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吞神碎心
“我認為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先撤退，再從長計議。”
李子傑看向周圍精疲力盡的眾人：“如今我方戰力隻是抵達極限，尚未有重大傷亡。隻要休息時間足夠，完全能恢複過來再戰天脊山。反觀毀滅教一方，魔法種族盡皆陣亡、烏伽爾死亡，加上千煞符籙幾乎耗盡短時間內無法補充。我們可以先行撤退補充體力，然後再一舉殺上天脊山，將毀滅教餘孽徹底剿滅。”
這樣的分析確實是非常穩健保守。
問題還是在於損失慘重的千煞，會不會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再者，如果千煞在他們撤退離開天脊山期間逃走，接下來抓捕工作怕是不會有僅僅幾年之久。
說不定要等到下一代鎮魔者、甚至等到壽命同樣悠久無限的滅世奴攢積力量主動現身的那一刻。
“千煞必須趁現在盡早殺死，隻要布蘭斯還在這座山上，我們就能鎖定千煞的位置。”
無名堅決否定李子傑的意見：“等到魔炎契約者回來，你和他一起去山上尋找布蘭斯的蹤跡。過度使用天賦魔法帶來的效果，加上我之前用無銘天書給予了他魔力亂流，如今布蘭斯的狀態應該頂不住你的攻擊了。”
對方是在世上存活了數百年的鎮魔器監督者，擁有的權威和命令性讓李子傑等人選擇遵從安排。
如今這座號稱世上最高峰的山腰上等待著六個人，注意到山腳到來的山巨人時，與之相熟的魔炎契約者主動出去和山巨人會麵。
是敵是友隻有親眼見到才能判斷，畢竟毀滅教的手段太多。
鎮魔者們認為千煞想辦法控製一隻古時流傳下來的元素之靈不是什麽難事。
果不其然，山腳隱約傳來陣陣熱浪，彰顯魔炎契約者進入戰鬥的獨特之處。
滾滾熱浪從山腳奔騰上來，從上往下俯視，看見一團飛到半空的火光正在和一尊超大型石像碰撞。
火焰每次突進都會撞到石像身體裏衍生出、迸發出的石壁上。
將前麵觸碰到的大部分石塊溶解、化作岩漿掉落在地，最終還是跟不上石巨人汲取大地力量的恢複速度，導致被超大型石像表體爆發出的石柱等東西擊飛到遠處。
懸停在半空的火光多次朝石像進行衝鋒打擊，無一例外被石像再生能力壓製，無法真正靠近其爐心所在。
攻擊不到元素之靈弱點爐心，單純靠魔力量和魔力承受量兩方麵來應對，便是再來是個魔炎契約者也拚不過。
畢竟對手是在西方世界吸取天地魔力成長了數百年的人造元素之靈，無名很了解當年大魔法師嘔心瀝血打造出這等規模的元素之靈，用了多長時間和理論推斷，在其爐心上刻印了多少魔力通路。
把這尊山巨人與其被稱為人造元素之靈，倒不如將之喚為魔法新型元素機器。
在魔力恢複等方麵，其爐心更多不是采取無銘天書那樣純粹靠聚合天然魔力源形成的意識個體，而是刻印上了類似鎮魔器的基礎通路。
加上運用元素之靈形成的基本理論，造就了相當於鎮魔器和元素之靈融合的戰爭機器。
隨著時間流逝，刻印在魔力源裏的通路隨著“機器”運轉會逐漸崩壞，導致這尊山巨人威能和續航逐漸減弱。
直到兩百多年前，山巨人算是徹底進入沉靜狀態，來維持今後必要戰鬥的魔力儲存。
在這場針對毀滅教發起的終極決戰前，魔炎契約者曾找到過對方邀請參加這場決戰，但並未強製要求對方到場。
當了幾百年的同伴，鎮魔者清楚對方的難處，能睜開眼說話已經是山巨人很大程度的禮貌了。
戰鬥開始這麽久都沒見到山巨人主動加入戰局，本以為這尊大魔法師親手打造的半步鎮魔者是失去了戰鬥能力。
沒想到竟會在如今生死場合，以這種不得不對決的形式見麵。
“我去幫他！”
察覺到戰鬥開始往烈焰魔神不利的方向發展，尚存作戰能力的李子傑主動請纓出戰。
“你有把握戰勝山巨人？那是大魔法師親自打造出的戰爭機器，連魔炎老賊現在都受到牽製的力量。”
掌控無銘天書的監督者忽然想起些東西，旋即問起李子傑：“深淵魔眼的限製，你能打開嗎？”
“按現在的狀態，勉強可以持續幾分鍾，再多就會抵達上限了。”
接任六翼黑勢力總部長的人有點兒慚愧。
他從各位鎮魔者前輩口裏聽說過，除開沒來得及發育幾年就被毀滅教截殺的前任布魯斯特外，曆代深淵魔眼繼承者都能維續限製力量一刻鍾以上時間。
“能開啟限製就好，對付大型單位倒是不錯。”
無名點頭同意：“去吧，讓魔炎老賊被逞能了快些回來。浪費魔力在石像上，還不如等等看千煞有沒有其他手牌。”
現今每部分戰力皆必須以最合理方式去使用。
因為和毀滅教的博弈已經進入收尾階段，雙方溫存的力量已然不多。
與其讓魔炎契約者這樣沒效率地和山巨人死磕到底，不如換上能開啟深淵魔眼限製的李子傑，去快速解決戰鬥。
沒錯，快速解決。
其他鎮魔者或許沒見過深淵魔眼威能全部爆發時的場景，因為在場鎮魔者裏除了安德瑞和兩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其餘是未滿五年甚至還沒接任鎮魔器的雛兒。
希望等到深淵魔眼威能徹底爆發時，李子傑那小子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羽殤和萊特因這兩小家夥應該能扛得住餘波吧。
山腳。
魔炎契約者正懷著十足的憤怒向老夥不斷發起衝鋒。
讓這位老古董如此發怒的對象，自然不是眼前雙眼失神、淪為毀滅教棋子的山巨人，而是躲在後麵操控一切的滅世奴千煞。
“給老子醒來！”
烈焰魔神震動雙翼夾帶著滔天業火撲向由石塊、泥土組成的超大型人偶。
對方攻擊方式不是用手臂部分遲緩進行攻擊，而是從其體表迸發出無數土柱，朝特定方向發起精準有力打擊。
攻擊方式和死者之王的棄魂者巨人有很多相似之處，倒不如說是後者和這山巨人很像。
一根石柱的分量，魔炎契約者能輕而易舉將之熔化、瓦解。
一口氣爆發的火焰之力有限，同時麵對十多柱紮根於地、外發於山巨人之體的攻擊，讓烈焰魔神難以近前。
“該死！！！”
再次被多達二十之數的石柱擊飛，魔炎契約者終於忍不住發出憤怒咆哮。
不管了！
隻要能把這老夥計揍清醒，就是耗盡魔力承受量又如何？
反正毀滅教的力量等到這山巨人戰敗後就用盡了吧！
正當魔炎契約者打算爆發限製力量最大功率、一口氣衝破山巨人防線之際，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魔炎前輩，無名前輩說這裏交由晚輩來應付，讓您先回到山腰準備對布蘭斯抓捕、拷問滅世奴千煞的方位。”
“交給你？”
暫時停下攻擊的烈焰魔神盯著李子傑那隻內部有魔力湧動的深淵魔眼，旋即明白無名意思，轉身離開山巨人周圍。
“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不要讓這老家夥的魔力源破碎······好歹是從那個時代流傳下來的半個鎮魔者，算是我作為前輩對你的任性請求······”
“放心，既然是曾為我們事業做出巨大貢獻的前輩，李某不會在沒確認能否治療的情況下出殺手。”
“麻煩了。”
這是魔炎契約者至少在最近百年裏，第一次請求他人。
平時哪怕碰到天大困難，他也會憑這份大魔法師賜予的力量尋找出路。
這回不同。
為整個鎮魔者團隊和毀滅教決戰的順利進行，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寶貴的戰力浪費在和山巨人的鬥爭中。
化作普通人形態節約魔力，紅甲大漢最後看了眼走向山巨人的李子傑，有些頹然地走向山腰和無名會合。
至於準備開始戰鬥的李子傑，則在盡全力調動深淵魔眼內部難以感應、使用的限製通路。
一旦開啟，這份屬於深淵魔眼必須受到限製的力量就將開啟。
到那時不僅是吞神碎心，便是這天地，也會淪為腹中食物。
山巨人對剛才還在激烈碰撞的火球突然離開感到不解。
旋即看見有螞蟻般渺小的人類正不知死活地靠近自己，隻感覺可笑。
它的情況比千煞控製布蘭斯要壞一點。
畢竟是千煞事先運用大量蘊含純粹魔力的符籙擾亂其魔力源，使之處於魔物化暴走的邊緣。
然後以符籙釋放出能被滅世奴自主操控的魔力，搶占、取代山巨人魔力源裏的魔力，達到將之完全控製的效果。
這種效果的持續時間依符籙魔力消耗速度而定，隻要對方魔力源裏還殘存著滅世奴給出的魔力，哪怕是後續補充進去的，也能一直處在滅世奴的控製下無法脫身。
如今山巨人可以說完全化作滅世奴千煞的提線人偶，按照遠處操控它的毀滅教成員意誌做事。
在此之前，通過山揮確認山巨人方位的千煞將其秘密調到天脊山腳融入這片土地，直到不久前在風暴峽穀裏敗退時將之喚出。
“無名這是幹嘛？找個替死鬼來換魔炎契約者的命嗎？”
坐在隱秘山洞口觀察戰局、操控山巨人的千煞嘀咕道：“算了，這小家夥好像有很多餘力，既然是鎮魔者就直接殺了罷！”
得到命令的山巨人展開狂暴攻擊。
從靠近人類的各個軀體部位表層迸發出無數石柱，打算將眼前敢過來挑戰的人類活埋！
“吾眼如淵，吞神碎心！”
久久緊閉的眼眸在這一刹那睜開。
世間萬物仿佛在這一刻靜止、褪色，充滿生機的世界變得荒蕪。
在整片化作黑白的蒼茫大地上，唯有睜開的這隻眼眸以血紅光芒跳動，逐漸化作似可吞噬天地萬物的漩渦。
以這片被凝視的空間為深淵，撕扯著置入這片空間的任何事物。
寂靜無聲，天地默哀。
深淵魔眼凝視的無數土柱仿佛具備智能般，在無邊無際的恐怖氛圍裏瑟瑟發抖。
顫抖的程度越來越大，尖端靠近鎮魔者的部分出現崩壞、泯滅。
宛若被空間輪流吞噬攪碎，消失地無影無蹤。
土柱在眨眼瞬間盡皆化作如在龍卷風中破敗凋零的碎片，以殘破之軀在空中凝結，最終消弭於世間。
唯二能行動的無名和魔炎契約者明白，這是【恐懼】強製賦予萬物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