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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斂?理智?錯!大錯特錯!一個內斂的人怎麽會在這種地方狂妄地大喊聖皇陛下的名號,還威脅那些醫務人員,隻有喜歡張揚,愛逞口舌之快的年輕人才會這樣。

老科裏形容他的那些話,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冷笑話。

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隻有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才會去追求什麽順心順意,而一個成熟的男人,想要在社會立足,想要生活下去,他必須學會妥協,學會隨波逐流……

“‘漫遊者科技聯合體’那些人是不是高估這小子了?”

波伊爾不知道的是,老科裏等人並沒有高估唐方,而是他低估了艦長大人。

對於星盟方麵的小算盤,唐方心知肚明,他們的目的是擒住自己,而不是殺了他,所以,不管自己怎麽鬧,怎麽折騰,波伊爾都會給自己擦屁股,這將一直延續到他們動手的那一刻。

這種待遇很不錯,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無需暴露實力,卻又能任性一回。

唐方沒有搭理波伊爾,因為唐林忽然走到他身邊,指著左麵角落裏一間囚室說道:“哥,你看!”

唐林所指囚室並沒有像關押女莫裏斯奴的房間那樣處於“封禁”狀態,裏麵隻有一個人,一個坐在馬桶蓋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拴住的人。

那人長著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眉毛卻有些淡,看起來很不協調。

他的頭發烏黑濃密,雜亂地披在雙肩,像個野人,不過令人嘖嘖稱歎的是,身體卻很幹淨。不是尋常意義上那種……他沒有胸毛,沒有腿毛,就連隱私部位也一樣。

唐方並不喜歡看男人的身體,哪怕是施瓦辛格那樣的健美先生,他會覺得有些惡心,但是這一次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因為他想搞清楚那到底是刮的,還是生的。

大約5個呼吸後,他嘟囔道:“青……青龍哎……”

“他很特別。”唐林說了一句話。

“是很特別!”唐方扭過頭,認真而嚴肅的望著自從蘇醒後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的弟弟,語重心長道:“唐林,你不能因為一次失戀就……”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唐林往軍靴夾層插匕首的手一抖,險些沒劃傷自己的腳。

艦長大人眨眨眼:“難道我想錯了嗎?”

“我是說他很特別。”唐林再次解釋道。

唐方瞄了一眼那人,尤其是光禿禿那話兒。點點頭:“我沒說他不特別啊……”

“……”

“……”

“……”

唐方被他瞅的有些發毛:“有話你直說,別這麽看著我。”

唐林深吸一口氣,附耳說道:“他的精神力……不對,確切的說是腦波有些迥異常人。”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回事。”唐方的臉色慢慢恢複平靜。

他跟唐林、芙蕾雅二人不一樣,身體大致與普通人無異,不過就是多了高速再生的能力,並不能分辨一個人的腦波強弱。好在有艾瑪,可以通過無線網絡駭入數據主機獲得那人的生理指數。

“我去把囚室放下來。”唐林並沒有征求波伊爾的意見。說完便立刻走向控製台。

便在這時,波伊爾手腕上的移動視訊儀響了,按下接聽鍵,是“墮天使”的經理伊萬打來的。

“唐方,我失陪一下,前麵出了點事。曼基與人發生口角,我去處理一下稍後就回,順便給你準備件幹淨的衣物。”

唐方的軍裝剛剛在抱女莫裏斯奴的時候沾染上些許血跡,看起來有些礙眼。

“好,你去吧。”唐方眯了眯眼。微笑說道。

波伊爾話不多說,告訴幾名警衛照顧好他們倆,快步走到水晶通道處,搭乘磁懸浮設施離開中央平台。

與此同時,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那間關押“青龍男”的囚室緩緩降落在平台邊沿一道泊位上。

唐林按開房門,二人一前一後進入房間。

男性莫裏斯奴坐在馬桶蓋上,沒有動,不過從他緊緊攥住鐵鏈的手上可以看出他的情緒並不像他的坐姿那樣平靜。

他並沒有在唐方身上浪費太多的目光,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唐林身上,就那麽死死盯著,仿佛一尊石雕。

直到這時唐方才看清他的容貌特征,頭發與眼睛符合亞洲人特征,臉龐鼻子和嘴巴類似日耳曼民族後裔,很有些混血的味道。

“嗬嗬嗬嗬……”他忽然笑出聲來,嗓音很是嘶啞。

唐方知道,這不是他本來的音色,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的緣故……他在這個囚室沉寂太久了。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哈哈哈哈哈!”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音色很渾厚,說不出的肆意與張揚。

艦長大人忽然來了興致,因為他沒有瘋,他隻是在陳述一件事,而對象……是唐林!

“你叫什麽?”走到鋪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的床上坐下,唐方拿過床頭的枕頭墊在左肋,斜靠在床尾鐵架上,看起來竟是要跟他進行一次長談。

“你不怕我嗎?”那人沒有回答唐方的問題,使勁抻了抻捆住手腳的鐵鏈,發出一陣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為什麽要怕你?”回答他的不是唐方,而是唐林。

“也對,因為你不是人。”他又重述一句。

這話很不討喜,唐林皺皺眉,反唇相譏:“這話從一個莫裏斯奴嘴裏說出來,還真是夠諷刺的。”

“這的確很諷刺。”他說道。

然後又看向唐方:“我叫白嶽,白天的白,山嶽的嶽!”

“哦?你有名號?”唐方有點意外,因為在“墮天使”的資料庫中,他的代號是“9528”。

“你跟他們有些不一樣。”

“當然,我很聰明。”白嶽接話的速度很快。

唐方指指他兩腿間那物:“我是說它。”

那人語塞……

“這很不吉利的。”艦長大人繼續撒鹽。

白嶽無言以對。

“誰給你起的這個名字?”唐林沒有唐方的冷幽默。他一向很正經,所以,比起落井下石,他更好奇是誰給了眼前這個智商說得過去的莫裏斯奴一個完整的名字,而不是代號。

“我媽!”白嶽鬆開握住鎖鏈的手。

“你有媽?”唐林很奇怪。

菲尼克斯帝國境內的莫裏斯奴一般都是政府采集不同性別的莫裏斯奴的精.子與卵.子通過試管嬰兒技術養育而成的流水線作業品,連名字都沒有。又哪來的父母?

雖然這樣做褻瀆人權,但是與克隆人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星盟、查爾斯聯邦這樣的國家一直以來也隻能詬病菲尼克斯帝國有很大的人權問題,卻無法說它反人類。

“不要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白嶽望望身後囚室內那些莫裏斯奴,臉上浮現出一絲憤怒:“哼,一群軟骨頭!”

“哦?”唐方笑了:“那你是硬骨頭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白嶽晃動一下捆住手腳的鐵鏈,一臉自豪地道:“我殺過人。”

“我也殺過,很多。”唐方笑彎了眼。這次來“墮天使”,他終於找到一件比較有趣的事做,而不用再去感慨那些叫人無奈的社會問題,製度問題。

他覺得調戲一個自認為智力很高的莫裏斯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尤其是在他沒有穿衣服,卻還一臉牛氣衝天,坐在馬桶蓋,卻像似踩著累累白骨。強行裝x的時候。

“為什麽殺那麽多人?”白嶽一臉嚴肅地問道。

“因為他們想要我的命,所以。我隻能很抱歉地在他們拿走我的命之前先把他們的命收走。”

白嶽嗤之以鼻:“哦,你是為了活啊!”然後做一臉神聖狀:“我是為了犧牲。”

唐方眨眨眼,有些不解,指著他身後那些人道:“他們不是都在犧牲嗎?”

“錯,大錯特錯!”白嶽說道:“他們是為弗吉尼亞那老東西犧牲,而我是為了自己。”

“哦?”

或許是唐方的話觸動了他的心弦。又或者沉寂那麽久,他需要一個忠實的聽眾來講述那個在他看來慷慨激昂又熱血沸騰的故事。

他跳到馬桶蓋上大聲說道:“你知道麽,我是一個莫裏斯奴,莫裏斯奴!可我又是一個很特別的莫裏斯奴,我比他們要聰明的多。我會思考降生的意義,會反抗命運的不公,會用腳踩在聖皇陛下的名號上。”

“我叫白嶽,我走在追尋自己人生價值的路上。”

“那你成功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已經有了目標。”

“願聞其詳。”

“既然我無法選擇自己的降生,無力戰勝可悲的命運,甚至連選擇的權力都被帝國無情剝奪,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我可以選擇什麽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最起碼,我自己的生命要由我自己來了解,而不是別的什麽人,這是隻屬於我的犧牲!”

“你真的好聰明。”唐方翻個白眼,心說:這貨缺心眼兒啊,果然莫裏斯奴的思維方式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

唐林默不作聲,望著白嶽寬大的腳掌,他很擔心馬桶蓋會不會突然斷掉。

“那你成功了嗎?”唐方繼續問。

“當然,因為我殺了一個人,他們必須把我處死……你看,我這不是做出選擇,實現自我價值了嗎?”

唐方繼續翻白眼,盡管他知道芙蕾雅這樣做很俏皮,他的話很惡俗,卻根本停不下來。

“那你為什麽還活著?”

白嶽撓撓頭皮:“可能時間還沒到吧。”

“我覺得你跟他們沒有什麽不同。”

唐方走到門口喊來一名工作人員,指著白嶽道:“他的命值多少錢?”

工作人員掏出白褂兜裏的pda,滑動觸控板,頭也不抬地回道:“2萬星幣。”

揮揮手,屏退工作人員,唐方再次坐回床尾。認真說道:“你現在還認為選擇權在自己手上嗎?”

白嶽想了想,欲言又止,如此三番,終於歎口氣:“這麽說來,我錯了?”

唐方點點頭:“這種問題用對與錯來衡量是一件很膚淺的事。”

這家夥絕對是莫裏斯奴裏的一朵奇葩,居然會思考這種隻有神棍才會糾結的問題。從某種角度上說,相比其他莫裏斯奴,他的確要聰明一些,隻是這種聰明並不可取。

就在唐方三人默不作聲的時候,“墮天使”一間會議室內,波伊爾站在一台監視器前麵默不作聲,他身邊站著經理伊萬,此時正一臉好奇地望著監視器上的畫麵。

波伊爾將目光由白嶽身上移開,望望手腕移動視訊儀的時刻表。低聲說道:“開始吧。”

…………

與此同時,距離“墮天使”數公裏的“崔凡克”度假酒店內住宅區一棟海景別墅的院子裏。

芙蕾雅坐在一張沙灘椅上,吹著鹹濕的海風,手裏抱著一杯果汁,正按照唐方的指示一絲不苟地數著星星。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就像淡然吹拂的風。

一道浪湧爬上沙灘,將無數蝦兵蟹將吞進肚裏。山那頭有歌聲傳來,五顏六色的焰火在天空交織成一片光的海洋。

芙蕾雅不覺一陣失神。愣愣的望著那片五彩斑斕的虹海。

她想到近處聽那些好聽的歌聲,想去看焰火是怎麽升上天空的。

她將那杯喝掉一半的果汁放在旁邊的沙灘桌上,坐了許久,想了許久,最終搖搖頭,繼續去數她的星星。

“咦?我數到哪一顆了……真愁人……算了。從頭開始吧。”

“唐方,我可是很乖,很聽話呢。”芙蕾雅繼續開始他的數星星人生。

姑娘很有耐心地做著二人約定的事情,她並不知道別墅二樓陽台的橫欄上倚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名ghost。

芙蕾雅很單純。某種程度上講,單純意味著笨,意味著蠢,唐方又怎麽真的會把她一個人舍在度假酒店這樣的地方,更何況賀拉斯、本尼迪克特等人也在。

他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因為別墅的院子裏真的多了一個人,就在芙蕾雅喝光杯子裏的果汁,發現自己再一次忘記數到哪裏的時候。

“芙蕾雅,你在幹什麽呀?”明明聲音非常蒼老,卻硬要梗著嗓子,做出一副輕柔腔調。

姑娘恍若未聞,依舊專心致誌地數著她的星星:“12,13,14……”

“嘩……嘩……”不遠處傳來海潮的聲音,規律而節奏,如同房簷的雨水拍打著地麵。

因為那道聲音太輕柔,輕柔到輕而易舉地被海潮聲淹沒,所以,這一次不能怪姑娘沒聽到。

“芙蕾雅,你在幹什麽呀?”那個聲音提高了幾分。

芙蕾雅繼續數:“21,22,23……”

“芙蕾雅,你在幹什麽呀?”那個聲音第三次響起時已經到了沙灘椅附近。

芙蕾雅還在數:“28,29,30……”

“芙蕾雅,你到底在做什麽?”那個聲音終於不再輕柔,就像一條躲在門欄後麵叫囂的狗。

芙蕾雅身子一震,不覺有些恍惚,當她回過神再次望向星空時,卻發現再一次忘記數到哪一顆了。

她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因為這是唐方讓她做的事情,她必須要做好,但是那個聲音實在是太討厭了。

於是她氣嘟嘟的望向沙灘椅旁邊站著的那道人影,說道:“沒看我在數星星嗎?不要吵!”

“數星星?”那人愣了一下,抬頭望向夜空,天上漆黑一片,烏雲遮住了蒼穹,別說星星,連月亮都沒有。

“1,2,3,4……”姑娘再次從頭開始,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專注。

那人感覺胸口憋悶的很,就像有什麽東西堵住嗓子眼,以致下麵一句話嘶啞的像烏鴉:“別數了,我帶你去看焰火。”

芙蕾雅停頓一下,望了他一眼,然後抬起頭繼續數:“12,13,14……”這次她罕見的沒有數差。

“山那邊有人在放焰火,他們還會圍在篝火旁唱歌,你不想去嗎?”那個聲音繼續誘惑道。

芙蕾雅再次停下計數,眼睛裏的光芒閃爍一會兒,大聲說道:“你,不許再說話,克蕾雅姐姐說過,不能隨隨便便跟陌生人講話,更不能跟陌生人走。”

“我不是陌生人啊。”賀拉斯把臉從陰影裏移到燈光底下,指著自己道:“我是唐方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怎麽能是陌生人呢?”

芙蕾雅想了想,認真說道:“如果是你的話……就更不行了!”

“為什麽呀?”賀拉斯不解。

“因為唐方說過,不能跟大叔走……大叔是壞人,他們會帶我看金魚,還會讓我吃香蕉,這是不對的!”

“啊?”賀拉斯一下子懵了,他可以對天起誓,這一次真的沒打算動她,隻是想通過她的嘴打探一下唐艦長的底細而已。

…………

在接下來與白嶽的交談中,唐方知道了他名字的由來,原來這家夥的出身與大多數莫裏斯奴真的有些不一樣,而這,也是他自豪的本錢,或者說自認為比其他莫裏斯奴聰明一些的原因。(未完待續……)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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