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的祖父是索隆帝國一位貴族,當年因為得罪外戚集團遠逃星盟,而今,當年的外戚家族都已被現任皇帝連根拔起,大部分冤假錯案得到平反,其中自然包括拜倫的祖父。

“自從蘇魯帝國在‘索瑪爾’拍下的‘伊普西龍遺跡’失竊,‘迪拉爾’周邊地區便不怎麽太平,除艾伯特與白胡子的偵察艦外,蘇魯帝國據點勢力所屬艦隻也頻頻出沒於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另外,黑珍珠、眼鏡蛇等海賊團也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深空活動,而海軍方麵卻是按兵不動,對哈林頓?哈裏斯的挑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像故意要試探我們的反應。”

“在你做客sns電視台公布生體戰艦的存在後,周圍勢力的異動一度沉寂下去,或許是畏懼你的能力,也有可能忌憚生體≯▽,a≥nsh∷uba.戰艦的存在,不過附近的雇傭兵團體與諸軍工企業的考察艦隊日漸增多,美其名曰深空調研,實則對‘迪拉爾’進行監視。”

“另一方麵,星盟海軍也一改常態,開始向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推進,表麵上看成功逼退哈林頓?哈裏斯的據點艦隻,緩解了‘迪拉爾’麵臨的外部壓力,實際卻將邊防線與‘迪拉爾’連成一線,成了星盟海軍一個前線據點,我怕……如果日後政府方麵根據戰時法令臨時收回‘迪拉爾’的使用權,我們根本無力反駁。”

“其實‘迪拉爾’內部也不怎麽太平,羅斯金漸漸彈壓不住‘啟明星藥業’的工作人員,謝裏登前幾天剛剛被手下職員打破頭,現在還躺在園區的醫務中心養傷。”

聽聞外部變故的時候,唐方一直表現的很平靜。直至得知謝裏登受傷,不禁皺起眉頭,說道:“怎麽回事?為什麽壓製那些工作人員?”

拜倫歎道:“比爾博姆這老混蛋,不僅停發工業園區所屬職員的薪水,連運輸補給品的船隊也被企業高層叫停,那些工作人員能不鬧事嗎?又因為這些人對‘迪拉爾’的形式最了解。我擔心放他們離開會泄露機密,因此,隻能讓羅斯金、謝裏登加強管理……唉,簡直煩透了。”

說完,他忽然笑起來:“還好,眼下你回來了,我也抽空歇息歇息,散散心。”

唐方嗤笑道:“你倒想得開,一甩手把這些事都推給我了。”

拜倫哈哈大笑道:“俗話說能者多勞。這一攤子事都是你自個兒惹得,我就是一海賊,沒本事給你擦屁股。”

唐方扭頭瞅了一眼時刻表,見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起身吩咐負責地麵通訊事務的工作人員聯係謝裏登與羅斯金,叫他們把“啟明星藥業”的工作人員集合到一起,他有幾句話要說,然後便帶著克蕾雅與唐林離開中樞指揮室。由補給站機庫登上一架穿梭機,往“克裏斯蒂爾”的工業園區駛去。

大約十幾分鍾。穿梭機降落在地麵停機坪,三人由快速通道來到地下2層,羅斯金派一位心腹接應,引著他們往園區最大的會議廳走去。

“啟明星藥業”在“克裏斯蒂爾”建造的工業園區占地麵積不小,但是員工人數卻並不多,隻有400多人。其中又分成好幾個部門,如安保、後勤、科研、運輸、生產等。

部門一多,人員構成便有些複雜,對工作、薪資、待遇等方麵的期望差異很大,年齡跨度與家庭背景也是如此。謝裏登與羅斯金很難照顧到每一個人,於是便演變成眼下局麵。

唐方在保全人員的陪同下進入會廳的時候,到場之人不過300出頭,謝裏登在一些保全人員的護衛下坐在最上麵的主席台,他的表情很不自然,頭頂兀自纏著白色紗布,遠遠望去像虔誠的穆斯林。

下麵亂糟糟的,議論聲與叫罵不絕於耳,前者源自科研部門的工作人員,後者源自一些靠出賣體力謀生的年輕人,以及少數與謝裏登不和的“啟明星藥業”基層幹部。

最先注意到唐方的人自然是正對門口的謝裏登,看到這次禍亂的“源頭”,不管是表情還是目光都變得極為複雜。

不解,憤恨,懼怕,渴望,無助,委屈……種種情緒融合在一起,非常清晰地表露出來。

有人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扭頭看向緩緩走進會場的唐艦長,一時停止議論,忘記咒罵,近距離望著這位最近一段時間名聲大噪的“晨星鑄造”當家人。

在電視上看是一回事,實地接觸又是另一回事。

電視上的他像許許多多的年輕人一樣,有稚嫩的眉眼,清亮的嗓音,滾燙的熱血,或許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他與眾不同的經曆。

然而,當他真正出現在麵前,一步一步走來的時候,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快速彌散開來,讓人不自覺口幹舌燥,像有一塊巨石堵在胸口。

空曠的會廳有些壓抑,氣氛變得很詭異,剛才叫囂激烈的基層幹部一個個跟被人捏住喉嚨一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看他不疾不徐走上主席台,來到謝裏登身邊坐下,然後一臉擔心的問他頭好點沒,這段時間受苦了。

這一幕叫人更加難受,明明空氣中蕩漾著濃重的殺機,仿佛誰敢在這時候說話,他會毫不猶豫一槍幹掉,偏偏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是那麽輕緩,劇烈的反差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與此同時,門外再度傳來一陣雜亂無序的腳步聲,中間夾帶著羅斯金的嗬斥,讓他們收斂一點,這次組織會議的不是謝裏登,也不是拜倫,而是“晨星鑄造”的主事者唐方。

一些年輕人聽後收斂許多,因為榜樣總是讓人尊敬的,唐艦長在“巴比倫”的所作所為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有擔當的男人”,年輕的姑娘可能喜歡他的錢,他的故事,他的作風。但是作為男性,卻更敬佩他的善良、堅強與勇敢。

不過……唐艦長不是花花鈔票,所以,他無法討好每一個人,幾名走在最後的基層管理人員依舊罵罵咧咧,說著不中聽的髒話與牢騷。

他們都是通過裙帶關係進入“啟明星藥業”。成為技術含量不高的基層管理人員,有的甚至與董事會的人沾親帶故,派駐他們來此不過是混一點資曆,以便上麵的人提拔。

誰能想到“迪拉爾”發生這樣的變故,原本與“啟明星藥業”一條心的拜倫突然改投“晨星鑄造”,並用500艘戰艦將“拉克西絲”周邊區域封鎖,工業園區被孤立,連功員工們與外界的通訊都受到管製與監控,如此生活不亞於關禁閉。這些從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習慣的公子哥兒們難免怨氣衝天,打算等唐艦長回來後好好跟他算賬。

在“巴比倫”sns電視台的訪談節目中,唐艦長當著全星盟的人說“啟明星藥業”救了他一命,還說雙方是合作關係。

既然比爾博姆董事長是他的救命恩人,那還有什麽好顧忌的?作為在董事會有背景的未來企業高層領導,他們需要一個說法,唐艦長必須當眾道歉,不然。別怪他們發動在“啟明星藥業”高層的人脈,給“晨星鑄造”下絆子。

要知道這裏是星盟。在自己門口還能讓外鄉人欺負?

唐艦長現在在民間的聲望很高又如何?商業領域靠的可不是人望,而是實力,如今“晨星鑄造”依附在“啟明星藥業”旗下,就必須學著尊敬一點,老實一點。

如果說唐方在“巴比倫”sns電視台發表講話前他們對於拜倫統帥的艦隊還有幾分畏懼,那麽訪談落幕後。便再無顧慮,比如謝裏登頭上的傷,便是他們的傑作。

“唐方,你必須為拜倫幹的那些事作出解釋。”

一名30歲左右的白人叫囂道,隨同話語一並噴出的還有濃烈的酒氣。熏得會廳後麵幾排員工頻頻皺眉,卻不敢多說什麽,因為他叫胡誌雲,是“啟明星藥業”大股東之一阮廷文的遠方親戚。

“對,你必須給我們大家道歉。”後麵有人聲援,一個五短身材,獐頭鼠目的印度人。

他看起來很猥瑣,心眼兒卻不少,他說讓唐方向大家道歉,這裏的“大家”指代會廳內所有“啟明星藥業”的員工。

一句話綁架了會廳絕大多數人的意誌,把主席台上的人推向“大家”的對立麵。

此人名叫施哈德,胡誌明的死黨兼軍師,沒有什麽高層背景,不過精於阿諛奉承,為人陰損刻薄,小聰明一籮筐。

對於“迪拉爾”局勢,他其實遠比大多數人看的透徹,雖然唐方在sns電視台一再強調“晨星鑄造”與“啟明星藥業”的合作關係,但是對比拜倫所轄艦隊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還是讓他從中嗅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有句話叫“文人相輕”,還有句話叫“同行是冤家”。

他自認為是一個聰明人,毫無疑問,唐艦長也是一個聰明人。

他們倆都是聰明人!

但……唐艦長憑著一點小聰明幹出許多大事,闖下偌大名頭,收獲如許家業。

而他呢?同樣是一個聰明人,卻隻能屈居企業基層,對胡誌雲這樣的紈絝子弟溜須拍馬。

這樣的差距,這樣的落差,讓他怎麽能忍,於是,嫉妒的情緒在靈魂深處泛濫,像洪水一樣淹沒理智,吞噬作為聰明人的自知之明。

會廳內一些在職場上混跡多年的行政管理人員臉色變得不怎麽好看,很多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縣官不如現管”,不管唐艦長在sns電視台說的那些話是真話也好,是假話也罷,眼下激怒他絕沒什麽好果子吃,畢竟人家手裏有槍。

一名後勤主管憤而罵道:“施哈德你個狗x的,自己找死幹嘛拉我們做擋箭牌。”

最後走進會廳的羅斯金麵沉如水,倘若不是這麽多人在場,早就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

幾名安保人員忍不住低聲咒罵:“兩個王八蛋,恩將仇報的狗東西。”

作為羅斯金的貼身下屬,他們很清楚唐艦長到底做過什麽,如果不是“晨星號”。查爾曼早就把“克裏斯蒂爾”夷為平地,如果不是唐方,園區內的所有人恐怕都已成為“太歲”的食糧。

當然,這些事情普通員工並不知情,因為謝裏登與羅斯金命令他們誰都不要說。

人群中一個年輕人說道:“我們要一個說法。”

還有人站起來說道:“道歉,你必須道歉。”

朝堂上有黨閥。社會上有團體,就連一個行當,乃至企業,照樣有小圈子一說。

既然胡誌雲敢露頭,施哈德敢幫腔,那便一定有人搖旗呐喊,煽風點火。

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會廳內的人分成四派,一派對唐方與拜倫口誅筆伐,罵謝裏登、羅斯金為走狗。一派手足無措。不知如何站位,應該幫誰。還有一派眼觀鼻鼻觀心,對外界的事情充耳不聞。

最後一派主要是由羅斯金所轄安保人員構成,他們為唐方與拜倫辯解,卻被胡誌雲、施哈德等人罵做吃裏扒外的走狗。

謝裏登看著下麵鬧哄哄的人群,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氈。

他想說話,但又不敢說話。尋思著萬一再被打破頭,可就不是縫幾針裹幾圈紗布的問題了。搞不好小命都得搭上,於是扭頭望向身邊穩坐如山的唐艦長。

傳命令召集園區工作人員的是他,坐下後一言不發的還是他,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謝裏登搞錯一件事,唐艦長沒有打鬼主意。第一,為這些人不值得。第二。太費腦力。第三,沒必要。

他隻是在感慨,星盟議會那些老家夥是不是也像下麵的人一樣天天撕逼,天天打口水仗。

“你不做點什麽嗎?”謝裏登指指自己腦門上前前後後纏了5圈的紗布,說道:“再吵下去又要打起來了。”

“打就打唄。”唐方說道:“好久沒看人打群架了。”

謝裏登:“……”

“你是認真的?”

“對啊。”

一道陰影從半空飛過。是一隻黑皮鞋,右腳的,很新卻很臭,啪的一聲蓋在謝裏登臉上。

果然打起來了!

噗通,謝裏登跌在地上,對唐艦長怒目而視。

唐方無視他憤怒的目光,起身朝台下走去。

胡誌雲、施哈德一夥兒人已經與羅斯金的手下鬥在一處。

一邊是園區領導,一邊是安保人員,雙方打鬥能力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但是由於二者地位迥異,羅斯金那些手下根本不敢下狠手,投鼠忌器,被胡誌雲的人利用手中金屬製品追的滿會廳亂竄。

很快,一名安保人員被棍棒打破頭,鮮血順著鬢角淌下,染紅整個右臉。

另有一名安保人員被打倒在地,施哈德帶著幾人一擁而上,拳腳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

羅斯金的手往右腰摸了好幾回,仍是不敢掏出手槍,因為這些人他一個都惹不起,企業賦予他配槍的權力不是讓他用來對付員工的,不然,星盟政府會從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他沒有拔槍,唐方幫他拔了。

他沒膽開槍,唐方幫他開了。

打得不是別人,正是胡誌雲,因為他是帶頭鬧事的人,也因為他正從兜裏往外掏東西,從外形看,那同樣是一把槍。

嘭,槍聲響徹整個會廳。

胡誌雲倒下去,腦漿在地上塗成一片,呈放射狀飛濺的血竄出十數米,染紅會廳的地麵、座椅,還有某些人的臉。

羅斯金的配槍很不錯——“獵食者iii”,星盟國家安全局特工專屬配槍之一,口徑大,威力足,以致胡誌雲的腦袋像一顆十層樓墜落的西瓜,紅瓤白皮煞是鮮豔。

現場一片死寂,絕大多數人是嚇得,還有一部分人是驚得,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這麽狠辣,這麽不計後果,用如此殘酷的手段對付“啟明星藥業”一位基層領導,一位有高層背景的基層領導。

直到這時,一些人才想起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僅僅是一名商人,他原來的身份是蒙亞帝國基層士兵,後來加入加西亞反抗軍,見過大陣仗,更殺過不少人,想那胡誌雲隻是一名紈絝子弟,在他眼裏不過是蟑螂一樣的存在,跳來跳去惹得他生厭,一腳下去自然粉身碎骨。

鬧事的員工全部愣在原地。

胡誌雲死了,就躺在前麵,鮮血淌滿一地,那就是他們的榜樣。

施哈德兩腿打顫,神色茫然地望著那具屍體,最後一咬牙,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抵在身邊一名安保人員的頭頂,威脅道:“把槍放下。”

他知道唐艦長既然敢殺胡誌雲,就一樣敢殺他,所以,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念頭,索性提前掌握主動權,逼唐艦長就範。

會廳的動亂雖然停止,但火藥味卻變得更加濃烈,因為胡誌雲的死亡,也因為施哈德的拚死一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