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院中的梅花陸陸續續盛放,香氣滿院子的飄。

林紈紈的臉上就跟黏著笑一樣,一刻都沒有消失過——林家已經與陳家定親,陳蓮珠四月六日將會嫁給哥哥,她以後可以天天看見她的嫂嫂了!

喜事成雙,林紈紈決定這日就放宋灩秋自由。

當她將賣身契亮出時,宋灩秋呆若木雞,一時都不知說什麽,仿若置身夢中。

“姑娘是說,是說……”

綠芳推推她:“傻了呀你,姑娘是要讓你去當掌櫃呢,你還不謝過姑娘。”

“也不是非當不可。”林紈紈將賣身契塞在宋灩秋手中,“我家鋪子多一個不多,倘若你不肯,那鋪子可做別的生意,當然,你要願意最好。將來掙了錢,你一半我一半,掙不到,我也不養你,以後你可不是我的人了。”

她還在開玩笑,宋灩秋卻紅了眼睛:“奴婢不知如何報答姑娘。”

“說過了呀,掙得錢分我一半。”

宋灩秋哽咽:“奴婢一定會好好替姑娘掙錢的。”

林紈紈噗嗤一聲:“灩秋,你見過我那十箱子的珠寶,我不缺錢,我隻希望你能把日子過好。”

“姑娘為何待奴婢這樣寬和?”宋灩秋實在不解。

最初是為薑修,但現在隻是……說起來,也是重生後她二人之間的緣分,林紈紈道:“我也難以解釋,總之,看你開心我也會開心的,好了,以後也別奴婢奴婢的,你可是百繡閣的掌櫃。不過此事千萬不要勉強,你若不願也無妨的。”

宋灩秋搖頭:“不勉強,奴婢……我既然離開府裏,總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父親從小就教我,我雖是女子,但也不能一無所長。”所以她五歲開始學刺繡,父親請來許州最好的繡娘教她,她又有天賦,可惜如今得了自由身,又被薑修控製。

雖然能求助林紈紈,可林紈紈已經對她十分之好,她不能貪得無厭,她也不想因為自己,林紈紈與薑修反目成仇,宋灩秋朝林紈紈深深行一禮:“姑娘大恩,我永世難忘!”

怎麽說得這般嚴肅?林紈紈扶起她,命綠芳將她上次買得兩樣首飾取來:“當掌櫃了,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宋灩秋已經明白她的心意,沒有拒絕:“多謝姑娘。”

林紈紈又把鋪子的鑰匙給她:“內院已經收拾好,可以住人,至於何時開鋪,如何做生意,以後再說。”雖然她早就想好了,但要一件件落實,沒那麽容易。

一是得先進布料,針線,染料等物,二是,還得給宋灩秋找幾個夥計,打下手的繡娘……

宋灩秋明白:“是得好好合計合計。”

“嗯,你先住那裏適應下,過陣子我來找你。”林紈紈叫綠芳,紫鳶送送她。

宋灩秋拿著賣身契,收拾好行李離開了林府。

走出大門時,但見豔陽高照,心裏一時五味紛雜。托了林紈紈的福,竟這般輕易就贖身了,往後她一定會把百繡閣經營好,回報這份恩情。

送宋灩秋離開後,綠芳歎口氣:“真不舍得灩秋呢,她可勤快了,總幫著奴婢做事。”

林紈紈看看兩個丫環:“你們要想走,也可以。”

“不不不。”紫鳶忙道,“奴婢就想伺候姑娘,哪兒都不去。”

“奴婢也是!”

她們是世仆,像綠芳的父母就在莊上做事,而紫鳶的母親是繡房的管事。

林紈紈戳一戳她們腦袋:“沒出息。”說罷轉身去了上房。

聽說她放宋灩秋出府了,薑玉真並不驚訝,因看出林紈紈很喜歡那丫環:“小小年紀,主意倒是多。”

“不一定開得起來,可麻煩呢。”

“練練手也好。”女兒將來也要當一家主母的,薑玉真鼓勵她一番後,翻起手冊。

林紈紈湊過去看,隻見密密麻麻寫著許多物件,她明白過來:“這是要送去陳家的聘禮?”

前世,母親也看過這些聘禮,隻當時毫無喜悅之情,不像這次。

薑玉真笑著道:“昨日你父親也看過了,又添置了一些,庫房的好物都在這裏,想必陳老夫人與二老爺也會滿意的。”

“二老爺好說話,至於陳老夫人。”林紈紈哼了哼,“媒人去提親,當日她就同意了,豈有不滿之理?隻是換了一個孫女兒,她心裏不知多高興。”

“別瞎說,”薑玉真訓斥一句,“怎麽這麽說長輩。”

可陳老夫人就是討厭得緊,幸好陳蓮珠馬上就要離開陳家,林紈紈也就不提了。

而林嘉言這幾日精心挑選了一些書,派人送去陳府。

陳蓮珠收到後,發現都是她喜歡的類型,心裏泛起一絲甜,收起筆急忙看起來。

待到傍晚,陳樹楠歸來,興匆匆告訴她:“為父替你在雲林錦居定了嫁衣。”

雲林錦居是京都最好的刺繡鋪,陳蓮珠驚訝:“爹爹哪來的銀錢?”

那日林家來提親,老夫人一口答應,他十分著急,後來問過女兒才知女兒也是滿意的,陳樹楠道:“為父好歹也有俸祿,便是這些年俸祿的節餘……蓮珠,你不要擔心,為父也隻能替你做這些。”

林府這樣的顯赫,女兒的嫁妝他都出不起,還得母親補貼才能拿得出手,這嫁衣無論如何得他來買。

陳蓮珠沒推辭:“多謝爹爹。”

陳樹楠看向案幾上的書:“聽說是林公子送來的?”

“嗯。”

一看書名便知貴重,陳樹楠老懷安慰,可又有點擔心:“你嫁到林家去,若是受委屈……”

“不會的。”這一點,陳蓮珠毫不懷疑。

她對自己識人的本事還是有些自信的。

陳樹楠點點頭:“也是,林首輔為國為民,心胸磊落,絕不會為難你,老夫人與林夫人應也是……”說著哽咽,“許是你娘在天之靈也在保佑你。”如此,才能有這樣一門絕好的姻緣。

父女倆說得一陣,陳樹楠才告辭。

幾日後,邵家來下聘。

這邵家家大業大,聘禮一點不含糊,四個小廝抬的箱子一個接一個,將陳家前麵的街道都占滿,引得好些百姓前來相看。

翡翠嘰嘰喳喳的告訴陳蓮錦,說邵家對她如何如何看重。

陳蓮錦始終陰沉著臉。

這些日,沒有一個夜晚她是能安穩入眠的,腦中總會想起陳蓮珠,如果那日她沒有帶陳蓮珠去月亮湖就好了。

一定是那次,叫林嘉言記住了她這堂妹!

也讓林紈紈認識了陳蓮珠,才有後來雲陽伯府的邀請。

她悔得腸子都斷了,可於事無補。

陳老夫人卻很高興,晚上把眾人請到上房一同用膳:“如今你們都有著落了,我也放心,蓮錦,你是姐姐,以後要多照顧蓮珠。蓮珠雖是妹妹,將來嫁入林家,也切莫忘了你們之間的情誼。”

怎麽聽都是提防她吧?

生怕她毀了陳蓮珠的婚事,陳蓮錦這一刻真是看透了老夫人,明明她以前對陳蓮珠毫不關心,如今卻表現的像個世上最慈愛的祖母!

她假惺惺答應。

與陳蓮珠一同告別後,在路上時,她道:“你不要得意。”

陳蓮珠早知她會痛恨自己,畢竟陳蓮錦心心念念就想嫁給林嘉言,她淡淡道:“剛才祖母的話你我都不必聽進去,往後各過各的日子就好。”

可問題是,她能過好嗎?

看著對麵宛如蘭花般清雅的女子,陳蓮錦真想抓破她的臉。

她恨恨離去。

天氣又暖了些,宮裏這日突然傳出口諭,命兄妹倆隨皇上去狩獵。

老夫人很是不滿:“哎呀,又不是遊玩山水,叫一個小姑娘去看什麽?”她擔心林紈紈害怕,“你就坐在轎子裏不要出來。”

林紈紈道:“那我之前豈不是白學了?我要騎馬過去。”

林嘉言在旁相幫:“祖母,我會照顧好紈紈的,再者,皇上要紈紈去,也並非要她真的打獵都跟著,隻是路上陪同罷了。”到時候獵物一出,刀劍無眼,小姑娘當然得躲遠一些。

老夫人這才放心。

翌日辰時,兄妹二人用過早膳,各自騎著馬到宮門口候駕。

當然除了他們,還有別家的年輕公子,像薑修就在其中,至於姑娘,林紈紈就隻看到徐筱錦。

自從香囊被退還之後,徐筱錦覺得自己的臉麵一點也無了,故而此時見到林紈紈也沒有什麽好臉色。母親叫她去親近林紈紈,她是再也做不出來的。

就算姑姑責備,她也願意承受。

其實憑姑姑在後宮的地位,哪家不願意親近?也隻有林紈紈不識抬舉,等以後姑姑做了皇後,她一定要讓林紈紈後悔!

徐筱錦目光不善。

林紈紈輕嗤聲,騎著馬從她身側而過。

發現張少淮就在前麵,林紈紈驚訝:“張公子,你沒有去宮裏?”她以為張少淮是會跟陸昭一起出來的。

張少淮發現林紈紈,打馬走近,揚眉道:“什麽張公子,連師父都不叫一聲?過年也不拜見,白教你了。”

厚臉皮,陸昭都沒明說是師父,他算哪門子師父,隻陸昭不在才教的,林紈紈手一伸:“長輩過年都要給紅包呢。”

“小氣鬼,”林紈紈收回手,“紅包都沒有還自稱師父。”

“誰說沒有?”他可不缺錢,張少淮正要從懷裏掏銀票,就見禁軍出來開道了。

眾人忙下馬讓開一條路。

皇上出宮,依仗先行。

馬上要見到陸昭,林紈紈竟有幾分期待,算算時日,也是分別許久,好不容易培養的關係不能就此冷淡。

故而等陸昭騎著那匹汗血寶馬出現的時候,小姑娘翹起嘴角,笑得好像朝陽一般燦爛。

張少淮看在眼裏,心裏突然泛酸,剛才她可沒有笑得那麽甜。

同是師父,這小丫頭也太偏心了吧!

林紈紈年紀小,幾乎是淹沒於一眾高頭大馬與成年男子中,但陸昭的目光仍很精確的落於她身上。

昨日聽父皇說狩獵,他就知道會請林紈紈,果然如此。

二人對視時,林紈紈笑得更甜,甚至揮舞了一下小手,生怕陸昭沒看清楚。

張少淮冷哼一聲:“他又不瞎。”

“啊,”林紈紈豁然回頭,“你居然敢這麽說儲君?”

他平時說話就不太注意,常招陸昭的隨從不滿,但剛才卻是因為林紈紈,可能他覺得自己也一樣投入了精力教導,但林紈紈卻把他跟陸昭區別對待。

“我就說了又如何?”張少淮挑眉,“你去告狀啊。”

聽聽這語氣,林紈紈心想,張少淮今年十五,雖說比她的實際年齡小,但也太不成熟了,陸昭十五歲可不這樣。

林紈紈撇過頭不理他。

等龍輦行至宮門,眾人一同行禮。

禮畢後,載著皇上的龍輦繼續前行,龍輦旁邊跟著三位皇子,林紈紈發現這三皇子終於露麵了,隻是身形瘦弱,好像隨時會從馬上摔下來一樣。

記憶裏,三皇子陸溫就是個可有可無之人,沒膽子與兩位皇兄競爭,也沒任何才華展現,不過命比她長。她死之前,陸溫被陸璟派去蜀地當藩王,結果也算不錯。

林紈紈騎著小馬與哥哥並肩。

薑修雖是林家親戚,但因宋灩秋一事,他與林紈紈有過節,故而此前隻是打了聲招呼,並沒有走近。

京都城外三十裏地的瓊林苑乃皇家離宮,去年皇上帶著皇貴妃曾去小住過,在瓊林苑往東有廣闊草地,連綿百裏,往西是成片茂林,便不狩獵,景色也是一絕。

眼見前方有蒼茫綠色,徐筱錦湊近了與陸璟說話:“今日有些冷,要是三月來就更好了。”

“嗯。”陸璟含糊回應,他在考慮等會怎麽表現自己。

狩獵在於騎射的精通度,這一點他遠不如陸昭,所以即便傾盡全力,也不可能勝出。故而他以此與陸昭比,簡直是自曝其短,還不如索性放棄自尋他路。

在徐筱錦眼裏,走神的少年也好看極了,比之去年個子又更高,她伸手將一縷被風吹落的散發夾於腦後,輕聲道:“表哥,我總覺得我騎馬的姿勢不對,你幫我看看。”

陸璟抬頭睨她一眼。

小姑娘十二歲,出落的柔媚可人,今日穿一身櫻紅色忍冬紋的騎射服,路上已經引得一些少年偷偷相看,但陸璟全無反應:“你不是很早就會騎馬了,哪裏有什麽不對?”

徐筱錦咬唇,有些生氣陸璟的態度,他對林紈紈可比對她好多了!

可她又不敢發脾氣。

陸璟心思不在這裏:“隻要你小心些,不會有事。”說罷策馬追上龍輦,與他父皇說話。

“你要在瓊林苑親手炙肉?”皇上笑著看這兒子,“不隨朕狩獵,竟要當廚子嗎?”

“兒臣這騎射功夫,就不給父皇添亂了,倒不如負責好膳食。隻要先一批獵物提早送至瓊林苑,等父皇滿載而歸時,就能享用美食。”陸璟補充一句,“兒臣與禦廚學了幾手,尤擅炙鹿肉。”

是皇上頗為喜歡的食物,他大笑一聲:“好,就怎麽辦。”說著忽然想起林紈紈,命禁軍請來。

林紈紈騎馬而至。

路過陸昭身邊時,小馬韁繩被陸昭拉住:“你要去何處?”

雖然見過了,還一直未有說話機會,林紈紈笑眯眯道:“是皇上叫臣女過去,不知為何事。”

看一眼龍輦與龍輦旁的陸璟,陸昭也捉摸不透:“想必隻是閑話幾句吧。”目光在林紈紈身上打了個轉兒,“你高了一些。”

她最喜歡別人說她長高,林紈紈驚喜:“殿下看得出來?”

“是。”陸昭比劃,手掌貼著小姑娘發頂平移到自己胸口,“原先在我這兒,約是高了兩寸。”

他居然記得這些,她可一次都沒有注意過。

不過她確實一直在長高,再過兩年,應該就不會被人當作小孩子,林紈紈頗為興奮:“很快就能長到這裏的。”她手伸過去,無意間竟觸到陸昭的脖頸。

少年眸光一動,眉梢挑起。

林紈紈指尖如被刺了般,急忙把手縮回。

她差點忘了陸昭的儲君身份,竟然在他身上胡亂比劃,林紈紈道歉:“臣女冒犯,請殿下恕罪。”

小姑娘垂著頭,一臉不安。

她指尖涼涼的,好像冬日的雪,陸昭伸手輕撫下脖子,淡淡道:“無事,你快去見父皇吧。”

“是。”林紈紈急忙離開。

過得片刻,又偷偷回頭看,見陸昭並無怒意方才放心。隻是不知為何,剛才指尖碰觸的感覺卻一直停留著,許是她的手太冷了,那處卻很溫熱。

林紈紈行到龍輦旁行禮:“臣女見過皇上。”陸璟也在,她想離遠些,可這樣就無法與皇上說話,隻能暫時忍住,“也見過二殿下。”

陽光落於小姑娘緋色的騎射服,肩頭暗銀色小花閃閃爍爍,映襯的一張小臉更是細白柔嫩,陸璟看一眼她頭上的瑪瑙珠花,嘴角動了動,始終沒有開口。

皇上誇讚林紈紈:“朕看你騎術學得不錯,沒有掉隊。”

“這樣都掉隊的話,臣女除了無顏見皇上外,也對不住父親,母親,兄長。”

皇上哈哈大笑:“也是,虎父無犬女,不至於騎馬都學不好,不過要狩獵怕是不成吧?朕也不敢帶你去,到時無法與林首輔交代……這樣吧,稍後你跟璟兒去瓊林苑。”

林紈紈驚訝:“去瓊林苑作甚?”

“璟兒會炙肉,你就等著吃吧。”皇上打趣,“這也是你擅長的。”

原來陸璟不打算去狩獵,而要去瓊林苑給皇上炙肉吃,倒真是費盡心思揚長避短。她實在不想跟陰險的陸璟待一起:“可臣女很想一睹皇上風采!”

拍馬屁還是有用的,皇上又笑起來,但並沒有鬆口:“等你長大些再說。”

看來是無法抗命了,林紈紈隻好應是。

小姑娘的態度很勉強,陸璟看在眼裏,眼眸眯了眯,但並沒有無話找話得去接近。

不想與這二皇子同行,林紈紈打算原路返回。

豈料剛調轉馬頭,轡頭突然鬆了,有一頭韁繩落下來,林紈紈往前勾了幾次都沒勾上,反倒被轡頭上的鐵飾刮到手腕。

雪白的皮膚立刻顯出一道淤紅,她低頭看了看略微皺眉,就打算下來察看,許是那鐵環脫開了。誰料還沒下馬,旁邊的陸璟忽然把手一伸,將那小馬的轡頭抓在手裏。

林紈紈一怔,不知他要做什麽。

陸璟自顧自的替她弄韁繩。

原是想借此機會來親近,林紈紈阻止道:“二殿下,不用……”

陸璟睨她一眼:“為何?”

“怕弄髒殿下的手。”其實她還怕轡頭被陸璟弄髒了,林紈紈違心的道,“殿下如此高貴,怎麽能幫臣女修轡頭呢。”

陸璟淡淡道:“沒什麽,我看你不太方便。”

隻是因為夠不到而已,林紈紈抿一抿唇:“臣女可以下馬。”

“不必,快好了。”

若他真是想幫她,也罷了,可偏偏是別有所圖。可惜她前世不曾識別,竟被他騙了那麽久,到最後還因他送命!林紈紈越看他越惡心,往前的記憶不斷湧上來,忍不住道:“殿下何必如此,殿下就算替臣女修好馬鐙,臣女也不會……”

“不會什麽?”陸璟腦中又浮現出林紈紈那時說的話,警覺的道,“你覺得我是要做什麽?”

林紈紈抿唇不答,臉上的厭惡之色卻十分濃重。

這種表情好似是一根尖利的針忽然紮過來。

其實陸璟剛才真的沒有想那麽多,他手指停頓了下:“我隻是想幫你,你手腕不是被刮傷了嗎?你以為我想做什麽!”

他麵上竟有怒氣。

林紈紈一怔。

前世,在陸璟沒有露出真麵目時,她從未見他發脾氣,他對她可說是極盡溫柔。

可剛才最後一句的聲音竟如此之大!

陸璟將轡頭弄好,收回手:“可以了,你走吧。”

他板著臉,並沒有討好的笑容,林紈紈猶豫片刻,始終沒有道謝,沉默得離開。

徐筱錦一直都在注意陸璟,剛才見陸璟在幫林紈紈,她的肺都要氣炸了。

大魏的二皇子竟親手給林紈紈修轡頭,可剛才她要他指點自己騎馬,他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徐筱錦實在難以理解,若論長相,她怎麽也比林紈紈好看吧?林紈紈的五官雖是不錯,可生得矮矮胖胖的,怎麽看都是一個小孩子,陸璟至於如此嗎?

眼見林紈紈騎馬過來,她一時難以遏製心頭的嫉恨,催馬上前,而後假裝是沒有坐穩,像要落馬的樣子,揚起鞭子用力抽在林紈紈小馬的脖頸上。

那是馬匹最為脆弱之處,如何承受,小馬吃痛,一絲緩衝都沒有,長嘶一聲發足狂奔。

疾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林紈紈在馬背上伏低了,暗想徐筱錦真是本性難移,前世的招數今世竟然又使了出來。可惜剛才她因陸璟的反常舉動而走神,沒有提早防備,竟又中招。

不過她絕不會有事!

林紈紈保持著平穩的姿勢,一邊伸手輕撫馬鬃,安慰小馬,想讓它平靜下來。

身後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響,幾乎是瞬間,就有一騎追到身側,林紈紈還沒反應過來,肩頭一痛,整個人竟被懸空提起。

她驚呼一聲。

而後就感覺被安放到了馬鞍上。

其實她不怕,反倒是剛才飛起的那一下,將她嚇得神魂都沒了,下意識伸手抱住靠著的某個東西。

那其實不是東西,而是陸昭。

陸昭垂眸看一眼小姑娘:“別怕,沒事了。”

林紈紈才發現自己抱著是陸昭的腰,而且抱得特別緊,臉幾乎都埋到他懷裏去了。

林紈紈的臉忽地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