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塵埃落定

懲罰者最後一絲力氣被抽幹,倚著失去光輝的七星單膝跪地,大口喘著粗氣。

永逝結晶檢測到使用者魔力承受量達到最大上限,在天賦魔法和大魔法師轉世給予的潛能爆發效果還在的情況下,依舊自動解除了救世聖鎧武裝。

在此刻暴露出真容的峻熙並未在意。

因為麵前還有那將他逼入如此境地的敵人。

毀滅教魔宗宗主失心惡魔。

惡魔在單挑開始前被擊殺,結果根本沒想到竟會以這種形式重新反哺失心。

較之滅世奴本源力量隻強不弱的火種,加持在多種狀態下的失心凡人之軀上,展現出完全不輸救世聖鎧的力量。

說到底,還是那幾枚符籙。

若是沒有四張充斥著災厄氣息的符籙幫助失心獲取那等力量,懲罰者可以做到輕而易舉地殺死對方。

但如果魔宗宗主手裏沒有像毀滅教符籙這種足以將身體提升到抗衡懲罰者程度的底牌,也不會自曝位置將獵魔協會引來。

塵埃落定了嗎?

氣息紊亂的人類艱難抬起頭。

現在的他無力再戰,魔力承受量因為兩種加持的影響,已遠遠超過正常的上限。

相較幾個月前對抗九轉毒龍、使用天賦魔法導致魔力承受量突破上限的情況,這次明顯要嚴重許多。

今後能將肉體強度恢複過來,在魔力承受量方麵想來不依靠天賦魔法也很難達到曾經的水準。

要知道峻熙最近幾個月都遵循著醫囑,不宜動用太大魔力。

然而在今天卻為了擊殺魔宗宗主,悍然動用甚至遠超當時的魔力來廝殺。

當人類英雄抬頭望去時,看見的卻是足以令人絕望的場景。

暗紫色長袍早已麵目全非。

皮膚如土塊一片片往下掉落、全身體無完膚的失心,仍舊屹立在前方不遠處。

原本暗紅的熔岩線條在此刻變得暗淡不少,但還是彰顯著對方並未死亡、失敗的結局。

抗下來了。

利用第四枚符籙的力量,硬生生抗下懲罰者拚盡全力的最後一擊。

負傷嚴重、感覺輕微碰一下就會全身粉碎,卻無可否認對方仍然站在原地還未倒下。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啊。

失去救世聖鎧保護的懲罰者別說是再提起七星與對方搏殺,就是想站起來都必須牟足勁。

若說這套收納於永逝結晶裏的救世聖鎧是自己實力的一部分,是不是說明即使動用全力依舊難以擊殺三大宗的宗主之一?

重新回到第二層的大魔法師轉世利用強化視覺觀察著雙方麵部表情,並使用魔力感知偵測二者狀態。

說實話像大魔法師轉世這樣僅僅憑借變形者能力在外圍觀戰,這麽長時間、堪稱數百年來最激烈的決戰都讓他感覺魔力承受量有些許不妙。

更別說是毫不保留使用各自底牌廝殺的當事人了。

當然,現在這種情況若是由大魔法師轉世親自出手,足以在幾個呼吸時間內把二人秒殺。

但魔術王不得不警惕另一種可能——周圍埋伏有其他不弱於失心的災煞。

單純論戰力而言,懲罰者絕對不會弱於自己。

甚至鎮魔者無名展現出過的實力放在這次戰鬥也略微不夠看。

並不是魔術王小覷鎮魔九州,而是他見過的這些人幾乎皆保留了很大部分實力。

唯有他自己是從小摸爬滾打,在前期拚盡才得以站在如今的高度。

如剛加入毀滅教那段時間,大魔法師轉世還認為對付失心隻需把惡魔先殺死。

在單挑裏險些手刃惡魔,更是自以為是地以為如果和魔宗宗主對決,足以在去年輕鬆了結對方性命。

看來還是太天真了。

可以說從跌入地下室那一刻開始,他們進行的戰鬥就和魔術王實力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大魔法師轉世自忖這時候要是出現另外一位災煞,自己和懲罰者還有活路麽?

而最有可能在此時現身的應該就是多次與魔術王交過手、還刺傷過無名的暗宗宗主藏影冥刺。

看見懲罰者和失心之間的巔峰對決,讓魔術王產生了很大動搖。

藏影冥刺如果出現並像失心這樣底牌盡出,真有極大可能把懲罰者連帶魔術王一起留在此地。

順帶還能把外圍觀戰的羅克郡獵魔協會分會獵魔者一網打盡。

內心少有地進行祈禱。

確實有點被嚇到的大魔法師轉世決定等到這場風波平息,要找辦法大幅提升顯得雞肋的戰力。

打開的鷹眼視覺內,看到峻熙的臉色從為難逐漸變得決絕。

在連救世聖鎧都無法開啟的情況下,露出這種表情的峻熙難道還另有底牌?

意識到這點的大魔法師轉世猛然想起,外麵勸阻峻熙時對方就有提到過,這次前往魔宗總部似乎還有其他依仗。

可能真有機會徹底解決此地的麻煩事。

反觀在懲罰者對立麵屹立的失心,從剛才極致碰撞後一直沒再有過任何動作。

想到一種可能的大魔法師轉世臉上露出些許疑惑和激動。

強行壓製住多次想直接跳下去近距離觀察的衝動。

被變形者能力強化的視覺裏,失心身上那些被符籙石化的皮膚仍在以不慢的速度掉落。

就先從遠古遺跡裏挖出的石像被某股強勁外力進攻了般,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除了魔力感知內那有迅速暴跌趨勢的魔力源外,唯一能證明對方還活著的就是眼睛裏泛出的暗紅色光芒。

“峻熙,不管你有什麽底牌,若是使用出後會傷到自己就請先等一下。這次餘保證不會再出現什麽變故了。”

擔心露出那種神色的峻熙會使用某種殺手鐧來和失心同歸於盡,大魔法師轉世連忙出聲並放棄觀戰的身份,直接降落在戰場。

無法直接開口說話,但還是能通過意念傳輸的峻熙,以虛弱到隨時可能斷氣的意誌和魔術王進行交流:

“你不是堅決站在中立的嘛,為何要下來幫助我?”

懲罰者知道大魔法師轉世之所以選擇在整場戰鬥外冷眼旁觀,是出於某種身不由己的苦衷。

自詡比較了解對手的峻熙有理由認為,毀滅教是通過諸如百姓、其他種族等讓大魔法師轉世在意,且換做是獵魔協會也無法袖手旁觀的要挾,才讓這位可敬的人物退場。

如今看見對方竟是親自下場來幫他觀察失心的狀態,讓峻熙在驚訝的同時生出些許感動。

這場生死戰若是沒大魔法師轉世在旁指導、支援,單憑自己的力量很難將魔宗宗主打成這樣。

願意相信曾是獵魔協會死敵的懲罰者,悄悄收回在衣裳下抓住的一顆水晶。

選擇聽從大魔法師轉世的建議。

“魔力量正在快速流逝,身體逐漸回歸普通人模樣。失心宗主,你現在離死亡已經不遠了啊。”

灰塵不染的星鑽法袍像星空主宰降臨,持著一柄晶藍色槍杖漫步走到雕塑般站在原地的魔宗宗主。

後者原本死死凝視著對麵的眼珠開始轉動,並最終聚焦在身前靠近的大魔法師轉世身上。

吸血鬼化、石像化、閃電、腐蝕的力量,以及滅世奴本源火種之力皆開始離他遠去。

等到所有狀態全部消失,便是作為普通人之軀將會徹底崩潰的時刻。

“沒錯,唉,真是沒想到呢。人類最強者果然名不虛傳,準備了這麽多手足以輕易滅殺鎮魔者的底牌,竟是會在懲罰者的攻勢下功虧一簣。”

失心沙啞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痛苦,這是大限將至的重病、重傷者才會發出的聲音。

對此十分熟悉的魔術王搖頭道:“不,或許剛才的戰鬥稱得上是舉世矚目、數百年來最激烈的一場死鬥,但要說底牌的話,餘認為你作為魔宗宗主還未動用全力。”

“餘承認最後釋放出的四枚符籙確實很強,強到連餘都認為不再去修行增強己身幾年,不敢去正麵硬撼的程度。可畢竟這是以【使用了就必然會死亡】為代價發動的力量。還是說,活了數百年的你會認為本是凡人之軀的身體,能像亞人、元素之靈那樣承擔如此強大、轟湧的力量?”

“決戰十分精彩,但決戰到來如此之快同樣讓餘覺得蹊蹺很多。你根本不需要這麽早邀請懲罰者來決一死戰,而且完全能召喚回其他滅世奴或是宗主來魔宗宗主迎戰,可你並沒這樣選擇。之所以留下不朽,大概也是為了激活那第四枚符籙的力量吧?”

“所以說,用前提為剝奪自己和一騎滅世奴的代價,邀戰懲罰者的做法對你而言絕對是愚蠢至極。到底是出於何種理由,會讓你做出如此愚蠢衝動的計劃?”

連續幾個逼問讓瀕臨崩潰的失心沉默許久。

等到魔力感知內那些魔力即將徹底消失前,魔宗宗主露出一如既往狡黠的笑容:

“說那麽多已經不重要了啊,大魔法師轉世。我在你麵前徹底死去,帶著一尊惡魔和一騎滅世奴陣亡在我教總部內,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追究那麽多早沒意義了不是嗎?嗬嗬嗬嗬,全都不重要。保重,大魔法師轉世,這回是獵魔協會贏了。”

恰好時間的死去讓站在他麵前的魔術王措手不及。

失心的軀體在失去吸血鬼的所有特征後,竟是直接化作灰燼寸寸崩塌,飄散在烏沉天空下揚起的微風中。

在地下統治毀滅教魔宗數百年之久的宗主失心惡魔,帶著讓大魔法師轉世幾乎成為心病的計劃,徹底消失在世間。

而身後目睹敵人化作灰塵飄散的懲罰者來不及思考為何會是這種形式的死亡,便放鬆緊繃的神經直接栽倒在地。

聖皇曆燃魔月末,這足夠銘記在曆史長河裏的重要日子,被懲罰者的絕命赴戰增添上光輝的意義。

當大魔法師轉世將深度昏迷的峻熙帶離那棟搖搖欲墜的大樓、來到眾多獵魔者麵前,引起無數驚呼和關切的吼聲。

獵魔者並非是在質問魔術王,而是難以接受最強懲罰者在這一戰險些喪命的事實。

因為大魔法師轉世根據先前峻熙的情況實話實話,把“即使能保住性命,今後大概率也無法繼續出任懲罰者了”的推斷告知給眾人。

這種感覺就像聖皇教會的信徒們聽見克裏蒂安覆滅般絕望。

唯有還算冷靜的天撫眾生來到魔術王身邊,輕聲詢問接下來的行動。

戴上殘破黑袍,把目光放在那棟成為過去式的魔宗總部大樓上:

“餘要去看看失心的資料,毀滅教到底在謀劃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