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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這厚厚的大紅蓋頭一遮,把那新娘屍體的眼睛和鼻子都遮擋了一層,看不見人影,也聞不到人氣了。而且因為她們屍體僵硬,也沒法自己彎折手臂把蓋頭取下來。隻能伸著手到處**亂抓,仿佛在和人玩捉迷藏。這副情形,真是恐怖又滑稽。謝憐站在她們麵前,試探地在兩個新娘眼前揮了揮手,見她們茫茫然地摸另一個方向,想了想,終於還是沒忍住,道:“得罪了。”抓住兩隻手臂就把她們的手爪放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兩名新娘突然摸到東西,渾身一震,又看不到是什麽,這便惡狠狠地互掐起來。謝憐趕緊地跑了,又是一揚手,若邪綾一道白虹似也地去了,無聲地在地上落成了一個大白環兒。他對四下逃竄的眾人道:“都進圈子去!”

一群人邊跑邊猶豫,小螢卻趕緊扶著那繃帶少年站了進去。想了想,她又跑出去,把昏迷倒地的小彭頭也拖了進來。這時有個新娘跳到了白圈邊緣,伸爪要抓,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猛地隔開,小螢發現她怎麽也跳不進來,忙大聲道:“大家快進來呀,這個圈子她們進不來!”

眾人見狀,連忙又一窩蜂地湧來,好在謝憐事先讓若邪綾了暴長數倍,那圈子夠大,否則還真擔心有人被擠出來。新娘們跳不進圈子,知道動不了這邊,齊齊轉身,尖嘯著朝謝憐襲來。

而謝憐這邊早已等待多時,袖中抓出一大把蓋頭,四五塊紅布在他手中上下左右前後轉得飛起,腳下不停手上不歇,來一個蓋一個,一蓋一個準,蓋中一個新娘她便開始盲人摸象般慢騰騰地摸索起來。他那蓋頭實在是轉得人眼花繚亂,在雙手間遊刃有餘地拋來拋去,在空中飛成數片紅影,眾人在白圈內居然忍不住喝起彩來:“好!”“厲害厲害,真是厲害。”“這功夫是練過的吧!”

謝憐聽了,習慣性地脫口道:“還好還好。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嗯???”話一出口才覺不對,竟然把從前在雜技班湊場子時說順了的話順嘴溜出來了,連忙打住。說話間,又有幾個新娘跳了起來,竟是一蹦七尺多高,一彈三丈多遠,瞬間便挾著一股腐臭味來到他眼前。謝憐足底一點,身子也掠了出去,在空中趕緊默念三遍通靈口令,道:“靈文靈文百事通!我問個問題,你可知北方武神明光將軍有沒有什麽紅顏知己?”

靈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殿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謝憐道:“目下我這裏有點情況,略危急。實不相瞞,有十幾個死人正在追我。”

靈文:“啊?這麽慘???”

謝憐:“還好。所以有嗎?我知道這個問題較為私隱不好回答,所以才不在通靈陣內問。任務需求,絕不泄露。”

靈文道:“殿下你誤會了,這個問題不是不好回答,而是老裴他紅顏知己太多了,你突然這麽一問,我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你問哪個?”

謝憐腳下險些一歪,道:“好吧。那在裴將軍這些紅顏知己裏,有沒有一位占有欲強、嫉妒心強、身上有某處殘疾的女子?”

靈文道:“你這麽一說,倒是的確想起來一位。”

謝憐又是兩個蓋頭飛出,引來一片喝彩,他轉身一拱手,道:“說來!”

靈文道:“老裴以前沒飛升的時候,是個將軍。他在戰場上結識了一個敵國的女將軍,十分美豔,性情悍烈,叫做宣姬。”

謝憐道:“嗯,宣姬。”

靈文繼續道:“裴將軍這個人麽,見了美貌的女子,哪怕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要去糾纏的。這女子帶兵與他交鋒,成了他手下敗將。”

宣姬成為俘虜,被押送到敵營,趁守軍不備,當場便要自盡。偏生沒自盡成,被一位將軍一劍斬斷三尺青鋒,救下來了。而敵國這位風度翩翩的裴將軍,便是後來飛升的明光將軍了。

這位裴將軍,一來向來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二來戰事大局已定,就算拉鋸下去,也再無翻盤可能,便把宣姬放了。一來二去,再來再去,會發生什麽,實在是很好想象。這時,一名新娘抓住謝憐右腿,五指一扣,險些入肉,他正想一腳踹出,發現這個角度隻能踹到臉,心道不可打姑娘的臉,換了個姿勢,改踹了她肩,反手又是一蓋頭飛出,道:“聽起來像是一樁美談。”

靈文道:“本來是美談。可壞就壞在,宣姬一定要跟裴將軍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憐兩步一躍,攀上屋頂,俯瞰著下麵繼續朝他逼近的五六個新娘,抹了一把汗,道:“女子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本也沒錯。”

靈文道:“是沒錯,可是兩國交兵,戰場無情,原本兩人就說好了,露水姻緣,你情我願,有今朝,沒明朝,隻談風月不談戰事。而且老裴這個人,我說實話,不跟你雙/飛就不錯了。”

“……”

“那宣姬卻是將門貴女,性情極為激烈。她要的東西,便一定抓死了也不放手……”

“且慢且慢!”謝憐道,“你先告訴我,宣姬是不是殘疾?是哪裏殘疾?”

“是她……”話到此處,靈文的聲音戛然而止。

實在要命,每次都是在聽到關鍵之處時,就把借來的一點法力盡數耗幹。看來下次他得一開頭就劈頭蓋臉問重點。橫飛縱躍間,謝憐迅速重新理了一遍思路:如果繃帶少年不是鬼新郎,而這群村民也都相互確認過裏麵沒有鬼新郎,那麽,剩下的唯一可以藏身混入的地方,就隻有十七個新娘堆了!

他自己混進去的時候,無法被鬼新郎一眼發現數目不對,反過來,當鬼新郎混進去的時候,他同樣也無法一眼覺察多出了一具屍體。仔細想想,若邪綾打傷鬼新郎後,他隻看到一團黑霧滾滾襲向樹林,並不能保證那團黑霧裏就一定有人。事實上,恐怕那時候,他奔出廟門去追,而鬼新郎則還留在一屋的黑煙中,與他擦肩而過,回到了殿後,藏葉於林,混進了新娘們的屍體裏。

那麽,“鬼新郎”就不是“新郎”,而是“新娘”——一個身穿新娘喜服的女子!

既然是女子,那麽許多事便可以反推,比如,為何與君山一帶沒有明光廟。不是當地人不想建,而是建不起來。小螢說“每次想建明光殿,修建途中老是會無緣無故失火”。這聽起來就絕不是巧合,隻可能是被故意放火燒的。為什麽放火燒廟?通常情況下,是因為恨,然而這與君山內又有一間被迷陣封鎖的明光廟,無一人前來,廟內神像卻又雕得極好,保存也極好,為何?鬼新娘自己身穿嫁衣,卻見不得穿著嫁衣的女子路過與君山時臉上帶笑,又是為何?

所有的東西串聯起來,除了嫉妒和獨占欲,謝憐想不到其他答案了。而那仿佛厚布包裹木棍、拖著重物的怪異聲響,如果真是腳步聲,謝憐也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追著他跑的新娘已被他盡數蓋上了蓋頭。謝憐終於得以落地,微喘一口氣,略定心神,起身去數。

一、二、三、四……十個。

七個新娘跳進了樹林,由南風去追了。十個新娘被他重新蓋上了蓋頭,都在這裏。那麽,還有一個,還沒出現。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那陣熟悉的“咚咚”、“咚咚”聲,從他身後傳來。

謝憐緩緩轉身,一個矮小至極的身影,映入他眼簾。

他輕吸一口氣,心道:“果然如此。”

眼前這個矮小的女人,一身紅嫁衣,不見喜氣,隻見淒厲。

但她之所以矮小,並不是因為她身材矮小,而是因為,她是跪在地上的。

她雙腿骨頭已斷,卻沒有截去小腿,竟是一直用兩個膝蓋骨在地上跪著走路。

他聽到的怪異的“咚咚”聲,就是她拖著兩條斷腿在地上跳躍行走的聲音。

可事實上,這八名武官心裏還反過來不大看得起他們。他們在府中是一等一的好手,上哪裏不是群雄領袖?這兩名小白臉居然一上來就騎他們頭上,還令他們做轎夫,可以說是非常不快了。主人命令不可不從,強按心中不屑,但心中有氣,難免發作,故意時不時腳下一歪、手上一震,一頂轎子抬得顛顛簸簸。外人看不出來,可坐在轎子裏的人隻要稍嬌弱一些,怕是就要吐個昏天黑地了。

顛著顛著,果然聽到轎子裏的謝憐低低歎了口氣,幾名武官忍不住暗暗得意。

扶搖在外麵涼涼地道:“小姐,你怎麽了?高齡出閣,喜得流淚嗎。”

確實,新婦出閣,不少都是要在花轎上抹淚啼哭的。謝憐啼笑皆非,開口時卻聲線平和自如,竟沒有一絲被顛來倒去的難受,道:“不是。隻是我忽然發現,這送親隊伍裏少了很重要的事物。”

南風道:“少了什麽?該準備的我們應該都準備了。”

謝憐笑道:“兩個陪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