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看著那道遠去的青華,很清楚白浩的想法與打算……因為白飛的遭遇,他生平最恨背叛。

他的目標是底格裏斯號,那裏有第遊騎兵團叛軍的指揮官朱裏亞諾。

羅斯加啟動“清道夫計劃”,使得“座天使號”所在空域爆發引力波風暴,影響範圍以百公裏計,就連“鏡光號”孤軍深入,落入戰爭之子諸艦包圍圈前,那10艘隸屬天行者衛隊的護衛艦隻與部分叛艦所在的空域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雖然船員們沒有死亡,卻也是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失去作戰能力。

隻有“底格裏斯號”所在戰區因為距離“鏡光號”所在空域較遠,引力波風暴抵達時單位麵積所蘊含的能量與強度已經不足以對人體造成嚴重傷害,士兵們在短暫的暈眩後,又在長官的命令下強打精神繼續戰鬥,但是激烈程度遠非先前可比,衛戍艦隊有些戰艦的艦長甚至開始打退堂鼓,因為與羅斯加突然失去聯絡,偵查無人機送來的畫麵讓人打心底感到恐懼。

天行者衛隊所屬戰艦趁勢發起反擊,徹底扭轉戰場局勢。

這場足以影響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未來的海戰雖然還沒有畫上句號,卻已然分出勝負。

就在卡布雷托太空戰場的爭鬥進入尾聲的時候,“座天使號”醫學實驗室二樓的實驗大廳中,瓦倫丁一臉蒼白地坐在神經樹旁邊,臉色很不好看,眼睛裏閃爍著駭然與驚疑。

他自然不知道就在剛才,死亡刑具製造的引力波動差一點把全體船員送入地獄,他隻是感到有些頭暈、惡心、四肢無力,感覺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坐倒在地。

好在因為執政官自爆形成的黑洞削弱了引力波強度,這樣的攻擊並不能置人於死地,瓦倫丁也隻是因為年紀大,缺乏鍛煉。身體素質比較差,才會出現明顯的不適,並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就在他準備緩口氣,待激湧的氣血稍稍平複起身去做檢查的時候。原本沉寂多時的神經樹看似腐朽的外殼忽然流過一道不強烈的光芒,如果不是靠的太近,他根本就不會發覺。

與此同時,一場駁雜不清的對話在耳畔響起,“‘迪拉爾’……唐方……提防阿努比斯軍團……驅虎吞狼……任務……該隱……小心上帝武裝的諾亞……什麽諾亞。不過是……”

神經樹表麵的光芒變得暗淡,模糊不清的對話也在耳畔消失。

瓦倫丁感覺頭不再暈,右耳耳鳴症狀也隨之消失,又可以痛快的呼吸,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

如果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談話內容,他或許會認為是自己的聽覺器官出現幻覺。但是在最高安理會的混合戰艦神經樹旁邊聽到有關“迪拉爾”,有關阿努比斯軍團,有關該隱,有關諾亞的對話。他不認為那是幻聽,很有可能是神經樹的通訊係統因為某種未知影響,近乎完美的保密程序出現問題,泄露了最高安理會高層之間的對話。

神經樹移植到“座天使號”那麽久,對它的研究工作一直處於停滯狀態,哪怕有艾格?斯台特曼與艾蕊爾?漢森的加入,照樣沒有什麽進展。李子明一直拿它調侃自己,說“老頭兒,悶壞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找個姑娘。省的整天抱著一顆剌手的大樹瞎親熱,您老每天在它身上花的錢,養十個八個小姑娘都沒問題。”

說實在的,雖然知道唐方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壓根兒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老頭兒心中仍然有所歉疚。就像能源儲備倉庫的管理員約翰,背地裏不知罵過他多少次“敗家子”——用零素來澆樹,不是敗家子是什麽?

一來一去浪費不少零素,如果有研究成果的話,誰也不敢說閑話。關鍵是沒有。每天一大桶零素,也隻是保證神經樹不枯萎,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作用。

多少次他都想鑽進去,以自己的身體連接神經樹,看看這東西到底有什麽奇妙之處,但是因為李子明的阻撓,唐方又拿周艾的病情施壓,他隻能強忍好奇,絕了以身試樹的念頭。

直至今天,聽到剛才一番對話,原本埋在心底的念想又一次湧上心頭。從剛才聽到的隻言片語中可以分析出,最高安理會的高層正在進行有關上帝武裝與唐方的信息交流。

在外麵聽到的都是斷斷續續,駁雜不清的內容,如果進入神經樹內部,會否可以獲得完整的谘詢呢?但是……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吞噬體的詭異之處,他比其他人更明白。

當然,為科學獻身,為唐方去死的膽量他不缺,可是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周艾的病可怎麽辦?交給艾蕊爾?漢森嗎?他很不放心。

就在瓦倫丁猶豫要不要進入神經樹裏麵的時候,觀察室內,原本一臉安詳躺在病床上的周艾忽然皺起眉頭,露出一絲痛苦表情,一道道青黑色紋理由胸口蔓延至脖頸,隨著心髒規律起搏。

明亮的燈光瀉在她有些蒼白的臉與潔白的被單上,與那些青黑形成強烈的色差,非常醒目,更讓人心驚。

她的額頭開始流汗,有些幹澀的唇微微顫抖,鼻音變得粗重,隻是被心電監護儀規律響起的蜂鳴遮蔽,很難聽清。

誰也沒有想到周艾的病情會突然惡化,玲瓏與瓔珞去了艦橋,李子明感到有些頭暈,進了自己的房間休息,瓦倫丁將精力放在神經樹上,忽略了外麵的情況。

幸運的是,艾蕊爾?漢森在幫斯莫爾勳爵治好頭疼,及時趕回了醫學實驗室。

不幸的是,她沒有發現周艾身體的異常,因為那些已經蔓延至脖頸的黑色紋路似乎察覺她的到來,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縮回被單下麵,姑娘緊皺起的眉頭也徐徐放開。

………………

克哈諾斯第三戰場,塞斯軍港作戰指揮室。

由於激烈的電子戰與信息戰影響,斯利芬無法實時得知第二戰場的局勢變化。他很煩躁,也很焦慮,沉重的壓力像一座萬鈞大山,將他整個人幾乎壓垮。

他沒有想到梅洛爾會死。沒有想到朱裏亞諾臨陣倒戈,更沒有想到戴高樂軍港那半支協防艦隊會被魯巴艾的空間大炮眨眼間抹去,成為曆史的塵埃。

原本第遊騎兵團近千艘戰艦便被獅心王獨立艦隊與末日艦隊組成的聯軍壓製住,隻能依托塞斯軍港附近的天基防禦平台固陣自守。誰想噩耗接踵而至,一下子令士氣跌入穀底。至魯巴艾的空間大炮將戴高樂軍港幹掉,第遊騎兵團控製區內第三層曲速攔截網附近一些曲速攔截、通訊、防禦平台先後向泰倫投誠,進一步壓縮他手下艦隊的活動空間,使得戰火在塞斯軍港附近空域愈燃愈烈。

雖然他沒有說什麽。那些戰地參謀也沒有多嘴,但是任誰都知道,伊麗莎白消滅半支協防艦隊那一炮,是在對他們下最後通牒。投降或戰死?

誰也不知道足以淹沒一切的流光長河會不會在下一秒到來,將他們這些指揮人員,以及許多戰艦吞噬。死亡不可怕,提心吊膽的感覺才可怕。

能夠被梅洛爾看重,引為心腹的他們,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今天這場仗打得。實在是太窩囊。老話說的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梅洛爾那樣的將,會帶出怎樣的兵,可想而知。他們寧願拚出自己的老命,在戰場上死去,化為橫掃黑暗的光焰,也不願意躲在軍港裏,做一個縮頭烏龜。更何況這隻縮頭烏龜隨時可能被天上落下的雷霆砸死。

雖然第遊騎兵團隻有近千艘戰艦。末日艦隊與獅心王獨立艦隊的戰艦加起來是他們的兩倍,但那又怎樣,什麽叫男人,什麽叫丈夫。勇於直麵強敵,用意誌戰勝恐懼,才叫真男人,大丈夫。

這樣的特質,第遊騎兵團從上到下每一個人都不缺。別看現在士氣低迷,隻要斯利芬一聲令下。喊聲“打”,那些士兵絕對會爆發出令人恐懼的勇氣與血性。

但……斯利芬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那句話,隻是冷著一張臉,冰封一般。

有人覺得指揮官是在為朱裏亞諾的事情心煩,有人覺得他因戰局焦慮,有人覺得他在為半支協防艦隊悲傷,有人覺得他在擔心攝政王殿下的安危。

隻有斯利芬自己知道,他的臉那麽難看的真正原因——在戰爭開始前,攝政王殿下要他聽唐方的指揮,配合生體戰艦集群行事。而唐方給他的命令是,依托周圍天基防禦平台全力固守,不要主動出擊。

從戰爭開始到現在,那小子一直就是這個命令,於是第遊騎兵團隻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家裏不敢出門,任由獅心王獨立艦隊與末日艦隊在外麵耀武揚威,任由泰倫與幾位王子冷嘲熱諷。雖然他很清楚那是對手的激將法,但是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偏偏唐方遲遲不露麵,連強大的生體戰艦也隻是象征性派出一些,還是機動能力高,火力弱的小型單位,在敵人後方進行牽製與騷擾。

他搞不明白唐方心裏的想法,同樣不知道那小子在做什麽,於是隻能站在這裏幹等,等待魯巴艾的空間大炮把塞斯軍港轟個稀巴爛。

麵對這樣的情況,他的心情能好才怪,沒有摔杯子罵人已經很克製了。

因為第遊騎兵團、末日艦隊、獅心王獨立艦隊之間的戰爭圍繞塞斯軍港展開,三方投入戰艦數量超過3000艘,又有天基平台及聖靈II型航母及聖母級無人機母艦參戰,戰鬥的激烈程度比第二戰場有過之無不及,隻不過這裏沒有半遺跡戰艦,不像“鏡光號”、“座天使號”、“阿波菲斯號”那樣,給人強大的視覺衝擊力。

泰倫親王的“雪風號”大屏幕上,第3與第5王子正在為一項部署吵得麵紅耳赤,泰倫則將注意力放在戰陣後方陰魂不散的飛龍與爆蚊群。這些讓人頭疼的小東西速度太快,靈活性很高,末日艦隊的中小型戰艦在它們手上吃了不少苦頭,以致他不得不調遣聖母級無人機母艦過去,投入大量艦載機予以驅離。

塞斯軍港外麵,天基防禦平台與第遊騎兵團所屬戰艦構築的火力防線將太空切成無數區塊,交錯的光火在雙方戰陣來回穿梭。

獅心王獨立艦隊與末日艦隊戰陣後方,蜂群一般的聖徒攻擊無人機四下遊走,分成一支支小隊,帶著尾焰與飆射的彈光,跟在飛龍屁股後麵,形成一個個流光溢彩的戰團。

沒有人知道,當“鏡光號”迎來“座天使號”,第二戰場的局勢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同樣沒有人知道,就在前一刻,“阿波菲斯號”變成一艘幽靈船,往“娜塔莎”所在方位越去越遠。羅斯加成了曆史人物,戰爭之子也成為戰爭史上一支消亡艦隊的番號。

第三戰場的鬥爭還在繼續,泰倫已經有些不耐,準備勸說伊麗莎白對斯利芬那些人痛下殺手,以最快速度結束這場戰鬥,免得夜長夢多,陰溝裏翻船。

要知道那個小子出了名的滑頭,事到如今還沒有看到他的“座天使號”與生體戰艦集群照麵,誰曉得是不是在策劃什麽陰謀。

第3王子說唐方是被布裏歐納克係統的強大威力嚇住了,不敢露麵,他覺得沒那麽簡單。戰陣後方那些飛龍與爆蚊擺明就是要拖他們的後腿,隻怕那小子下一步就是將生體戰艦集群投放至戰爭之子所在的第二戰場,用來營救“鏡光號”脫險,畢竟那片空域布裏歐納克係統鞭長莫及。

以最快速度擊潰斯利芬的部隊,他們才能夠轉戰第二戰場,與羅斯加裏應外合,徹底吃掉唐方的生體艦隊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