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軟軟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個氣質很是清雅的女孩子站在麵前,四周漆黑沉悶,唯獨這個女孩子的白裙很是清亮耀眼,讓她潛意識覺得是個可以放心的人。

對方的麵容在夢裏很模糊,飄來的聲音詞匯混亂,聽不出在說什麽。

自己與她簡單的交流了兩句之後,便揮了揮手。

對方也揮了揮手,笑容親切,單手背在身後,白色裙角微微**漾。

白軟軟轉過身去,準備從這裏離開,視角晃動,望向無盡的黑暗。背後卻忽地一陣刺痛,背脊的皮肉宛如被利器掀開一般,帶著刺骨的寒意攀附在了脊梁上,瞬間遍布全身。

巨大的疼痛讓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沾染著驚恐的眼眸盯著天花板恍惚了許久。

“嚇死我了……”白軟軟摸著胸口坐起身,從噩夢中緩過神來,肩膀緩緩放鬆下來。

床邊開著的窗外,一縷月光灑落進來,落在她布滿細細冷汗的白淨額頭上。

“居然夢到自己死了,我是最近壓力太……咦?”少女疑惑了一聲,擦去額頭汗珠的手轉而拍了一下腦門,“我最近?我怎麽想不起最近發生的事了?”

在她還沒來得及驚慌失措時,旁邊傳來了一道清幽的聲音,

“你是死了啊,我剛把你從外麵撿回來呢。”

白軟軟愣愣地轉頭尋著聲音望過去,就見漆黑的屋子裏,隻有屏幕一抹幽冷的光打在一個女人身上,光線模糊,不太看得清她模樣,隻看得到她坐在那,雙手握著遊戲手柄,回了白軟軟一句話的同時,手指還啪啪地摁打著按鍵,沒有多分一點注意力給她。

“你說我死了?”白軟軟驚愕的同時,手迅速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遍,發現自己皮膚表麵冰涼,胸口沒有了跳動。

她坐在**愣了幾秒,忽地躥了起來,手指搓著手臂,整個人都抖抖瑟瑟,麵帶恐色,“我、我我這是已經屍變了嗎?為什麽還能動?”

客廳裏坐在地上打遊戲的女人漫不經心地回道:“你不是屍變,你現在是一縷魂,飄在了我家門口,我就順手把你撿回來了。”

“魂?”白軟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頭審視著自己,細聲喃喃,“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不過總感覺比屍變能接受一點。”

“但是我是怎麽死的呢?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啊。”白軟軟歪頭,努力地從自己的所剩的記憶裏摳出一點東西,但除了剛才那個模糊的夢,還有自己的名字,其餘丁點不剩。

“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啊,正常的魂會這樣嗎?”

“不會。”

“我是特殊的?你知道點什麽嗎?”

“不清楚,是我開門時候,你自己飄進來了。”

“你不認識我?”

“不認識。”

跟陌生女人的一問一答之間,白軟軟腦袋更空了。

捂著腦袋想了半天,什麽都沒想起來,她索性放棄了思考,順勢坐在了那個女人身邊,“對了,我現在是魂,你又能看到我,你是不是什麽特別的人啊?”

女人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沒有回答的很明確,似乎更多的是分神。

說了這麽半天的話,對方隻是盯著屏幕,專心致誌地打遊戲。整個屋子裏最為頻繁清晰響起的聲音,也就是她手指迅速摁打按鍵的聲音,對於白軟軟這麽個魂的過往去留,她表現的絲毫不放在心上。

這裏應該是她的家吧,按照她的話,我是剛好留在她門口,她開門,我就飄進來了這樣的?

白軟軟環視了一眼這個昏暗到看不太清格局的屋子,於是借著屏幕幽暗的光伸頭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她正對的屏幕是顯示著遊戲畫麵的清冷光亮,落在女人的臉上,也是分外暗沉幽冷的顏色,大半夜不開燈,被冷光籠罩著,應該有幾分驚悚陰沉的味。

但不知為何,白軟軟望去的瞬間,隻覺得這光亮落在那張精巧漂亮的臉上,倒像是窗外月光灑在雕琢精美的白玉上一般。

她眉眼含霜,唇角微抿著絲涼薄,微微垂著的睫毛上鋪灑著冷光,傾斜而下,落入眼中,漂浮在暗沉的瞳色上,猶如波瀾不驚的夜間湖泊,透著美好靜謐。

白軟軟驚豔地睜大的眼睛,打量著這個美好安靜的漂亮姐姐。

她赤著腳坐在地上,單薄的身體縮在寬鬆的黑色薄衫裏,領口微敞,袖口往上卷了幾分,露出一小截白淨的手臂,纖細修長的手指帶著像是能夠在鋼琴鍵上起舞的氣質,卻把遊戲手柄摁的啪啪作響,要敲碎一般用力。

潔白的牙齒微微有些尖銳,一側咬著朱紅飽滿的唇,從齒縫之中依稀聽出破碎的幾個字,帶著些許不爽的狠意:“……這破遊戲。”

第一眼的濾鏡加成,讓白軟軟自覺地無視了她那句不符合氣質的話,呆呆地欣賞著這位十分好看,卻完全不多看她一眼的漂亮姐姐。

屋子裏安靜了好一會,隻聽得到手柄按鍵在敲擊之下發出的悲慘聲音,除此之外,靜的好似一個人也沒有。

在屏幕終於閃亮一下,顯示了通關字樣之後,那雙始終盯著屏幕的清冷眼眸,忽地目光一斜,跟直勾勾盯著她的白軟軟對上了視線。

“你怎麽還沒走?”

被無視了半天,終於正視了她一眼,白軟軟眼角迅速升起欣喜,眉梢帶笑,十分乖巧,“我不記得自己從哪裏來了,也不知道也該去哪,隻想起來了自己叫白軟軟,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黎光。”她一邊回應著,一邊放下了手柄,然後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黑色薄衫下麵搭配的也是一條相當休閑的長褲,褲腿很鬆,料子軟軟地垂在了黎光白淨的腳裸,整個一身都是相當慵懶頹廢的搭配,她伸完懶腰之後,轉過身,腳步輕盈地就往門口走了去。

“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啊?”白軟軟立即站起身,跟了過去。

黎光不語地走到了門口,然後唰地擰開了客廳的房門,外麵的月光瞬間灑落到了她身上,吹過走廊的風卷起了她幾縷黑色的長發,映著月光的臉頰微微轉過來,漂亮精致的讓人讚歎。

然而這張臉頰的主人卻隻是懶懶地往門口一靠,手指往外一指,很是涼薄地道:“我要睡覺了,你是不是該從我家出去了?”

白軟軟頓了一下,瞬間從欣賞美貌的恍惚狀態清醒了過來。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冷清清涼颼颼的夜,又看了看門口的黎光,嘴角迅速下彎,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都已經是孤魂野鬼這麽可憐了,你能收留我一晚嗎?”

黎光微揚下巴,如夜般清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白軟軟:“像你這樣不願意待在外麵的魂,隻是一晚就肯走?”

被戳破了小心思,白軟軟努力地保證道:“我看我好像能摸到東西的樣子,我可以給你洗衣做飯當回報的!”

黎光沉默。

白軟軟:我會把房間打掃的幹幹淨淨!你就當做了個家政保姆?

黎光:我習慣了一個人,不喜歡吵鬧。

白軟軟: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會安安靜靜的。

見黎光還是沉默著不肯鬆口,視線轉向門外,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白軟軟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可憐,道:“我還沒從我死了的事實裏緩過來,正常人哪想睡大街,所以就隻住一小段時間,等我想起了我是怎麽死的,我就會走,你就看在我可憐的份上,當我是個小寵物,讓我待在屋子的角落裏也好。”

白軟軟像朵焉了的小花一樣,一臉期望地盯著黎光,眸子裏霧裏朦朧的,映著落進來的月光,看上去可憐又乖巧。

黎光沉默幾秒,麵帶幾分無奈地拉上了房門,“那行吧,就當是養了個寵物,不要打擾到我。”

白軟軟興奮地握緊了拳頭,“不會噠!我保證會安安靜靜的像空氣一樣,絕對不打擾到你。”

黎光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就轉身往屋子裏的浴室那邊走去。

確定不會被對方突然反悔趕出去之後,白軟軟放鬆了很多,環顧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屋子,朝著浴室那邊喊了一聲:“我能開燈嗎?客廳太黑了。”

浴室裏窸窸窣窣的聲音裏夾雜著黎光一聲不冷不淡的“嗯”,算是回應。

白軟軟便歡快地跑去尋找了燈的開關,啪地一聲打開的瞬間,她愣了愣。

這個屋子裏很亂,亂中又帶著一絲整齊。

比如書架上的書都堆放到了地上,分類整齊,比如衣服都搭在了沙發上,外套上衣褲子倒是好好的分開放了,又比如餐桌上一堆要洗的碗,可碗裏什麽都沒有,隻是落滿的灰。

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一股馬上要收拾,預備工作做到一半,卻遲遲未動的頹廢感覺。

“黎姐姐,屋子需要我幫忙收拾一下嗎?”白軟軟又轉頭朝著浴室喊了一聲。

浴室裏沒有回應聲,隻有剛剛擰開一點水龍頭滴滴答答的聲響。

黎光站在鏡子前,微微垂著眼眸,幾縷沾水的發絲從臉頰一側垂落,她沉默地盯著手機,指尖從屏幕上劃過。

[如何飼養撿回來的寵物?]

[答:讓新寵物熟悉環境,給寵物吃飯,洗澡,如果是流浪的小寵物,可以陪在它身邊,撫慰它脆弱的小心靈,迅速培養感情。]

黎光轉頭,外麵已經響起了白軟軟在收拾東西的聲音,熟悉環境這點上,完全沒必要。

吃飯的話……

黎光略微歪頭,眨了眨疑惑的冷眸。

魂好像不需要吃飯。

她又沉默地往後看了看,收起手機,唰地打開浴室門,繃著張冷淡的臉對著客廳裏的白軟軟道:“進來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