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微不可查的殺機
傳聞裏起義軍新任總指揮複遊龍是怎樣一個驍勇善戰、善用奇策，甚至“喪心病狂”地提出被獵魔協會多次警告並引發大規模矛盾、間接引起大魔法師轉世和懲罰者決鬥的計劃【魔物作戰】而隕落之人。
在黎軒第一眼看見對方時，感覺隻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
相貌算威武，氣息內斂，放在人群裏絕對看不出是個地位崇高者。
剛回到軍營的複遊龍等候在轅門，因為他從士兵那兒已聽說獵魔協會有人過來拜訪，似乎有事找他。
正如黎軒猜測的那樣，複遊龍不可能把獵魔協會的人帶到擺放各種各樣戰況、會議資料的軍帳，最多隻能站在這邊討論。
“留給我和這位獵魔者單獨相處的時間。”
隨著隱藏永逝結晶的獵魔者到來，複遊龍對身邊士兵下令暫時離開這片區域。
若是能仔細觀察周圍，能發現蹲在百米外的草叢裏有幾個手持強弩的衛兵。
雖然聽不到二者說話，卻能時時刻刻監視獵魔者的行為，及時做出保護將軍的舉措。
被敵意包圍多時的黎軒並不在意這種程度的警戒和不信任，他也沒考慮過如何讓對方信任自己。
首要任務是查清楚昨天晚上襲擊皇甫珪的滅世奴（起源魔族）究竟是誰，或者是誰指使、邀請那家夥去做的。
恰好在這天晚上離開軍營去找卡偌凱門商議事情的複遊龍有很大嫌疑。
“獵魔協會的成員果然皆是儀表堂堂、實力高深之輩啊。”
見麵的客套話沒讓黎軒的表情改變半分，而是直奔主題：“有關龍皇關外通往你們軍營和卡偌凱門陣營中間的地道，你了解多少？或者說你是怎麽發現的？”
“哦，這條地道是我昨晚去卡偌凱門那邊時，忽然看到有人影從地下鑽出來。我等到那個人影離開後。就去探訪了下這地道，結果發現能直接通往龍皇關的防禦工事下！”
複遊龍半仰著頭像是在回憶：“可惜不能直接通往龍皇關內部，如此一來我軍士兵就能繞過皇甫珪的防禦，把伊阿烏爾占領了。僅僅是抵達外部防禦工事，從這邊過去完全達不到偷襲的效果，甚至會讓龍皇關裏的士兵通過地道繞過我們盟軍的封鎖線，稍加隱秘行事的話我軍和卡偌凱門都十分危險。所以昨晚我抵達卡偌凱門營地後立刻修書一封，命令下屬去破壞通道以絕後患。”
解釋得沒問題。
黎軒略微思索繼續提問：“你說你看到了一個人影從地下冒出，還記得這個人有什麽特征、離開方向是哪邊麽？”
“當時天色已晚加上距離太遠，我沒能看清麵貌和顯著性特征。要論體型的話，大概和軍營裏標準士兵差不多。至於離開方向，額，好像是往我軍營地這邊跑了，本來想跟進的，可對方跑得太快像是在逃避什麽東西，一溜煙不見了人影。無奈之下我隻能通過讓麾下士兵回報來確認此人行蹤，仍舊一無所獲。”
對這位將軍所言，獵魔者保持信一半懷疑一半的態度。
這種完美無缺的解釋是他思索一晚上想出來的謊言，還是真正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可惜救世聖鎧沒有像大魔法師轉世那樣逼問心靈、強迫對方拿出正確答案的能力。
隻能通過自己提問引導來尋找些蛛絲馬跡。
注意力集中在複遊龍的眼瞳上，那是標準的東方人黑色瞳孔，看不出和周圍其他人的明顯差別。
非要說，複遊龍的眼神比普通士兵更充滿力量和希望，是一個合格領導者應該具備的感情。
不等黎軒想好下一個問題，反倒是這位將軍先開口了：“獵魔者先生，您對此事這麽在意，難道被追查的人是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或屬於什麽魔法種族讓你們獵魔協會都驚動了嗎？”
獵魔協會保持中立立場沒變。
能讓一位獵魔者選擇和軍隊領袖碰麵了解情況，絕對是目標身份非常特殊，要麽是做出的事非常特殊。
有此疑問當然在正常範圍之內，但黎軒不選擇正麵回答：“此事全權交給獵魔協會即可，你隻需知道昨晚你看到的那家夥很危險，危險到能覆滅你半個軍營。”
嘶。
這位統領起義軍、還親手釋放過許多魔物用以戰場的將軍暗自吃驚，大概是演出來的表情吧。
能覆滅半個軍營確實誇張了些，但如果滅世奴的天賦魔法是範圍性損傷、加上清理雜兵效率較高，像遇到過的天引和冽雲，想滅殺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起義軍當是不成問題。
“你昨晚和卡偌凱門陣營討論了什麽？”
“追查昨晚神秘人的事可以交給你獵魔協會全權負責。不過戰爭關乎到我雙方大軍百萬人性命，即便您是獵魔者也無權要求我告知你們這種事吧？”
一旦談及軍事層麵，將軍仍舊能迅速反應並給予反駁，在理解範圍之內。
到現在為止所有問題的結果都在合理範圍內，和皇甫珪敵對的起義軍領袖和此事真沒關係？
等等——
“今天早上我進入了那條地道，發現部分地方有坍塌痕跡。但你卻說昨晚能順利在出入口打一個來回，而填補這條地道的士兵亦是在今天早上被我碰見，你如何解釋這種情況？”
“啊，原來那條地道已經自然坍塌了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派人去處理了。畢竟軍營裏還有很多傷員、器械等著人手幫忙呢。”
複遊龍聽到更像是質問的話語時沒任何慌亂，自話自說一通後還反問一句：“既然那條地道已經坍塌，為何獵魔者先生還能從地道直達我營地範圍外側？”
總不能說我有魔法能直接修複地道吧？
“地道是我用特殊器械修複的，要不然昨晚我就能到你們營地來，不必等到今天早上。”
獵魔協會裏對外界來說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多了去了，隨便胡謅一個對方也無法辨識。
“也就是說獵魔者先生您把那條地道修複好了，讓我派出去的十幾個人到現在還在忙活兒？”
“嗯，為了追查工作需要不得不清理幹淨。況且你不是在計劃裏已經安排讓那十幾個人處理地道麽？就當它沒有自然坍塌吧。”
意識到話題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黎軒立刻調轉攻勢，朝這位將軍追問了很多其他細節方麵的問題。
對方應對自如地像提前知道黎軒要問什麽。
凡是提出一個問題都能很輕鬆快速回答出來，且找不到任何把柄破綻。
或許是我的閱曆不夠看不出其間隱藏信息？
事到如今仍對自己實力不自信的懲罰者暗自沉思，決定將複遊龍說得每句話牢牢記下來，倒是交給長老會······
昨天突然離開獵魔協會到現在都沒回去打聲招呼！
按照卓明德會長的脾氣，待會兒回到協會後怕是又要被關禁閉、強製高壓練習了！
甩開最近幾天將發生的事，黎軒將現在注意力重點放在複遊龍身上。
滅世奴的身份尚未判明，除了能非常信任和昨晚被襲擊者外，碰到的任何人皆可能是蟄伏在人類社會伺機而動的毀滅教成員。
眼前應對自如的複遊龍起義軍領袖自然也在黎軒懷疑對象之列。
畢竟能目睹滅世奴敗退逃竄並活下來的人，隻屬眼前這家夥最幸運。
又討論了許多細節方麵疑惑，實在找不出多少破綻的獵魔者隻得選擇拱手告別。
“我送您一程吧。”
提出離開請求後起義軍將軍主動要送黎軒一段路。
轉念一想或許能從中獲取更多情報，黎軒也便答應了複遊龍的提議。
兩人肩並肩走在寒鼇關外，在不知情者看來是兩個結義兄弟在草地上談心散布。
不過黎軒刻意避開前往寒鼇關，不讓伊阿烏爾守城士兵看到自己和複遊龍走在一起。
他們往地道出口方向強製修正行進路線。
不遠處跟著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在百米開外警惕獵魔者行動。
“獵魔者先生，你說等到我起義軍和卡偌凱門攻破貝格烈皇都後，咱們能不能平穩相處？”
“什麽意思？”
“我們起義軍是以推翻貝格烈昏庸皇室為目的，卡偌凱門帝國是以吞並貝格烈為目標，而你們獵魔協會卻和我起義軍有過節······等到伊阿烏爾真正城破的那天，獵魔協會會做出何種反應？”
大概是想套話看看獵魔協會的立場吧。
畢竟總部就設立在伊阿烏爾內城，且外界有很多版本的傳言，說他們和皇室關係匪淺。
“這要看高層的意思，我隻是個被派出來追查敵人動向的普通獵魔者，無法左右事態發展。”
“憑閣下的本領，相信今後當上神眷者和懲罰者並非不可能。”
在那一瞬間帶著驚異目光瞟了眼複遊龍的側臉，黎軒安靜回答：“想成為神眷者和懲罰者可不僅看個人努力，天賦也占了不少成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獵魔協會對內部成員絕對公平呢。”
“這種天賦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項標準，複將軍作為外人既然無法理解請不要評頭論足。”
“好，好，是我失態了，對不起，獵魔者先生。”
明明是一位統帥數十萬大軍的將領，竟能對在社會上沒身份地位的“普通獵魔者”輕易說出對不起，讓黎軒對他態度有些微轉變。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你追查的對象到底是什麽身份嗎？如此一來我們也好幫您尋找線索。”
“紅眼。”
“沒了？”
“嗯，隻要是碰到紅眼者，盡可能像獵魔協會傳達消息即可。”
二人聊了一路，話題不知不覺就放在了協會和起義軍之間恩怨情仇上。
大部分高層踩著被獵魔者獵殺的領導上位，並決定和獵魔者和諧共處。
對獵魔協會來說，隻要把抓到的魔物全部處決、永不再用，這段恩怨放下也無所謂。
但真正無法觸碰的紅線，還是關於大魔法師轉世在克森覓隕落的情況。
“我們都很崇敬那位大人，是他給了我們反抗帝國和聖皇教會的勇氣。”
“我知道。”
“他遲早會再度轉世降臨人間，所以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拿出相應成果，告慰凝視著世間的靈魂。”
靠近龍皇關外，二人拱手告別。
在黎軒轉身的刹那，不知為何有股微不可查的殺意從背後湧現。
回頭隻留有複遊龍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