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次的客戶還真是蘇俊寶之前在外麵玩的一個朋友介紹來的。

畢竟大家有些“交情”(其實就是在飯局上喝了幾杯而已),然後對方就順便叫了他,說“一起去玩兒啊”……

其實人家也隻是隨口一叫,他隻需要一句話就能推掉的,而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應了下來,還真就跟著去了。

恰好小美給他打電話,說孩子又生病了,還發高燒,而她因為起身太急,頭暈,天旋地轉的栽倒在地上,腦袋都碰破了,便讓他回來帶孩子去醫院。

蘇俊寶當時已經跟著那些人到了會所門口,當看著那裝潢的金碧輝煌和炫目的霓虹燈時,在潛意識中對裏麵的世界充滿了幻想和一絲絲隱隱的躁動,期待能發生點兒什麽。

於是蘇俊寶隨口就應道:“不就是在家裏帶個孩子都這麽矯情,要去自己去,我在公司裏加班……”

然後就掛斷電話了。

說實話,當時他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自從小美懷孕五個月後就辭職在家,這半年多來都是他一個人在外麵掙錢。

除了一家人的開銷,每個月還要給父親和繼母一千的生活費,天天還要忍受爭吵,已經讓他夠煩心的了。

蘇俊寶也是被帶到了看守所,小美起訴離婚來找他簽字時,他才看到小美額頭上還沒有完全結痂的疤痕,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真是錯的離譜。

隻可惜他怎麽挽留都來不及了。

小美說:念在曾經彼此深愛過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簽字吧。

於是他就簽字了。

蘇俊寶說著說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是真的不知道小美摔倒了,我我以為那天她又是在跟鄒姨吵架,我以為……”

芩穀幽幽地道:“她把你當成是她的依靠,是在婆家能夠安身的大樹。既然沒有承擔起這份愛與信任與責任的能力,小美的選擇是對的。”

蘇俊寶:“可,可是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情,我沒有……那個女的,她她故意說我跟她…我…”

芩穀聽到這裏心中下意識的一鬆。

大概是因為“兒子”沒有真正走出那一步而感到慶幸吧。

不過,其實如果條件再“充足”一點,或者……

芩穀收起這樣的想法,短短人生,無數岔路,要是所有一切都去較真,就剩不下什麽了。

如此說來,這一切都是小美給他作下的局。

能夠把局做到這種程度,足見對方是下了很大決心。

看來之前蘇俊寶以及蘇林華和鄒豔君幾人的確把人家傷的太狠了,特別是一個女人在懷孕和月子期間,受到的傷害可以記恨一輩子的。

芩穀:“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對得起小美,那麽我們不妨彼此互換一下身份怎樣。假如是你懷孕了,可是公婆天天數落你在家裏吃閑飯,你想要尋求另一半的支持,而對方卻根本不理會,天天出去跟一群朋友尋樂,甚至在你生孩子坐月子的時候,對方也完全不關心你……你覺得對方就算是對得起你,對得起這段婚姻嗎?”

蘇俊寶:“……”

剛才那些話,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是完全聽不進去的。

此一時彼一時,突然間,他終於領悟到了什麽。

芩穀問道:“那……現在你對小美的感情呢?這一切都是她設下的局的話,你心裏恨她嗎?”

蘇俊寶稍微愣了一下,剛開始知道是小美算計他的時候,他當然恨了。

這樣一來,她不僅毀掉了他的榮譽,他的工作,還把房子奪走。

那一刻,他覺得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瘋了,竟然想把自己的丈夫逼到這絕路上。

可是在看守所的一個星期,反而能夠靜下心來想明白很多事情。

想到他們一起在校園裏的日子,想著剛開始工作時候的相互勉力……有太多美好回憶了。

可,可是最後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結婚後,和父親繼母同處一室,不知道為什麽,家裏總是烏煙瘴氣。

而小美當時脾氣非常暴躁,一點也不理解他,耳邊隻剩下埋怨和喋喋不休的家長裏短。

這讓他覺得很煩躁,很想逃離那個地方。

小美懷孕總是說這不舒服那不合適,鄒姨說是小美太嬌氣了,不就是懷孕了麽。

小美來找他哭訴,他當時隻覺得煩躁,沒有理會,然後小美一氣之下就回娘家了。

如此幾番之後,他索性聽父親和鄒姨的話,女人不能太慣著,她肚子裏揣著他的種,隨便她怎麽折騰也跳不出這個家。

果真,他任由她鬧騰,結果最後小美真的自個兒就回來了。

小美的確是回來了,可家裏的關係更加緊張。

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他們都說是小美太多事兒了。

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很多朋友,有的是工作上的關係,有的沒有。

他經常跟朋友出去k歌,喝酒……曾經親密的愛人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被傳票,離婚,他還懵懂著:自己什麽都沒做啊,怎麽就變成這樣子了?

蘇俊寶停頓良久,才幽幽地道:“我心裏一直就隻有小美一個人,從來沒想過其她的…”

芩穀又問:“你,還記得兒子的樣子嗎?”

蘇俊寶就埋下頭,雙手抱著腦袋。

他甚至連真正抱都沒抱過一次…他怎會記得?

原來這就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責任和擔當,可他什麽都沒擔起來,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別人怎樣呢?

蘇俊寶埋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芩穀深深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還好這次給他的教訓來得及時,否則當他已經完全形成一種習慣就會成為真正的第二個蘇林華。再來糾正的話悔之已晚。

蘇俊寶見母親竟然直接站起身就要走,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見母親,對方身上有一種讓他誠服和敬畏的氣質。

朝著芩穀的背影突然脫口而出:“媽——”

芩穀身體微微一震,與此同時,還有數層空間之外的那個靈魂,也輕輕顫抖著。

一聲“媽”,一聲由衷喊出的“媽”,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聽到了。

芩穀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輕顫了一下,沒有回頭,頓了頓便徑直走了出去。

“媽,我錯了,以前是我錯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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