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秋回到家裏的時候,打開門人還站在玄關就看見了混亂的客廳,各種各樣的衣服丟得到處都是,茶幾上還堆滿了手機和平板電腦的數據線,確實就如林初說的,家裏現在一團糟,糟得他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找不見了。

程晚秋笑得一臉無奈地換好室內拖鞋,一邊走一邊撿起地上的衣服扔到沙發上,清理一條能走到樓梯的路。

他並沒有馬上收拾亂糟糟的屋子,而是先上樓去臥室找那個睡著的桃子精。

林初睡得很熟,背對著臥室的門抱著程晚秋的枕頭睡得香甜,連他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也不知道。

程晚秋走到床邊坐下,他沒有叫醒熟睡的林初,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看了一會兒便低下頭親吻他的額頭和鼻尖,然後拉過被林初踢到一邊的薄被攤開蓋好,安靜地離開臥室。

林初這一覺睡得很沉,醒的時候房間裏一片漆黑,連飄窗外的天都是黑的。

林初嚇了一跳,坐起身打開手機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

他匆匆掀開身上蓋著的被子,拖鞋也不穿,光著腳就往外走,拉開臥室門就發現外麵的燈是亮的,樓下有聲音,還有飯菜的香氣。

顯然,程晚秋回來了。

林初臉上不自覺就露出了笑,他扶著樓梯的扶手噔噔跑下樓,小跑過已經收拾得幹淨又整潔的客廳,走進廚房看向正在燉湯的男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睡著的時候。”

程晚秋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林初的靠近,下一秒他的後背貼上了一具溫暖的身體,帶著他熟悉的香氣,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

“回來了為什麽不叫醒我?”

“你睡得太香了,我想做好飯了再叫醒你。”

程晚秋話音剛落,林初的肚子就因為饑餓發出咕咕的聲響。

程晚秋往後退了小半步打開家用消毒櫃,取出一個碗,從一旁的砂鍋裏舀了出小半碗雞湯,軟嫩的雞腿肉和金黃的板栗香氣撲鼻。

“先吃點,小心燙。”

林初鬆開抱著他腰身的手接過湯碗,先喝了口熱乎的鮮甜雞湯,這是他最愛喝的板栗雞湯,天涼下來後程晚秋隔幾天就會給他做,每次林初都能連肉帶湯地吃掉半鍋。

他端著湯碗站在一旁,看著程晚秋料理鍋裏的排骨,湯匙舀起一顆金黃綿軟的板栗送進嘴裏,“哥,我們明天幾點出發?”

“等你睡醒吃完早餐我們就出發。”

“晚上我們就能在海邊吃宵夜了嗎?”

“嗯,晚上我們就能吃蟶王了。”

“我能吃兩斤。”

程晚秋笑了笑,“那皮皮蝦呢?”

林初大言不慚,“也吃兩斤。”

傍晚,客廳裏亮著明亮的燈,程晚秋和林初坐在茶幾旁,身下是柔軟的地毯,他們正一邊看平板電腦上播放的趕海視頻,一邊享用他們的晚餐,板栗雞湯和紅燒排骨,還有一盤青椒炒肉。

林初對趕海有興趣的原因就是因為蟶王和寄居蟹,尤其是寄居蟹。

程晚秋了解他,他知道他為什麽會喜歡,因為他覺得寄居蟹找貝殼當房子很可愛,有時候林初窩在他的懷裏都會說他如果是寄居蟹的話,那程晚秋就是他的貝殼,走哪都帶著,給什麽都不換。

第二天,林初因為即將開始的旅行興奮得起了一個大早,坐在茶幾邊上一邊吃早餐一邊看程晚秋提起一個大號的行李袋。

他一臉疑惑,“我們的行李就這包東西?”

行李是程晚秋收拾的,他什麽都沒過手,這樣看來程晚秋昨天說是留他在家收拾東西,其實應該說是留他在家裏搗蛋的。

“嗯,我們的衣服和生活必需品都裝在這裏麵了,等天氣冷下來了我們就回家。”

林初點點頭,吃完了手裏最後一點三明治,起身跑進衛生間上了個廁所,等他出來程晚秋已經把他的早餐盤子收好,站在玄關等他了。

林初一路小跑過去,在程晚秋以為他又要撲到自己身上時,那穿著複古印花薄外套的身影忽然一晃,一轉眼就蹲到地上換鞋,程晚秋低頭隻能看到他粉色的腦袋。

程晚秋好笑地把手裏的鴨舌帽戴到他的頭上,“你跑過來的時候我以為你要強吻我。”

林初換好白鞋站起身,眼神挑釁似地瞄他,“失望嗎?”

程晚秋手臂猛地往前一伸,用力摟住他的腰把人按向自己,低頭含住那柔軟的唇瓣用力吸吮了幾下裏頭的舌尖。

“不失望,我強吻你就好。”

林初給了他兩個字,“流氓。”

兩人鎖好門下樓,還沒走出去就已經感受到了涼風習習,樹梢都被吹得沙沙作響,那些地上還沒來得及掃走的落葉被風吹得在地上翻滾,發出很輕微的細響。

林初被程晚秋牽著往外走,伸手接住一片緩緩飄落的葉子,“還真是到秋天了。”

“喜歡秋天嗎?”

“本來是沒什麽所謂的,現在是喜歡。”

“因為我?”

“那不然呢?”

林初說得有點沒好氣,但誰都能聽出來他有點不好意思。

他們的這輛房車開回來停在這裏已經兩天了,車位附近有不少人都對房車感到很好奇,尤其是這種一看就很貴的頂配房車,這顯然是手裏有點錢的人才會買的大玩具,並不多見。

此時趕著要去上班的人匆匆從房車前走過,看見兩個牽著手的年輕男人坐進房車都有些驚訝和好奇,目光頻頻落向他們,似乎有些沒想到這輛顯眼的房車主人居然是這麽年輕的兩個人。『慌_套』

林初沒有注意到那些人的視線,他上車後就迫不及待地拉好安全帶,讓程晚秋帶他去數百公裏外的沿海城市。

這是一個也許要花費整整一個白天甚至傍晚的旅途,但兩人都樂在其中。

房車離開了小區,離開了桃林鎮,開上了匯聚無數車輛的高速公路,在偶爾會出現的隧道裏穿行。

林初一直在看車窗外的景色,看著遙不可及的雲朵壓在山頭上,想象著自己此時若是在那山頭上,那是不是一伸手就摸到雲了。

他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

程晚秋笑了笑,“你可以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摸得到。”

“爬山?你要是能背我上去我沒意見。”林初轉頭笑得一臉狡黠地看著他。

程晚秋點頭,“你不願意走我就背你。”

林初勉為其難般,“那我就伸手摸一摸,摸到了我就找個玻璃瓶把雲裝進去。”

“帶回家嗎?”

“對啊,就放在客廳,二井和東哥要是來做客我就給他們介紹,看,這瓶子裏是我爬到山頂上裝的雲。看,這是我在海邊抓到的寄居蟹,它的名字叫做蟹老板。”

“寄居蟹還沒抓到你已經取好名字了?”

“這代表了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類似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時不時會發生,但沒過多久林初就困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歪著頭睡得迷迷糊糊的。

房車在服務區停下的時候他惺忪的睡眼都沒能完全睜開。

程晚秋鬆開安全帶,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要吃漢堡嗎?”

林初稍微精神了一點,伸了個懶腰,“吃,我要巨無霸套餐。”

“在這裏等我還是要和我一起去?”

林初懶懶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在這裏等你。”

程晚秋點點頭,拉開車門下車。

林初透過車窗能看見程晚秋走向快餐店的背影,他一直看著,直到程晚秋提著買好的東西回來。

他們在房車的車座裏就著可樂吃漢堡薯條,看著那些載滿人的大巴車開進開出,偶爾還能看到一些私家車也像他們一樣到服務區的快餐店和便利店裏買些東西回車上吃。

臨出發前兩人一起去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林初經過了一個蹲在地上抽煙的男人,白色的煙氣緩緩升騰,帶著燃燒的尼古丁氣味。

林初看了眼那支燃著點點星火的煙頭,和程晚秋一起走回房車的路上他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我居然覺得很難聞!”

曾經他抽煙抽得可能比那個人還凶,口袋裏每時每刻都有一包煙和一支打火機,可是現在他的口袋裏多數時候是這個男人給他塞的巧克力和一小袋堅果。

他居然也有一天會覺得煙味不好聞。

程晚秋開心地摸了摸他的臉,“這麽看來戒煙成功了。”

兩人回到房車上,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兩秒,然後在下一秒裏轉頭吻在了一起。

下一個服務區可能要兩三個小時後才能看見,也有可能要四五個小時,如果他們現在不溫存,那等車開在路上想溫存都做不到了。

程晚秋手臂摟著林初吻得有點重,舌尖進入他的口腔近乎是在掠奪般地舔舐,所以兩人分開時呼吸都有些粗。

林初抿了抿唇靠回座椅上,程晚秋沉默地發動房車,離開服務區。

天黑後,房車穩穩開下了高速,程晚秋根據汽車的導航在一座海邊城市的馬路中穿行。

林初好奇地望著車窗外的街景,這無疑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人很多,但看不到什麽高樓大廈,這裏見得最多的樓是那些看上去長得差不多的居民樓。

“我們要去哪?”

“海邊,這裏的海邊有個露營地,我們的房車可以停在那裏。”

“要錢嗎?”

“免費的,租借帳篷才要錢。”

林初有點興奮,“晚上我們就睡在房車裏嗎?”

程晚秋笑著點點頭,“對,你一下車就能看到大海。”

白色嶄新的房車在城市的馬路裏轉了幾圈,最終跟著導航的指引找到了那個海邊露營地。

房車還沒開進露營地的停車場,兩人就看見了此時海邊的熱鬧景象。

無數的星星燈亮在空中,燈下是十幾二十個年輕人,有男有女,穿著沙灘熱褲和薄外套圍著篝火唱歌喝酒,青春蓬勃,充滿了朝氣。

林初下車後一直在看他們,被程晚秋牽著去找餐廳吃飯了也總是忍不住回頭望。

“你想加入他們嗎?”

“不想。”

“那你在看什麽?”

“就是感覺他們挺開心的。”

“那你開心嗎?”

“開心。”林初轉回頭,臉上確實有著明媚的笑意,“因為我要去吃兩斤的蟶王和皮皮蝦。”

“你吃不完怎麽辦?”

“吃不完你吃。”

他們在海邊找了家大排檔,這裏的海鮮都是顧客從養殖水箱裏挑選然後再稱重付錢,最後會有人送到後廚做成菜。

程晚秋和林初光顧的是一家夫妻店,店裏的三個服務員都是這對夫妻的親戚,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看上去和欣欣差不多大,紮著雙馬尾,穿著小裙子。

兩個小女孩從小在海邊長大,皮膚被曬得很黑,圓圓的眼睛亮亮的,她們應該是沒少在海邊玩,因為她們有一個罐子那麽多的貝殼,每一個都很漂亮,在林初跟著程晚秋站在養殖水箱前挑海鮮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把一枚有拇指那麽大的貝殼送給了林初。

林初接過的時候一臉莫名,雙胞胎的媽媽就笑著解釋了一句,“她喜歡你,因為你長得很好看。”

林初捏著手裏的貝殼仔細看了看,認真地向小女孩道謝。

這家海邊的大排檔味道很好,價格還不貴,林初飯都不吃,就靠蟶王皮皮蝦帶子蛤蜊這些海鮮填飽肚子,然後和程晚秋牽著手迎著海風走回停在海邊露營地的房車。

他們走的時候那群年輕人很熱鬧,回來的時候那群年輕人還是很熱鬧,他們甚至架起了燒烤攤,烤肉的香氣順著海風飄散。

林初一直忍不住看他們,“他們是打算在這裏狂歡一夜嗎?”

“應該不會,不過他們應該會玩得很晚。”

林初看了看那些年輕人開海邊派對的地方,又看了看他們房車停的地方,還是有些距離的,而且房車停在樹下的陰影裏,如果不仔細看其實注意不到。

“那我們在車裏搞出什麽動靜他們應該注意不到吧?”

林初腦子裏的黃色廢料機開始滋滋動工。

程晚秋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注意不到的。”

“我先洗。”

他們的房車裏有個淋浴間,隻夠一個人洗,林初拿著換洗的衣服先進去,程晚秋則是整理了一下房車裏的床鋪。

這張床看著不大,睡三個人卻還綽綽有餘。

林初沒在淋浴間裏花太長時間,十分鍾左右就出來了,光著上半身,就穿了條黑色的**,帶著一身熱乎的氣息貼近背對他的程晚秋。

程晚秋給他找了條毛巾,“把頭發擦一下。”

林初接過毛巾盤腿坐在**,一邊擦頭發一邊看著程晚秋走進淋浴間。

他扭頭看了眼被簾子遮住的車窗,丟開毛巾爬過去掀開一角往外看,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那些在海邊狂歡的人,房車裏也幾乎聽不見他們的歌聲,但凝神仔細聽還是隱約能聽見一點,好像唱的還是周傑倫的歌。

林初還在想歌名,呼之欲出的時候他的腳腕讓一隻手給抓住了,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所以任由那隻抓住自己腳腕的手把自己往後一拖,一具溫暖的身體充滿克製地虛壓在他身上,輕咬他的耳朵,“在幹什麽?”

“聽他們唱歌。”林初微微轉過身,看著他,“感覺很熟悉,但是說不出歌名來。”

“那你要接著聽嗎?”

林初手臂一抬圈住他的脖頸把人拉向自己,“不要明知故問,我的**都讓你脫了我還聽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