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國有十二封王,在皇城之外有他們的行宮。

封王會定期安排一個世子居住在那裏……其實就相當於質子的意思。

這些世子郡主從小跟皇子公主一起玩,其實都是他們討好皇子公主更多一些,所以才讓委托者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這些人都是“好”人。

遠遠的,隴沅就一臉焦急關切地疾步走了過來,他的視線一下子落在芩穀右臉頰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厭惡。

盡管在來之前就聽說了前兩天宮中發生的事情……其實他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既然是皇帝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她一個公主能改變的了嗎?

卻沒想到,接下來兩天真沒有傳讓他出征的聖旨。

隴沅也聽別人說過若熙公主的臉破相了,是她在要挾自己父皇母後的時候被自己的簪子劃的一條長長的口子,十分猙獰。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卻沒想到親眼看到那條疤痕那麽的醒目,觸目驚心。

整條疤痕從右眉上方,劃過眼睛,經過臉頰,一直拖到又側耳後。

呈現和紫色,扭曲的肉條,將周圍的皮膚都拉扯的扭曲起來,進而讓整張臉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隴沅臉上的嫌惡和抗拒被瞬間斂去,然後無比緊張地說道:“熙兒,我聽說你摔倒了,你現在怎麽樣啊?沒事了吧?”

委托者作死的那天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整個皇城都轟動了,現在事情過去了三天,他現在才來,而且問出這樣不痛不癢的話。

什麽“沒事了吧”,難道自己臉上傷口他看不到嗎?

還真是虛偽啊。

芩穀連忙捂住自己的右臉,眼睛裏浮上一層水霧,嬌怯怯地說道:

“隴沅哥哥,我我……太醫說我的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恢複了,你…你還會喜歡熙兒嗎?”

隴沅頓了頓,又連忙僵硬地笑著應道:“喜歡,不管熙兒變成什麽樣子,我,我…都喜歡。”

說完,他才想起這次來的目的,道:“哦對了熙兒,明天是花神祭,今年正好在我家舉行,而且閩清剛好在皇城,也要來參加,你也一起來吧。”

芩穀眼睛裏適時冒出欣喜之色,因為委托者是很喜歡這樣的慶典,每每有什麽慶典宴會之類的都少不了她。

不過她旋即又將這份欣喜斂去,帶著一絲愁容,“可,可是我這個樣子……可以去嗎?”

隴沅尷尬地笑著應道:“可以,當然可以,你是公主,他們誰敢說什麽?!敢亂說的話我就割了他們的舌頭!”

芩穀忙不迭地點頭:“嗯嗯,還是隴沅哥哥對熙兒最好了。”

其實芩穀也很想去見識一下這些封王之間的關係,隻是梳理委托者的記憶,裏麵帶有太多委托者的主觀意識,或者記下的都是她願意看到和記憶的東西。

第二天,芩穀帶著幾個侍女趕到鎮西王在皇城外的別院時,其餘人基本上到齊了。

這裏幾乎聚集了小一半的封王的世子和郡主們。

前來迎接芩穀的除了隴沅,旁邊還跟著三個丟在一堆世子中有鶴立雞群的風駿男子。

在隴沅的左手邊是威遠王的二世子閩清,戍邊王的三世子漳平,右邊是委托者的哥哥振鋒。

如果琉國不滅的話,下一任的皇帝就是振鋒,因為琉國皇帝宇杺隻娶了女人,就是祁真皇後。

而祁真隻生了一兒一女,宇振鋒和宇若熙。

振鋒跟這些世子們玩的很開心,整天不是騎馬打獵就是舉辦宴會,各種娛樂比賽。

他們關係非常的好……應該用“鐵”來形容。

其實委托者之所以能跟這些紈絝玩在一起,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為振鋒,畢竟作為公主,她還是喜歡女兒家的一些玩法,並不怎麽喜歡打獵鬥雞之類的遊戲。

以至於現在振鋒根本沒心思學習治理朝政,整天都跟這些人呆在一起,讓宇杺很是發愁,以後怎麽放心把國家交到這個兒子手上。

芩穀看著這些人圍著自己和振鋒說著恭維的話,故意忽略芩穀臉上猙獰的疤痕,說著完全違心的話。

她突然生出一種錯覺,一種與委托者感同身受的錯覺:就好像自己真的那麽受歡迎,就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這所有人的中心一樣…

奈何芩穀感知力比普通人更加敏銳,在這些人眼裏看到了厭惡和鄙夷,背過身便迫不及待地露出鄙夷的神情,以及發出嫌惡的嘀咕聲。

所以,這些人諂媚的是她身上這層“公主”的光環而已。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很快就要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到時候她身上的光環**然無存,甚至會成為她噩夢的來源。

芩穀仔細觀察宴會上的人。

以前委托者參加宴會,周圍都被這些王公貴族的公子小姐們圍著,以她高傲的性子也不屑於看其他人。

但是芩穀不一樣,她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對自己以後判斷這些封王之間的關係,怎麽取舍,有著非常重要意義。

所謂的花神祭非常簡單,就是在擺放了百花的偌大庭院中,先是賞花,然後在主持人的安排下,說上一段應景的話,再讓這裏地位最尊崇的人將酒灑在地上,便算是完成了祭奠了。

往年都是由委托者來灑酒,這次也不例外。

芩穀根據委托者的記憶,依照旁邊司儀的聲音,將第一杯酒灑在花台上。

眾人跟著她的動作,同樣將第一杯酒灑在地上。

接下來,第二杯酒就需要一飲而盡。

芩穀很自然地端起旁邊已經重新斟滿的酒杯,可是當她剛剛把杯子送到唇下,就覺得這杯酒有些不妥。

醇厚的酒香中,夾雜著一絲絲不易覺察的氣息。

這酒有問題!有人要害她!

同一個酒杯,同一壺酒,同一個人斟酒……好高明的手段!

心思電轉間,芩穀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芩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放下酒杯,對眾人說道:“禦醫說我臉上傷口很深,現在還沒有完全愈合,要忌辛辣,這酒,就讓這位斟酒的女侍替我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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