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我是誰?

這裏不再安全,此地從現在開始不再是孤的領土!

目睹突然降臨、差點與冒充毀滅教成員的大魔法師轉世打起來的神秘男子,駕馭戰車將棄魂者巨人一擊滅殺,死者之王意識到若是繼續留在墓地內坐以待斃,真有可能帶著腐朽身軀就此隕落。

身邊四位就棄魂者而言戰力最盛、死靈係魔力最濃鬱的親衛,沿著墓園內開辟出的地道,準備撤離。

自己的天賦魔法——二十多年前來自毀滅教的那家夥如此和它解釋——是【統禦】死靈係魔力。

雖說被稱為統禦,可權能也僅限於操控量級不大的死靈係魔力罷了。

若說棄魂者是在遺體的基礎上、輔佐以少量死靈係魔力加以控製。

那麽出現在暗紫色長袍年輕人身邊的惡魔,便是以極為精純的死靈係魔力融合而成的實體。

兩者之間不是量的差別,而是根本性質的差別。

甚至死者之王敢篤定,出現在人類身邊的惡魔,體內蘊含的死靈係魔力比墓園長年累月數十年加起來還要濃鬱。

即便剛才它展現出能一口氣遠距離操控數千棄魂者、組成終極武器的手段,在惡魔麵前不過是一堆螞蟻抱團在一起、更容易一腳踩死的程度。

“一個、接一個,人類,嗬嗬嗬,真是、狡詐。”

帶著四名親衛,它們遠遠離開墓園,來到死亡禁區麵向西部尚存的叢林裏尋找藏身處。

先前大魔法師轉世帶著被稱為安德瑞的中年人,是從東部一路殺入墓園。

所以對麵的西部死者叢林倒沒受到太大影響。

等到墓園內失去自己坐鎮、棄魂者們盡數被滅殺,想必清晨一縷光芒都會對那片無主叢林造成極大損傷罷。

觸動空間內彌漫的魔力,通過對其進行統禦。

死者之王看到墓園內活生生被撕裂開的空白地段。

那是戰車在高處落下,將周圍所有死靈係魔力全部驅散、導致死者之王無法再輕易觀察到裏邊的動靜。

趁著他們還未追上來,先帶著四名親衛逃走。

找到一處好地方,想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

棄魂者並不缺時間。

相較於人類短暫的壽命,死者之王擁有無限的生存空間。

之所以要帶四名親衛離開,是因為僅憑自己身上攜帶的死靈係魔力,想要開始施展同化需要漫長匯聚。

若是帶上身邊四個魔力濃度最高的棄魂者,想必開展同化的等待時間會大幅度縮短。

逝去百年的身軀,走起路來並不算利索,更別說沿著道路奔跑。

為躲避不出意外近幾天便會到來的大清剿,死者之王隻能這樣勉強自己,一瘸一拐地在路上快步行進。

即使它貴為所有棄魂者的王者,可在棄魂者化前遺失的肉體、記憶,是無法找回的。

唯有心裏的執念與日俱增、不停在後麵鞭撻它前進。

苦苦忍耐三十年、每天在忍受執念帶來的痛苦。

今朝被大魔法師轉世深入團滅,要重新找到塊領地、並蓄積起能對抗南米瑞斯的戰力,何止要再過一個三十年?

時間、時間!

死者之王帶著身後幾名棄魂者親衛,終於來到死亡禁區外圍。

隻要出了這片由枯死之樹與披負著銀裝素裹的繁盛之樹、形成的明顯分界線,就算逃出了最近三十年建立的領域。

事實上現在它很樂意快些離開。

畢竟身後還有兩個戰力恐怖到能瞬殺單體棄魂者的人類。

結果在剛踏出分界線十多步遠距離,猶如天罰的雷霆打下,降落在五名棄魂者周圍,形成烈焰包圍圈。

“該死!誰人、是誰!”

原本象征著逃出生(死?)天的去路,被熊熊烈焰阻擋。

仔細觀察,能發現這些烈焰似乎是沿著預先布置好的引燃物軌跡,將五名棄魂者包圍在中央。

“初次見麵,統禦死亡禁區三十年之久、曾為老夫師父手下敗將的死者之王。”

有道掩藏不住疲倦,字裏行間內卻帶有勝利喜悅氣息的聲音,透過烈焰的縫隙傳遞到它耳裏。

那是剛開始和大魔法師轉世一起闖入孤領地的人類!

好像是叫安德瑞!?

他手中能發出閃電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為何孤一想起來就感到頭痛!?

本應完全疼痛、思考、記憶的腐爛大腦,在看到跳動著毀滅氣息閃電雷弧的手杖小匣子時,忽然變得疼痛無比。

“孤、孤為死者之王!並不是、何人的、手下、敗將!孤,不會,失敗!!!”

拚盡所有力氣,死者之王發出昔日能流暢說出口的人類語言。

事實上現在的它隻保留有近三十年的記憶。

對此之前的經曆、無論死後還是生前,所有一切被悄無聲息地抹除。

說到底連大魔法師轉世都無法推斷出,對方到底是如何在三十年前,拿到棄魂者本不該具備的智能。

“三十年前你犯下的罪行,不是你隨便說說就能一筆勾銷的。”

鎮魔者安德瑞現在強撐著即將達到上限的體能,心裏回想起三十年前,曾親眼目睹的血戰。

南米瑞斯付出無數人代價,才阻攔住大規模棄魂者進攻。

即便有師父在場,也無力一口氣將之全部清剿。

幸好三十年後的今天,有大魔法師轉世助陣,保證南米瑞斯沒重蹈覆轍、保全了千萬人平安。

“孤、孤是死者之王!孤、不會、失敗!永遠、不會!誰都無法、擊敗孤!!!”

置身於烈火和記憶的雙重拷問下,死者之王的情緒變得極為不穩定。

但安德瑞認為沒時間等到對方把一切想明白再出手。

分析裏死者之王除了擁有能駕馭棄魂者的權能外,其軀體防禦力等應當和普通棄魂者差不多。

所以鎮魔者打算用盡最後的魔力承受量,對烈焰中逃無可逃的無名棄魂者進行終極打擊——

場外雷弧開始凝聚,跳動產生滋滋爆鳴聲。

意識到逃無可逃的絕望感,讓死者之王大腦忽然變得空前清醒。

是曾為人類中普通一員、還是當年遊離在荒野無意識的棄魂者。

亦或是前不久駕馭數千棄魂者的死者之王?

這些好像都是我經曆過的身份。

為何現在隻留有身為【死者之王】的記憶,對往日所有經曆都絲毫沒印象呢?

我到底是如何獲得如今接近人類的智能、擺脫棄魂者無理智束縛、成就身後的死亡禁區?

它想起來了。

三十年前、在某種意義上自己首次睜開眼時,它看見了以位僅是看見便不由會升起臣服之心的神秘人。

那是在如今死亡禁區內。

三十年前,這兒還是埋葬無數英烈忠骨的墓園。

尚未獲得死者之王名號的它,身為一屆普通、唯有執念驅使的棄魂者,出現在那神秘人麵前。

“從今以後,你便繼承那蠢貨的執念,去在合適的時機毀滅哈爾門王國吧。”

這是那位神秘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繼承誰的執念、為何要去毀滅哈爾門王國?

孤獨屹立在無數遺骸中央的棄魂者,眼神變得空洞、迷茫。

不對,不對!

我並不是死者之王,根本不需要繼承那荒唐的執念、去毀滅哈爾門王國!

麵對自己忽然爆發的感想,那名右手皮膚下閃著泯滅雷光、左手周圍似是蘊藏壓塌空間力量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你的記憶、執念都將會被我抹去。你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累積力量。在合適時候輔佐【他們】去攻擊哈爾門王國,可明白?”

不!

我不需要其他人的記憶和執念!

當那位神秘人將左手放在自己腐朽的大腦上時,不可抗拒的力量湧入本不充裕的回憶內。

被排擠、打壓,直到來自那隻手傳遞的信息接收完畢。

原本還清晰的畫麵變得模糊、有關記憶漸漸離它遠去。

“嘁,若不是現場隻有你一個存活,我又懶得去尋找新棄魂者,你以為你能接受這份殊榮麽?”

那位神秘人自始至終沒在它麵前展露出麵容。

在死者之王心裏隻留下無盡威壓、恐懼,以及莫名其妙載入腦海、取代原本記憶的信息。

從那時起,開始以死者之王自居。

不過除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必須顛覆哈爾門王室】的執念外,其他遇到神秘人之前的記憶,盡皆被自己盡力自行抹除。

一直到經過數十年的暗示,死者之王早已認為自己丟失了從前的回憶。

如此的死者之王,還算是死者之王麽?

那改變身為普通棄魂者、(死者)人生軌跡的神秘人究竟是誰,為何要這麽做?

周圍烈焰開始有變弱趨勢,麵前打算直擊自己的雷弧漸漸蓄能完畢。

當紫色閃電咆哮而出之際,死者之王命令身邊四名親衛全部擠壓在自己麵前,為它充當肉盾——

轟!

安德瑞靜靜地觀察裏麵的情況。

剛才施展全力攻擊,已然消耗他僅剩不多的魔力承受量。

若是還需要追加一兩發常規攻擊,都會因為抵達上限而失去行動能力、甚至有性命之憂罷。

烈焰內似乎有大部分棄魂者倒地,可安德瑞不確定裏麵是否包含死者之王。

時間慢慢過去,他還在等待。

直到看見烈焰包圍內,竟是有個身影開始移動。

不顧麵前棄魂者天然害怕的火焰,頂著那足以短時間內將其焚化的高溫與光芒,走出烈火包圍。

渾身上下都被點燃,當它出現在安德瑞麵前時,儼然成了一柱燒焦的枯骨。

即便如此,它還是一步步朝著安德瑞靠近。

嘴中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正是聽過多次的死者之王音調:

“孤、不會,我,便是、我,誰也無法、剝奪。”

死者之王慢慢靠近鎮魔者。

甚至在渾身被點燃的情況下,還能抬起一隻手朝向人類,似是要把對方抓住。

手持末日雷匣的安德瑞冷哼一聲,不顧危險地朝對方再次發出雷電攻擊。

不過威力要比往常弱許多。

化作壓垮死者之王的最後一根稻草,雷電輕而易舉地將對方身體洞穿,留下焦黑、貫通的傷口。

“我、不會、放棄!”

“闖入生者領域的死者,你現在該放棄了。”

安德瑞看著它邁著沉重腳步到來,最終停在死者三步開外。

任由火焰炙烤它的身軀與靈魂,無法再前進半步。

二者對視著,在短暫對視期間,死者之王渾身漸漸化作灰燼消逝。

鎮魔者亦在其失去負向生命的刹那,忽然感到頭痛異常,失去知覺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