影響到二人的處世方法。

或許今後有機會為他們講述其中值得懷念和謳歌的事跡吧,可不是現在。

兩位在魔法殿裏聲望、權威日益達到巔峰的始祖弟子,在閑聊幾句後告辭離開。

僅僅是大致講述那幾年的故事,就已經耗去一個多時辰了啊······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美食街?商店?還是坐車到郊外過二人時光?”

好不容易擺脫工作的於若伊拍拍耷拉下的臉頰,露出放鬆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挽起夏子濯的手臂。

“這時候還想著玩呢?過幾天就要結業考試了知不知道?快回去準備教案給你班上那群小鬼惡補——喂!撒手,咬我幹嘛?”

“不咬死你我心裏難受!”

想起班上那群吊兒郎當的學生,於若伊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已經不顧形象,張口啊啊啊地叫著,撲向溫柔笑著的師兄。

躲開小打小鬧的“撲殺”,夏子濯順手攔腰把於若伊抱起:“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最近真沒什麽時間出去玩哦,明天我要去坦利尼尼、凍砂荒原、天脊山那些地方找人,即使有傳送陣,沒個兩三天也完成不了。”

“找人?找什麽人?”

於若伊餘光瞟到不遠處路過同事輕輕捂嘴微笑,頓時兩邊臉頰通紅地握緊拳頭錘向師兄胸口:“還有,放我下來!這裏是魔法學院!”

“在魔法學院怎麽了?明年我就是這第六殿的老大了!誰敢跟我指指點點!”

“你!”

“咳,咳咳。”

虛空裏忽然落出一柄黑耀槍杖和星鑽鎖鏈,緊接著有道人影在這條鎖鏈束縛下顯形、握住那柄槍杖。

“能不能照顧照顧我這老家夥的心情,秀恩愛分分場合好嗎?”

“星痕叔,你不一直都被若伊帶在身邊嗎,吃得不少了吧?”

“嘿你這小子挺會說話的啊!”

見忽然出現的那人舉起槍杖作勢要打,夏子濯連忙放下渾身燥熱的於若伊,當即動用神念魔法控製重力打算飛遁。

這種小把戲在星痕看來不值一哂。

禦魔權杖權能湧現,回溯魔力籠罩這片區域,剛離地一米多的第六殿少殿主噗通一聲跌落在地,口中懊惱不已。

“小看誰都不要小看你星痕叔,懂嗎?要不是老夫在那三年裏處處幫襯著你們,不知道你們那師尊帶著你們死在哪個犄角疙瘩了!”

要換其他人這麽說話,怕是會被二人男女聯合就地打死。

偏偏說話的是師尊摯友,而且三年曆練裏確實幫了三人小隊不少忙。

隻聽星痕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剛才你們和那群老學究說話我全聽到了啊,居然半點不提你星痕叔!咋了,是看不起老夫嗎!”

“沒、沒有,星痕叔,師尊不說你是若伊的底牌嘛,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

同時夏子濯小聲嗶嗶:“一個元素之靈咋有這麽大脾氣啊。”

“你小子說話注意點!什麽叫老夫是元素之靈就不能有脾氣了!?”

作為禦魔權杖衍生出的類元素之靈,星痕在三百年前還是不善言辭、性格孤僻的高冷形象。

每每師尊談及這件事時都不由感慨,不知道星痕這家夥和夏辰在外遊曆的幾十年裏經曆了什麽,竟變得這麽“能說會道”。

“剛才那話誰說的?誰說咱星痕叔不能有脾氣啊!星痕叔您可是所有元素之靈的驕傲,是我夏子濯最最敬佩的前輩,誰敢說您脾氣不好我第一個揍他!”

“對啊!揍他!剛剛我不還自己掉下來,自己揍自己嘛!您說是吧,星痕叔叔?”

不僅是女孩子於若伊,連星痕都噗呲一聲笑出來。

帶著星魂鎖當當作響聲,實體化的手臂不輕不重拍在夏子濯後腦勺:“說你小子是夏辰的後代真是淘汰了永生之皇!”

輕笑過後,於若伊回到方才的問題:“那,師兄、子濯,你說要去坦利尼尼那些地方找什麽人啊?”

“當然是參加你們婚禮的嘉賓啦。”

星痕不等當事人開口,搶先揭曉答案:“你師尊說過,想找人撐排麵就自己去找。”

“叔,不是撐排麵,是見證!見證我和若伊的愛情!”

“好好好,見證你和若伊的愛情,那要不要老夫給你當司儀啊?”

“可再好不過了!”

“你小子,還真敢答應!”

“什麽意思?老子就不是你長輩了!?”

“沒,絕對沒這意思!我是覺得星痕叔您平易近人、和藹可親、樂善好施、不恥下問······總之,您是我夏子濯這輩子的朋友!”

“嘖,你小子別打馬虎眼,老子不想讓於東水和夏辰占老子便宜!”

原本談及這件事有些羞澀的於若伊看著互相大鬧的一老一少,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

她忽而走上前,靠在夏子濯肩膀上輕輕說到:“那個,嗯,我陪你一起去,這是我們的事。”

“小丫頭你別亂說話!你要是去了老夫不也得跟著去!?還是你們以為,老夫難道能甩手了事?讓於東水那家夥知道,怕不會讓老子回接引聖域!”

星痕的話讓好不容易進入氛圍的於若伊頭上冒出黑線,意識到情況不妙的類元素之靈立馬撥開身上的星魂鎖,解除實體化狀態逃遁。

輕哼一聲利用空間魔法將禦魔權杖和星魂鎖收回,於若伊重新用含著羞澀與期待的目光直視夏子濯的眼睛。

“別介,你班上那群小鬼怕是有十來個要掛科的,到時候殿主要是找你談心,我可不會等你哦?”

“啊啊啊!夏子濯!”

“正是在下,有何貴幹?”

“我咬死你!!!”

若是放在五年前二人第一次來第六殿報到成為導師那會兒,這種陣勢肯定會有同事、學生出來拉架。

五年後的今天,對此習以為常的眾人全然熟視無睹。

說到底這兩個該死的撒狗糧家夥都是未來殿主(祖),若是壞了他們的好事,誰承擔得起一殿之主(祖)的怒火啊!

星痕再未出現在他們兩個的視線內,畢竟這出來鬧騰一會兒的類元素之靈已經響應大魔法師始祖感召,秘密從於若伊營造的獨立空間裏悄悄離開,配合大魔法師始祖更深造詣的空間魔法轉瞬間來到大聖堂內部。

這兒和三百多年前剛建立時候還是一個樣子。

彼時眼前這位站起身走向自己、仍舊披著一襲晶藍色法袍的始祖,是世人眼中的大魔法師轉世。

往旁邊看去,前不久於東水和星痕合力重新鑄造出的新永生之軀帶著改良複活之冠,以與人類相差無幾的笑容看著星痕。

“聽說夏子濯那小子達到高階魔法師階位了?”

說話的是那倆小家夥的師尊,也不知從何處得來這麽快速的消息。

身處與外界隔絕的接引聖域,卻利用根源結晶配合魔偶係魔法在外廣撒眼線。

整天嘮叨著在這大聖堂裏遲早也憋壞的大魔法師,其實對外界的了解要遠超過星痕。

“沒錯,前不久剛達到的。夏家的後代果然非同凡響啊。”

“照你這麽說,咱整個第六殿的主脈都是個頂個的奇才嘍?我的基因就是好啊!”

剛想感慨一句的星痕聽到這話,星魂鎖實體化的臉色頓時拉下許多。

雖然三百年前他對大魔法師和永生之皇還抱有未知的敬畏,可相處三百多年後,星痕意識到這兩師徒沒一個是好東西。

“老子誇的是夏子濯,不是你夏辰!”

“話不是這麽說的,要是沒我的基因傳下去,夏家怎麽可能有這麽厲害的後代嘛。”

“那也是於東水晶骨改造和老子教導有方!看看你那些做皇帝的後代,連貝格烈帝國當年都差點守不住!”

“夏澤世那不碰見了毀滅教災煞嗎,再說了,那時候也沒魔法學院這種好東西。”

“你說說看,為什麽夏子濯就能擊敗鬼牙血使?說到底,還是於東水和老子教的好!”

兩人在氣氛在外界想象裏十分神聖的大聖堂裏各執一詞,最後由大魔法師壓壓手打斷。

“你們這兩老夥計就別吵吵了,夏子濯是餘的記名弟子,功勞當然是餘的啊!”

“屁!若伊丫頭功勞是你的老子沒話說,你手下那些記名弟子哪個不是我教出來的?”

“啊,餘記得有幾個吧?”

“肯定是你記錯了!”

高階魔法師,在三百四十九年前大聖堂建立後,由大魔法師親自指定劃分出來的魔法師階位之一。

按照被天賦魔法壓製的記憶內容來說,高階魔法使是一種極為罕見且強大的存在,放在現在這個條件下根本沒人能達到。

就連繼承了前世記憶和靈座魔法的自己,都無法拍著胸脯保證,能戰勝記憶裏出現的那些個高階魔法使。

所以大魔法師將各個階位簡化並難度下調,將魔法使改為魔法師,算是對最前世記憶的尊重。

若要較真的話,夏子濯這才達到高階魔法師的實力,大致相當於中階下位的魔法使。

能夠抵達中階中位水準魔法使水準的人,十九殿裏找不到十指之數。

有關階位劃分,於東水隻把這背後辛酸秘密和夏辰、星痕分享過,沒辦法,誰叫這個世界人均沒魔力容器?

話說回來,年紀輕輕能達到這個水準的夏子濯確實是個可造之材,晶骨提供先天大量魔力確實是優勢之一,可同樣是不可避免的上限。

即便是晶骨純血後裔,能達到中階中位魔法使的魔力量已經很勉強了。

“我家夏子濯小子提前五年完成了你的要求,是不是多多少少給點意思?唉,不用太貴重的東西,什麽高階魔法道具、星鑽全身鎧啥的咱都不介意,我先替子濯小子收著!”

複活兩次的夏辰在老友麵前耍寶可從來沒認輸過,正是保持這這種心態,才讓它們得以熬過成百上千年的歲月。

“你當現在是全員奔富裕的時代啊!?還高階魔法道具,星鑽全身鎧?你沒看到上次帶你去坦利尼尼時矮人王肉疼的樣子嗎!?為了你這副新永生之軀,餘拉下老臉霍霍了矮人國三十多年的星鑽存量啊!”

“這麽多!?”

聽到大魔法師痛心疾首的話語,夏辰稍微一愣,旋即大笑道:“那這次就去刷我這張老臉,再霍霍他三十年!”

“屁的老臉!夏辰你小子現在隻有一歲知道嗎!?”

“我這副身體隻有一歲,但我的心理年齡已經一千多了好嗎?說起來星痕你才是在座年紀最小的吧。”

“這、老夫不管!不管!要按身體年齡排資論輩,老夫最大,於東水你小子也隻有三百七十五歲,夏辰你一歲,老夫最大!”

“你倒是記得清楚,連餘自己都快忘多少年了。”

“那是!”

三個老活寶在大聖堂談天說地,從這兒聊到那兒,愣是沒把各自匯聚到此的心裏事放到台麵上。

大聖堂建立,於東水從未踏出過這道大門一步。

在外界享有名譽的永生之皇夏辰則遊曆四海,了解這對他而言全新的世界。

星痕在大聖堂建立的前段時間老老實實待在亙古禁忌迷宮第八層盡忠職守,直到兩百年前接受夏辰邀請到外界遊曆,變化不可謂不大。

“等,等等,這都幾點了,該說說正事了!”

“喲,這次是咱們星痕老大先忍不住了啊?按以前規矩來,誰先忍不住說正事,誰就去外麵當一年國師!”

這個規矩是三個老怪物浪費時間想出來的保真手段之一,越多遊戲能讓他們越忘卻歲月打磨,保住所謂童真。

誰想在若幹年後相聚,麵對的都是些心思頗深的老古董?

在大聖堂無聊了三百多年、往後不知道要無聊多久的魔術王自然贏多輸少,輸的幾次還是因為關心外麵對抗自災煞的弟子。

至於外出當國師的賭注對他而言其實也不難,隻要派遣一個魔偶過去,待在那兒隨時隨地處理事務就成,也算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好好好,衝你夏辰這聲大哥老夫也認了!要不是你家夏子濯過馬上要出門了,老夫能和你們兩個扯三百年!”

“認了就好!來,說說看是幹什麽。我家夏子濯小子什麽時候還要星痕大哥操心了?”

“呸,你記名弟子都是老子關門弟子,別搶功勞!”

粗魯打斷東道主的發言,身上纏繞著星魂鎖的類元素之靈說:“老於,借你寂滅龍鎧用用唄。”

魔術王白了對方一眼:“怎麽,你想穿著寂滅龍鎧出去招搖撞騙?”

“不,不是!老夫這不是怕子濯去見其他老家夥時候吃虧嘛,接你寂滅龍鎧過去撐場麵,現在誰不知道寂滅龍鎧是你魔術王的啊!”

“這餘要是借出去了,是不是還得像五年前那樣時時刻刻盯著他,防止意外發生啊?”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不借!”

“為啥?你難道忍心看到老夫和你的弟子、夏辰他家小子在外麵受欺負?你想想啊,到時候去神佑森林,無名老怪得讓他或者讓他找人幫忙照顧照顧小石頭小樹人啥的吧?去了天脊山,魔炎老賊不得來一句‘贏不了老子就回去請你師父’嗎?這要是去了矮人國更不得了,怕是會把對夏辰這套永生之軀的怨念發泄在子濯小子身上,少不了讓子濯下井挖礦!想想就辛酸不是?”

夏辰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聯想到星痕提到的這三個家夥,忍不住輕輕點頭。

當事人於東水反倒大手一揮,堅持道:“不借就是不借!再怎麽說是馬上成為第六殿殿主的人了,玉不琢不成器,不能凡是都要餘這個做師尊的罩著!”

“不對啊。”

“嗯?夏辰你倒說明白點,餘哪兒不對了?”

“在我印象裏,你可從來沒找出過這麽正經的理由拒絕星痕。”

聞言椎胸頓足的於東水擺出一副悲痛神色:“在你眼裏,作為前世師尊的餘就這麽沒品味嗎?”

“難道不是嗎?”夏辰理所當然地反問。

魔術王閉上眼,沉默一陣後幽幽看向對方,突然雙手一擺提高音量:“夏辰老弟果然最了解餘!”

“哈?”

迎著星痕的疑惑,於東水指了指那副星魂鎖和擺在不遠處的星鑽槍杖外殼:“這世上誰都知道寂滅龍鎧是餘的所有物,但也沒人不知道禦魔權杖和星魂鎖是咱星痕大哥的老命吧!餘敢保證,隻要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那些老家夥絕不會為難濯兒的!”

說到這兒,外界敬畏有加的大魔法師始祖笑道:“別以為餘不知道,你這老東西是想落得點清閑。當初你怎麽答應餘來著?不看到子濯和若伊走在一起,就當定這護犢子的老怪了!”

“你丫怎麽記這麽清楚!?”明明是星魂鎖實體化的臉色,如今竟活生生氣綠了。

“沒啥能記的東西,隻好把咱星痕大哥說過的名言警句全部記下來了嘛!”

“給句準話,這忙你幫還是不幫!”

“不幫!”

“氣死你!”

“噗!”

兩個光是身軀年齡加起來就超過四位數的老家夥一來一回,最終以星痕落敗告終。

“迷宮老怪罵罵咧咧退出了群聊。”

目睹於東水用空間魔法將之送回於若伊身邊,夏辰忽然起身:“別人不在這兒,我還是能稱呼您為一聲師尊吧?”

“沒問題。”

笑容收斂的於東水此時渾身氣勢突變,宛若回歸神話傳說裏高高在上的大魔法師始祖真正形態。

“那件事師尊您果然還是不願說嗎?”

“非要知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不,算了,既然師尊不願意說,您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這樣吧,等到子濯和若伊他們的婚禮結束,為師再跟你坦白這些年驗證的一些事情。喜慶的日子前,別談這些憂慮的話題嘛。”

“也好,全聽師尊安排。”

“辰兒,有時間就去吩咐因摩斯它們加緊時間裝修吧,如果婚禮前不能完成布置,餘拿你是問!”

“不就掛點彩布、鋪些紅毯、采集鮮花嘛,哦不,師尊,我是說保證完成任務!”

偌大聖堂裏,再度恢複一個人的冷清。

這是於東水決定建造這座大聖堂時背負下來的責任,沒人能真正替他分擔,隻能通過其他方式聊以慰藉。

曾幾何時,魔術王之名在天下各族口中津津樂道。

即便是作繭自縛,隻要能安心觀察這來之不易的美麗世界、遠遠操控魔偶感受盛世喧囂,倒不枉自己的付出。

魔術王邁動腳步走向大聖堂頂層,以前位於凍砂荒原時隻能望見一片白茫茫荒野。

經過搬遷後,已經能看見山巔下那些定居在接引聖域人們的都市了。

於東水立於巔峰,望見大聖堂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處處張燈結彩的喜慶氛圍,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這一步跨越時間,這一望看透未來。

轉眼來到於若伊和夏子濯成婚的日子,可惜作為大魔法師始祖兼家屬的他,還是隻能守在這大聖堂內,扮演空巢老人的形象。

等到婚禮進行到尾聲時,新人大概會被那兩個老家夥帶到大聖堂內和自己打打招呼,然後由始祖在如今所處的巔峰高處宣布結束。

此時手牽著手停在大聖堂外圍宮殿群門口的新人,正滿眼熱切地看著這為他們敞開的大門。

整座大聖堂建立在數千米高的山峰上,從半山腰開始就置於大聖堂宮殿群範圍內。

見證大聖堂變遷史的星痕叔表示,最開始師尊並沒打算建立鱗次櫛比、輝煌宏大的宮殿群。

三百多年前的凍砂荒原,唯有光禿禿的一座巔峰雪壘、和下麵不曾露麵的亙古禁忌迷宮。

但隨著魔法學院建立、各大始祖帶著麾下學徒來拜訪始祖,讓後者意識到單獨一座大聖堂似乎不太好接客。

於是乎,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永生之皇夏辰幫助下,設計出這套覆蓋本座山峰的宮殿群體係。

話說回來,想要打造這麽一座宏偉宮殿群對師尊不是難事,畢竟連根源結晶都掌握的師尊已經擁有匹敵世界的能力。

五年前的戰爭如果由師尊離開大聖堂親自出手,根本用不著三年時間,最多以半年為期限追殺、揪出災煞即可。

搬遷大聖堂的主要原因也是如此,師尊完全可一人橫掃戰場,可忌憚大聖堂在戰鬥中損毀,不得不退避三舍。

“因摩斯叔叔!因摩斯叔叔!”

於若伊搜索的目光終於發現目標,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高興地跳起來揮手。

從宮殿群內蘇醒的龐然大物,自然不會對吵醒自己的這小家夥感到不滿。

碩大無比的身軀晃晃腦袋,順著聲音看見不遠處的二人。

此時披著星魂鎖、手持禦魔權杖的星痕亦顯化出來,朝遲遲沒有動靜的因摩斯大喊:

“喂,小蛇你是於東水派來接這兩個小家夥的吧!快過來,過來啊!小心我——”

“額,若伊丫頭你想多了,你最最親愛的星痕叔,怎麽可能如此粗鄙!”

敗在於若伊楚楚可憐的眼神下,星痕飛起身站到因摩斯頭頂水晶邊,驚訝地俯視這龐大身軀,頓時爆笑道:

“哈哈哈哈哈!難怪你因摩斯叔叔不肯出來!哈哈哈哈哈!這一定是夏辰的傑作!子濯!子濯你快過來看看!哈哈哈哈!笑死爺了!”

不明所以的夏子濯與於若伊對視一眼,尷尬笑著走進宮殿群,來到星痕和因摩斯身前。

噗呲。

映入眼簾的是因摩斯以“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形容都不為過的身軀,掛滿了紅布、彩花,甚至還有不少燈籠。

平日沒任何情緒波動的因摩斯巨獸羞紅了老臉,蛇首朝天空不斷揚起,眼不見為淨。

“喂,喂!別亂晃腦袋啊!老夫還在你頭上沒下來啊!”

那又怎樣?

聽到夏子濯和於若伊忍不住發出的輕笑,因摩斯現在有弄死夏辰的心情。

歡聲笑語間,宏偉磅礴的聲音從大聖堂方向響起:“適可而止了,若伊、濯兒,讓因摩斯帶你們隨便找個宮殿住下。明天才是婚禮。”

兩張年輕的麵容聽見師尊話語後立刻嚴肅起來,點點頭回複明白,不知道師尊是否能聽見。

“啊?你明天不想穿成這樣啊?那怎麽行,這可是你三百多年來第一次穿衣服呐!”

“嘶嘶嘶!嘶!”

平日裏通常以魔力話語表達意思的因摩斯急得憋出了聲線,然而星痕還在陰陽怪氣地笑著對方。

“星痕。”

大聖堂裏傳出警告意味的話語,讓星痕不得不收起玩鬧心思,徶徶嘴離開因摩斯頭頂。

“餘會叫夏辰把你這身、額,戰袍去掉,誰叫你是幾百年都不穿衣服的賴皮蛇呢。”

“師尊。”夏子濯遙遙朝大聖堂那邊行禮,確認那邊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後報告道:“徒兒已經去過和我們魔法學院有交集的所有地區,明日不光是各位殿主和接引聖域之人,無名前輩、魔炎前輩、矮人王圭塵、深淵魔眼······”

“為師開辟結界放他們進來,難道為師不知道有哪些人到了這座接引聖域嗎?”

“這、”

“好好休息,待會兒為師會投影化身去那邊聊聊天。今天沒有你們兩個小輩的事兒了,好好準備迎接明天大喜日子吧。”

“謝師尊”“多謝義父~”

“咳咳,濯兒啊,聽見若伊喊你師尊的稱呼沒?還不打算改改?”

星痕老氣橫秋地在一旁指點,開導現在分不清場合的後輩。

他望向大聖堂發現師尊竟沒有任何表示,感覺在等待什麽後,立刻以晚輩之禮重新道謝:“謝嶽父大人!”

“噗!哈哈哈哈!好,你小子真上道!不愧是夏辰的後代!”

夏子濯撓撓腦袋,不知道這件事和永生之皇先祖有什麽關係。

雖說因為於若伊的原因,他對夏辰的稱呼也僅限於“叔叔”,但內心對他的尊重卻略微勝過師尊和星痕叔。

“星痕,再胡言亂語,小心餘把你丟到外麵去!”

“得,得!你們兩家快結成親家了,專門欺負孤苦無依的老夫!”

眨眼間,星魂鎖和禦魔權杖消失在二人一蛇麵前。

絕。

次日。

備受矚目的盛世婚禮如約而至。

早已擺脫寒天雪地之境的大聖堂呈現出祥雲擁供、福瑞臨門的淨土畫卷。

作為今日主角的兩口子尚未現身,宮殿群大門一開仍舊令這座巔峰高山瞬間變得擁擠。

來到此地的賓客大多是放到外麵跺跺腳就能引起一係列大事件的人物。

在大魔法師始祖門庭前,各個互相寒暄賀喜時皆帶著若有若無的敬畏與拘束。

沒辦法,畢竟這兒可是傳說中一切故事起源之地,是擁有無上偉力終結亂世的始祖隱居之所。

任誰都無法在這自帶無上光環的地方擺譜,事實上自看到這座大聖堂後就沒人有這種想法了。

絡繹不絕的祝福和禮物塞滿宮殿群一座座殿堂,人們想象得到今天將會上演古往今來最高規格的婚禮。

能夠靠近大聖堂近距離見證新人同結連理的人不多。

鮮花紅毯盡頭那扇拱門,聽說是大魔法師始祖親手煉製的魔法金屬,其強度甚至超過星鑽,命名為【秘銀】。

聖潔無限的秘銀拱門後,是由永生之皇親自布置打理的婚禮台。

禮台更靠近大聖堂的一側設置有兩個座位,視為這個世界最高權威者、亦為新人雙方親屬的大魔法師始祖、永生之皇禦座。

玹玉打造的華麗禦座大概會空出一個位置,因為能近距離觀禮的人都知道大魔法師始祖無法走出大聖堂。

禮台斜下方兩側共設置有二十個座位,無名和魔炎二人將領頭坐在兩側,身後會依次入座現今魔法十八殿各位殿主。

稍遠些的地方則是提供給獵魔協會、鎮魔者、矮人國、各個種族的貴賓位,能坐在這上麵的大部分是外界實力出眾、位高權重者。

當然了,這些座次星痕和於若伊先前就商量了一個多月,希望盡可能把每位賓客照顧好,也不完全是由實力和權勢劃分。

要知道連三人小隊在外遊曆時結交的幾個普通人朋友,都有機會在大佬圍坐的區域占據一席之地,別提有多激動了!

很快,星痕作為主持人走上禮台,因摩斯護送兩位新人正式入場。

在場大多數人是第一次看見這曾在矮人國肆虐十年的巨獸,身懷王權的圭塵認出因摩斯身份時表情一度複雜。

驚呼在觸碰到夏子濯和於若伊後,瞬間化作慶賀。

鳳冠霞帔、光彩熠熠。

紅蓋頭也難以掩飾的幸福羞澀,讓於若伊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好似踏著祥雲而來,站在禮台上。

立於長輩夏辰和星痕前,等待婚禮正式開始。

“吉時到!”

宛若大道宏音的話語從掛滿五彩神霞的天空降落,魔術王獻上送給新人的魔術,無數以火魔法合成的彩鳳騰飛而出。

這等盛大瑰麗的奇景,怕是在場幾個擁有無限時間之人一輩子也無法見到第二次。

“一拜天地!”

大聖堂。

大概了解這座輝煌宮殿作用的人們,已經將“天地”和其劃上等號。

夏子濯牽著紅繩,照顧於若伊朝向大聖堂方向,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夏子濯乃皇室夏家後裔,端坐在旁邊的永生之皇夏辰正是他的先祖。

而幼時拜入始祖門下,被於東水認養為義女的於若伊,自然要禮拜大魔法師。

稍微偏轉方向,由於大魔法師此刻還在大聖堂內,二拜的角度和第一拜沒多大差別。

接下來是最令人激動的環節——

“夫妻對拜!”

禮炮齊鳴,觀者祝賀。

於東水坐在大聖堂盡頭,聽見外麵不出意外的歡呼聲,再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希望麻煩事能隨著這大喜之日徹底消散罷。

他絕不希望再冒出第二個毀滅禦前了。

轟隆隆。

按照規定流程,外界婚禮結束,這對新人會被帶到大魔法師始祖麵前,由於東水親自為他們祝福。

相較三拜時成百上千人圍觀,有資格進入大聖堂的隻有寥寥數人。

星痕跟在依舊帶著紅蓋頭的於若伊身後,永生之皇夏辰守在新郎一旁。

鎮魔者無名與魔炎契約者算是魔術王於東水數百年老友,同樣擁有自由進出大聖堂的資格。

除此之外魔法十八殿殿主與矮人王等人,則守候在重新關閉的大聖堂門外,等待祝福儀式結束才獲準進入。

“老於,你閨女老夫送來了,快點快點,年輕人還有年輕人的事要忙呢!”

聽到這話的於若伊嬌軀一震,感受到夏子濯通過紅線傳來的安慰後立刻平複下來。

“星痕啊星痕,你是不是又想去荒島求生了?”

於東水目光在普通人看來懶散無比,可此刻被盯著的星痕直感覺魔力源發涼。

以前好幾次下棋差點把於東水趕盡殺絕,這廝竟直接掀翻棋盤、並用空間魔法把他丟到不知名島嶼上。

若不是他作為類元素之靈不需要食物、休息,想想就後怕。

瞬間閉嘴的反應讓新娘意識到什麽,頭巾隨著輕笑晃動,讓星痕臉色愈發難看。

“行了,這次餘會降予你們最有用的祝福,可不想你星痕叔在外麵簡單念念誓詞那麽隨便。”

拄著星鑽槍杖站起身,大魔法師始祖體內魔力湧動,明顯是在開啟什麽魔法。

“【術式二重化·魔力最強化·概念持久化·高階幸運】”

嗡~

雖說用肉眼難以捕捉,但魔力感知能清晰察覺有兩股極為強橫的魔力作用於這對新人,並迅速與受體融合。

“怎麽樣,這份禮物還滿意吧?”

魔術王帶著微笑的表情被忍不住的星痕直接開口反駁:“什麽滿意不滿意!好歹說些祝福的話啊!一上來直接懟魔法,搞得誰不會一樣!來,子濯小子、若伊丫頭,星痕叔給你們再多掛幾層!”

“誒!你給我打住!有師、大魔法師的高階幸運在就好了,你一個類元素之靈能憋出什麽好東西?這可是我親兒子!”

“夏辰你老糊塗了吧!子濯是你親兒子!?”

“我認他做義子,他和我有血緣關係,不就是親兒子了嘛!”

“差不多得了,你們兩少說幾句,既然大魔法師大人已經給了祝福,還不快送他們入洞房?”

無名老怪終於忍不住開口插入這小集體發言,身邊魔炎契約者大大咧咧幫腔。

此時此刻於東水的目光放到是落在夏辰身上,稍微對他們吩咐了幾句便揚揚頭朝夏辰道:“跟我去樓頂聊聊。”

“嗯。”

走之前大魔法師不忘打開門準許其他人進來繼續道賀。

臨走前說待會兒自己會在樓頂宣布活動結束,與永生之皇一同離開眾人視線。

“這是咋了?兩親家去別處說悄悄話?”

“應該吧。”

階梯走得很慢,隨著高度變化,大廳的喧囂拋諸腦後。

等到二人肩並肩站在大聖堂巔峰之處,仿佛能盡覽這片天下。

夏辰感覺自己回到一千年前初次見到師父的時光,帶著無限信心和崇拜盯著大魔法師側臉,靜靜等待結束詞說完。

“真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

永生之皇立於高處感慨。

魔術王於東水聞言若有所思,撫摸著大聖堂的欄杆:“在餘建立這座大聖堂時,前路確實變得未知且不可阻擋了。”

“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座大聖堂建立的初衷和原理嗎?趁著為師現在什麽都想開了,在這兒好好聊聊吧。放心,這次餘不會用那些敷衍的話一筆帶過了。”

“好的,師尊!”

驀然睜眼,一切虛幻卻真實。

即便永劫降臨,委身於這世界數千年的靈魂沒絲毫慌亂。

事實上早已做好準備,接受這遲早到來的命運。

周圍浩瀚縹緲,萬事萬物歸於沉寂,隻留下令人窒息的空洞。

這片虛無,其實他早在幾千年前已經來過了。

隻是當初根本想不到,會在那片世界逗留這麽長時間。

【感覺怎麽樣?】

神聖輝煌的聲音直擊靈魂深處,尚存的些許迷茫瞬間清掃一空,讓靈魂得以感知話語來源。

但是······這熟悉的魔力波動究竟是怎麽回事?

即使對方帶來的感覺和記憶裏那個人不同,屬於更高層次的概念,偏偏令靈魂下意識顫抖:“光主神大人?”

【光主神?嗯,吾大致能猜出你的身份了。】

沒有確認亦沒有否認。

靈魂體逐漸從渾渾噩噩狀態裏恢複,知覺回饋來才猛然發現,此時和自己交流的意誌力量有多麽宏偉龐大。

若說這副宇宙掌控根源結晶延續數千年宇宙壽命的他是燭火,那對方的體量堪比照亮永恒的【至聖光輝】!

【吾名為維卡拉爾,視為維護光明的使者。光主神確實是吾擁有過的稱謂。可你認得吾並不代表能逃避責任,知道嗎?】

“我知道。”

【有什麽想辯解的?】

“沒有。”

【展現你的記憶。】

“嗯。”

時光長河回溯,從大聖堂延伸到整片世界,最終定格在幾大災煞出現的畫麵。

【你的靈座記憶有殘缺,是毀滅權能?】

“我不清楚。”

【既然連滅世火都出現了,還有什麽不清楚的。罷了,吾先帶你回永恒之地,或許你在這片副宇宙停留不是偶然。】

【你不需要明白。】

超脫規則的權能展現,擁有大魔法師、魔術王、於東水等多種身份的靈魂得以解脫,慢慢消失在這片虛無。

留在原處的根源結晶亦發生變化,孕育著下一個輪回的宇宙。

無上意誌離開這片虛空前,忍不住留下這樣一段話:

【先天殘斷的樂譜,注定破碎的詩篇。你雖置身在那虛幻無限千年,但應該明白終究難逃歸為永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