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無法遏製的衝動

文靈揚,戰死了?

不對,這和吾有什麽關係?

文靈揚隻是以前的師父而已,現在吾作為千煞的仆役,文靈揚戰死不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嗎?

持劍的布蘭斯站在原地茫然不動,完全無視身後千煞憤怒的叫喊,似是與外界環境隔絕。

“布蘭斯!布蘭斯!你是本座麾下的死士,是接受了本座本源力量火種的仆役!本座命令你即刻對那些不知死活闖入天脊山的家夥發起攻擊!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矮人王的話語並未透過這麽遠的空氣準確傳到千煞耳裏,所以滅世奴對布蘭斯突然罷工的行為感到憤怒和驚異。

握著星河劍的手顫抖,人類麵部表情逐漸變形,像是陷入某大的掙紮和痛苦裏。

穿戴星輝的圭哀想開口安慰開導對方,但在出征前往地麵前經過某個人提示,他很清楚現在布蘭斯需要獨自麵對這份心魔。

親眼看見師父在丘川城門戰死,如今有目睹師弟為這件事痛苦,讓當上矮人王的他感覺愧對於那座成就今日之圭哀的武道館。

吾要遵循千煞大人的命令!

殺了這些家夥!

莫名其妙的話全部滾出吾的意識!

不過是些山外來的低等生物,吾隨便一劍便可滅殺!

文靈揚、師父?

文老頭兒······哈哈哈哈,本大爺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聽說師父死後還會這樣無動於衷?

是毀滅教的原因?

不,是千煞大人的意誌加持吾身,吾必須遵循大人的意誌行事。

去他媽的大人意誌,本大爺隻知道師父在丘川城死了!死了就得找人償命!

暫且完成大人給予的任務,吾待會兒陪你去找人償命!

本大爺被你壓製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出來,你以為還會給你機會重新拿到控製權?

千煞大人救我!

當布衣青年打算回頭喊出聲之際,矮人王忽然說:“你知道文靈揚、師父是怎麽戰死在丘川城的嗎?”

“嗯?”

轉過半邊被對方的話吸引,於是收回目光放在矮人王身上,強壓著內心多種意識問:“此事如何?”

“我矮人國和諸多聯盟軍趕到時,毀滅教滅世奴之一幻神和成千上萬的烏利迪姆、穆修胡休以及亞人軍隊,以及對丘川城發起猛攻。”

“在此之前,城門吊橋被射斷,衝出去突圍的士兵也盡皆埋沒在獸潮裏無一生還。”

“我們被眾多猛獸阻擋在外,我隻能站在高地上遙遙看見師父他一人守在城門前,憑一己之力抗住千軍萬馬。”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就這樣揮動三尖槍用敵人的屍體和鮮血將城門填滿。本以為足以支撐到支援順利抵達時。”

“結果滅世奴出手了。後來有人告訴我,那是毀滅教滅世奴之一幻神,曾率軍進攻過丘川城,被師父擊退過兩次。”

“麵對不世強敵師父可謂手段齊出,將我離開後這幾年長進的新武藝展現地淋漓盡致,初期甚至能壓製滅世奴一頭。”

“但最後逃不過滅世奴帶來的陰影。師父他老人家為守住一城獨立門外,為人類和盟軍爭取了寶貴的十多分鍾,終於得以將外麵浩浩****的獸潮清剿衝散,讓毀滅教組織起來的最大規模進攻土崩瓦解。”

“師父的遺體在死前仍倚槍不倒,立於城門口,重傷滅世奴幻神,凝視著北方天脊山方向抱著遺憾死去。”

“當我來到他身邊時,師父還有一口氣在。他隻教我去天脊山,帶回你神覺之劍布蘭斯,其他並無願望。甚至連鎮魔者們早早對天脊山發起進攻的事,都是我從武道館其他同門處得知。”

講述完這段故事,讓布蘭斯原本矛盾掙紮不已的內心突然平靜了許多。

他能通過圭哀描述的場麵想象到當時師父站在城門口做出的一切。

在沉默之林亞人部落那兒會兒,不也是孤身屹立於部落大門邊,幫助自己擋下上百魔物嗎?

“嗬,嗬哈哈哈,本大爺這師父確實厲害!就這麽喜歡一個人守門麽······”

“不僅僅是守門,師弟。師父他守住了這西方世界的希望,守住了丘川城百萬民眾,乃至守住了如今天脊山現場鎮魔者們的命!”

沒有文靈揚拖延的十多分鍾,恰好趕到的矮人大軍和諸種族聯軍根本沒機會徹底絞殺毀滅教。

如果沒有文靈揚,丘川城吊橋和城門怕是早已被毀滅教攻破。

彼時幻神隻需將麾下勢力布局分散到各處,就算現場十多萬種族聯盟最終能清剿這些猛獸,也會延遲帶來成百上千萬民眾的生命喪失。

沿途毀滅教經過的城鎮、都市、部落,他們見過太多慘狀。

除了少數從中逃出的人在廢墟前跪地痛哭,百分之九十九的居民皆慘死烏利迪姆利齒尖牙下。

若丘川城失守,徹底敞開西方沿海諸國的通道,難以預料會有多大犧牲等著他們。

不止在圭哀心裏,丘川城百萬武者、軍民,聯盟軍隊十多萬戰士,皆將文靈揚視為英雄。

其遺體得到妥善保管,隻待這次踏破天脊山凱旋而歸,便可帶著終結亂世的英雄之名得到安葬,接引到永生之皇的天國。

“胡言亂語!”

遠處千煞算是明白為何矮人王磨磨嘴皮子就能讓布蘭斯動搖了。

百密一疏,他沒想到堂堂矮人聯盟領袖星王,竟是當年武道館文靈揚之徒,還很清楚與布蘭斯的關係。

最主要的是,幻神那蠢貨不僅沒能攻下丘川城,還把最容易刺激到布蘭斯的文靈揚斬殺!

“布蘭斯!聽從本座調遣,你的力量源自於本座,自當全身心投入本座給予的任務中!不要理會此人胡言亂語,先把他身後那些家夥全殺幹淨,本座親自帶你去丘川城找幻神!”

命令!

這是命令!

命令又來了!

該遵循,亦或按照自己的意誌決定?

布蘭斯捂著額頭,大腦隨著兩股完全相反的想法相互碰撞、攻伐而劇痛不已。

“師弟,守住本性。師父能為這天下蒼生孤身戰死於城頭,你為何不能守住本心,重新變成神覺之劍?星河仍在你手,你還是以前那個敗盡天下英雄,桀驁不馴狂妄無邊的神覺之劍!怎能聽命於毀滅教的**威!”

圭哀意識到千煞正催動力量強行壓製布蘭斯冒出的各種想法,於是忍不住開口勸說。

布衣青年丟下星河劍,雙手抱頭咬牙切齒,忍著頭痛欲裂的痛苦慢慢退到一邊。

千煞和圭哀本想再說什麽,卻在一股爆發式席卷全場的熱浪影響下驚得閉口不言。

天脊山腰上百雙視線齊齊看向一旁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深淵的峭壁下。

隨著熱浪的溫度升高,有些生活在寒冷地帶的生物已經開始渾身冒汗、吐出舌頭,焦躁難耐。

從道路平麵下忽然出現扇動的火焰雙翼,緊接著是魔神的頭顱和身軀。

右手抱著一個陷入昏迷、穿著華麗錦袍的人類。

左手拖著一架黃金戰車,車上好像還有一本書和一杆長矛。

這顆對眾人極具壓迫感的頭顱普一出現,直接張口對滅世奴千煞吐出一道熱量極高的火焰。

所過之處如將萬物蒸發焚燒,令站在巨岩上的千煞感到致命危險,急忙往旁邊狼狽跳躍翻滾而下。

說到底滅世奴的身軀還屬於人類範疇,被烈焰魔神這麽一招直接命中,怕是會化作一具枯骨。

“逃什麽!?有本事偷襲老子,站在石頭上揚言收服了老子最看重的小子,你幹嘛要躲開老子的火焰!?”

震耳欲聾的抱怨內含極大怒意,讓在場知道這是敵對毀滅教盟友的各種族精英依舊膽寒。

“魔炎契約前輩!”

認出對方身份的圭哀眼前一亮,剛才還從幾名躺在地上的鎮魔者裏搜尋大漢身影,沒想到是被千煞偷襲打落了山穀。

“喲,圭哀小子?咯,把你無名前輩照顧好。這輛戰車也是一個朋友的,妥善保管。接下來這肮髒的東西交給老子!”

暫時沒去管躲在熔化大半岩石後的千煞,把無名和鎮魔器從山穀裏帶出的烈焰魔神選擇先安置好他們。

至於布蘭斯——

“圭哀,接下來好好提防千煞臨時反撲會用出的符籙即可。布蘭斯那小子能不能挺過這關,除了看他自己的覺悟外,還得看咱們能不能把千煞滅殺於此。”

神覺之劍變成如今狀態的根源還是千煞。

隻要將賜予部分本源力量的滅世奴消滅,留在布蘭斯體內的火種失去根基,想必對人類影響會削弱許多。

此時軍中已經有很多認出了西方世界曾視之為守護神的“烈焰魔神”大人,紛紛振臂高呼,提前唱起各種族激昂軍歌,歡呼勝利降臨。

“你教的?”

“不,前輩,這些是它們被毀滅教壓迫太久,終於看到勝利絕對把握後忍不住的結果。”

矮人王給前輩理智分析的表情把烈焰魔神逗笑。

震動雙翼來到空中,握緊雙拳打算對躲在那塊岩石後的千煞發起突襲。

“找幾個跑得快的把現場清理一下,待會不出意外會是場惡戰。”

這裏躺著李子傑、伊戈爾、羽殤等昏迷五人。

魔炎契約者很清楚滅世奴的真正底牌絕不是外力,而是其真正具備的本源火種力量爆發。

準備開啟最終決戰的魔炎契約者在瞟了眼在旁邊差點跌坐在地的布蘭斯。

後者像是注意到鎮魔者的眼神,慘叫著連滾帶爬拿回地上掉落的星河劍,往諸種族聯盟封鎖的下山道路發起突擊。

看到有人持劍闖關,上百精銳紛紛進入戰鬥狀態,對衝向自己的布衣青年各種恫嚇。

然而仔細觀察布蘭斯持劍動作和表情的矮人王,則抬手下令道:“傳令三軍為神覺之劍布蘭斯讓路,在保證我軍將士生命安危的情況下,放走布蘭斯。”

圭哀雖然沒有對方超乎想象的預感能力,也能察覺到布蘭斯不忘帶著星河劍奔走、對在場眾人沒有殺戮意向是代表著什麽。

既然師弟要走,便是在場上百人一起出手都留不住他罷。

緊接著山腳傳來一陣**。

經稟報,衝下天脊山的人類確實沒對任何聯軍士兵動手,以眾人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奪走了一匹白馬,正朝著南方急速奔馳而去。

依舊下令不去理會的圭哀將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魔炎契約者前輩和千煞的戰鬥裏。

身懷泰坦王權、武裝星鑽裝備的圭哀,自忖魔法戰鬥裏有出手幫忙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