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為什麽你不來找我（1）
陸子沂坐在車內，並不急著開車，因為來之前，他已經通知白秘書取消了今天所有行程，所以眼下他反而成了無事一身輕之人。他坐在車內，靜下心來琢磨這件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靚靚肯定不會有事，受牽連最大的應該是尤莉莉。不過，靚靚似乎很在意這個朋友，所以才會請求他幫忙，而他不可能坐視不管。範翊哲說安羯人在北京，所以在他回來之前，他還不能有半點動作。
他發動引擎，把車子駛出醫院，沒開出多久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他突然注意到了綠色的指示牌，對麵那條馬路應該是通向郊區，二十分鍾就能到梅恩福利院。仔細想想，也確實許久沒去過那邊了，既然現在有空，何不順道去一趟呢？
打定主意後，他調轉方向盤，往右邊駛去。
車子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沿路是一排排筆直的香樟樹，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篩落下來，斑駁而明亮地在地麵上跳躍閃爍，他凝視著正前方的景色，記憶仿佛已經開始了穿越之旅，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三歲那個時候。林蔭綠道上，那個穿著紅色小皮鞋，追著車子跑的小女孩又再一次躍入他的腦海，這個場景，也不知在夢中縈繞了多少遍。
隨後，他看見了那棟記憶裏的福利院，曾經鐵鏽斑斑的小門變成了寬大鐵門，梅恩兒童福利院五個大字顯現在眼前。他將車子停在門口，通過門衛的登記之後，才進入福利院。入目的一個寬大的操場，他想起了他們這幫小孩最喜歡在這裏玩耍，那個時候有個小胖妹，已經記不得名字了，常常跑步都會摔倒。靚靚總會蹲下身，柔聲地安慰她，而他的視線總會不知覺地落在她身上。
福利院的建築物並沒有變，還是原先那棟三層樓房，紅瓦白牆，隻不過水泥牆已經開始剝落，他沿著腳下的小路，慢悠悠地逛著。這個點正是上課時間，所以並沒有小朋友在操場上奔跑。
他在這裏生活了一年多，也算十分熟悉了，此處的一草一木皆伴隨著他跟顧靚靚的回憶。他還記得靚靚以前最喜歡坐在走廊的欄杆上，晃蕩著她那兩隻嫩白的小腿，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踏上了走廊，細細地看著這裏的景物，那些記憶便翻滾而來，仿佛要將他淹沒。徐徐往前走，最後，他停在了一間教室的窗口邊，轉眼，他不可思議地瞠大雙眸，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他絕對沒有料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定定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她今天的著裝與昨兒完全不同，今天的她穿了一條白色裙子，極為簡單的長裙，也不是什麽品牌貨，可是看在他眼裏卻是格外的迷人。她的臉已經卸下那濃厚的妝，露出素淨的臉，談不上多美豔，五官卻極為端正，是那種讓人越看越喜歡的長相。她俯下身，輕輕地握住其中一個小朋友的右手，耐心地幫她描繪圖紙。
從陸子沂這個角度望去，能夠清晰地瞧見她的側臉，以及披散的紅色長發，她伸手將頭發撩起，擱在了耳朵後，露出那小巧可愛的耳朵。站在窗口邊的陸子沂竟然怎麽也移不開了視線，砰砰砰，他聽見了自個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這麽多年，他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覺。
察覺到灼熱視線的顧靚靚抬起頭，看見他時，也跟著怔了怔。陸子沂迎上她的眸光，微微一笑，那笑容好看之極，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半會，顧靚靚才晃過神來，她尷尬地轉過臉，繼續柔聲地對小朋友說著什麽。小朋友仰著頭，笑眯眯地回答。
他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打轉，看著她重新走回講台，耐心地講解黑板上那隻小熊的畫法，一些該注意的地方，以及誇獎了幾個畫得不錯的小朋友。陸子沂想，這樣的顧靚靚，才是他所希望看見的模樣，善良，認真，純潔。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了，小朋友馬上就躁動了起來。顧靚靚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朗聲宣布：“小朋友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了，靚靚姐姐過兩天再過來教你們畫畫。現在我們下課了！”
小朋友開始歡呼了起來，他們一鬧騰，整個教室就變得熱鬧非凡。
顧靚靚正低頭收拾東西，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地說：“靚靚姐姐，外麵的叔叔是不是在看你啊？”
“呃……”顧靚靚當然清楚小丫頭說得是誰，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笑眯眯地說：“天天，叔叔以前也在這邊住過，所以特地回來看看，並不是在看誰。”
“那我可以過去跟叔叔說話嗎？”天天眨了眨眼睛，眸中滿是期望。
顧靚靚點點頭。
“可是……”天天臉上有些怯意，“靚靚姐姐，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天天，你應該勇敢一些！”
“我……”天天低下了頭。
看她這樣，顧靚靚不忍心，於是允諾道，“姐姐收拾好就陪你過去。”
“太好了。”小丫頭展露笑顏。
顧靚靚並不是專業畫家，她隻是業餘教這些小朋友畫畫，所以要整理的東西也不是特別多，幾本畫冊，一些必備的畫具，也算妥當了。她一手提著畫袋，另一隻手牽著小天天往教室門口走去。
看見他們走來，陸子沂出聲喚她的名字，“靚靚。”
她頷首，向身邊的小天天介紹，“天天，這位是陸叔叔，你有什麽話要跟他說嗎？別怕，大聲說出來！”小天天緊緊地抱住她的一條腿，怯怯地露出腦袋，甜甜地問，“叔叔，你為什麽長得這麽好看啊？”
“好看？”陸子沂啼笑皆非。
小天天鄭重地點頭，“很好看，叔叔是天天見過最好看的。”
他凝視這小蘋果臉，笑的和煦，“謝謝小天天誇獎。”
“姐姐說，叔叔以前也跟天天一樣住在這裏，那後來呢？叔叔去了哪裏？”小家夥天真地問。
他特地回看了顧靚靚一眼，發現她臉色如常，才繼續說，“因為叔叔的爺爺來接叔叔回家了。”
“家是什麽啊？”天天再度追問。
“家是……”陸子沂正準備說下去，顧靚靚卻先一步搶白，“天天，佳音姐一會兒過來給大家上課，她最不喜歡小朋友遲到，你快點進去把！”
“啊？”小丫頭扁了扁嘴，卻還是聽話地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那天天進去了，叔叔再見。”
陸子沂也衝她揮揮手，看著小天天戀戀不舍地進教室。等他轉過臉之時，卻發現顧靚靚早已收起了方才的笑臉，她一臉嚴肅地告知，“別在天天麵前提這個。她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查出來有先天性白血病，所以被父母遺棄在福利院門口。所以她從來不知道家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