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師父

原本很嚴肅且緊張的場麵,被布蘭斯這麽一說,直接打破武者之師心裏部分芥蒂。

文靈揚算是知道該怎麽解救布蘭斯,讓神覺之劍重新回到己方陣營裏了。

雖然不清楚是布蘭斯刻意說出暗示文靈揚的話,亦或單純這所謂繼承神覺之劍記憶的【布蘭斯】想吐槽一句。

這種方法大概率不是文靈揚能做到的。

能將獲得毀滅教災厄力量的布蘭斯逼入絕境,必須得鎮魔者裏兩位大前輩出手才辦得到啊!

“為師明白。”

隻能說真不愧是你啊,神覺之劍布蘭斯。

“您知道我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是什麽嗎?”

“嗯?”

快速思考怎麽把無名或魔炎契約者前輩叫回來暴揍一頓徒兒的文靈揚,沒來得及考慮對方問出的話。

做出疑惑語氣詞,布衣青年似是有些失望地看著對方:“吾不用直覺來和您打一場,怎麽樣?”

旋即明白布蘭斯真正意圖的武者之師終於確認徒兒變了。

換做以前,肯定會用“本大爺就是想和你文老頭打一場,快來!別磨磨唧唧的!”之類直接表達。

現在則是先拋出一個讓他恢複過來的希望,誘使自己與不打開直覺的他戰鬥,為博取一線讓神覺之劍擺脫毀滅教的希望。

“你變了很多,現在文某還能叫你一聲徒兒麽?”

“隨便怎麽叫,畢竟這份身軀確實當做您一段時間的弟子。”

看見文靈揚再次擺出戰鬥姿態的布蘭斯眼神興奮,迫不及待地握住腰間劍柄準備戰鬥。

“帶外麵去找個地方演武罷,分生死、分勝負?”

師徒二人走到這種地步在外人看來或許稱得上可悲。

但布蘭斯引導的方向沒錯,在壓製直覺的情況下進行戰鬥、能把握將其逼入絕境的機會,即便讓文靈揚進行死鬥也無所謂。

比起借助鎮魔者前輩們的力量來打醒布蘭斯,憑借自己的武藝救回布蘭斯無疑更值得文靈揚選擇。

現今能傳授給丘川城士兵、將領們的武法、軍陣已差不多。

何況還有許多同樣是自己驕傲的弟子鎮守此地,他這五十多歲的老頭若是有機會剪裁對方一員大將、甚至為己方新添堪比滅世奴的戰力,不是件虧損的交易。

“分勝負。”

以【神覺一劍刹那生死】出名的布蘭斯竟選擇“本大爺打這種殺不了人的局就是不爽”的分勝負,讓身為師父的他有些驚訝。

除了武道館裏日常和師兄弟們切磋(揍人),在外麵遊曆扮演遊俠角色時,碰到決鬥大部分是以分生死為前提進行。

在文靈揚的理解看來,現在的武者之師已不再是武道館那個和神覺之劍處於同陣營的師父。

如今要發生的決戰會影響到戰事發展,布蘭斯對待【敵人】從來是不出生死就誓不罷休的態度。

“很驚訝嗎?”

兩人來到城內一處比較空闊的地帶,四周沒人居住,在夜裏出現金屬交鳴聲也引起不了他人注意。

拔出腰間星河劍的布蘭斯站定:“千煞大人給吾的目標不是殺死您,就算幻神大人的目標確實是您,但現在吾已經退出幻神大人統帥的軍隊,不必按他指定的方針行事了。”

“你說的那幻神,到底為什麽要殺我?”

按照布蘭斯的說法,判斷出先前闖山門、在陣前和自己對陣的滅世奴代號為【幻神】,而這個名號在此之前文靈揚都沒聽說過。

實在想不到為何會牽動不死不休的仇怨。

“不太清楚,好像幻神大人使用了複製吾天賦魔法的符籙,用直覺看到您是我教成功的最大障礙吧。”

對此不甚在意的布衣青年迫不及待地舉起手裏長劍,要和曾經的師父正麵廝殺。

“雖說吾對您是分勝負,但您是看在能分生死解決出神覺之劍的條件才答應對決的吧?”

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的文靈揚遲疑地點頭,對麵毀滅教成員笑道:“這樣如何,吾不對你下殺手,但您若是能威脅到到吾的性命,便盡管殺來吧!說不定能喚醒神覺之劍的意識主導哦!”

果然是替換了一套思維方式啊。

文靈揚從剛聽懂布蘭斯介紹時就在思考,能留存所有記憶的同時讓布蘭斯忠心於毀滅教,想必是改變了對方思維方式。

可以簡單解釋為替換了一種人格:

將原本神覺之劍的人格掩藏,以所謂滅世奴本源力量塑造出一個完全忠於千煞的新人格主導這副身軀的行動。

在沒有千煞強製命令的影響下,這副身軀依舊會根據記憶分析出對待某個人的方式,比如明明站在對立麵的文靈揚此刻得到了布蘭斯對敵人最大程度的尊敬。

“那文某卻之不恭了!”

雙方戰鬥打響。

劍刃輕吟、長槍如困龍出海的夜色場麵,讓文靈揚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野外和布蘭斯第二次相遇的場景。

那時的神覺之劍封閉自己情感和劍刃,在大魔法師轉世給予的深深打擊下,竭盡全力藏住壓抑下去的自卑。

劍刃和長槍的碰撞開始,像複刻當年無第三人知曉的決鬥。

神覺之劍已經成長到讓文靈揚本人都感到驚訝的地步。

雖然上次有動用直覺而這次屬於主動封閉,可仍然能與武者之師打得難解難分。

不愧是在這數十年來收取的最有天賦弟子,比之皇甫珪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清晰感受到布蘭斯成長的武者之師內心感慨,但戰鬥還是要繼續。

和當初離開山門前的劍術水平差不多,跳出西方大陸、站在全世界舞台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劍術大師級別。

這等劍術造詣早在一年前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由布蘭斯自己鑽研、摸索出一條全新劍道,即使不開啟直覺對敵,也能以幹淨利落的手段迅速將對手斬殺。

相較文靈揚傳授比較保守、在防禦期間尋找破綻反擊的劍術,布蘭斯這套劍法無疑更淩厲難防。

去年神覺之劍興衝衝帶著這部全新劍法來找師父討教時,也得到文靈揚高度讚揚,並在接下來一年裏逐漸完善。

現在立場被迫分裂的師徒二人正是以各自武學造詣交戰,布蘭斯自行研發的劍術在技巧上依然和文靈揚研究數十年的槍法有一截差距。

在力量和其他外在要素相等的情況下,這一截差距或許就是致命威脅。

但很遺憾,文靈揚作為年近五十的中老年武者,在力量上本就無法和青年布蘭斯相提並論。

得到滅世奴火種加持的布蘭斯體內天賦魔法通路品質上升,讓【力量】亦得到明顯升華。

在文靈揚視角看來,布蘭斯每揮出一劍隨意片刻劈開一麵鍍鐵的木盾。

若是讓其全力揮擊相迎在長槍上,怕是會將任何阻力摧枯拉朽地斬斷。

事實上經曆多時交鋒的三尖槍已留下許多裂痕,這段時間修複過幾次的長槍即將麵臨再次破碎的風險。

自創劍法武學無可挑剔,力量和裝備上的差距也毋庸置疑。

武者之師算是明白對方為何提出明顯不利於毀滅教的單挑對決了。

在三尖槍即將完全崩裂破碎前,布蘭斯忽然找準機會以左手握著槍柄、用遠超文靈揚的力道將其向後拋擲,迅速拉近二者距離。

緊握長槍的武者之師想鬆手擺脫這瞬間拉近的速度,但星河劍以相對地快速刺來。

不對。

文靈揚清楚記得以前跟布蘭斯教導過,如何在雙方相對速度極快的條件下運用肉搏術繳械。

雖然神覺之劍對此感到不屑,結果每次演武時布蘭斯都會被師父輕而易舉扭住手腕、劍刃從掌中脫離,被迫進入極不情願的肉搏。

這小子在想什麽?

眼見著星河劍靠近自己仍沒有半分減速的意思,文靈揚不再多管,直接施展擒拿手一如既往地將布蘭斯手裏的星河擊落、並順帶送給對方一記幹淨利落的過肩摔。

一般而言這種攻擊方法隻對不了解自己作戰方式的人有用。

布蘭斯既然保存有神覺之劍時期的記憶,不應該這樣傻傻地送上來挨打啊。

難道是發覺三尖槍即將崩裂,刻意拋開白刃戰來進行同樣磨礪武藝的肉搏?

心念及此,稍微退後拉開距離防止突然反撲的文靈揚踢開地上的黑白斑駁長劍,讓戰場隻剩下握緊拳頭的二人。

“嗷,嗷,不愧是近戰格鬥大師啊,這麽多年了吾還是防不住您。”

從地上爬起來的布蘭斯隻是稍微揉了揉脖子,便快速進入戰鬥姿態,握拳、衝步襲殺上來。

遠超普通人的肉體力量在這場近戰裏體現得淋漓盡致,文靈揚多次運用化力、卸力技巧與之搏鬥,仍舊吃了很多暗虧。

一力降十會便是如此吧。

肉身力量的強大不僅僅是力量變化,連防禦力也得到驚人提升。

擊打普通人會疼痛許久的要害,武者之師能輕易打穿兩厘米木板的拳頭打在布蘭斯身上,就像棉花撞在鐵板,甚至沒讓布蘭斯的表型發生任何改變。

唯有在高強度躲避和連擊同一處要害穴位時,才能讓看似瘦弱的青年身體輕微撼動。

“若是沒有直覺和星河劍,吾會很快敗在師父手下吧。”

想得到確認的布蘭斯停止攻勢,改為防禦姿態將文靈揚拚命攻擊盡數化解。

“您雖然說過直覺和星河劍亦是吾自身的力量,但用來對付您還是讓吾有種勝之不武的感覺。”

“不過,勝利條件您達不到的。這副身軀從小受到魔力通路的魔力淬煉,在戰鬥過程雖容易達到魔力承受量上限導致耐力不足,可經過千煞大人本源力量加持,吾已經比曾經強大了很多。”

“很抱歉,武者之師,若吾是曾經的神覺之劍,想必現在會直接放棄抵抗,在師父麵前認輸不算什麽丟臉的事。”

“立場已經不同了,您有必須要擊敗、戰勝吾的理由,吾也有必須侍奉忠誠的對象。既然您無法把吾比如絕境——”

“閉嘴!”

壓著一口氣猛烈攻擊的文靈揚怒吼著打斷布蘭斯,拳頭在超負荷攻擊下已磨破表皮、血液溢出。

這位建立武道館、收容大量弟子的武者之師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對布蘭斯持續猛攻。

“文靈揚,戰鬥已經結束——”

寒光乍起。

隨著布蘭斯用腳一蹬,不知何時回退到靠近星河劍的位置、讓布蘭斯得以重新撿回長劍,並距離一指寬距離以劍鋒抵住文靈揚喉嚨:

“吾回不去了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