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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巴比倫”恒星的光輝下,穿梭機緩緩駛入泊位,由連接通道走下,看到大廳懸掛的巨大原子鍾時,他計算了一下時差,發現“空中花園”的時刻比“安卡利姆”的時刻足足快了8個小時。

也就是說,從現在到銀河妖姬演唱會開幕這段時間足足將近一個對時之久,唐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犯二,可能是睡得太多,腦筋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之前先跟酒店前台打聽一下多好。

他這心中自責,唐芸可是興奮壞了,臉上的焦急表情就像站在火車月台上等待放假歸來的心上人,急的是抓耳撓腮,麵泛紅潮。

而今隻是清晨時分,演唱會19時開幕,真不知道接下來的10個小時她會以何種狀態度過。

唐方有些擔心,如今的唐芸就像一隻嗅到腥味上躥下跳的小貓咪,偷沒偷到魚並不重要,萬一撥翻盤子,掉下來砸到她可怎麽辦?

…………

半個小時後,一行人來到銀河妖姬演唱會的活動場地。

毫無疑問,這裏是整個“安卡利姆”的心髒,前方是一塵不染的噴泉廣場,後方是一棟造型奢華的大劇院,中間的緩衝區域早已拉起警戒線,三三兩兩的殺馬特少男少女如同幽魂一樣在會場周圍遊蕩,銀河妖姬還沒現身,他們便已然失了魂靈。

唐方已經沒有心情吐槽,或許唐芸距離不遠處那些人的程度有些遠,但不可否認,銀河妖姬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讓他很頭疼,非常頭疼,而在另一方麵,又有些心理上的悸動。

同克蕾雅、周艾的感情糾葛、唐芸的任性調皮、以及阿羅斯、格蘭特等人的存在……如此種種,讓他心底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雖然這不是以前那個世界,但身邊這些人卻是活生生的存在,他們會哭,也會笑,經曆過悲傷,也向往喜悅。

“唐林、克蕾雅,你們倆留下來陪唐芸觀看銀河妖姬的演唱會,我同阿羅斯、豪森他們去打探‘致遠星’的情況。”

在噴泉廣場附近一家酒店住下,唐方看了一眼時刻表,對接下來的行程做出了規劃。

二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盡皆點頭應下。

之後,又留下一名ghost執行看護工作,唐方帶著阿羅斯、格蘭特、豪森、丘吉爾4人走出酒店,乘車趕往“維塔諾”集團駐“安卡利姆”的分公司所在地。

…………

打聽“致遠星”相關信息的行動沒有遇到太大困難,隻是,結果卻並不令人滿意。

“維塔諾”集團是一家綜合貿易公司,其所涉業務除去大宗商品交易外,還有另外一個商業項目,即:對銀鷹團境內一些難以在“空中花園”立足的小型公司提供資源平台,來幫助它們與星盟那邊的商家進行商業活動,而“維塔諾”會獲得一定額度的銷售提成做為傭金。

“致遠星”星際貿易集團便是掛靠在“維塔諾”資源平台下麵的一家小型企業,別看它取了這麽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實際上不過是用來唬人的噱頭,根據“維塔諾”方麵提供的企業信息,“致遠星”在“托拉提爾”政府的注冊資金隻有區區50萬星幣。

從“維塔諾”出來,唐方心裏便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接下來通過“安卡利姆”的公用通訊設備侵入空間站工商數據庫所取得的情報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致遠星”星際貿易集團是隻是一個皮包公司。

艾瑪通過駭入“托拉提爾”外麵的諸多天基設備,在對比空間站工商數據庫發現“致遠星”星際貿易集團注冊信息裏麵的公司地址根本便是子虛烏有,而它的企業法人同樣是一個黑人。

像“維塔諾”集團這樣的貿易公司絕對屬於管殺不管埋的角色,隻要交易過程沒有違規,隻要當事者雙方滿意,隻要交易結束後一定期限內沒有出現意外情況,他們才不會認死理鑽牛角尖,去深究下屬掛靠企業的信息是否真實,資質是否達標。

這些都是政府的職責!

線索就這麽斷了……線索就這麽斷了!

唐方的臉陰的很沉,眼中有雷光在閃爍。

“艾瑪,能否通過追查資金流向來定位目標?”

雁過留聲,風過留痕,他不相信“致遠星”幕後之人會把屁股擦得跟水洗過一樣幹淨,從“致遠星”擁有吞噬體樣本來看,這個組織或者說幕後BOSS,背景一定很不簡單。

“請稍後指揮官,係統正在篩選有用信息……”

不大的功夫,腦海中出現一幅提款畫麵,一名身穿衛衣,將帽子緊緊裹住頭的年輕男子正由一家銀行的提款機內取出大量現金,然後裝進一個大號黑皮兜,轉身進入一輛汽車,慢慢消失在視野內。

唐方注意了一下攝錄時刻,淩晨3:20。

“指揮官,通過查找銀行記錄,並未發現‘致遠星’星際貿易集團的公司賬戶有資金流動,反而是被人分批次取出。”

“這人是誰?”

艾瑪沒有回話,1秒鍾後腦海畫麵再閃,一張照片出現眼前,剛剛取款的男子拿著寫有姓名的身份卡站在鏡頭前,由右側的犯罪記錄來看想來沒少蹲班房。

羅利•羅德尼,27歲,有盜竊、吸毒、聚眾鬥毆等犯罪史。

…………

1個小時後,唐方幾人出現在“安卡利姆”空間站最為著名的娛樂區。

銀鷹團脫胎於朱庇特帝國遠征軍,民風彪悍、尚武,“安卡利姆”做為銀鷹團用來吸引外籍旅客消費的商業空間站,提供的休閑娛樂服務與星盟有很大區別。

女人並不是“安卡利姆”的暢銷品,在這裏,暴力與武勇才是永恒不變的主題,拳台、角鬥場、鬥牛場、跑馬場、狩獵場、摔跤台、橄欖球場等星羅棋布地分布在娛樂區,這裏是男兒們揮灑汗水與熱血的地方,是富翁們拿著鈔票大聲呼喊叫罵的地方,是充滿狂野風情與感官刺激的地方。

沿著中央街道行走片刻,一行人停在一棟伊斯蘭式建築外麵。

鮮紅色的外牆將整棟建築圍成一個圓形,最中間的拱門上麵是巨大的內嵌式顯像屏,一條條信息與畫麵滾動播放,以提醒人們不要錯過精彩的賽事,再往上是一塊匾額鐫有一串非常樸素的字符:“西萊克鬥牛場”。

裏麵傳來嘈雜的人語,有叫罵聲,歡呼聲,但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噓聲,哨聲。

格蘭特走到旁邊管理處下好注,幾人由正門魚貫走入鬥牛場。

“西萊克鬥牛場”並非以售賣門票的形勢從事經營活動,而是以坐莊聚賭的方式來盈利,這跟銀鷹團的國家文化、社會風氣是分不開的。

與星盟倡導的精神文明不同,在銀鷹團民間社會,做為一個男人,你可以不嫖,卻不能不賭,可以不貪嘴,卻必須會喝酒,可以不上戰場,卻必須學會開槍,因為你是一個男人,因為這些才會激發一個男人骨子裏的野性。

在星盟人眼中,菲尼克斯人並非像他們的國家名稱那樣是一隻鳳凰,他們充其量不過是一群殘暴的野狼,但是銀鷹團的男兒卻絕對是一群翱翔在藍天白雲之上的烈火雄鷹。

所謂入鄉隨俗,唐方幾人想進入“西萊克鬥牛場”隻有兩個途徑,第一,做一名觀光客,先下注後進場;第二,做一名鬥牛士,與最凶猛的野牛搏殺。

對於鬥牛這項既危險又刺激的運動,豪森、丘吉爾這一對莽夫倒是頗有幾分興致,不過艦長大人卻沒有心情看他們倆與狂奔的公牛搞基,在個人追求方麵,他覺得自己還是蠻高雅的,一如華夏5000年文明孕育出的大多數文人騷客那樣,他愛賞花品酒,哪怕他不認識花,花也不認識他,愛吟詩作賦,雖然隻是些狗屁不通的打油詩,愛美女也愛江山,盡管連晨星號上兩個船花都還沒擺平。

像鬥牛跑馬這種高調張揚的運動實在是跟他有些八字不合,再投一次胎也不見得能跟鬥牛士扯上關係。

最最重要的是,這次來“西萊克”鬥牛場可不是旅遊的,他還有正事要幹!

…………

幾人由正門進入鬥牛場,密閉的鋼鐵蒼穹上是無數晶體構成的光幕,柔和的光灑下,照亮了整片場地。

和以往人類曆史上出現過的鬥牛場類似,中央是鬥牛士與公牛們角力的舞台,外麵一圈是觀眾席,聚集著成千上萬雄性激素分泌過剩的男人,以及少量為逃避生活工作壓力而尋找刺激的女人。

鬥牛場人聲鼎沸,情緒高漲,有些人從坐席站起,用力叫罵幾句,然後一臉憤慨地將手中攥的皺巴巴的下注憑條丟下場,甚至扔到前方一張張笑意盎然的臉上,這免不了引發一陣騷亂,如果有人喝了酒,或許會演變為另一種形式的餘興節目。

不同膚色的女人們舉起雙手,拚命地搖晃著身體,提胸收腹,盡量讓她們的RU房顯得更加高聳挺拔,然後大聲呼喚著鬥牛士的名字,傳遞愛意的同時也揮霍著體內富餘的精力。

有人靜靜離席,有人沉默不語,好像萬頃波濤裏的礁石與暴雨中越去越遠的海鳥。

鬥牛場中央倒著一頭公牛,粘稠的血已經打濕黑色的毛發,然後淌到鬆軟的沙地上,滲入泥土,浸染出幾許斑駁。

有鬥牛士將如血般鮮紅的鬥篷披在公牛的屍身,收劍,回身,欣然接受觀眾的歡呼與鮮花。

空氣中蕩漾著汗水與淡淡的血腥味。

唐方無視走道兩側複雜的環境,徑直走下階梯,來到距離鬥牛場最近的一圈坐席旁,然後,在許多人忌憚與不解的目光中伸出手,抓向一名嘴裏嚼著口香糖,正罵罵咧咧問候鬥牛士全家女性的男子。

沒人出聲提醒,也沒人上前阻撓,因為他們不敢。

阿羅斯手中蝴蝶刀抵在一名蓄著濃密胡子的中東裔男子頸邊,隻要再往前移動半寸,刀劍便會劃破他的頸動脈,豪森放倒了一名精瘦漢子,軍靴穩穩踏在那人胸脯,如有千斤之重。

“朋友,坐下來聊聊?”

一名觀眾起身離去,唐方很自然的坐下,笑嗬嗬說道。

他的笑很自然,沒有威脅,也說不上親切,就像陌生人相遇時禮節性的問候。

其實他笑與不笑都沒有關係,羅利•羅德尼雖說隻是一個小混混,卻有著非常犀利的眼光以及得體的大局觀,從看到唐方那一眼起,他便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今天走不掉了。

眼前的年輕人甚至比他還要小一些,相貌普普通通,沒有什麽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粗一看他就像灘塗上的一枚鵝卵石,與周圍那些石塊一樣,有著圓滑的邊,磨砂的紋,淡淡的痕,不過仔細一瞧又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卻又無法以言語來描述,那是一種感覺,不過羅利•羅德尼管它叫嗅覺,對危險的嗅覺。

所以,他停止咒罵,慢慢放緩對嘴裏口香糖的咀嚼頻率,很是配合地坐下,然後問了一句話:“讓我做什麽都行,隻要別殺我。”

“我沒想過要殺人,起碼沒想過要殺你……”

…………

鬥牛士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牛耳與牛尾,踏著喝彩聲,撿起一名姑娘丟下場的鮮花,邁著非常紳士的步伐離場而去。

公牛的屍體被抬走了,隻在刨出無數沙坑的地麵留下一片褐色斑駁。

短暫的寂靜過後,主持活動的司儀重新走進鬥牛場,對著觀眾席說了些什麽,接著,整個環形看台沸騰了,當然,這並不包括唐方,同樣也不包括羅利•羅德尼。

接下來是什麽活動,又是哪個英俊瀟灑的鬥牛勇士上場,還有司儀激昂的演講內容,這些唐方都不在意。

他起身向過道走去,前方很幹淨,阿羅斯的蝴蝶刀已經收回軍靴夾層,豪森腳下的醉漢也不知何時逃了個無影無蹤。

羅利•羅德尼緊緊跟在他身後,臉色雖時有變幻,腳步卻不肯放慢半拍,就像擺在他麵前的是一條還陽道,但凡往後望一眼,便會化作石像永鎮地獄。

做為一個沒有知識,沒有技術,也沒有資本的社會閑散人員,羅利•羅德尼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對危險的靈敏嗅覺,這是他的天賦,也是他賴以糊口的本錢。

他走的很急,以致並未注意到唐方突然停下腳步往鬥牛場望去,若不是旁邊一個膚色白皙,渾身散發著文靜氣息的男子臨時拉住他,想必已經撞在唐姓青年的背上。

不論對方在不在意,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滿含感激的看了白人男子一眼,然後收獲了一份微笑。

他捫心自問,或許……唐姓青年說的不會為難他是真實可靠的。

心下稍安,他順著唐方的目光望向鬥牛場。

鬥牛士入場通道內緩步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是個黑人,穿著一件不怎麽合身的鬥牛服。

這人很陌生,並非“克萊西”鬥牛場所屬職業鬥牛士,從舉止與微微有些怯場的表情來看倒像是初出茅廬的新手。

羅利•羅德尼很奇怪,難不成是鬥牛場方麵培養的新人?年紀未免大了一些,那是從別的鬥牛場挖來的老手?可為什麽事前沒聽到風聲?他可是“西萊克”鬥牛場的常客,有什麽風吹草動應該第一時間知道才對,何況鬥牛場方麵還要靠著新人吸收賭資盈利呢。

羅利不知道司儀剛剛已經介紹過黑人的來曆,那時候他正跟唐方談話。

與他的懵懂無知不同,唐方卻是一下愣在原地,好久都沒有動彈,因為黑人不是別人,竟是之前在“漫遊者科技聯合體”駐“巴比倫”分公司大堂中有過一麵之緣的拉瑟福德。

這家夥昨天前還是位有潔癖的商人,怎麽今天搖身一變,成了“西萊克”鬥牛場的鬥牛士?

唐方有些不解,當然,這事與他無關,不管拉瑟福德是出於興趣還是職業,他都沒心思深究,他稍微停頓一下繼續往前走,不過當他走到過道,正準備就此離去的時候,牛欄處傳來的震響令他又一次頓住腳步,扭頭望向場內。

一頭,兩頭,三頭……一大群憤怒的公牛由陰影中衝出,牛蹄踩在沙土地濺起一蓬蓬飛灑的泥沙,轟鳴由遠方傳來,看不見的地震波在腳下發酵。

公牛的角彎且尖,像一把彎刀------狂奔的彎刀,也可以說它長了眼。

拉瑟福德沒有紅鬥篷,也沒有劍,他隻有兩條腿,所以他隻能跑。

唐方有點懵,瞅瞅鬥牛場內使出吃奶得勁兒拔足狂奔的拉瑟福德,再瞧瞧巨幅顯示屏上的計時表,他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拉瑟福德的逼格實在是太高了,高到人類世界已經容不下他,隻能與牛共舞了。

可惜,它們不是母牛,而是一群憤怒的出欄公牛。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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